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身为六宫之主，为何纵容郑贵妃欺辱雪贵人和外命妇？”
郑贵妃闻言霍然抬头，扑通跪下，叫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从来没有欺负过雪贵人，还有什么外命妇？”
在沈皇后有意无意的纵容下，欺负雪贵人，这个后廷的嫔妃们都知道，可什么外命妇是怎么回事？
不但郑贵妃，就连沈贵妃也是一头雾水。
说起外命妇，朝廷许多大臣的母亲或者正妻都有封制，可要说欺负，那个贵妃吃饱了撑的，会去欺负一个毫无利益瓜葛的外命妇？
皇帝刚要说话，就听见外头黄连英的声音说：“圣上，寿宁县主来了。”
☆、第656章 妾身有证据
外命妇和内命妇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官员的妻子，一个是皇帝的女人。
所以一般外命妇是不直接见皇帝上。
想必寿宁县主也是不知道皇帝在这里，来找雪贵人说话的。但既然遇到皇帝在这里，她也只能退下去。
等皇帝离开后再进来。
“陛下……”一听寿宁县主来了，若雪脸上现出惊喜之色，渴求的看向皇帝。
皇帝自然明白小心肝的意思，其实就算她不要求，皇帝私心里也挺想见那个说话神情颇为熟悉的丫头、
所以没等沈皇后反对，皇帝就点头了：“让寿宁县主进来。”
很快殿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身穿月白绣花褙子，素白面孔，浑身上下几乎没什么装饰的清丽女子，款款走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巨大包裹，表情诚惶诚恐的小丫鬟。
这二人自然就是李宝珠和小翠主仆俩。
小翠坚决执行公子的命令，一步都不离开少夫人，所以就连进宫来，她也梗着脖子跟了进来。
反正她背上那大包裹，没少受侍卫查看。
好在现在宫里的侍卫们都知道他们的头儿——朱莫愁，似乎和寿宁县主关系匪浅，因此也没有几个故意为难，见包裹里只是些茶水吃的，也就放行了。
李宝珠这边正和小翠普及“有人好办事”的思想呢，抬头就看见殿内除了皇帝和若雪，竟然还坐着沈皇后，地上跪着郑贵妃，软榻上躺着灵丘公主。
这么热闹？
李宝珠不动声色的把眼前情景尽收眼底，缓缓走到皇帝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妾身不知陛下在此，请陛下恕罪。”
皇帝见她穿的如此素白，挑眉问道：“不知者不罪，请来吧。”
“是。”李宝珠站直身体。
“大嫂，到我这里来坐。”若雪欢快的拉着李宝珠，要她坐在她身边。
李宝珠微微一笑，视线在沈皇后脸上扫过，坐到了若雪身边。
按规矩，她当然要给沈皇后行礼。
可她偏偏就完全无视了沈皇后和郑贵妃。
她一出现，沈皇后就立即明白过来，刚才皇帝嘴里说的那个外命妇是谁了。
按封制，寿宁县主乃是县主封号，嫁给了沈少泽，最低也应该得到一个五品宜人的浩命夫人品阶。
因此皇帝也就是说她欺负李宝珠？
再看看雪贵人通红的眼睛和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一定是雪贵人仗着皇帝宠爱，给皇帝吹枕边风了！
个小贱婢！
早晚收拾了你！
沈皇后面上怒气一现，冷声说：“寿宁县主出身农门，不懂得规矩也就罢了，当你毕竟进了沈家的门，还是应该好好学着些，出门也不至于丢沈家的面子。如果县主身边没有懂规矩的人，我这里的锦华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可以借给县主。”
锦华姑姑？
李宝珠微笑着看向沈皇后身边，那边站着一个富态干净利落的妇人。
大半年前，这个锦华姑姑还在飘香院里教过她规矩，结果没两天就自动离开了，现在还想尝尝马尿的滋味？
锦华姑姑当初受了李宝珠的侮辱和欺负，就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她百倍奉还。
现在机会来了，她的主子是后廷最尊贵的皇后，在皇家的地盘里，这个寿宁县主还能逃得出她的手心？
想到这里，锦华姑姑心里几乎乐开了花，忙走出来，行礼道：“陛下，奴婢愿意听从娘娘的话，为寿宁县主当几天教养姑姑。”
若雪一听立即反对，向皇帝娇声说：“陛下，其实大嫂谨守本分礼仪，就连臣妾的规矩，都是大嫂教导呢。根本用不着什么教养嬷嬷的。”
雪贵人虽然受宠，但她可是出了名的守规矩，就连郑贵妃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既然她的规矩是寿宁县主教的，那她还需要教养嬷嬷吗？
皇帝一听也是这个理，当即点头：“那就罢了，皇后，外命妇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好好跟我说说，郑贵妃几次欺辱雪贵人和寿宁县主是怎么回事。”
皇帝一看见李宝珠那双清澈的，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就莫名想到已经死去的宝贝女儿，在她面前，竟然隐隐有一点想要为她出气，讨好她的意思。
“陛下，臣妾真的从未欺负过雪贵人啊……”
郑贵妃还在呼冤。
“那就是欺负过寿宁县主了？”皇帝颜色一沉，“上次灵丘公主的药丸事情，已经让寿宁归还了五千银两给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臣妾，臣妾并没有……”
躺在软榻上的灵丘公主忽然开口说：“父皇，您不能只听雪贵人一面之词吧，难道因为她受宠，就说什么都是对的？”
李宝珠抬起头，瞥了眼灵丘公主。
这一眼，包含着太多的意思，还没等灵丘搞明白，就听李宝珠说：“谁说是一面之词？妾身有证据，证明郑皇后和方家结党营私，意图谋害妾身！”
郑贵妃脸色霍然大变，冲口叫道：“你胡说！”
李宝珠冷笑道：“是不是胡说，只要把人证叫上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多疑的。对于皇子嫔妃和外臣结党私营更是深恶痛绝，闻言立即大怒：“什么人证？马上带进来！”
沈皇后握住椅子是手，慢慢的抓紧，现出泛白的骨节，足以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
虽然李宝珠说的是关于郑贵妃的人证，但许多事情，都是她和郑贵妃两个人合谋做的……
难保那个什么证人，会知道她的什么事……
这时李宝珠已经向外面说话：“把修竹嬷嬷带进来！”
修竹？！
这下不仅郑贵妃，沈皇后也是面色剧变。
当年她们明明暗中找人做掉修竹，为什么还会被李宝珠找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贵妃瘫坐在地上，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
殿内安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结果等了半天，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万历皇帝面上现出疑惑之色，眼睛就看向了李宝珠，“寿宁，人证何在？”
“咳，内什么，妾身去看看……”李宝珠心头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走到殿外，发觉一个侍卫站在兰心轩外面发抖。
“县主……”侍卫哭丧着脸，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修竹呢？”
侍卫快哭出来了，“我们……我们莫愁郡主她喝醉酒……不小心，不小心让修竹给跑了……”
☆、第657章 人证没了换一个
跑了？
李宝珠有点蒙圈儿。
那天审问过修竹后，作为重要的证据，自然不能把她给放了。
于是还是交给朱莫愁的内卫看管。
以朱莫愁的为人做事，竟然会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给跑了？
李宝珠今天过来，就是想借着修竹的证据，再加上方锦丰的事情和若雪的配合，在皇帝面前大大的告沈皇后和郑贵妃黑状。
结果关键时刻，人没了？
皇帝那儿还等着呐，拿不出人证来，岂不是要治她个欺君之罪？
“大嫂，大嫂！”若雪在殿门那里探头探脑，满面焦急。
李宝珠回头看看她，再看看手足无措的侍卫，叹了口气，还是来到若雪面前，低声说：“出了点意外，你先回去，我马上带人过来……”
“出什么意外了？”若雪脸上神情有些惊慌，努力的压低声音，生怕被旁人听到了。
李宝珠见她这样，就更不敢跟她说实情了。
虽然这段时间她成长了许多，即便被封为贵人，说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面上的严肃深沉做得出来，心底里毕竟还是没什么底气。
若不是李宝珠暗地里教她，她还不知要被皇后贵妃怎么整治欺负。
在皇帝面前更是一点错都心惊胆战，此时听说出了意外，她心里的慌乱都别提了，心怦怦乱跳，简直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你先稳稳神儿，有我在呢，没事。”
李宝珠还得先稳住若雪，把她哄回去拖延住皇帝，自己则去拿着太子跟她的腰牌，跑到东侧宫门去找沈七。
沈七正坐在马车上等她，听了她的来意，二话不说，立即架着马车狂奔。
大约一炷香后，就再次出现在李宝珠面前。
速度之快，实属罕见。
把拉车的马都给累的只吐口水。
“少夫人，人带来了！”沈七跳下马车，从车厢里提出来一个穿着绯红色长褂子、裹着头巾的女人，只是这女人身材高大，脸色青白，看着颇有些怪异。
李宝珠打量她一眼，点头道：“跟我走吧。”
沈七忽然说：“少夫人，要不要属下跟您一起去？属下担心这个人对您不利。”
“放心，我点了他的穴，任他插翅也难飞！”李宝珠得意洋洋的说完，脸上又涌上怒气，“该死的朱莫愁，如果她靠谱点，也不至于这么折腾……”
她说完又打量了一下沈七，忽而笑道：“小七的模样还是很俊俏的啊，如果装扮成女人，一定没人能认得出来，你觉得呢？”
沈七一惊，随即脸上浮现红色，尴尬的垂下眼睛，“咳，属下觉得少夫人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被这小子动手脚，就不跟着去了……”
李宝珠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伸直胳膊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么，刚才辛苦你了，你在这歇一会，我先去了。”
她拖着高大女人走了。
留下沈七看着自己被她拍过的肩膀发呆。
且说李宝珠带着人火急火燎来到兰心轩，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侍卫和锦衣卫查探，好在她HIA留着太子给的腰牌，再加上她和朱莫愁之间微妙的关系，终于是顺利的把人带到了皇帝面前。
万历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身材高大的女人，一时竟然不知该问什么。
“放肆！”
只听沈皇后一拍桌子，一声断喝。
把跪在地上的女人吓的浑身一抖。
李宝珠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知皇后娘娘为什么发火？”
沈皇后对锦华姑姑使了个眼色，锦华点了点头，上前一把抬起那女人的下巴，让她的脖子露出来，对皇帝说：“皇上请看，这分明是个男人，寿宁县主竟然把她装扮成女人进来，企图欺瞒皇上和娘娘们！”
万历皇帝仔细一看，果然见那女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喉结……
他脸上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不满的瞪了眼李宝珠。
虽然有些不忍心教训她，但碍于皇后和郑贵妃都在，他总不能公然偏袒她。刚要开口，就听李宝珠说话了。
“皇上先别急，妾身可从未说过人证是个女子啊，不知皇后娘娘为什么这么紧张？”
李宝珠缓缓走到锦华姑姑身边，面带笑容，轻轻的说：“滚。”
锦华愣住了。
万历皇帝和皇后也愣住了，包括郑贵妃和躺在榻上的灵丘公主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竟然当着皇帝的面，叫皇后身边的人滚？
沈皇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道：“寿宁县主，你有没有一点尊卑？竟然……竟然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满口胡言！”
对于几次三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李宝珠就算涵养再好，也没法对她客气。
沈皇后不是完全不顾亲情，在杀太子的同时，完全不顾深陷囹圄的阿泽吗？
她不是一直把阿泽当作棋子来利用吗？
如果以前的李宝珠，还顾念着沈皇后是阿泽的亲姑姑而手下留情的话，经过岐山的事情后，她已经对沈皇后和郑贵妃两个人一视同仁，都成为她势必要铲除的对象！
什么沈家的风光，沈家的势力，这都不在李宝珠的考虑范围内。
说不定没了沈皇后，沈家还能安稳长久一点！
李宝珠抬脚把锦华推到一边去，一把摘下地上女人头上的头巾，把她一张虽然白皙，但却明显有些阳刚之气的脸露出来。
“陛下，他本就是个男子，之所以穿成这样，是因为妾身要把他带进来麻烦。万一遇上个不懂事的，拦住不给进，不是耽搁各位娘娘们的工夫？”
李宝珠的话意有所指，沈皇后和郑贵妃都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句话不说。
毕竟哪一条律法也没规定，男人不能穿女人的衣服。
反而万历皇帝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点头说：“寿宁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他自己说吧！”
李宝珠一指点在那人脖子上，解了他的哑穴。
嘴巴忽然得了自由，那人不但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像见鬼似的，爬着离开李宝珠的身边。脸上眼里全都是受惊过度的惊惧之色。
李宝珠也不在意，平静的问：“周二柱，你可认识这两位娘娘？”
被叫做周二柱的男人愣愣的抬起头，看向沈皇后，一眼看到她明艳照人的容貌，不禁眼现惊艳的神色。
李宝珠一脚踹在他身上，“说话！”
这个当口了竟然还有心思看美人，简直就是不要命！
☆、第658章 供认不讳
周二柱被踹的扑倒在地，一个字也不敢抱怨，默默的爬起来，低头说：“草民从来没见过二位娘娘……”
郑贵妃受不了了，疾言厉色道：“寿宁县主你到底是何意！本宫怎么可能会见过这种乡野村夫！”
“爱妃别急嘛，反正你也是闲着，起来坐着，好好听听寿宁说话。”万历皇帝气定神闲的从若雪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顺便还在雪贵人柔嫩的小手上捏了一把。
把若雪羞得面如桃花，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沈皇后自然把他们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气的吐血，面上还得带着雍容得体的笑容。
“是。”郑贵妃跪了这么半天，皇帝终于让她起来了，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再次跌倒。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万历皇帝自然不会是真的忘记叫她起来，而是存心想为雪贵人出气，落她的面子，让她吃点苦头。
她心里也清楚，只是更加增添了对雪贵人的仇怨罢了。
万历皇帝也懒得看她，笑眯眯的对李宝珠说：“寿宁，你接着说。”
“是。”李宝珠微微点头，再次问周二柱，“说说你的来处，做什么的。”
周二柱已经被李宝珠活生生吓破了胆，根本不敢不回答她的问题，颤栗着说：“草民……草民本是湖广人，后来因为家贫，就落草为寇，做了岐山上的山匪……
山匪！
沈皇后和郑贵妃都悚然而惊，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她们都是系出名门的大家闺秀，别说这么近距离的见过，就是连听，也很少听过山匪的名字。
整个殿中除了李宝珠，也只有灵丘公主最镇定，就连万历皇帝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李宝珠无视她们的神情，接着问：“那天，是不是你劫持了云府的大小姐？”
“是……”周二柱垂下头，供认不讳，“那天是草民在城里劫持了云大小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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