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是觉得哪个更为新鲜呢？”良辰笑了笑，并未恼怒，看着姜氏道。
只是眼中却是有一抹厉色，良辰手中也是沾过血的，那气势自是非许氏这等内宅只知道勾心斗角之人可比，登时叫她忍不住一抖。
不过这情形倒是叫良辰觉得好笑，本以为好歹也是个大家，许氏出身虽一般，可也还不至于如此什么都摆在了明面上的，却不料还真是高估她了。
暗地里摇了摇头，老爷子是个明理的，只对后宅太过不在意，也就被老太太这等心性的折腾得乌烟瘴气，真真是不该啊，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和睦更为重要的，老爷子眼里只看着儿孙有没有出息，当真是因小失大了。
见得许氏动了动唇，却是再没说话，良辰也不理她，扭头又似无意地瞧了姜氏一眼。
姜氏却是比许氏有脑子多了，在形势未明之前，自是不会轻易招惹良辰的，尽管将良辰母女叫来老宅的举动，良辰已经算在了她们的头上了。
“祖母，辰儿这礼物早早就预备好了，便是等着什么时候祖母唤了辰儿过来，便可随时带过来孝敬祖母呢。”良辰微微笑了笑，便是转过头不再瞧她们，朝着站在一旁的花铮看了一眼。
花铮立时捧着匣子就走了过来，镇定自若地站在了小姐身旁。
这两人一同站在那里，在良辰的示意下，匣子也被花铮平平举着的双手微微向前送出了一些，倒是有股子逼迫得老太太不收也得收的架势。
老太太心头有些狐疑，方才许氏被呛了回去，老太太虽没怪罪她多嘴，但也对她有些不满。
斗嘴都斗不过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还惹得人家反过来将了一军，使得老太太在不高兴之余也不由思忖，这丫头为何非要送了她这东西，这里头到底是装的什么。
“祖母当真不肯收下辰儿的心意吗？”良辰眼中那抹叫她看不明白的笑意不变，反而语气低落了些，有些委屈地说道，将一个被老太太刻意刁难的晚辈样子表现个十足。
“九丫头还有好东西给我老太太，我倒是要看一看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良辰表现得也并无一丝不敬，老太太若是再不接，却是好似怕了她一般，当下便是开口道。
说着看了旁边一个敬立的嬷嬷一眼，示意她过去自那丫头手中将匣子取过来。
哪知良辰却是笑了起来，亲自将那匣子自花铮手中接了过来，上前一步道：“不敢劳烦祖母身边的嬷嬷，还是辰儿拿过来给祖母瞧瞧吧。”
那嬷嬷惊讶得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是见得这个甚少出现在老宅的九小姐已经是上前几步，将那匣子托在了老太太面前，且站着的位置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叫她本想要瞧一瞧那匣子里头到底是装着何物的心思只得息了下去。
“祖母请看……”良辰动作轻柔地打开了匣子，托到了老太太眼前。
老太太心中不屑，便是缓慢地动作了一下，才垂眼瞧去、
只是刚刚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却是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便是忙夺了过来，啪地合上了盒子。
老太太此举登时叫屋子里一众人等吓了一跳，分明没想到会瞧见她会是这样反应，个个皆是露出震惊神情，视线在那匣子及良辰身上来回犹疑，却是都很想知道那匣子里到底是装着什么，竟然会叫老太太有如此反常举动。
这屋子里唯有几个人是神色如常的。
和婉郡主是见过女儿说到老宅时的镇定的，依着她这些日子对女儿的了解，深知女儿定然不会是毫无准备的，是以在最初的微微惊讶之后，便是很快恢复了神色了。
余下的便是跟着良辰的丫头了，血雨腥风都见过了，如今一个老太太的骤然变色又算得了什么，虽然这老太太是萧家的老太太。
剩下一个就是良辰了，从始至终她脸上的笑意都不曾变过，即便是此刻，也依旧是弯起唇角恭敬站在一旁，身姿仪态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第二百四十章 为什么不开口了？
只是她心里却不是如此的，看着老太太自进门起除了阴沉就没第二个样子的脸，这会儿却是布满了惊疑不定，良辰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看着老太太显然有些震惊的神色，良辰却是丝毫不觉得自个儿这样做太过了，要是今儿个来了就只是要挤兑她们几句，那她可觉得着实没必要走上这一遭了。
“娘，这匣子里头到是什么啊，难不成还真的装了什么宝贝不成？”老太太不说话，旁人可是着急了，姜氏眼睛一直盯着，许氏却是干脆开了口。
良辰视线淡淡地瞥过两人一眼，这两人怕是太闲了，且不只是她们，老宅里头久未见过的祖母怕也是太闲了，才会这般多事。
只是良辰从前没功夫搭理她们，自个儿的事还不够忙的，若不是老宅不知好歹又招惹上她，否则良辰也分不出功夫来跟她们“说说话”，省得总来找她们不痛快。
良辰向来怕麻烦，可麻烦真的找上头来，她却也是不怵的，并且她思量着，老宅不是不死心，三番两次上门挑衅吗，那就干脆走上一趟，当面锣对面鼓的说道说道，谁怵谁还真就说不准呢。
眯眼又瞧了瞧，至于姜氏和许氏，也该给她们点儿苦头吃了，光警告看来还不足以叫她们畏惧，否则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了，看这背后跳腾的。
良辰本也不愿意与老宅的人撕破脸，可架不住老宅的人总是把脑筋动到她们的头上去，所以也就不需要顾忌什么了，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谁想捏之前最好掂量掂量自个儿有没有那个本事。
方才这一出下来，如今虽是没有对骂，但话里的明刀暗箭。加上这会儿直接跟老太太对上，其实也算是挑明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依着查出来的老太太的底细，能从年轻的时候手上就沾了人命的，可实在不是几句话就能唬住的。
“祖母可是喜爱辰儿的礼物？辰儿可是花了好多心思呢。”见得许氏的话没得了老太太的注意，良辰却是笑了，主动开口道。
身子稍稍动了动，也不再挡着身后那嬷嬷，老太太这会儿定是比她还要着急不叫人瞧见这匣子里头的东西呢。
“你……”良辰声音轻轻的。根本比不得方才许氏喳喳呼呼的动静，老太太却像是被吓了一跳，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却是没有了最初的惊慌。
良辰微微一笑，果真姜还是老的辣，这若是换了旁人，哪里能这么快恢复镇定，果然。能在这样的大家里稳坐女主人的宝座，还真是不能小瞧了的。
“娘，可不知辰儿这丫头是眼巴巴拿了什么好物件来孝敬娘，也叫咱们跟着开开眼？”眼见得老太太神色变幻，下首的姜氏也坐不住了，脸上带着笑。像是在说笑一般，试探着开口道。
“胡嚷什么？孩子家送的东西也非得要看，规矩都不懂了不成？像什么样子？”老太太闻言转头。对大媳妇的“不懂事”很是不快，只还是不能太过光火，到底只能是拿着规矩说嘴。
姜氏脸色顿时一僵，根本不知道自个儿哪里说错了，再加上实在没想到老太太会当着两个弟妹和侄女的面儿给自个儿没脸。瓷白的脸“腾”地就火烧似的红了起来，动了动嘴唇。却是不敢再说些什么。
到底是家里的老太太，是她的婆母，莫看如今府里的事儿都是她掌着，但若是惹了老太太不喜，她这好不容易算是站稳的脚跟没准就又悬了，是以她是半点儿不敢拂了老太太的意思，只得嗫嚅着道：“娘教训得是，是儿媳失礼了。”
姜氏没脸，一屋子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都面色尴尬，一点儿动静也都不敢出，自然，许氏那估计该叫幸灾乐祸，而良辰那尴尬就有点儿不那么真的，她是见所有人都那般，连娘亲都有些不自在，自个儿也不好太过于特别了不是？
可要说这世上没有眼力见儿的，除了许氏之外，只怕没人敢认第一了。
眼瞅着大嫂难得被娘训斥了，许氏非但没有一点儿惧意，反而沾沾自喜大嫂不懂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说，心里不由得毫不客气嗤道：这当口问什么礼物，一个小丫头送的东西，再贵重能贵重到哪里去，往日里还老是摆着女主人的谱呢，这下子可知道了吧，尽是说些没用的，倒不如说些正经的。
老太太也没再说什么，姜氏脸上还正一阵红一阵白的，讪讪地拿过茶杯，掩饰性地饮了一口，却是也不敢再开口了。
许氏却是眼珠子一转，满面笑意地开了口：“要说这也还是祖孙俩，虽辰儿身子不好不能时常在跟前伺候着，可瞧瞧这孝顺劲儿，真是不枉娘心里头记挂着，弟妹，你可不知道吧，娘对辰儿的亲事可上心了，这几日下来不知为辰儿看了多少亲事，这好不容易才选定了一桩，要说这心思，可当真是疼自个儿的嫡亲孙女儿啊。”
说着抓起帕子掩唇笑了起来，好似当真是喜事一件一般，笑着看向一旁脸都有些白了的和婉郡主，接着视线飘过去看了良辰一眼，那意思很是清楚，这是老太太提起来的，你可怪不到我身上来。
和婉郡主闻言手上的帕子都攥紧了，有些抗拒又有些愤怒地抬眼看向老太太，又忍不住看了女儿一眼，却是看到女儿好似没听懂许氏的意思一般，仍是那般笑着，不由更是皱紧了眉头。
良辰不是没听懂，恰恰相反，而是太懂了，并且还知道，原来这老太太的打算跟她来之前预料的还真是没差，总也就只能是拿着她的亲事说事，除此之外还真是瞧不出有什么新手段了。
只是，怎么着，这是打算先斩后奏了？
如良辰这般出身的大家小姐的亲事，即便是亲祖母要过问也是要往后排的，事实上正如良辰所了解的，世家女在选秀之前定亲的也有，不过非常之少，要么是选秀之时年纪已经是大了，要么是皇恩浩荡，特别恩准的。
这会儿听得许氏这意思，却是老太太预备管定了，倒也是，有萧家的颜面在，虽可能会惹得太后不高兴，但良辰又不是京城第一美人之类的，想必也不会太过严重。
只是良辰没有想到，老太太竟然是厌恶她到了这个程度，要知道，若非是必要，谁愿意得罪皇家，这可真是叫她不解了，老太太这样脸面大过天的，到底是有多恨她们三房，才不惜开罪太后了。
心里微微有些吃惊，到这会儿才觉得此前的举动当真是未雨绸缪了，若是她没有那些个动作，若是没有抓着老太太的把柄，只怕今儿个她跟娘走出这个门之时，她就已经是再次有亲事在身的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叫自个儿稳了稳心神，当下良辰也不恼，不理会笑得花枝乱颤的许氏，而是看向老太太，好似有些惶恐一般道：“祖母，二伯母可是在说笑不成？辰儿的亲事……太后……祖母……”
话说得语焉不详，却是意思已经明白了，她的亲事自有太后过问，凭着老太太再有几分脸面，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良辰却是把那层纸给捅开了，老太太再不能假作不知，难道还真敢跟太后对着干不成？
老太太已经从方才半天没出声了，只是一双眼说不出什么情绪地瞧了许氏一眼，登时叫许氏有些心惊。
“老二家的，你胡说些什么，府里小姐的亲事哪里容得这样说嘴，传出去没的叫人笑话了。”老太太声音不大，淡淡的，冷冷的，也没什么激烈的言辞，可屋子里的人谁都听得出她的意思。
然而这就已经够了，足够叫众人明白，也足够叫众人吃惊。
许氏一听就有些着急，满面不解地看向老太太，当初老太太不是说了九丫头的婚事她要插手的，她也是看老太太迟迟不说才主动提起的，怎么人就在跟前了，老太太不但是不提不念的，反倒还反悔了。
“不是，娘……”要说许氏也是个蠢的，都到了这时候还不懂是甚么意思，语气有些急，自以为隐晦地又开口提醒道。
只是老太太却是不知何故，根本不接她的话，那匣子被她放到了腿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着那匣子，好似当真是宝贝了一般。
自方才就没有放下过茶杯的姜氏，这会儿才神色看不出变化地抬眼看了老太太一眼，接着又低下了头，打定主意不了解情况之前定不再贸然开口。
姜氏轻轻吹了吹那茶，眼观鼻鼻观心，端庄坐在那里，岂不知心里却是比许氏想得还要多，只是她没有许氏那么蠢，她不关心娘开不开口了，她关心的是，娘为什么不开口了。
必然是事出有因，否则依着老太太一向在后宅说一不二的性格，哪怕是知晓了太后的意思，只怕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自有不识趣的
本就是如此，除非是内定为皇子妃一类的，否则还真不是非得她们家小姐不可，而依着身份来说，虽萧家也是大家，可京城里也还有不少不逊于她们家的。
因而老太太这突然间就改了主意，这其中的内情可就值得深思了。
姜氏当没瞧见，再不趟浑水，和婉郡主自始至终没插话，不知怎的，她看着女儿那一脸淡笑，虽心有疑惑，但却也安心下来，只觉得老宅的人是算计不到她们的。
这一大家子总不会都聪明，自有不识趣的，这人又是非许氏莫属了，老太太虽不喜，也没搭理她，但终究没训斥，她这探了探身子，眼角觑了觑一旁的良辰，想起那日的事，终究一咬牙：“娘，媳妇自是不敢多嘴，只是这终究是咱们萧家的女儿，娘挂心，我这做伯母自然也是一般的，娘若是觉得先头给九丫头选的亲事不好，我娘家那头……”
“住口。”老太太猛地睁开了眼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喝道。
屋子里本就极静，只有许氏有些不甘心的声音，如今这一声重响，登时吓得她慌忙闭了口，畏惧地瞪大了眼睛。
要说老太太性子阴沉的，平日里这后宅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是看着她脸色过日子，老太太也甚少会有个笑模样，可像这样发怒的倒是极少，可是着实把许氏等人给唬住了。
良辰虽站得近，但什么惨叫声都听过了，这不过拍一下桌子的声音，叫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却也不曾动了地方，这时候屋子里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楚，她可没那兴致将目光都吸引到自个儿身上去。
况且她也知道。老太太这怕是借着许氏不识趣发泄瞧见那匣子里头东西的火儿，这有火憋着总是不好的，发出来就发出来，左右不是冲着她的，与她何干？
老太太盯着许氏瞧了瞧，直瞧得她瑟缩了下身子，再不敢多嘴，这才徐徐吐出了口气，看似不与儿媳妇计较一般挪开了视线，只也不曾再闭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不说话谁敢开口，一时偌大的屋子里头好似不曾有人一般，唬得外头的丫头也都神色担忧。不知道里头的主子们这是怎么了。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良辰自个儿倒是不介意，施施然站在那里也不觉得累，平素练功时可是比这累多了，要她这么站上一天都没问题。
只看着下首坐着的娘亲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心底便是微微叹了口气，到底今儿个该做的也都做了，想必老太太也知道她不是好拿捏的，自会重新思量着还敢不敢插手她的事。
不过暗地里怎么都行，这大家里头最要的就是脸面，如今事情闹到这般。没的还要她来想辙给老太太个台阶下了，因而也不好再继续瞧热闹了，到底是急不得。
只她也不认为自个儿有那么大的面子。老太太这会儿心里说不得多厌恶她的，她可不爱自个儿找不自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