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血仇
良辰轻轻咬了咬唇,忙对着花铮安抚笑了笑,却并不曾说话。
微微的笑意为着叫花铮不要担忧仍停留在脸上,可她却是知道,这笑意不达眼底,此时此刻,她当真是笑不出来,便如自个儿实在没法控制这恨意一般。
这些人今儿个能够伤了花锦,虽是因着花锦为她挡箭才会伤了,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个儿的人流血受伤了,刺杀,毒箭,受伤,这样事情有一次便是会有第二次,焉知下次不会伤了其他的亲近之人。
而这些,恰恰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绝对无法忍受。
又低头细细看了看服了药仍是在睡着的花锦一眼,良辰这才合了眼继续靠了回去,方才握紧了的拳头已经松开,保持着面色平静如水,叫花铮微微松了口气。
可却没人知道,良辰几乎是在手松开的一瞬间,心却是立时就硬了起来,便是决定再也不会优柔寡断,再不会低估了对方。
从前还只是在心里将萧美景及沈家的一众人等当做了仇敌,只因那是她自萧良辰那里接受的最为清晰的仇恨,叫她一直深深记在心里头。
因着这个,良辰做的许多事情,也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有能力与之抗衡,能够找机会将他们狠狠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为萧良辰报仇雪恨。
可是如今良辰却是不确定要继续如此,或者说本就开始疑惑从前的想法太过简单,她只想着从最后的下手者身上着手,却是不曾想过,在这之前又有多少人布了局,到最后才叫萧美景与沈家人得手,叫萧家满门成为了牺牲品。
也该要庆幸。正是因着良辰的改变,因着遇上的许多事,因着这些人如今的心狠手辣敲醒了她,不然或许她还依旧迷惑着,可如今她知道了,敌人远比她想的要多,要狠。
既然如此,良辰猛地睁开眼睛,那就来吧,倒是要看看到底谁在作怪。谁在背后伸出黑手来想要将萧家拉下来。
她被迫成长,可她却并不觉得慌张,反而从心底里有了坚定的感觉。豁然开朗。
微微转头将视线再次落在花锦沉静的面容上,良辰唇角奇异地勾起一个笑容,要护着在意的人,真正开始护着,便就从这时开始吧。
纵然天色已晚了。可到底今儿个是不同的日子,青州城的花灯会在所有青州人的心里都那般重要,因而今儿个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便是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青州城,如今家家闭门也就可以理解了。
青州城意外地寂静,马车正穿过又一条巷子。小六子说了马上就到了萧府了,马车外却是传来了一阵轻轻敲动的声音,随后这声音不过几声之后便是停了下来。江左的声音响起:“少爷,解决了。”
“好,两头都守着,去吧。”良辰听见了这话,略想了想。便是出声吩咐道。
“是。”外头江左应了一声,便是再也没有声响。仿佛这个人不曾出现过一样。
良辰也不靠着后头了,挺直身子坐了起来,便是伸手过去,轻轻将那披风重新挪了挪给花锦盖好了,小心不曾碰到了那箭,预备待会儿便是下车。
寻常中箭过了这许久不取出来,人怕是早已难捱了,可有着元宝先头做了处理,好在可以坚持了到府里去。
良辰也想过便就在马车里头取箭,却想到取了之后的休息问题,因而还是决定要速速回府才是。
“小姐……”花铮在一旁有些惴惴,便是忍不住看了看小姐出声道。
“有话就说。”良辰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还微微带着些关切。
实则今儿个这事来得很是突然,谁都不曾料到,若非良辰早在来青州之前便是想到此行定然是会有危险,便是接受了自家两个哥哥的好意,带了许多高手过来,只怕这会儿还不知是否能够走脱了。
因而对于花铮这般第一次见得如此血腥争斗场面的小丫头,便是能够一直撑着忍到现在也不曾流露出来惧意,实则她还是很满意的。
只到底还是个孩子,会担心也无可厚非,良辰想到了,便也打算莫论花铮说了什么,她都要好生安抚了。
“小姐,刚才花灯会那里……”花铮顿了顿,皱了眉头好似在想要怎么说,随即才出口道:“死了许多人,奴婢才想到,即便人都被咱们的人带走了,可地上打斗的痕迹还有那些血迹还不曾清理了,回头若是官兵来了,怕是要顺着这些查到线索的。”
良辰闻言却是愣住了,到了嘴边的安抚这会儿却是说不出来了,只因花铮不是与她诉说对花锦的担忧或者是自个儿的畏惧,而是在考虑方才的事善后是否彻底。
半晌,良辰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认真看向花铮道:“你放心,这些事江左的人都会处理好的,定然不会叫官府的人抓到把柄。只是,你不害怕?”
之所以当时将江左留了下来,余下人便是都迅速撤离,便是因着良辰知道,江左在处理这事上是有经验的,三哥五哥曾与她说过,若是遇上这样事便是交给他就可以,保管不会出了任何差错的。
良辰可以想见,便是在将那些人带走了,良辰等人也都乘着马车离开之后,江左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官府的人来之前,将那里所有发生过血战的痕迹都给抹掉,待官府的人来了之后,怕是看到的就只会是空空如也,却是半点儿线索也找不到的。
想也是,若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当初也不会被哥哥给看中了,更不会挑出来放在疼爱的妹妹身边了。
“奴婢自然是怕的,怕会伤了小姐,怕不能制服那些人,更怕事后会惹上了官司,不过小姐说了这事有江左他们善后,奴婢便也就不怕了,小姐没事就好,只愿花锦无事,快些好起来就好。”花铮闻言顿时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随后脸色很是平静认真地答道。
良辰也认真瞧着她,过得一会儿,才又轻轻道:“你这丫头,胆子倒是大,还以为会吓到你。”
自是如此的,良辰的担心本就是应该的,不过是片刻之间,便是有十余人丧命在眼前,且是以那般叫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方式,换了谁猛然瞧见只怕都是会惊惧的。
可几个丫头到底非常人,莫论在萧府长大,身手自是不一般的,便是见识也较人更为多些。
加之对良辰素来忠心耿耿,良辰想起敌人来袭时,几个丫头当时半点儿迟疑都没有,便是就默契地环在自个儿的周围御敌,将她保护了起来,虽知晓换了旁人必是会觉得理所当然的,可良辰去不会如此想。
见得花铮听了她的话卸下了担忧,只顾一直关切地瞧着花锦,良辰忍不住又低低开口说道:“这许是只是个开始,以后说不得咱们身处险境之时会不少,到时便不仅仅是瞧着,说不得你的手上也要沾了血。”
良辰声音很轻,却是字字都清晰地传进了花铮的耳朵,只见她身子似乎是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随后便是猛地挺直了,转过头来看着小姐坚定道:“若有那一日,奴婢定然不会手软,只因奴婢知道,若是奴婢下不去手,一旦心慈手软,到时候死的就是咱们。”
良辰却是不知今儿个第几次长出了一口气,为着花铮说出来的这番话,事实上,若是花铮表现出来畏惧,良辰也不会有所不满,毕竟经过今儿个这一遭,谁都想象得出前路是有多艰险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虽想叫你们跟在身旁,可却也不想勉强你们。”这可算得是发自肺腑的话了,便是良辰早已打算要放手一搏,终究不会束缚着几个丫头。
花铮闻言却是突然灿烂一笑,手轻轻拉着花锦的,便是道:“小姐放心就是,咱们几个早就有了准备,便是跟着小姐,这些也都是想过的,小姐无需担忧,咱们都知道该如何做的。”
说着又低头瞧了花锦一眼,眼前那好不容易暂时控制住的剑伤仿佛与小姐那日倒下去的样子重叠在一起,刺得她眼睛生疼,用力眨了眨,这才抬头接着说道:“更何况,咱们与他们之间,都是血仇,如何能就算了。”
青州城萧府坐落在有名的咏春巷中,可却是个绝妙的位置,便是在巷尾。
这巷子寻常人只当到了里头便是一条死路了,自是再也走不通了,其实不然,那一道墙不过是虚掩着掩人耳目的,加之旁边做了些个修饰,许久以来,众人都不曾再往里头走过,毕竟是要经过萧府的大门的。
可其实那巷子尽头却是有路的,只有萧家主子及身边的亲近之人才知道,如今良辰等人便是自这隐藏着的入口进了巷子,便是不曾扰了前头的几户。
萧府大门紧闭,待小六子上前叫开门,又与来开门的小厮说了几句之后,大门才开了,几辆马车静静驶入之后,大门便是很快又合上了,仿若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般。
☆、第二百零七章 玉牌
青州萧府里头一片安静,甚至连寻常府邸必然会在庭院里每隔几步点了的灯笼都不曾有,只有方才开门的小厮静静挑着灯在前头快步引着路,显然也是会功夫的。
马车辘辘的行进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奇异有着一种静谧,仿佛风雨欲来的宁静一般。
如此安静的萧府,良辰却是毫不惊奇,只因早在他们来青州之前,这里便是早有人提前过来打点过了,如今自是与寻常样子不同,府中只留下一些萧家的老人,且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亲近之人,不熟悉的丫头婆子早就被遣了出去了。
马车一直进了二门才停了下来,早有丫头在里头等着伺候着,随即众人便是小心翼翼将花锦抬进了离着门边不远处的一座院子。
元宝也跟了进来,先头的一番打斗,因着初时只有几人一同奋力抵抗,自是费了些功夫,因而此刻形容便是稍显狼狈。
可他却是丝毫顾不上,进来之后便是忙直奔床上闭着眼睛身子还隐隐发抖的花锦。
只看了一眼,便是知道再不可耽搁,忙转身看向师姐,而良辰却已经是早就在进门之时便是吩咐了丫头去取了热水等一应待会儿会用到的东西过来。
元宝见得师姐点了头,便是也放下心来,自顾自取过自个儿的药箱,开始往出拿东西。
床上的花锦却是早已不知在何时醒来,先前纵使有元宝的药保着,一路又是及极为小心不曾颠簸了,可到底受伤严重,元宝那药也不过是为了给找到地方取箭多争取些时辰罢了。
元宝这厢打开了药箱,将里头的几种药物及他常用的金针取了出来,得了良辰吩咐的丫头们也送来了热水等。
“我先封住她的几处大穴。一来待会儿不会那般疼痛难忍,二来,也可避免取箭过程中会失血过多引致衰竭。”元宝一边取出金针,一边转头对着良辰说道。
良辰点了点头,也不曾问为何方才在花灯会的时候元宝不曾封住花锦的穴道,她深知当时若是用了封穴的手法,只怕这会儿花锦要比现在要疼上十倍。
屋子里都静了下来,实则跟着进来的也不过是几人而已,余下人都被挡在了外头不能进来,因而屋子里头很静。不曾有人吵嚷分了元宝的心。
元宝一身医术全部承袭自老爷子,十余年来一身本事早也是出神入化,若非如此。当时花锦命悬一线,也不会叫他愣是拖着到可以回府来取箭了。
见得花铮紧紧握着拳头,一眨不眨盯着那里,便是已经紧张得流汗,良辰只好说服自个儿。可千万莫要慌了,镇定,有元宝在,不过是取箭而已,定然是无事的,随即拉了花铮一把。朝着她摇了摇头。
元宝准备好了一切,便是翻手将一股内力提了上来,预备先是要下针。
良辰正一眨不眨盯着。小六子突然在门外叫了一声,知晓这时候必然是有大事才会来叫她,良辰虽顾念着花锦,可也知道这里不会有事,外头却是必然要去一趟的。
“小姐。江左过来了。”小六子在门外候着,见得小姐出来。忙上前说道。
“这么快?”良辰挑眉,随即道:“叫他过来吧”
小六子应声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是带着行色匆匆的江左进来,见得自家小姐在此,忙紧走几步上前来见礼。
“不必多礼,如今那边怎么样?城里可是有何异动?”良辰抬手示意江左免礼,随即开门见山问道。
“回小姐,属下奉命善后,不敢耽搁,便是迅速抹平了当时的打斗留下的痕迹,官差来了,自是什么都瞧不出的。”
良辰闻言点头,这与她预料的是一般的,便是江左的本事自是不容小觑的,这事交给他办自个儿也是放心的。
“小姐叫属下安排人护送花镕花钎回了客栈,一路也不曾有什么异常,只是,小姐,属下还派了人查探城中情形,说是城里如今人心惶惶,官差到了事发地点却是什么都不曾瞧见,便是下令全城搜索,且已将此事告知青州府衙。”
良辰依旧点头,这些也都在她预料之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想要不惊动官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是瞒过官府,凭着江左的本事还是极为容易的。
“小姐,不只是如此。”江左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可接下来的话若是叫人听见,定然是会觉得莫名惊骇的:“小姐,更为重要的是,咱们的人发现便是还有另外一拨人如今正也在大肆找寻小姐一行人,虽说也算得是秘密寻找,可他们行为极为张狂,便是举止蛮狠,很是扰民,一副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架势,便是咱们先头住的客栈也去过了,好在花镕花钎不曾露出破绽来。
良辰闻言顿时有些震惊,不曾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事迹败露还依然如此毫不顾忌,想必当初来人被良辰的人斩杀或者俘虏是在他们预料之外的,如今又不肯罢休,便是又卷土重来了。
“小姐……”江左脸上隐隐露出担忧之色,显然也不曾料到对方竟然如此霸道,行事风格分明是有恃无恐,一时叫他觉得有些不安,便是犹豫道:“此事可否要告知少爷?”
江左如此说并非是胆小怕事,正相反,少爷将小姐的安危交给他,他便定要拼尽全力护住,可到底他手底下人有限,如今瞧着对方阵势,怕是他们双拳难敌四手,他自是不畏惧拼命,可顾虑着小姐的安危,想着怕是还要告知府中的两位少爷一声,如此该是会另外派了大量人手过来,到时候自然是不必再担忧了。
“不用。”良辰闻言想了一下,便是眼睛盯着屋子里头的灯照出来落在门上的影子上,眉头不易觉察地动了动,才道:“按着我的吩咐,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去理会他们,我会找人处理了。”
江左闻言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却是马上令自个儿抛却了这想法,便是忙点头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叫手下按着先前计划行事。”
“去吧,小心些才是。”良辰轻声叮嘱了一句,这可绝对是真诚的,如今良辰可定然是不愿意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出现差池的。
“是,属下告退。”江左忙应了,随即拱手退下。
江左一走,门外顿时一片寂静,府中下人们因着早就被交代不可接近这座院子,如今这里只有良辰自个儿带来的人,余下几人又在里头,因而这里便是只有在微微夜色中的她自个儿一人。
或许,这事还是要被三师兄知道了。
当日祁清越曾给了良辰一块玉牌,半个巴掌大小,那上头刻着些她看不懂的花纹,花纹中一个“祁”字,当时她并不曾料到这玉牌日后会有如何作用,却是本能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当初她的直觉很准,后来她曾问过萧瑜,却是得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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