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
嫣然才刚开口,不念就立刻道:“不去不去,绝对不去!”
嫣然诧异的看着如此听话的不念,没等她开口,只听不念低头对着曹昂道:“往年娘亲陪你一起放河灯,今年陪不了你了,那就亲手为你做一盏河灯怎么样?”
曹昂正要抱怨,却见不念对她一阵挤眉弄眼。聪慧的曹昂立刻点点头道:“那好,要很漂亮的河灯。”
不念笑道:“嫣然,听到了没。你快给我准备些做河灯的材料来。”
嫣然狐疑的看了眼不念和曹昂,她怎么觉得整个人都掉入了夫人设计的陷进里?顾不得多想,她只能说了句:“那夫人你和小世子别乱跑啊。”一直到走出房门,嫣然还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屋内的不念。
确定嫣然走后,不念几乎雀跃起来,可腹中却隐约传来微弱的痛楚。好在与前些日子比起来,她的身体已经恢复许多。
“走吧,昂儿!”不念拉过曹昂的手,就要溜出门:“一定要快些回来哦。不然嫣然又要婆婆妈妈训斥你娘亲我许久!”
不念刚打开房门,却见曹昂挣扎着在原地不肯动。她只觉得曹昂担心被曹操责骂,便眨眼道:“放心,若谁训斥你,娘亲会替你挡着的。”
“娘亲……”
“走啦……”不念手中力道微微加重,拉着曹昂就往屋外走去。
一路上,不念还担心会撞见什么家仆,或是直接就被曹操逮住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娘亲……”出了府后,曹昂有些犹豫的抬手指了个放心:“往这走吧。这有很漂亮的一条河。”
未有怀疑,不念点头就牵着曹昂的手,在他的指示下略蹒跚的往人群中走去。
不一会,夜色渐浓,街市上的人也越发多起来。趁着月色,不念和曹昂终于来到了岸边。果然,那水流映着月光波光粼粼煞是美艳。河流中,已有不少人放下了河灯。
或透明纱布或粗制纸张做成的河灯在河流上,闪着忽明忽暗的灯火。一时间,河流上宛如漫天璀璨星火。
不念满是欢喜的掏钱在岸边买了两盏河灯,拿着毛笔却犹豫起来:“唔……许什么愿呢……”
“娘亲不是不喜欢许愿吗?”曹昂抬起小小的头颅,很是认真的问。
往年,不念都觉得纵然许愿,那些愿望也不会就这样实现,她虽有玩心和曹昂一起放河灯,却从来不许愿。
不念嘿嘿一笑,提笔写到:愿腹中孩儿平安诞生。
她虽不信,却也愿意为自己的孩子祈求一次。
人声鼎沸的岸边,不念丝毫没有察觉有娇俏的身影将珍珠链硬是扯断。上等的珍珠就在岸边这样滚落了一地。
“昂儿,走吧。”不念举着花灯,小心翼翼往岸下走。
本该笑的一脸灿烂的曹昂,小脸却苍白之极。他紧紧跟在不念身后,颤颤巍巍伸出手,手掌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突然,不知是谁在后面推了一把,曹昂真个人一个踉跄,一声惊呼,未能控制住力道,他整个人都往前冲去。
“呀——”不念受到冲击,一个趔趄,正要施力稳住身子,脚下却无端踩到一颗圆润的珠子来。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这样往后倒去。精致的花灯还未来得及被投入河水中,就被摔倒在一旁。不几时,就被花蕊中的烛火吞噬。
痛。
蔓延至全身,无法言述的痛。
不念勉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来,隐约觉得双腿间粘稠无比。她伸手轻触裙摆,再抬手一看,竟是血迹。
原本气氛欢悦的岸边,众人都慌乱起来,却又不知此刻该不该扶起不念。几个有经验的妇人认出不念,急忙将她半撑着坐起身。
“救……救救他。”
不念脸色惨白的紧拽住离她最近的一个老妇的衣袖,泪水从眼角缓缓划过。
救救他。
又或者救救她。
无论是男是女,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而此时的曹昂,早已傻愣在人群外。他呆呆的用单手托着花灯。不知不觉中,花灯里的蜡烛已被灭去。花灯上,用稚气字体写出的祈福语早已无法辨别。
曹府。
嫣然红肿着眼跑到曹操面前摇了摇头:“公子,找不到夫人,哪里都找不到夫人。看来是真的陪小公子溜出去放花灯了。”
曹操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安抚道:“不念年年陪昂儿放花灯,不会有事的。你在府中等着,我出去找找。”
话落,曹操正刚踏出府邸,就见吴老伯一边大喊阿瞒,一边道:“出事了。出事了。”
曹操几步蹿到吴老伯面前:“什么事?!是不念?”
“阿瞒,不念……在放河灯的岸边跌倒了。听我家老婆子说,已经见红了。究竟怎样还不知,你快……”
曹操不由自主倒退一步,急忙要往岸边去,就听伴随着吵吵嚷嚷之声,不念已被众人抬抱着往府邸口而来。
☆、196。第196章 新生命
看到下身沾满鲜血的不念,曹操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急忙接过不念,将她往房中抱去。耳中隐约听到妇人们交代嫣然:“快去叫稳婆,你家夫人这是早产了!”
“不念!不念!”曹操整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连眼眶都瞬间变得通红:“不念,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
没有孩子也不要紧。
哪怕是流产。
但是拜托你,一定睁开眼睛好不好。
曹操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事,自己已经被稳婆赶出了不念的房中。只见婢女丫鬟们讲热水一盆盆往屋里送,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孟德,这是怎么了?”
曹操愣愣的抬起头,只见绝馨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而绝馨的身侧,正站着曹昂和郭照。
“刚我和郭照一起去看河灯,却意外发现岸边吵吵嚷嚷的,后来昂儿一人独自立在岸边,这是怎么了?”绝馨一脸担忧的望向不念的房内,迟疑道:“丁夫人出事了?”
话音刚落,还未等绝馨反应过来,只见红色的衣衫翻曳,只听“啪——”一声巨响,再回神,曹昂已被曹操一把打翻在地。
几个跟着守候的家仆急忙反应过来,将曹操死死抱住。
“你是要害死你娘亲!你是要害死你娘亲!”曹操就像发了狂一般,几番挣扎,睚眦并裂。
“这是在闹什么?!”听到府内巨大动静的曹嵩慌张走到后院,震惊的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孙子,呵斥曹操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绝馨连忙将曹昂抱起,抬手揉着曹昂红肿的脸颊。曹操刚才那一下,力道之大,将曹昂嘴角的血渍都打了出来。可曹昂却像木头人一般,不哭也不闹,就这样静静站在那,一双小手紧攥成拳。
“丁夫人好像……出事了。我猜是昂儿玩心大起,缠着丁夫人一起去放河灯,结果就……”绝馨怯怯的说着,眼中却带着笑意望向曹嵩。
一听到不念出事,曹嵩显然也是一惊,随之却指着不念的房间,对着曹操大吼道:“若她腹中孩子不保,昂儿就是我们曹家唯一的血脉,你当真要打死他才甘心?她身为人母,平日顽劣也就算了,这种时候也不知收敛?孩子保不住,她也没有活的必要了!你就与她离合了吧!”
曹操好不容易挣脱开家仆的阻拦,冷冷道:“不念腹中孩子可以出事,但她一定要醒过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曹昂就算是死,也不为过!”
“你!你!”曹嵩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手指颤抖着点着曹操。
没有理会曹嵩,曹操斜眼瞟了眼曹昂,起身往房门口而且。他就这样直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直到这个时候,曹昂才放声大哭起来。
他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如果娘亲出了什么事。那么就让他陪葬好了。
他自知自己身份卑贱至极。如果可以,就让他的性命来换取娘亲与弟妹的性命好了。
曹嵩只以为曹昂被曹操给吓哭了,急忙道:“昂儿你不要怕,万事有爷爷做主,这事与你无关,与你无关。”
绝馨也急忙附和:“是啊,昂儿,你也不想的,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别哭啦,有爷爷在呢。”
房内,不念痛得几乎昏死过去,耳畔却是曹操一遍遍的呼唤与产婆的告诫声。
“夫人,不要睡着啊。千万别睡着了!你要是睡着了,你和这孩子就都完了啊。”
她的孩子……
还能活?
她要她的孩子……活下来。
不念咬了咬牙,在淋漓的汗水中嘶喊。
活下来。让我看看你。让孟德看看你。
那层痛楚,就好像将她要生生撕裂一般,甚至无法停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突然出现了第一个洪亮的哭喊声。那声音宛如破土而出的嫩草,挣脱了无尽的黑暗,只为看一眼朝霞。一声又一声,好似要穿破云霄的,新生命。
屋外,曹操僵硬的身子微微一颤,还未等他松一口气,只听稳婆在屋内焦急的对着婢女们道:“等等!还有,还有!”
还有?
屋外的众人不解的抬头望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见稳婆满身血迹,却面带欣喜的跑出屋来:“大喜啊!大喜!龙凤胎,先男后女,龙凤胎啊!”
就算素日对不念再多不满的曹嵩,此时也是放声大笑起来。而跪倒在地的曹昂,也是止住了哭声,傻傻看着稳婆。
下一刻,两个婢女已抱着洗净的胎儿缓缓走出。曹操心中一动,刚露出笑容想去看孩子,却无端止住步子,一把拉住稳婆焦急的喊道:“我家夫人呢,我家夫人如何了?”
“放心,如今正在休息呢。”稳婆宽慰着曹操道:“只是这两个孩子是早产儿,一定要特别小心看管。”
曹操连连点头,匆匆瞥了眼啼哭的孩子,却是径直往房内走去。
见到这番场景,曹嵩也顾不得生气,乐呵呵的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发出“咯咯”的声音逗起新生儿来。
一直不曾说话的郭照不动声色的往绝馨那看去,却意外见到绝馨嘴角弯出一道明媚的笑容来。
“你……不生气?”
绝馨转头看了眼郭照,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以为……”说了一半,郭照却突兀的闭上了嘴。
“你以为丁夫人产下孩子的我会如何?气急败坏的大哭大闹?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只恨这么多月来药效居然只是让着两个孩子早产!呵呵,她以为好事近了吗……”绝馨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散去。
这世上能诞生的孩子何其之多?更别说区区两个早产儿了。
龙凤胎?
呵呵,她倒要看看这龙凤胎能活多久的年岁!
丁不念,咱们走着瞧。
绝馨眼中嫉妒的焰火微微收敛,她将曹昂扶起,笑着道:“你也不用自责了,你看,你爹爹刚差点要打死你呢。而如今连最疼爱你的爷爷,恐怕也要喜欢上别人了。走罢,我带你回屋去上药。”
☆、197。第197章 烧饼?油条?!
昏昏沉沉中,不念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别墅格局。欧式的长桌上摆着普通的豆浆,一侧则是喷香的烧饼和油条。
不念迟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听到耳畔有俏皮的声音道:“不念姐姐!你今天起得好晚呢。”
“不忘?!”不念瞪着大眼看着和自己面容极其相似的少女,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指着她道:“你、你……我怎么……”
不忘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莫不念,你傻啦?快吃早饭!”
说着,不忘已经将豆浆机里的豆浆往玻璃杯中倒去。不多不少,正好三杯。
莫非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念狐疑的坐上餐桌椅,不忘就已经津津有味的吃起早饭来。
“你好歹等爸爸也下楼呀。”不念一边教训着不忘,一边抬手去拿最爱的早餐。可那烧饼油条就好像与她作对一般,怎么都抓不到。
耳畔,是妹妹不忘源源不断的大笑声:“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哈哈哈哈。”
姐姐。
姐姐……
被简单处理过血迹的床榻上,不念合着眼皮好似已陷入沉睡,她微微皱着眉头,丝毫没察觉曹操已经小心翼翼走到她身侧。
曹操在床沿旁蹲下身子,抬手轻拂过不念的额头。
“不念……”
不念眼皮微微抖动,半睁开眼。原来……是一场梦啊。
不忘你真是太讨厌了。
见不念一直傻愣着不说话,曹操急了:“怎么了?”
不念扯出一丝笑意,摇摇头虚弱道:“孩子……”
“两个都很好。很健康。”说罢,曹操已经有些心疼的将不念揽在怀中:“你差点把我吓傻了。”
听到孩子没有事,不念松了口气。她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开口道:“好累呢。又饿。以后我们不生孩子了好不好?”
“不生了。不生了。”曹操深情的吻着不念的额头:“想吃些什么?”
不念略皱起眉头:“唔……好想吃……想吃……烧饼和油条。”
该死。她为什么要做那么奇怪的梦。
“烧饼?油条?”
曹操傻乎乎沉睡许久,等他再抬头,不念已经紧闭上了双眼。曹操吓了一大跳,正慌乱,在听到不念细微的呼吸声,确定她只是睡着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想挪动手臂,却听不念喃喃道:“烧饼……油条。孩子……”
唔……
孩子叫烧饼和油条吗?
※
一连睡了好多天,不念才恢复了体力,可以下床行走。
看着那两个猴子一样的小婴孩,不念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这就是她费劲力气产下的孩子?也未免——太!丑!了!吧!
“夫人,你快来抱抱他们呀!”嫣然欢喜的抱着其中一个孩子,不念却连连摇头。
“不要,好丑!嫣然你确定没有把我孩子换了?”
嫣然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夫人——!两个孩子是早产儿,自然要瘦小一些,多养些时日,就会白白胖胖啦。”
不念嘟了嘟嘴,心里念叨着我才不信呢。
可是,这些她可以都不计较。
问题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的孩子,男的叫烧饼,女的叫油条!为什么!?
曹操一脸笑意的推门走进屋,嘴里还喊着不念二字。
不念狠狠的翻了曹操一个白眼,瞪道:“我儿子和女儿,为什么叫烧饼和油条?!”
“咦,不是你说……”曹操无辜的看着不念。
烧饼和油条,难道不是孩子的乳名吗?
不念强忍着呕出血来的怒意几乎要跳起来:“那是早饭的名字,早饭!我家乡的早饭!”
曹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原来如此。”
拜托……
你一句原来如此就了结了?你好歹给我孩子换个乳名啊!哪怕叫宝宝和贝贝都成啊!
不念无力的扶住自己的额头,这才想到在汉朝,烧饼和油条这样伟大的食物根本没有发明。为什么那天她生完孩子要做那么奇怪的梦啊!
不忘……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没有理会不念无端的发怒,曹操一边拍着手,一边抱起油条在怀中,笑得比油条更欢乐。
不念正要开口,却见曹嵩满脸笑意的走进屋,也没问候几个小辈,看了眼曹操怀中的油条后,径直走向嫣然那,抱起嫣然怀中的烧饼,喊:“烧饼,烧饼,我是爷爷。”
……
不念的脸又是黑了一层。
她尽可能压低声音对曹操道:“曹操!曹孟德!曹阿瞒!!!你快给孩子想个正常点的名字好不好?”
“别急。其实在几月前,我就有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