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落落一席话,白夙臻心里一动。“照你这样说来,用营养钵种植,会省到大概五成的种子?竟这样厉害?”
“是啊,因为我们是先一株株发出苗来,然后再移栽的。一窝一粒,最多也就是粒种一窝;自然不像撒种或点种那样一窝需要好多粒,这样下来自然省了。”
“这样……啊。”白夙臻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突然对徐闵兰道,“徐姨,天不早了,要不要回去?”
徐闵兰本想拒绝,但是看了他的神色,心里倏地一动,点头,“嗯,先回吧,方才那一场搞得满身汗,得赶紧回去给扬儿换身衣裳。”
他来时是坐了马车的,因此几人说完就简单地同还在地里忙活的三爷等人打了声招呼,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白夙臻倏忽地来,又倏忽地去,搞得落落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怔怔地抬头,正好同白夙臻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心里更是一愣,只觉得怪怪的。
而马车里,白夙臻看着徐闵兰哄睡了晋扬。这才自袖中拉出一张纸来,“晋文那边来信了。”
“怎么样?他那里还顺利吗?”徐闵兰一惊,也顾不得小儿子还没躺好,扭身就将那纸条接了过来。
“种子不够?差三成?”徐闵兰皱了皱好看的眉,“怎么会差这么多?当时可是还尽量装了多的……”
“说是遇到了山洪,损了一些。”
“山洪?!那文儿没事吧?都说了文儿的身子还没大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他非要!”徐闵兰心里一惊,不由对那个皇帝妹夫生出一股子怨恨来。
转眼又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丈夫,她更是气得银牙暗咬,“还有他爹也是,干什么一定要文儿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顾伯父也是不得以吧,顾贵妃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伯父再不主动请缨,只怕整个顾家都有危险了。”
“唉,我……”徐闵兰默然,其实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那个堂妹,她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感觉她挺明白一人,怎么进了皇宫,人就糊涂了起来。特别是近几年,竟然还做出同那人勾结的事儿来!她知不知道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只是这近三成的种子就是一千斤,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里搞这许多过去?再说了,这里同那边,可是隔了一个滇州,那里是他的地盘啊,我们怎么把东西送过去?”
徐闵兰手指轻轻叩着车厢壁,忧愁了起来。
“原来您也没办法么?我看晋文说让我负责收集粮种,至于运送就找你,还以为您有办法呢。”一听徐姨也没法子,白夙臻蒙了。
“法子是有,可是也运了一千斤这样多啊!”徐闵兰娘家是茶商出身,手底下有一个茶队,常年走南闯北,倒是可以把粮种混在里面送过去,但是也混不了一千斤那样多啊。
“徐姨,如果是送布匹呢?应该是没事儿的吧?”白夙臻一咬牙,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关的事情。
“布匹的话倒好说,我家的茶队经常用布匹瓷器来跟人换茶叶的……只是你送布干什么?”
“啊,你是说——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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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马上就要远行了,筒子们期待一下哇……
☆、第100章 风雨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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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闵兰也是一个通透的,略一想就明白了白夙臻的打算。
眼下的局势,送布可比送种子好走多了。
“只是不知道她这法子有多大的把握。”虽然已经基本同意了白夙臻的想法,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事情万一不成该怎么办。
“问题应是不大,她们自己不也是这样的种法么?”白夙臻倒是不太担心,只是很好奇落落是怎么想出来这样的好法子的。
“那好,等今天晚上我就去她家跟她说说这事儿,你赶紧准备布匹。”主意已定,徐闵兰就恢复了雷厉风行的本性。
与此同时,田家地头。
落落正埋了头将多余的苗捡到筐里准备带到下一块地里去。突然鼻子一阵发痒,“阿嚏!”
“谁骂我了?”落落眼睛一瞪,作凶神恶煞状,扑向小八,“说!是不是你骂我?嗯?”
“啊哈哈,不是我啦,一声想啦,姐,我刚刚想你了……”小八咯咯笑着扭躲着,生怕会被自家那个无良的姐姐挠一脸土。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才勉强将三垅营养钵全部种下地,还剩下一垅,而原先预备留下的玉米田也剩了最后一块小竹山下的没种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三爷直起腰来下令,“好了,今儿收工吧,明天把剩下的一垅种完就差不多了。”
“落儿,你明天就不用来了,铺子里的事儿要紧!”看落落一脸疲惫,但还是要拖着步子去铺里对账,三爷有些心疼。
“嗯……也行!”落落沉吟了一下,想着地里的活确实剩下不多了。多一个少一个也差不了多少,于是就点点头同意了。
在家里简单的梳洗了一番,落落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铺子里。
却没想到一进门。刚好碰上徐闵兰急匆匆地往外赶。
“徐姨?”落落疑惑地顿住脚步。
“啊,你来得正好。正要找你去呢。”徐闵兰一把拖住落落,“我要你帮个忙,去南边儿一趟!”
“去南边儿?那边不是听说在发大水么?去那里干嘛?”
“来来来,我们后面去细说!”她嘴上说着,脚下也不含糊,蹭蹭蹭就带着落落去了后院房间里,将门带上。
一直以来,徐闵兰给落落的感觉就是一个有点大条的热心母亲。这回乍然一下精明且雷厉风行了起来。就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你,没事吧?”她有些不安地瞅了瞅眼前的贵夫人,她不会又想出别的啥法子来给自己塞镯子吧?想到这个,落落隐隐开始头痛了起来。
“嗨!你想到哪里去了?”一看落落的脸色,徐闵兰就知道她想左了,老脸不由红了红,“你徐姨我做事儿虽然脱线了点儿,但是大面儿上还是很靠谱的!”
“好了,我问你,你的那个啥‘营养’啥的种法?真的能节省到三到五成的种子?”
说完。还不待落落答话,就又追了句,“我要真话。可不许搞那些瞎话糊弄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并没有掌灯。饶是如此,落落也能看到徐闵兰一双眼睛在熠熠闪着亮。
她不由紧张了起来,又仔细地在心里算了算当初爷爷说的种子数跟眼下实际用的,终于点点头,“嗯,差不多。”
“我不能要差不多,我要确定!”
对方却不满意落落这保守的说法。
“嗯,我确定!”落落咽了口唾沫。难道自己也跟以前看的那些穿越女一样,做了一件啥不得了的大事儿?眼下这气氛。着实让人紧张得很。
“既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徐姨请求你一件事儿!”
黑暗里徐闵兰一把抓住了落落的手。握得她生疼,“请你去南边儿走一趟!帮晋文一把!”
“帮……顾公子?”落落迟疑了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如朗月般皎皎的面庞来,真的想像不出那样神仙也似的一个人物,竟然也要人帮忙。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如果只是要这个的话,我可以将种植的法子写下来,很简单的。”
“能的能的!你一定要过去才成,老实说,这法子在大周朝可是没人用过,万一有什么意外的突发状况还是得要你在旁看着我放心!”徐闵兰一叠声地点头。
其实她一定要落落过去,还存了点私心的。
眼看着顾晋文年纪越来越大,甚至都传出来断袖的传闻,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把眼前这个能让她儿子“舍命”相救的姑娘给绑上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一声误会的可怕了。当日白夙臻的原话是说顾晋文为了救落落,可谓是连命都“想”豁出去了。
然而这话到了徐闵兰耳朵里,自动的就把那个想字消了音。
落落为难了起来,眼下这红妆铺子刚走上正轨,她担心自己走了,万一那周紫瑜又出个什么妖蛾子没人能治得了她可怎么办?
“你如果担心铺子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着,反正你徐姨我一天也没什么事情。还有白夙臻那小子,我也会抓来天天给你好好守着的!”
“这样的话……”落落沉吟,如果这样倒也可以,只要自己走前把那几家的婚礼提前布置好。
“你一定要答应!这真的是性命倏关的大事儿,如果办不好,晋文他,他会掉脑袋的!”见落落脸上有了一丝松动,徐闵兰赶紧再接再励,补了一句。
“我去是可以,但是得给我几天时间,我要把前一段接的单给清理了,另外还得交待下表姐关于布置婚礼的一些事情。”
“这个没问题,你做营养钵要用的布匹还得要几天准备,三天,三天的时间够不够?”
从这里赶过去得小半个月,眼下已经是晚春,时间一天紧似一天,匀出三天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三天够了!”落落也知道事情紧迫,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在她把小小接过来的第一天,就一直在慢慢给她讲关于布置婚礼的一些注意事项,为的就是万一哪天她有事儿不能来了,还能有人代个班儿。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不过好在小小为人聪明,于婚礼会场布置这一方面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敏感。眼下可能还会经验不足,创意不够,但那是因为见得少了,等时日长了,估计连自己都比不上她了。
就这样,紧锣密鼓地过了三天。
这三天,为了节省时间,落落甚至没让小小回家,而她也是跟小小一起住在铺子里,从布置构图,到实际操作,落落事无巨细地一一交待了个遍。
而小小也是喜欢这个,听得认真。
就这样,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竟是有废寝忘食的架势。
白夙臻也是在忙着准备布匹等事情,中途来过一趟,发现两人竟是连同他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就自回去了。
终于到了要出发的那一日。
“表姐,记得我给你说的,不要过份追求新奇,我们之前的点子,眼下尽够用了,如果再新,就会脱离了婚礼祝福的本意。”
临上车时,落落还在殷殷叮嘱着,生怕出了一丝错漏。毕竟,对门儿有那样大一个招牌在虎视眈眈盯着呢!
“放心吧,我知道的,再说了,还有白公子帮忙看着呢,不会出啥岔子的。”小小低声应着,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心,“倒是你自己,去那边儿凡事都要小心,家里我会帮你瞒着的。”
三天前徐闵兰就同她说了,她这次去南边儿得秘密进行。
落落心底虽然好奇,但也聪明的什么都没问。联想到前一阵子白夙臻回来时,竟破天荒穿着一身黑衣,她心里不由就忐忑——到底是什么事儿,怎么连顾晋文都要掩人耳目,异装出行?
然而这份担忧被她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只暗暗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就是了。
“那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微熹的天光中,落落一咬牙,毅然转身,上了马车。
“驾!”
随着车夫的一声呼喝,马车辚辚而动。朝阳破云而出,斜斜地照在前路上,一片光明……
“老天保佑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徐闵兰暗暗在心里念了一声佛,握紧了小小的手。
就在落落出发去南方行省的时候,另一边,南方行省省府,顾晋文遭遇了更大的危机。
他向来淡漠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怒气,黑如古井的眼底倒映着熊熊的火光。
“连省府都敢烧,他这是要明着反的节奏!”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文士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跳着脚。
他叫李壮哉,是负责监管南方行省的巡按大人。这回南方遭遇大涝,他早早的就上报了朝廷,却被有心人拦下了。
更是安排了人手在暗中鼓动那些无知的百姓,说是朝廷不义,要致他们于死地。幸而李巡按的手段也是了得,费尽了心思走了暗门报知了皇上。
然而事情已经有些晚了,各地义军突起,四处都传来了地方义军与朝廷之间的摩擦。手底下好几个知县都已经无辜丧命,被愤怒的百姓给鞭尸示众。
☆、第101章 落落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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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封府,查出放火之人,立斩!”
鲜见温润如玉的“春风公子”露出这样肃杀的脸色,李壮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是,下官这就去办!”他面上带了丝不忍之色,迟疑了下才应下这个铁血无比的命令。
顾晋文稍微松缓了脸色,一字一句地道,“该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壮哉心里一凛,看着已经走远的玄色身影,油然而生出一种佩服之情来——果然不愧为春风公子,温柔化雨,凌厉成剪!
“传令下去,即刻封府封城!全府人等,即刻到前厅集合!举报纵火行凶者,赏银五十,粮一石!”
李巡按掌管南方行省多年,自是比顾晋文这个半途杀出的人更懂得如何调配人心。
眼下正是灾期,粮食的威力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不过盏茶时间,就有人按捺不住,举手报言曾见了鬼祟人影出入后院仓库重地。
一番盘查下来,那人却是连对方长相身形都没看清楚,半点用处也无。
李壮哉虽没指望能马上就破了这公案,心里却难免有些失望;但为了鼓励众人举报的热情,他仍是象征性地奖励了那人一两银。
果然,有了实在的甜头,众人的举报热情一下高涨了起来。安排了心腹下人处理此事,他自己则甩手去了后院寻顾晋文了。
“顾大人。”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玄色身影临池而立,李壮哉拱了拱手,面上带了几分忧愁,几分庆幸,“粮种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好在你有先见之明。先将粮种藏到了别处,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宛若雕塑的人影动了动。回过身来,声音轻缓。“李大人,即刻发布告示,说粮种被奸人所毁,不管纵火之人是否找到,明日一早一定要在菜市口公审!”
怔忡间,顾晋文已经倾身过来,眼神泠泠如冰雪,瞬间浇醒了他懵懂的神经。“公审结果,想必大人心里也清楚要怎么样的了吧?”
“啊!公子果然高招!”
“只是……”他抚了抚颌下的胡须,还有些拿捏不准这主意是否完美。
“兵不厌诈而已,更何况我们说得本就是事实。”
顾晋文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本来还有些头痛——粮种短缺,而民众的情绪却早被有心人撩拨得如同火药桶一般。本想着能藏多久就藏多久,既然对手沉不住气给了自己一个好机会,他若不赶紧抓住,就枉称“春风”了。
“至于粮种……”他形状优美的唇角一勾,扯出一个令人心惊的微笑。“全放到他头上好了!”
“是!”
李壮哉一阵激动,彻底对这位“春风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匆匆行了一礼自转身去安排一应事宜不提。
却说这边落落一路披星戴月,饶是已经垫了厚厚的被子。她仍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
最悲催的是,她不晕飞机汽车火车,竟然晕马车!
看她每天车子一停就吐得惊天动地的,连那车夫都不忍心了,“姑娘,要不歇两天再走?”
随行的玉账本也是一脸忐忑,“要不你后面慢慢来,我前面先送这些布匹过去?”
落落面无土色,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没事,我吐着吐着就会习惯了……”
“哦。这样吗?那我去采买点食水,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