《将女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将女谋-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朦胧之中,忽而觉得有人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这个吻让她格外踏实安心,竟是睡得愈发沉了。
直到,醒来。
张开眼来,便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切皆是不熟悉,她顺手一摸捞到了血缨枪,心神微定,忽而启口轻声唤着:“美人儿?”
无人应答。
她一愣,试探着又是一声:“……美人儿?”
依旧是一片安静。
“玉辞?”东风笑的声音险些带着哭腔,可是依旧无人应答。
她踉跄着爬起身来,此时,洞口忽而一亮,只见烈澜一袭黑衣,面纱半遮着脸,拄着个火把走进洞来,见她醒了,眸中闪过一丝喜色:“你醒了?这般快。”
东风笑拽着血缨枪,趔趄着起身冲上前去:“他去哪里了?你可是瞧见他了?”
烈澜闻言一愣,继而道:“玉公子他把你送到此处来,交代于我,若是明日正午之时他还不曾回来,便要我送你出去。”
东风笑闻言一愣:“你?送我出去?你知道如何出去?他去了哪里?”
烈澜颔首:“他猜得不错,我却是知道出去的路径,至于他,好像是去寻找圣水去了。”
东风笑闻言,举步跑出洞去,却见远处的宫里火光烈烈,不禁一愣,正欲举步而逃,不想却被烈澜紧紧拽住衣袖:“北阁下……去不得!再说……玉公子也并没有去宫里。”
东风笑一愣,道:“他去了何处?”
烈澜摇首:“他留话说,他自有主意,不妨事。我也不知晓,只知道他并未去宫中,而宫中,也并没有圣水。”
“准确的说,虽说人人都说,圣水乃是烈氏宫中特有之物,可是据我所知,许久之前,那圣水便阴差阳错地消失了。”烈澜垂眸说着,硬生生地拽住东风笑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
“此话怎讲?”
“我不知晓,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同母亲说起来父亲离开的事情,母亲告诉我,圣水在宫中已经不存在了。”
“你的父亲?”东风笑一面四下瞧着,一面问道。
“不错。”说着,烈澜从怀里套出两个物什来递给她去,一则是那个短匕,一则是一个晶莹的玉佩,他低声说着:“这两个标识分外肖似……我想着,你是不是识得我父亲?”
东风笑本只是无意地瞥了一眼,只当他是随口胡言,可是一眼看去,却是骤然一愣,烈澜手中的那块儿玉佩,分分明明便是同丰彩儿那块儿极为肖似的血玉!
难不成说,他的父亲,会是当年的血缨军主帅——丰毅?
“这……”东风笑痴愣着接过两个物什来,却不知应当从何说起。
“我父亲临离开时,同我和妹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这玉佩,三十岁之前,须得日日戴在身上,不可出差错……可是后来他离开这里了,我们都不曾再瞧见他,可是我知道,母亲她,很是想念他。”烈澜笑道,笑得分外干净。
东风笑忽而庆幸,自己的前来,没有毁掉他的生活。
听他方才的一番话,他的父亲,应当便是丰帅了。
她一笑,执过那血玉来,贴在额头上,道:“不错,我识得你的父亲,他姓丰,名叫丰毅,他是血缨军的主帅,一个英武的将军,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当然,也是……我的恩师。”
她双手合在一起执着这个玉佩,她不能告知面前的少年,他的父亲已然死于战乱,因此纵是祭奠,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进行。
烈澜闻言,眸子里满是惊喜:“你识得他?!他可还好?不若,我……”
东风笑一敛眉:“丰帅身体康健,不过如今,外面纷乱不已,他须得带领着血缨军东征西战,因此奔波劳碌,在外面,世事纷繁,人命如草芥,远不如这城中安宁,你只需知晓你父亲无恙,至于出去寻他……你若还想见到你的母亲,便不要这般做了。”
烈澜一愣:“那你为何还要回去?”
东风笑只是垂眸抚着枪杆:“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烈澜听她说得坚决,却是理解不了她的故事和过往,他只知道,比武台上的她,长枪一挥,比那文将军娴熟上百倍,她的红缨乃是鲜血所染,她执着长枪,是一番飒爽英姿——这也是东女城中,人们眼中最优秀的女子特质。
忽而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来递给她道:“那……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把这个带给父亲?外面许是很乱,我不求他归来,只想让他知道,我们还在等他归来,一直惦念着他。”
他笑得明媚,东风笑颔首接过来,面上是笑容,心底是苍凉。
“好。”
她攥紧了这个锦囊,不再多言——烈澜不会知道,这个锦囊,丰毅永远也收不到了。
另一边,甄府的庭院里,柳长吟临窗而坐,忽而,只见一阵风掠过,转瞬间,手腕上悬着的药壶便被人取走,他一愣,借着月色瞧去,却见一个玄衣公子立在正院里,衣袂飘扬,长发纷飞,身上落满了清辉,正是玉辞。
“玉公子?!”柳长吟一愣,飞身而起,不料玉辞已然吞了两片药,唇角一扬。
柳长吟颓然停在了原地,忽而伸出手去:“既然你已然解去内力禁封,便将此物给我罢。”
玉辞一笑,手一扬,只听‘啪’的一声轻响,转瞬间,这药壶便稳稳落在了柳长吟手中,玉辞一笑:“果然不错,寥寥两片便能破除禁封,阁下真真是高手。”
柳长吟苦笑:“有药又能如何?我已是一个废人了。”
玉辞已吞了药,却无离开之意,他垂眸瞧着自己的右腕,浅笑道:“阁下设了这般大的一盘棋局,将这城中之人,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是耍得团团转,竟还自称为废人?却是不知,如今,究竟该唤阁下柳长吟,还是阮阳?”
柳长吟闻言一愣,继而冷笑:“我设局多年,入局的棋子,终究还是出了一个局外人……”
“玉公子不妨说说,我这局,究竟是如何设的。”
柳长吟的身形分外单薄,在这风中摇曳,可他面上的笑容,冰冷而又狰狞。


第上:君念北081 ‘玉公子’

“你的本名和在外界的身份,姑且不提,便从你入了这东女城开始明说。”
“你入了黑牢,发觉内力被封禁,凭借自己的武功逃出牢去,阴差阳错,被甄家家主发现,随后便被她带回府中。其后,你从甄起处得到了离开的线索,但是甄起却不愿放你离开。你溜出甄府去,在大典之后寻到了世子,我猜测,你在那里只是得知了圣水,却并未见到,更谈不上得到。”
“而后应是甄起设局,将你打入黑牢,又装作善良前去救你,这件事恐怕闹得满城风雨,因此从此,你出门愈发困难,甄起察觉到你尚未死心,故而对你极尽折磨,其实……不过是想留住你。”
一旁,柳长吟冷哼一声,并未承认,却也不曾否认。
“我若是未猜错,甄起听你说是筋脉被封之事,便刻意那些用具损伤了你的筋脉穴道,想以此断了你的念头,你因此只能靠这药保全身体,恢复不了内力,也因此恨透了她。”
“你应当本就是习医术、蛊术之人,久而久之,你取到了贞洁泉水,估摸着,是在行房事的时候,用蛊术暂时控制了甄起,摸索着配出了药片来,一次又一次地用甄家家奴试药,最终研制出了这个药片,当然,我猜测,那个力大无穷的甄家仆从,也是你的手笔。”玉辞沉声说着,面上无波无澜,最终,扬唇一笑。
“但是配出药后,你却发现自己的筋脉已然被甄起毁了,恢复不了内力,这药顶多是做保养身体之用,再后来,甄起被暗中逮捕,你易容为阮阳,自己前去投靠烈氏,便有了其后种种,由于你本是外界之人,那天早晨,你察觉到了在房顶上的笑笑,匆忙控制了甄起,化作阮阳引开了她,之后又在房中上演了一出假死。”
“其后,你怂恿笑笑打入烈氏内部,也操纵甄起从中作梗,并且将我二人的来历身份,甄氏谋反的意图悉数告知了烈氏,又在这边操纵甄起设下天罗地网……”
柳长吟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兀自攥紧了拳。
“一石二鸟之计,你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报复甄起,而是坐山观虎斗,操纵这整个东女城。”玉辞岂会管他的寒光,只是悠悠然说着。
柳长吟闻言,嘴角一勾,击掌道:“不错,不错,玉公子说对了八成,真真是高手。”
他泰然自若,笑得不可捉摸,又道:“玉公子猜到了一切,却唯独忘了你二人之事,我不会让任何在我之后来到此处的人——活着返回外界。”
这东女城之人不习内力之事,他只能在此处称雄,一旦出去,筋脉已废,就会成为彻头彻尾的废人,若是柳氏发生变故,他便无路可走!
玉辞一笑,却见柳长吟陡然一挥手,周遭便忽而跃出许多高大的女子,皆是操持着兵刃,虎视眈眈,磨刀霍霍。
他立在这一圈人的正中,却依旧泰然自若,广袖轻扬。
“玉公子,我的药虽好,但也绝非是用过即好,便是最快,也许等上几个时辰——如今,你可算是自投罗网。”柳长吟一笑,也不多说,只是转过身去,对四下的仆从吩咐着:“动手罢。”
那四下的仆从遵命冲上前去,重重围住了玉辞,挥起刀枪便袭上前去。
玉辞从袖中取了那冰玉杖来,斩开扑上来的几个仆从,身法甚为灵动,忽又身形一掠立在一旁,笑道:“傅正君,这一切,你可是听明白了?”
柳长吟一愣,骤然回过头去,却见院落门口,傅沧一袭白衣,冷着脸拂袖而出,身后随着不少人手——他本是傅家唯一的嫡子,同玉辞交谈一番,又想起妻主奇怪的表现,勉强应下,便去傅家请了人手,打算观势而动。
此番,柳长吟已然亲口承认了自己的作为,傅沧听来,只觉得荒谬又寒冷。
“柳长吟,妻主待你不薄,自己来此,心心念念皆是你,我为正君,见你行为端正,只是念着返家,也知自己当仁德贤惠,不当斤斤计较,谁知你竟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肠,加害妻主!”傅沧铁着脸,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中挤出。
柳长吟冷笑,看着他身后的人丁,却是毫不畏惧——此时,他唤来的仆从,皆是自己的亲信,身上也埋了他的蛊,便是傅沧是正君,她们也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傅沧,你知道什么?!在你眼里是眷顾,在我眼里却是折磨!自我来此,一次被她陷害入狱,连续五日,数次将我手脚捆绑在那铁栓之上,以银针、玉尺、长鞭极尽侮辱,以银针刺我穴道,毁我筋脉,将我变成了一个废人!你若欢喜这眷顾,便你自己收受去罢!”
傅沧冷冷瞧他一眼:“加入甄府,便当守为夫之道;妻主受制于你,傅某身为正君,自也有疏忽不当之处,今日,便由我来代替她处理你罢。”
说着,不由柳长吟多言,傅沧将手在空中一摆,傅氏的家仆便挥刀而上。
“拦住他们!除掉那个用玉杖的玄衣公子!”柳长吟见那边气势汹汹,后退一步。
说着,他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张脸皮,向面上一覆,四下按压紧实,又散开了那一头的长发,再转过身来,真真便是玉辞的模样。
玉辞见柳长吟笑得狰狞,让那些仆从困住他,自己拂袖而走,虽是想要冲上前去,但无奈周遭的女子皆是挥刀砍来,他挣脱不开,只能挥起冰玉杖,只盼着能快些料理清楚。
柳长吟向口中塞了两片药,一路疾行出了甄府,却只见一个身影行如疾风,已然到了自己面前,她身上染了些许血色,见了他,停在他面前瞪大了眼睛:“……美人儿?”
柳长吟唇角一扬,心道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的东风笑:“笑笑。”
东风笑几步冲到他面前,只是浅浅打量他一眼,便抬手拽住他的右臂,撩开袖子来,凝眸瞧着他腕上的贞洁印子,低声问道:“可是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柳长吟一笑:“自是处理好了,这甄府之人甚是好对付,现在,我们也该回去了。”见她盯着他的印子,又笑:“放心,一会儿这印子便会消失。”
东风笑颔首,仔细瞧着他:“你可还好?若是无恙,我们便回去,莫要让世子等得急了。”
柳长吟本是装出一副平淡的面色,闻言却是一惊——世子?!
难不成说,他们已经向世子寻到了离开的方法,如今她拽着自己,便是要回到外界?!
不成,去不得!
可如今她执着他的手臂,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她的手分外得凉,那凉气透过衣裳直刺肌肤,深入骨骼,弄得他浑身发凉,只觉面前的女子像是个冷冰冰的尸体。
柳长吟越想越害怕,只觉这体温不像是常人所有,骤然停下脚步来,想要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回,支支吾吾:“笑笑,现在不能走。”
东风笑一愣,回过头去瞧着他,一手牵着他,令一手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枪,眸光一闪:“为何不走?宫中起了火,甄氏也危机四伏,现在不走,难不成要坐以待毙?”说着,她微微垂眸,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不再多说,她空出一条手臂来半环住他的腰,一边脚一点地飞身跃起,一边侧过头去,扬起唇角凑近他的颈项。
这一来,可是吓坏了柳长吟。
东风笑只觉得他的身体剧烈地一抖,竟还下意识地向外侧挣脱去,东风笑察觉到他在周身颤抖,却依旧不撒手,唇角的弧度分外玩味,终于一跃落回地面,却是手一用力将他逼到墙角,低下头去,再度凑近他的颈项。
柳长吟一愣,平日里瞧着东风笑,只觉得她是个一身英气的漂亮丫头,如今她凑近他,他才察觉到,这女子周身拢着一股寒气,她的指尖也是冰凉,忽而想着:莫不是,他是假玉公子,面前的,也是假的北笑——这个北笑,如同索命的寒尸!
她手中的凉气似是能穿透衣衫,柳长吟身子一抖,压低了声音:“你、你……”
他咬了咬牙,拢在袖中的手一抖,竟攥紧了短匕向着东风笑的后心狠狠刺去……
另一边,玉辞一手执着冰玉杖,身上溅血,疾步向甄府外赶去,身后依旧是一片厮杀,他的内力并未恢复完好,还用不得轻功,只能一路拐拐绕绕,到了门口,走出几步去,却见东风笑半蹲在地上,一手方才拽下一张人面,一手支着血缨枪,地上尽是血水。
柳长吟的假面被她生生拽了下来,此时他瘫倒在墙角,双目圆瞪,手中攥着个短匕,已然没了声息。
听见脚步声,东风笑陡然转过身去,她一起身,手臂一扬,将血缨枪从柳长吟的身体里狠狠抽了出来,柳长吟的身子一个痉挛,滑向一侧没了声息。
东风笑反手收了枪,瞧着他立在不远处,忽而一勾唇,张开双臂:“美人儿,过来。”
心下忽而明白,复生之后,许也只有他,肯默默暖着自己的冰凉。


第上:君念北082 归去

烈澜给二人指的那一条离开的路,便是当初丰毅离开时走的道路,这一条路,烈澜在心中走过千次百次,可是他惦念着母亲,因此不曾踏出过一次。
玉辞、东风笑二人沿着这路一直向上,走了许久,终于逢到了平坡,随即,便仿佛是进了一个黝黑的山洞,再往前走,便隐隐能瞧见前方的一丝光。
二人便朝着那光亮走去,拨开洞口繁复遮盖的草木,走出洞口去,复又将洞口遮掩好——他们答应了烈澜,不会让任何一个外界之人,知道这小城的存在。
同这一片土地,一别近五日。
东风笑张开五指抬起头来,眯了眼瞧着天上的太阳,又低头瞧去,眼下淙淙流淌的,正是那函水沟,想必当初,丰帅也是沿着这条路,一路回到了军中。
前几日降了雨,这函水沟里的水也涨了许多,好在这沟并不宽,一跃便可通过。
索性这一代本就是相对安全的,一路返程,难得平安,其实离开营地不足十日,可在东风笑想来,便是一年,也是有了。
等近了营地,本觉得回到了家中,却觉得营中一片死寂。
东风笑攥紧了血缨枪冲到门口,却见颜歌抱着枪倚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