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就要冲出医帐去了,却被躺在门口的李韬一把拽住了腕子,“冯兄弟!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找人!还没找到人自己先倒了!他们失踪了。我们也急,可是你先要把身体养好才行!”
冯太医也赶了过来,一脸痛心地按住他。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你这样出去!不但不能找人。还是添乱!”
一句话,瞬间把人打懵了,冯少泽把手里的包袱重重往地上一掼,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当时就差一点点,他就抓到她了!他自责地按住胸口,当时他看到自家爷爷摔倒在地,他犹豫了一下。就那一下,就让她生生掉了下去。
“都怪我……”看着自家孙子这样,冯太医心里也不好受。
他伸手去把落落的包袱捡了起来,“泽儿,你也别太担心,田姑娘跟顾公子两人都是有福气的人,定不会这样……”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着从落落包袱里掉出来的一个小小荷包,如遭雷击。
“这个!?这个是落落的东西吗?”
冯少泽有气无力的探头看了眼。没有说话。
倒是自得到消息就一直呆呆坐在一旁沉默的言棋点点头,“是她的,怎么了?”他曾见落落戴在身边的。
“什么?真的是她的?!”冯太医脸色瞬间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怪异。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对着一旁脸色木木的冯少泽道,“你一定,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正满怀心事的冯少泽并没有注意到自家爷爷那怪异的脸色,倒是正在收拾包裹的言棋,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冯太医,没有说话。
医帐里的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正在此时。帐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撩了开来。
“嘿!李韬!你这回立大功了!哈哈!”
进门的是李壮哉身边的一个副将,一个叫林成的人。黑红的脸膛上止不住的笑意。大力地拍着李韬的肩膀。
“嘶~你轻点轻点轻点!”李韬呲牙裂嘴地往旁边躲着,他身上可还有狼的咬伤没好呢!
“到底啥事儿?看你那得意的样子!”
李韬最看不惯林成的就是一有点小事。他就藏不住要七情上脸。
“你回来说的那个担架今儿可是立了大功了!哈哈,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那担架,大皇子可就回不来啦!”大皇子名为周玄珩,号秦王,是当今皇后嫡子,也是太子呼声最高的人选。
“担架?怎么回事?”
林成好热闹,也好打听。更何况今天这事儿是他亲眼所见,因此说起来就更加不费力了。
原来这几天,李家军组织了兵力开始反扑。今天那一战犹为惨烈,大皇子所率的营为右先锋,本来只是去出一出场,混个军功的战略。可是没想到左方压得太猛,把滇军压出了血性,疯狂朝右翼反扑。
大皇子就是在这一场疯狂的反扑当中被人当胸一箭射中了,虽然侥幸躲过了要害,却又被正纠缠着对手当腿就是一刀,险些把腿切了下来。
那惨烈的境况,随阵的医官当场就吓傻了,幸而他的副手还有一点理智。推了连夜赶制出来的带轮子的担架,把人就送了回去。
也幸好送得及时,负责治疗秦王的那名随军太医说如果再晚送来半刻,只怕他那条腿就保不住了。
要知道,若是一个普通人没了腿,最多也就是日后生活不便一点。但若是一个皇子,那就不单单是没了腿那样简单,更何况秦王本身又是那样出色的一个人物。
不过说来秦王也确实是了得,出了那么大的事,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一声呻吟。直到太医说他的腿不会有隐患留下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昏睡过去。
“哈哈!所以我说,你小子,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那可是皇子啊!”
“呵,林成你可错了,这回立功的,可不是我……”李韬的脸上刚带出一丝笑意,转眼就黯了下来,“当时要不是田姑娘弄了那什么简易担架抬顾公子。我也不会起意去问。更不会得知这世上还有带轮子的担架这样的好东西,立功的,实在是田姑娘才对啊!”
一听这话。林成也沉默了下来。
那个田姑娘在的时候他也打过几次交道,感觉还不错。可是眼下,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好受。
“唉,她吉人自有天相,李将军又派了一队军士出去寻了,你们也不要担心太多!”
林成说完就转身要走,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呢。
“林副将!”言棋突然出声叫住了他。“我要跟着一起去找人!我家少爷不见了,我不能还坐在这里!”
现在的他悔不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顾晋文。虽说当时让他先走一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谁能想到他们人目倒是掩了,却没想到会碰到恶狼,这下找人,他再也坐不住了。
林成回身,看着言棋脸上毫不掩饰的焦灼后悔之色,叹了一口气,“好。那队军士午时出发,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过去吧!”
“好!”
言棋几乎是瞬间就跟了上来,看着他怀里早就收拾好的包裹。林成不由失笑,“你小子!是怕我不答应么?于情于理也不会拦着你啊!”
这里,言棋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去寻人。
而那边,大山深处,张猎户家,哦不应该说是琉夜别院。没错,这里是属于琉夜的私人产业,而张猎户夫妇,也不是百草楼的人。而是琉夜的私人心腹。
此刻,书房里。琉夜同顾晋文相对而坐。
落落自跟张猎户夫妇出去了。
“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说与你。”琉夜收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一本正经地道。
“说来听听。”
顾晋文脸上的笑容不变,然而神经却是暗暗绷紧了,能让百草楼主都要严肃以待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
“司马老将军攻打南方或者只是一个障眼法!”
“什么?!”顾晋文的脸色变了变,他为什么要障眼?又是要障哪处的眼?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虽然心神巨震,但是并没有打乱他的思绪,他凤眸眯起,审视地打量着对面衣衫华贵,一点也不像江湖草莽的百草楼主。
“想帮而已。”百草楼主掸了掸衣袖,显然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直接道,“要不是我的势力被你封得太死,我也不会找上你。”
这话说得,却是半真半假,他的势力确实被顾晋文封了一部分没错。但这却不是真正的原因。
“这件事情,可有证据?”
“没有,只是一个线报冒死传回来的消息,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这样吗?那倒十有*是真的了。”顾晋文沉吟着,那个线报之所以再联系不上,非常有可能是他已经被人封口了。
“你手里可有信鸽或者,”话刚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如果对方能自己送出去消息的话,又怎么会来找自己,他叹息了一声,“唉,算了。一会儿还请你派人护送我去最近的城镇吧。”
“现在就动身?”百草楼主诧异地一扬眉毛,示意他的伤可是还没好。
“事不宜迟,越早越好吧!”顾晋文也知道自己的伤还没好,特别是上午他身上的蛊毒还提前发作了,但越是这样,他越要早点动身。
就在顾晋文快要走出门的时候,琉夜突然一扬手,一个玉瓶“咻”地飞向了他怀里。
“喏!这个东西虽不能解你身上那东西,但却也能缓一缓。”
“什么?你!”顾晋文豁地转身,眼光如刀射向椅子上那个慵懒华贵的男子,他怎么会知道?一定是那会儿被他看出来了。
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若是常人,早就吓呆了,然而琉夜只是嘻嘻地笑,脸上带了丝好奇探究之色,“我倒是很好奇,你那天心蛊,是怎么被人种上的!你可愿意为我解一解惑呢?”
说完,就死死地盯着顾晋文的双眼,一错不错。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良久,还是顾晋文率先错开了眼睛,低叹了一声,“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我虽身中蛊毒为人控制,但却不会害他,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
说完,他一把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落落正在同阿娇一起摘菜,脸上的笑让人心里暖暖的,几乎都要化了去。
*
唉,口腔溃疡已经没治了,嘴巴痛,肚子痛~讨厌的姨妈~~
☆、第139章 出发
有了琉夜送的药丸,顾晋文身上的蛊毒暂时压了下去。
当天下午,两人略作了收拾,就出发往临近的村镇而去了。
落落心里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为什么两人突然就要离开,却也聪明的什么也没问,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有些事情她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
倒是两人走时,琉夜说了声要落落留下来的话。却被顾晋文断然拒绝了,开玩笑,虽然他现在伤势未愈又蛊毒发作,但是只要不是刻意的抛头露面,保护自己的女人还是能做到的。
远远地,看着前面露出房舍的影子。
前面带路的张猎户把手一拱,一脸郑重,“顾公子,此行艰险,虽然眼下这个镇子还没被滇军攻占,但是前儿听说滇军已经快要逼近了。还请保重。”
顾晋文点头,伸手按了按头上的斗笠。
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镇子周围各条要道上都要重兵把守,他自是早早的就把心提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覆命了,保重!”
“保重。”
看着不停走来走去的兵卒,再看一眼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顾晋文,落落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们要怎么进去?不能直接亮身份吧?万一有细作。”
“呵呵,当然不会。”顾晋文的眼神温暖,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我有白家的路引,你怕不怕?”
他突然一转身,把落落圈在了怀里,声音低低的。
“我,一直想问你。”任他抱着,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开口。“今天早上,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这个,”顾晋文的声音有一瞬间的迟疑。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我被人下了蛊毒。原本是半年发作一次,给我一次解药的,可是,这一回或许是我受伤太重,所以蛊毒提前发作了。”
“蛊毒?!”落落一惊,猛地把他推了出去,一脸紧张,一双手也没闲着。在他身上上下摸索着,“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那药呢?我们掉下来的时候药包裹丢了,药也没了!还有你的心疾,是不是也是蛊毒引起的?”
她连珠炮也似的发问,不但没有让他不耐烦,反而心里柔软了起来。
他重又把人圈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发顶,“没事,没事,其实那蛊毒还是为了治我的心疾而下的。我年幼的时候差点死去。正好碰到一个高人云游在外,所以他下了这蛊毒给我压制我的心疾,让我得以健康成长。还修得了一身功夫……”
“可是为什么现在你的心疾又开始发作?”落落有些不明白了。
“这件事就长了,以后再同你细说,当初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受了重伤,引得心疾复发,养了一年多才差不多养好。同你初遇的时候,正是我去白水镇养伤的时候。”
“后来,心疾虽被秘法压了下来,但是却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可以一压就是十几年不复发了。”
“那蛊毒?不能解掉么?”落落还是有些疑惑。
但这回。顾晋文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没事,不用担心。”
暮色四合的时候。顾晋文牵起落落的手,往那镇子里走去。
“什么人?!”
“在下白行,本是来南边行商的,可是路上遇到了流盗,同商队走散了,眼下只余内子在一起。”
顾晋文一边缓缓向前走着,一边自怀里掏出了一套文书来。
守门的那个兵卒看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摇了摇手让两人通行。
“记住!眼下戒严,镇上许进不许出,进了镇之后谨守规矩!”
“是。”
“是。”
两人双双应是,赶紧拿了东西就进去了。
这么容易就进去了,倒让落落一时有些不适应,直到顾晋文重重拽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周围到处都能看到持枪拿械的军士,落落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然而顾晋文却仍是那样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仿佛他真的是来行商的商人一般。
偶尔遇到人他还会笑着招呼,真真是让落落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其实他并不话多,更不是那种见人就招呼的性子。只是他看着落落紧张,就分外觉得有趣,于是就越发的闹腾得欢快了起来。
走到后来,落落也觉出几分不对来。再斜眼顾某人唇边还来不及卸去的笑意,她瞬间明白了——他这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呢!
她一跺脚,计上心来。
再看到人过来,不等他开口,她先热情地上前招呼着,“啊,大哥买菜呢!今天这菜多少钱啊?贵不贵?”
倒把顾晋文唬了一跳,赶紧拖了她回来。
“哼,小样儿,还吓我!”落落得意地瞅他,惹得顾某人闷笑连连,却是不再玩了。
拖了她的手匆匆地往镇子西面而去。
“这里有你的人吗?那种秘密的据点?”落落瞬间好奇心爆棚。
“有没有接头暗号?是什么?天王盖地虎?啊,不对不对,这个草莽气息太重了。还是说敲门的方式不一样?”
她每问一句,顾晋文唇边的笑意加深一分,到后来,嘴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他才勉强平了平呼吸,敲了落落一记,“不用猜啦,等会儿就知道了。”
落落捂着脑袋气鼓鼓地看着他,说起来,这个人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敲自己了。
正说着,两人就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跟前。
与落落想像中的各种接头暗号完全不同,顾晋文落落大方的上前,敲门。
“叩叩叩!”
不多不少,很正常的三声。
落落有些失望地低头,转眼又听到里面的人说,“谁呀?”
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下会不会对暗号了?
顾某人对她期待的小眼神故作视而不见,轻轻咳了声,“是我。顾晋文。”
“……%¥@&……”某人瞬间失落,说好的接头暗号呢?这样直报家门真的好么?
“吱呀!”一声门开。从里面急急地奔出一个人来。
“啊,顾少爷你怎么来了?跟我家少爷一起么?”来人是一个五十来许的老头,微微佝偻着背,“啊,这位是?”
“我叫田落落,跟他是朋友!”
听那语气,这老头儿应该是白家的人。落落生怕某人再顺口说个什么内人外人的出来,赶紧冲上前自报了家门。
那老头儿也是个妙人。闻言斜了眼正一脸好笑的某人,“哦,小媳妇不错,来来来,进来吧,我老头子可是才刚回来。”
“知道您归家得晚,所以特意等到这时候呢。”
顾晋文一改在人前那冷淡疏离的模样,回答得顺溜无比。倒是顺便也解了落落的疑惑。
只是有一点让她比较郁闷,那就是他竟然默认了那老头儿的称呼,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不由恼了。狠狠地连连剜了某人好几眼。
他这才悠悠地开口,“孙叔误会了,田姑娘跟我只是友人。可不能唐突了。”
“你!”某人气结,他这解释比不解释还糟糕!
好了,闲话完毕,回归正事。
顾晋文把袖子一引,自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孙叔,你有没有法子把这个消息尽快送到上京去,或者送到白水镇给白夙臻也可以。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