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泽来到她身边问：“珠儿，怎么样？”
“无妨……”李宝珠随口应答，脑中还在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张看起来正值年轻的面孔。
见她盯着地上男人发呆，沈少泽也顺势看过去。
“鲁太医？”
他忽然叫了一声，立时把别的几名忙着诊脉开方子的太医都吸引过来。
经他一提醒，李宝珠也一下子想起来。
去年她带着豆豆进京，正遇上李顺妃难产，永宁公主把她推出去给李顺妃接生，当时别的太医都不敢动，唯有一个年轻太医上前帮她。
事后他曾自报家门，自称“鲁剑星”。
面前清秀面容和记忆中那个年轻太医重合在一起。
果真是他。
“小鲁，你怎么在这里？”有没眼力见的太医见他跪在这里，以为他是早就过来给皇帝诊脉的，笑道，“快起来吧，去给陛下煎药去。没什么大碍，吓成这样。”
旁的太医扯他袖子，低声说：“你瞎啊……”
太医朝鲁剑星旁边努努嘴，那里陈素素已经披上了外衣，但还是头发凌乱，满脸泪痕。
再加上鲁剑星的官袍还扔在地上呢。
这样的靡色，很容易让人想歪。
问话的太医顿时恍然，忙紧紧闭上嘴巴。
宫里的事啊，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越长。
也不知这个鲁剑星那根筋搭错了，竟敢和皇上的女人上床。
难怪最近他总是说陈贵人不舒服，频繁跑过来给她看诊，原来……
鲁剑星听到太医的话，也慢慢抬起头，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位白衣纤细，面容沉静，气质出尘的女子。
“你是……”他喃喃的看着她，想起一直印在心中的那个精灵般少女，只是眼前的女子面容更加清美，气质更加温婉柔和。
原来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浑身是刺，现在则是磨平了棱角，变成了浑然天成的美玉。
能给她这种成长的……鲁剑星的目光落在沈少泽身上，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666章 美人惹人怜
大理寺监牢。
鲁剑星和陈素素分别给关在两间牢房里。
鲁剑星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嘴角溢血，身上到处是血斑，看起来受了许多刑讯。
“这小子真是嫌命长啊……”
看守的两个侍卫坐在一起说话，低声谈论着目前京城里最惊人的八卦。
而八卦的两位主角就在他们眼前，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其中一个胖侍卫嚼着花生，油里油气的说：“谁说不是，连万岁爷的女人都敢动，这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另外一个高瘦的盯着衣衫凌乱，萎靡在地的陈素素，眼神色眯眯的，猥笑道：“哎，这女人原本真是贵人？”
“那还能有假？”胖侍卫笃定的点头，“陈阁老家的千金，搁以前哪是我们能见过的人？”
高瘦的嘿嘿直笑：“嘿嘿……万岁爷不是已经罢免了陈阁老吗？”
胖子一直吃，毫不在意的说：“那又如何？”
“陈家这下子是彻底完了……”高瘦侍卫几乎要流出口水，“这娘们长得实在是美……你说都是姓陈的，我陈四这辈子还没摸过这么嫩的娘们……”
这可是皇帝的女人，宫里的嫔妃……
在普通侍卫的眼里，原本是不可碰触亵渎的，高高在上的女人。
现在却阶下囚般躺在面前。
胖子吃惊的看着他，“你不是想……”
“反正这里也没旁人，是不是兄弟？”瘦子有些急不可耐，笑道，“是兄弟就帮哥们这把，以后……大不了等我完了换你！”
胖子犹豫：“万一给人知道……”
“不会不会，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瞧瞧这样绝色的娘们，你就不想？”
胖子看看陈素素衣衫褴褛，雪白肌肤半露的模样，肚子里也有一团火在烧，终于点了头，“那行，不过得先把这小子给解决了，不能让他知道！”
“这还不容易？”
瘦子捡起一根木棍，走到鲁剑星的牢房里，举起木棍，对准他的头就打了下去。
砰一声巨响。
被折磨的意识模糊的鲁剑星，这下子彻底晕过去。
“好了，兄弟，说好了我先上，你先出去等着……”瘦子扔了木棍，奸笑着把胖子给
推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快点，万一有人来就麻烦了……”
胖子嘟囔着走出去。
瘦子兴奋的搓着手，“嘿嘿……小美人儿，我可想死你了……”
陈素素虽然衣衫破烂，但她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大理寺的牢狱没敢给她什么大罪受，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
因此意识很清醒。
她看着向自己逼近的瘦高侍卫，泛白着脸，向墙角里躲，哭叫道：“你不要过来，你想干什么……”
她虽然和鲁剑星偷情，但那是因为她们原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进宫选秀都是家族的安排。
她根本不想进宫，更不想成为皇帝的妃子。
瘦侍卫笑嘻嘻的站在面前，伸手急吼吼的解开自己的腰带，把衣服外裤都甩出去，“小美人儿，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也很厉害啊，肯定比旁边那小白脸好……只要你尝过了小爷的味道，保证你再也忘不了……”
“你滚，滚！！！”
陈素素吓的浑身发抖，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忽然摸到一块石头。
她大叫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把石头扔向瘦高侍卫。
啪嗒！
石块正好砸到侍卫的额头上，额头立即流出一缕血迹。
“啊……****……”侍卫被砸的后退几步，捂住额头，发觉流血了，大声咒骂起来，“该死的臭婊子！给你点脸你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贵人了？”
他上前甩起手就狠狠扇了陈素素一巴掌。
刺啦一声，陈素素本就破烂的衣衫被一把撕破，露出里面那件大红色的亵衣和娇弱的身体。
“啊啊……星哥救我，星哥……”陈素素大哭大叫，疯狂的把地上的稻草石头都捡起来朝侍卫身上扔。
“贱人……来吧……”侍卫一把扯掉身上最后的衣服，赤着脏兮兮的身体，朝陈素素扑去。
臭烘烘的味道窜入鼻孔，漆黑的脏手在身上乱摸。
这一刻，陈素素几乎要昏厥过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
几天前她还是尊贵的陈贵人，却在这肮脏的角落里，被一个肮脏的男人侮辱。
“婊子，真香啊……”侍卫低头在她身上乱拱，胡乱撕扯着她下身的裙子和亵裤。
啪一声脆响！
一道银光闪着耀眼的光芒，在意识混乱的陈素素面前飞舞而过。
接着那匍匐在她身上的，令她作呕的男人就飞了出去。狠狠惯在墙上，然后就掉落下来，鼻子撞在坚硬的地上，喷出鼻血。
他正是蓄势待发的时候，裤子都脱了，结果忽然被卷飞出去，浑身的骨头架子几乎报废，心头的火气恨不得吞了人。
“嘛的！该死的赵棒槌！还没到你……”
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却发现眼前多了几只脚。
精致的绣鞋，柔软的绸裙和精美的绣花，一看就知是女人。
顺着鞋子和裙子往上看，是纤细的盈盈一握的腰肢和乌黑柔软的发梢，以及一张清美柔嫩的小脸。
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官袍的俊逸年轻官员。
侍卫没见过李宝珠，但从她的穿着气度上，也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再说在宫里能随意闯入大理寺牢狱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你是谁？！”侍卫光着身体愤怒的大叫，虽然是裸着的，但对着眼前的小美人，他不但不觉得羞恼，反而隐隐有一丝兴奋。
“滚！”沈少泽上前一步挡住李宝珠，一脚把他踢到一旁。
墙角里瘫软的陈素素几乎是一丝不挂，缩着身体，捂着脸一直哭，大片白花花的身体都忘了遮掩。
“素素……”李宝珠忙解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没事了，没事了……”
陈素素睁开眼看到她，一把抱住她，放声大哭。
她撕心裂肺的大哭：“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来了，你帮我向皇上求情，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
☆、第667章 红颜枯骨
李宝珠摸着她被汗水浸透的潮湿长发，轻声安慰。
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定下来，松开抱住李宝珠的手，两只胳膊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把头埋在双膝间，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寿宁县主，你是来看我的吗？”
再不复从前那样娇憨无忧的模样。
“是。”李宝珠温柔答她，“但我不能在这里久待。”
她从沈少泽手中拿过一只包裹，里面是一些吃的和衣物，温声说：“雪儿很挂念你，可是她现在不能来看你。这是她给你准备的。”
若雪现今是后闱最受宠的贵人，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下面，须臾出不得外面去。
她在这里交好的朋友只有陈素素，知道她受苦心里整日难受，便求着李宝珠来看望她。
陈素素紧紧抱住包裹，落泪啜泣：“这偌大的皇宫，只有她还惦记着我……这几日，竟然连父亲母亲也不来看我一眼……”
李宝珠一震，回眸和沈少泽对视一眼。
那天事发后就被关起来的陈素素，还不知道陈阁老已经被罢免，连带着陈家也受到打压。
此刻恐怕自顾不暇，已经完全顾不上还在牢里受苦的她了。
李宝珠只能说些空洞的安慰之语：“你且忍耐，等皇上的气消了，雪儿会求皇上放你出来。”
但事实上做出这等事情的嫔妃，很难能够被轻易赦免。
陈素素虽然从前娇憨天真，才也明白这件事。因此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无声落泪。
“我并非有意要这样……”她用手背抹了把泪，“只是宫中生活实在是寂寞，皇上从来不看我一眼……又不能出去见父母姊妹……唯有星哥常来探望……”
宫闱寂寞，从来红颜枯骨。
这种事，李宝珠也无可奈何。
她慢慢站起身体，低声说：“那么，你安心在这里，我会替你打点，不再教人欺负你。”
陈素素眼神空洞的“哦”一声，忽然又抓住她的衣角，乞求看着她，“县主……求你帮我到旁边看看星哥……他这几日受了许多折磨……”
李宝珠立时想到那个眼睛亮晶晶的，精力充沛的年轻太医。
“好。”她点点头，看向沈少泽。
沈少泽立即会意，转身走到旁边的囚牢，亮出手中捏着的一根……铁丝。
注意到妻子盯着自己的目光，沈少泽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低声说：“我以前跟赵岚学的……一把把找钥匙也麻烦……”
他们俩跑到监牢来，其实并没有拿到什么腰牌或者许可，自然就更没有钥匙。
阿泽说他有办法，于是李宝珠就信心满满的跟他来了。
结果他竟是拿着铁丝撬锁……
想到之前沈七也是这样，动作熟练……
难道青衣卫的标准配置，就是要先学好溜门撬锁？
李宝珠摇头轻笑，举起手中银鞭。
哗啦一声响，李宝珠用银鞭从侍卫腰间吧一大串钥匙捐了过来，随便拣其中一把开锁，啪嗒轻响，锁应声而开。
沈少泽有些呆，“你怎么知道这把钥匙能打开？”
“猜的。”李宝珠随意说着，把钥匙和锁链都扔到地上，向牢房里走去。
沈少泽耳尖有些红，也扔了铁丝，跟在她后面走进去，一眼看到鲁剑星委顿的卧在地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难怪刚才陈素素被侵犯那么大的动静，这边都是毫无声息的，原来已经被折磨的晕了过去。
李宝珠蹲下身去检查他的伤势，脉象不稳，气血亏虚，显然受了很大的折磨和伤痛。
想来也是，进了这大理寺，没事也要被扒层皮下去，何况是他犯了这么大的罪，几乎不可能有出去的机会。
李宝珠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玉瓶，把里面的药物倒入他口中，然后又取出一瓶外敷的伤药，看着他破烂的衣衫和浑身的伤痕，犹豫了一下。
“我来吧……”沈少泽接过玉瓶。
虽然她如今是大夫，为人治病难免有肢体上的接触，但除非必要，沈少泽仍是不愿她碰触到别的男人。
他捏着玉瓶，撩起鲁剑星的衣衫，在他比较大的伤口上敷药，忽然轻咦一声。
“怎么了？”
李宝珠心头微惊，忙回头看过来，却忽然眼前一黑，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自己眼睛上。
鼻端有淡淡的皂角清香。
是阿泽身上的味道。
她镇静下来，听到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低的：“……不要看。”
她心中有异，却不再发问，任凭他遮住自己的眼睛，把自己的身体扳过去，背对着鲁剑星的方向。
后头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很快感觉到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手心微湿，低声说：“好了，走吧。”
李宝珠放心的跟着他走出去，外头天光四亮，和幽暗潮湿的牢房，是两个世界。
她回头看向他，发觉他眉头微蹙，原本清浅的黑眸有些暗沉。
不知道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握紧她的手，低声说：“鲁剑星……被净身了……”
啊……
李宝珠怔住。
难怪他不让她看。
虽然她曾经亲手斩断了八个男人的命根子，但……那和眼前的情景是不一样的。
烧杀抢掠，****妇女的人，是罪有应得。
可她从不认为两情相悦是罪。
天命皇权呵……
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沉默着走了一路，前方跑过来一个身材微丰的嬷嬷，直直的朝他们走来。
是沈皇后身边的锦华姑姑。
李宝珠认出她来，眼眸微眯。
锦华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虽然攻躬身行礼，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寿宁县主，我们皇后娘娘有请。”
沈少泽沉声问：“什么事？”
“这奴婢不知道，县主去就知道了……”锦华对着沈少泽却不敢太放肆，稍微收敛了些，低声说，“如果公子不放心，跟着去就是了。娘娘现在在养生殿。”
养生殿？
万历皇帝自从上次被陈素素和鲁剑星气病后，就一直在养生殿卧床，连早朝都没上。
沈皇后留在那里伺候皇上是应当的，可是她怎么会在那里传唤李宝珠？
☆、第668章 何时过了三个月？
沈少泽不放心她，还是陪着李宝珠一起来到养生殿。
皇帝睡在寝殿的大床上，明黄色的锦被和幔帐，巨大的床让因为生病而苍白的皇帝，看起来更加消瘦。
沈皇后手中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喂给皇帝，不时拿帕子给皇帝擦嘴角药渍，看起来温柔又体贴。
殿里悄无声息，连内监宫女走动时都一丝声音也没有。
“姑母。”沈少泽给皇后请安，却没听见李宝珠的声音，抬头一看，发觉她已经自己走到了皇帝的床边。
两个跪在地上诊脉的太医诧异的看着她。
除了按例伺候的嫔妃和太医，普通的官员贵族，没有允许，是不可以到皇帝身边来的。
“县主……”垂手旁立的黄连英刚要开口阻止，就见沈皇后朝他摇了摇头。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皇帝病倒了，这宫里能够做主的也只有沈皇后。
只要不是做对皇帝有危险的事，黄连英可不会去反对沈皇后的任何决定。
李宝珠神态自若的坐到皇帝的床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稍倾，皱眉看向两名太医，“皇上前几天只是急火攻心，调理几天就没事了，为什么病情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