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开始检查死者的口鼻,口腔中是否有什么残留物。确认张铁是不是死于窒息又或者是其他不容易验出外伤的死法。实际上,左容现在已经有些好奇林小碗是如何杀死张铁的了。
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也终于在张铁的尸体中发现了一丝线索。
林小碗没有处理干净的线索吗?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左容看着死者耳朵中已经凝固的血液,对着一旁的冯贤成示意,“冯大人,看这里。”
“凶手很狡猾啊!”冯贤成感慨,而左容则缓缓道:“不止狡猾,能够清理七窍中的血迹,证明凶手当时很从容,一点都不惊慌。而这耳朵中的一点血迹,如果不是不好擦拭的话,只怕我们也不好找到。”
他说着又再一次仔细检查了张铁的其他地方,确信没有遗留的痕迹,这才道:“给我一把刀,需要把死者的头发踢掉。”
“这是为什么?”马城见他的检查有了结果,这才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怀疑之处?”
“依下官来看,死者的致命伤应当在头部。”左容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出,“伤口隐藏在头部,因为有头发的遮掩反而难以察觉。之前检验死者耳朵中有血迹,也可以证明是头部受到了攻击。”
马城缓缓点头,手一挥就立刻有人上前给张铁的尸体剃掉了头发。
伴随着黑色长发一缕缕掉落,所有人几乎都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了张铁的头上。而那负责剃头的锦衣卫第一个看到了张铁头顶的伤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不要说别人,就连马城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张铁头顶那个并不算大的伤口,狰狞着展现出了它的全部。
“把……把头发剃完!”马城强自镇定,而左容可以说是这一群人中唯一没有感觉到意外的人了。他看着那锦衣卫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不由有些叹息。若是在京城,不要说是这样的伤口,只怕再恐怖十倍都不会让一个合格的锦衣卫这般失态。
尸体上的头发完全掉落,而那伤口也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伤口并不大,如果让左容来形容的话,大约只是比绿豆略大比黄豆小。伤口周围只有一点点凝固的血迹,如果换做是在身体的其他部位的话,根本就不算什么严重的伤。然而它却偏偏是在张铁的头顶,彻底要了张铁的命。左容站在一旁甚至都不用再做详细的解释,众人都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了。
许久,马城长长出了一口气,“把凶器取出来!”他一声令下,自然是有人做这样的事情的。左容并不准备插手,只是在一旁提醒着锦衣卫们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然后就看到那凶器被一点点的取出。
凶器是一节细长的铁签子,实际上在场的众人只怕对它都很是熟悉。今年冬天风靡了戎州城大街小巷的烤羊肉串用的铁签子几乎都是这样的。而这一指长的铁签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摆放在众人面前,上面还带着一些让人隐隐作呕的痕迹。
左容心中一紧,只觉得心脏似乎都被人抓住了一样。
如果林小碗当时动手,拿的是她店中的铁签子的话,那么这铁证如山之下……只怕会让所有人的怀疑目光都转向她吧?到时候,就算是他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什么了。
他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晕,半响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轻轻咳嗽了一声,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应当是烤羊肉串所用的铁签子,既然只有这么一节在这里,那么另外一部分说不定还在凶手手中,又或者被遗弃。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线索。”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官恳请调查城内所有铁匠,知道都有什么人打造了这样的铁签子。”
“能拿出铁签子的人自然就摆脱了嫌疑,而谁家少了这一根铁签子,咱们顺藤摸瓜自然就能够找到凶手了。”郭邵杨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然而这会儿眼看案子有了希望,他也轻松不少。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立在一旁就如同冬日里的松树一般的左容。
不愧是当初破了冬猎会刺杀案子的左容左大人,他来之前一群人也没有一个看出端倪的。而如今,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案子就有了这样的进展,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结案的希望了。
左容不明白郭邵杨的想法,此时只想着赶紧回去提醒林小碗……不然的话,只怕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细节的她迟早会被查出来的。
马城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冯贤成这就立刻派人出去,锦衣卫大肆配合着马城行动的举动也让左容微微垂下了眼帘。这戎州城,可真的是一个人的天下。
“左大人。”马城缓缓开口,“依你看来,张铁之死背后可有什么原因?”
“这种杀人的手法隐蔽,但是并不能够让人一瞬间死亡,很容易惊动旁人。而死者身上又没有被捆绑的痕迹,甚至同床共枕的女子清荷都未曾察觉死者是什么时候被杀。”左容缓缓分析,“凶手甚至还在杀人之后在房间中逗留过一段的时间擦去了死者七窍中流出的血迹,做了收尾的伪装。”
“你说的没错。”马城缓缓点头。
左容却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低声道:“由此可见,凶手足够的从容。且能够制服在临死之前努力反扑的张大人的话,凶手的力气和身手最起码跟张大人是不相上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更新~~~~
左小容各种心塞:老婆你都记得清理血迹了,怎么就没拿走凶器呢……不对,这凶器一取走死因就太容易找到了……所以怪我咯……5555555555555555~~~
大家午安~
第47章 凶手
马城心中明白左容说凶手力气和身手跟张铁不相上下这句话不过是照顾死者,试问像张铁这样的人临死反扑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制服的。凶手必然是比张铁更为强壮一些才有可能。
“凶手应当是一名男子;”他看着左容道:“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有帮手。”
“还需要查一下莺燕楼的屋子中是否被人点了*药之类的东西。”左容低声说,然后拱手低头道:“下官目前只看出这些。”
“这已经足够多了。”马城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左容的肩头,道:“年轻人;真的是不可估量啊。趁着他们出去调查,咱们先去看看押在牢房中的那四个人,说不定能够再多些线索。”
左容心说;不用去审问牢房中的四人知道那些细节他就知道凶手是谁了;这会儿他只想回去找林小碗帮她补上铁签子的疏漏。只可惜,马城的邀请可不是能够随意拒绝的,更何况如今在这里他才能够帮到林小碗更多——如果她真的被列入怀疑目标的话。
跟着马城一起去了锦衣卫会所的牢房,四个人是被分开关押的。按照顺序;最先询问的自然是清荷了,之后是她的丫鬟李氏,接着是徐氏和崔氏。
这四人的供词并没有多大的出入;让左容很容易就在脑海中构造出了早晨所发生的事情。他翻着那些记录下来的内容,半响才低声道:“凶手很可能还在莺燕楼中。”他说着顿了一下,才道:“戎州城夜里的巡逻我并不清楚,也有可能这人在杀死张大人之后就趁着夜色逃窜了。”
“自冬猎会之后城中的戒备就有所增强,加上十一月份开始的冰灯节,城中可以说是防守紧密。”一旁的郭邵杨开口:“莺燕楼附近又是鱼龙混杂之地,昨夜巡逻的衙役就足足又四队。除非那人完全知道巡逻的顺序,不然想要避开那些衙役难如登天。”
他说的颇有自信,甚至偷偷看了一眼刘功和马城。说白了,戎州城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衙役巡街,能够做到这点的也就是军营中的兵卒了。马城自从将军府遭人潜入之后,就私下把军营中的兵卒调出来了一批,仿照京城的夜巡模式在戎州城内戒备。如此紧密的夜间防守如果还让人逃掉的话,就真的不是他的责任了。
马城自然是知道这点,他扫了一眼郭邵杨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道:“把莺燕楼当时在场的人全部都带来。”他说着又是一眼瞥了过去,“郭大人不会把人都放回去了吧?”
郭邵杨闻言就出了一声的冷汗。当时是冯贤成说的做好记录就可以放人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刘功才道:“事关重大,下官怎么敢私自放人,这些人如今都还在莺燕楼中看管着。”他说着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要不是刘功临走之前暗中交代了他一声,他又觉得小心无大错的话,只怕这会儿就真的是要糟糕了。
马城闻言这才神色略微缓和,倒是冯贤成这会儿看向郭邵杨的眼神有些不对。然而郭邵杨也顾不上这许多了,一边抹汗一边把之前衙役送过来的记录都呈了上去给马城过目。
“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马城说,低头大略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单就递给了左容。左容神色坦然地接过手,低头一眼扫过发现上面没有疑似林小碗的人就松了一口气——实际上这里当然不会有林小碗了,毕竟他来之前林小碗就已经开了食肆做生意了。他也是关心则乱,这才犯了这种基本性的错误。
“我们去莺燕楼看看吧。说不得在屋子里左大人还能够找到些许线索也说不定。”马城开口自然是无人反对,一行人又跟着浩浩荡荡去了莺燕楼。左容心中有事,脚步有意无意就落在了后面想着一个人能够安安静静地思考一下那些细节,却没有想到被刘功给抓了个正着。
他与刘功,因为住的进的缘故。且刘功能够升官发财又与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因此两人的关系比起在场其他人却是亲近了不少。这会儿刘功挤眉弄眼,左容不得不凑了过去,就听到他问:“左兄,咱们兄弟一场,说实话这案子你有把握吗?”
没有把握也要有把握啊!不然真的让他们查下去,万一真的查到了林小碗的身上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左容低声开口:“如今张铁的死因已经找到了,又有了重要的线索,想来再去莺燕楼中看看,应该会有更多的线索的。”
刘功闻言点头,笑着道:“那就好,只可惜左兄你是京城来的,不然的话说不得凭着张铁这两次案子也能够步步高升了。”他说着微微扬眉,看了一眼前方跟着马城身边的冯贤成,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要不然,怎么会有人看你不顺眼,暗中使绊子呢。”
刘功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可并不是只靠着刘成载这个哥哥的。若真是这样,马城也不会让他顶替张铁的位置。若是说之前他还没有看透的、不确定的话,如今倒是全然明白了过来。
这冯贤成当初在莺燕楼驳回了他要找左容的话,转头在马城身边又推荐了左容,一则是他真的破不了这个案子。二则是如果他们私下请左容,案子没破还是冯贤成的责任。而如今是马城开口,那么案子没破自然就是左容的能力问题了。
这冯贤成玩了这么简单的一手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之前还想借郭邵杨的手放走莺燕楼中的人给左容和郭邵杨下套,这些他可都是明明白白看在眼中的。只可惜,左容本事过硬,让他玩的这手棋全部落空。不过是一具尸体就找出了那么多的线索不说,更是圈定了凶手的范围。
而他的一声以防万一的提醒,更是让冯贤成落入了被动。说起来,刘功也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既然看明白了冯贤成是怎么样的人,他自然也就明白他想要站在冯贤成身边对方只怕还不乐意呢。因此刘功一转头,这就对左容卖好起来。毕竟,这戎州城是马城的天下不假,然而戎州岂是能够跟京城比的?
那日邢桥的一番话他虽然没有听完,不过也可以看得出马将军野心勃勃呢。他若是再不为自己打算打算,说不定那日就成了炮灰也说不定呢。
左容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一起跟上队伍,出门上马车时郭邵杨也跟着挤了过来,倒是让想要叫住左容的马城愣了一下。左容敏锐,察觉了这个细节就拱手道:“下官与郭大人和刘大人多了解下当时的情形,说不得有些细节之前被忽略了。”
马城点头,这边看了一眼冯贤成示意他跟着上车。
这边马车内,刘功和郭邵杨如今可以说是完全站在了左容这边,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而另外一辆马车上,马城上了车脸色就变了,阴沉地盯着冯贤成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冯贤成呼吸一顿,然后才低声道:“下官办事不利,还请大人责罚!”
“责罚!?”马城冷笑,“不要在我跟前耍你的那些小聪明。老冯啊,咱们相交多年,又知根知底,你难道看不出如今我是要拉拢那个左容吗?本以为你会是我的助力,没有想到竟然这般拉我后腿。我当年费尽心机给你改换身份,为的可不是今日这样的情形!”
冯贤成心中一紧,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完全被马城看穿了,这会儿低头沉默片刻才道:“下官依然觉得左容不可信。”
“所以你就玩这些手段,让人更防备着你?”马城嗤之以鼻,“难不成我不知道他不可信吗?不可信是一回事,用得着是另外一回事。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懂?”
他说着叹息了一声,“若不是当年的事情,让周王这般隐藏了下来的话,只怕如今你我都没有命了!”说起当年事,马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如今连张铁都死了,知情人只剩下你我,此时可正是回京城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可是,这么多年来,宋黎一直不见踪影,万一他突然现身的话……咱们在京城岂不是如同被人瓮中捉……咳咳……将军,这事还需三思啊!”冯贤成心中带着顾忌,然而马城却是摆手道:“就算是想入京城,最起码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我已经放出了消息,让人假装周家的后人演上一出戏。”
他说着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到时候只要引得宋黎上当,自然就万无一失。反过来说,若是宋黎一直没有出现,说不得他是真的死了呢!”
“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归是让人心中没底。”
“我要的可不是固守一隅,看似风光的日子!老冯,就算是平级见了京官低三分,这些天难道你还没有体会到吗?”马城低声劝慰:“你为什么看那左容不顺眼,不过就是因为你们两人的官阶比起来,你还比他高出半级。然而就因为他是京中来的,你反倒要处处退让,是与不是?”
这话几乎是直戳冯贤成的心窝子了,然而他此时还不能翻脸,只能够默认了。
马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兄弟一场,难不成我乐意让一个外人压着你?周王等人死了咱们虽然轻松不少,不用被抓着把柄了。然而,这幕后的凶手却也要抓起来啊。之前咱们没有留意是因为死的人都不怎么起眼。如今呢?刘成载,周王,张铁……当年知道内情的人,如今可就只剩咱们两个了。”
“还要加一个宋黎。”冯贤成低声补充。
马城点头,继而又道:“你我才是一体,然而如今咱们用的上左容,就需得忍让他三分。更何况,他又不是那种趾高气昂,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主儿,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等抓到了凶手,问出了幕后主使,咱们再无后顾之忧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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