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怎么知道?好吧我就不隐瞒了,的确是她,让我毁了你的清白。”
真的是她!她曾一直把她当最好的姐妹看待的!即使是蜂蜜事件,她觉察到了她的不单纯,可她仍一直在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太多。嫁祸的事,她恨过之后,也只是希望时间能冲淡掉她伤害她的记忆。可她现在,竟要用这样的事来伤害她,毁了她一生!
“你为什么要……帮着暗星……来害我?”
“因为我喜欢她,想为她做任何事。”
“这也是爱?”颜夕汀安稳了下来,小声嘀咕。
“你信了?这也相信!真是个单纯的孩子!”男子又轻笑了起来。
“骗我?……不过你还是放了我。”
“如果我妹妹还在,也像你这般大了。她那时被人欺辱了,忍受不了便自尽了。所以我不忍心害你。”男子陷入愁容。
“原来是个重亲情的人。”
“又上当了!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连着被骗!”一阵爽朗的笑声。
“……”
“其实是你长得太丑了,我提不起兴趣。”
“……我知道我丑,你干嘛这么诚实!呜呜呜……”颜夕汀抹起了泪。
“哎呀,我开玩笑的!从现在开始我不说假话了,别哭了嘛……”男子竟有几分慌乱,伸出手想安慰她,见她抖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
“天也聊得差不多了,我该说正事了。呆会儿你就大声叫喊,我会帮你把暗星等人引来,你尽量装得像一点,一定要瞒过所有人,尤其是暗星。”男子严肃了起来。
“装什么?”颜夕汀一脸迷茫。
“装被坏人强要了身子啊!若是暗星知道你仍是清白身子,一定会再找其他人来,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到时候,你可遇不到像我这样怜香惜玉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了!”
“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我不是……”颜夕汀明白,在古代,一个女子若是没了清白,她便一生都活在屈辱中,无法抬头了。
“那也没办法。你是想要精神被污辱呢,还是身体和精神都被污辱?还是……你本就想要我这风流潇洒的翩翩才子要了你?”男子坏笑。
“呸!”颜夕汀将被子裹得更紧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马上开始吧。你把衣服弄破一点,头发再乱一点。你脖子上的牙印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它可以帮你装得更像。”
颜夕汀捂住脖子,脸色瞬间通红。男子理了理头发,走了出去。颜夕汀一下从床上跳下。
装?怎么装?还好颜夕汀看了很多古代小说、古装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她拿起小刀往臂上划了一下,再将血滴在被子上,又用长袖将伤口遮了。头发快速揉了几下,衣服再撕破几处。手指沾了水往脸上点了几片。走到床沿,往地上一坐,大功告成。
“啊!救命啊!”颜夕汀喊出了平生最大的声音,比杀猪叫还凄。
府内霎时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最先赶来的,果然是暗星,想必她一定等很久了。后脚进来的是林释、江临岸、南萧等人。
“发生什么事了?”暗星演技高超,毫不知情似的走到颜夕汀身边,关切问。
“刚才一个男人……他闯进来……他……他……呜呜呜……”颜夕汀哭哭啼啼,一句话说不完整。不过她心里想的可是,这次真骗过所有人,回去以后可以考虑往演艺这条路上发展,没准还能拿个奥斯卡!
不用多说,众人一看这情形,便都明白了。林释回头对一干下人说道:“你们先退下。”
下人们识相地走了。南萧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往桌上重重一捶,如一头猛兽般恶狠狠道:“我一定要把这禽兽找出来,千刀万剐!”
“颜姑娘,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能做的,就是封锁消息,暗中捉回伤害你的人,任你处置。”林释同情道。
“她现在心里不好受,你们最好先让她静一静。”暗星“善解人意”地说。
“对!你们都走!不要再看着我了!呜呜呜……”
“汀姐,我们走。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还有我在。我现在就去查。”
“你也走!”颜夕汀推了暗星一把。
暗星叹了口气,跟着林释离开了。
江临岸却走来,将颜夕汀扶起。
他本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现在肯定更看不起我了吧?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奢望,离他更远,或许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吧。颜夕汀想着,就流出真的眼泪来了。
“你的手臂怎么了?”江临岸顿了顿说。
“没……没什么。”颜夕汀拉下袖子捂住隐隐露出的伤口,“我是个不干净的人,你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吧?”
江临岸伸出手,将颜夕汀凌乱的头发理顺了,轻柔地摸着她的头。
“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不在你身边。”
秋中时节,空气中也透着几股寒意。风像是从窗缝里漏出来的,时不时往她身上刺几下。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什么也别想。我会看着你走下去的。”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伴着门开而入的,是一股落叶秋风。暗星款款迈入。
“星儿,这么晚了,找我何事?”林释放下手中兵书说。
“颜妹妹这事过去好几天了,看她这样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
“嗯。星儿你有什么想法?”
“找一户好人家,愿意接受她,就嫁去当个小妾,总比现在这情形好。”
“我也考虑此事。只是这人家,一定不能委屈了颜姑娘,毕竟她是秋曲的表姐,又与你曾是情同姐妹。”
“这事就劳烦公子了。”
旬多日后,颜夕汀突然听到,林释要把她嫁走。她跑去林释那边求了一场。
“即使要我屈辱活一生,我也不嫁。求公子同意。”颜夕汀抹了把泪。
“大哥,您就答应汀姐吧,不要让她离开这。那禽兽似乎有来头,我怎么查都没有路,大哥,您看这事……”南萧跟颜夕汀一样急。
“既是这样,我再延迟几日,颜姑娘再想想。”
“谢公子。那个人,不要再找了。就算把他找出来,把他杀了,我的清白也无法挽回了。战事将近,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再为我浪费时间。告退。”颜夕汀大义凛然地走出了。
***
秋意越来越浓,山叶亭的落叶如蝴蝶般翩翩下落。满眼金黄,也不觉萧条。一个身影勾勒出来,逐渐靠近。飘逸的长发,明亮的眼神,修长的身形,似存有几千年的温润。
“春夏秋冬,一季一景。世间万物如此美好,不必在意一个渺小的我。”颜夕汀说的话,带着几分伤感嗓音。
“万物不在意,我却想永远在,成为那一个在意你的人。”江临岸伴风低语,像在吟唱一首歌。
“啊?是在安慰我吗?”是安慰,颜夕汀仍有小小的开心。
“你愿意相信我,让我陪你走一生吗?”
这是什么话?颜夕汀的心开始有点躁动了,不知回答什么。
“小汀,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一个将赴战场,无法预料生死的人,就做我的夫人,等待我出征归来。”
“……即使是同情我,也没必要说这些话来。”颜夕汀的心跳得好快,有一种梦中飞上云端的感觉,又怕梦醒一场空。
“我爱你,小汀。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未来。”
爱?他说了爱!这不可能!明明是她一个人偷偷喜欢着他,他怎么可以说爱她?这真是一场梦吗?
“真……真的?这……这不可能……”颜夕汀快晕了。
“相信我,小汀。”江临岸坚定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你的眼睛不会骗人。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画面。可是……不可以……有一天,我会走得很远,远到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宁愿我一个人承受思念你的痛苦,也不要你难过,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对不起。
“是吗?可是我……不喜欢你呢……夫人的位子,另寻她人吧。”眼泪憋在眼眶里,酸得难受。心碎成了粉末,折射出一张张苦笑。她曾在心里编织过无数个这样的美梦,可是她,却亲手毁了它。为了不让他看到她的泪流下来,她选择转身离开,挣扎着,无论多痛也不回头。
“我会等你的。”他提高了声音,顺着风准确无误地传入她的耳朵。她不住地颤抖。这应该就是她的结局吧。
颜夕汀走得不快,回到房间,默默地已经哭累了。
“怎么这副表情?比前些日子更加难看?”银叶担心问。她看颜夕汀遇到了那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事,但仍坚持下来了,觉得她应该是个坚强的人,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万念俱灰。
颜夕汀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原本以为只是我的单相思,不曾想他也有意,但我拒绝了他。不知时光倒流,我还能作出同样的回答吗?”
银叶想了想,眼里微泛泪光:“感情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人这一辈子,能少就尽量少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毕竟好的时光就那么短。希望时间倒流,你是在后悔吧?若能挽回,就不要再执著下去了。”
“你不明白,这样的感情,不会长久,我知道。”颜夕汀目光呆滞,没有焦距。
“世间能天长地久的有情人有多少?两人之间,不是多一分就努力抓住一分吗?能留下的最美好的是记忆啊。”银叶握住颜夕汀冰冷的手。
“记忆……”她呢喃自语。
***
颜夕汀把自己关着,想了好长时间,才想通了。可当她醒悟的时候,他已经与众军奔赴战营了。就这样错过了。她呆在大门口,望着眼前空城。
忽然,一个久违了的熟悉的身影走进了。
“长叔?你怎么来了?”颜夕汀觉得惊讶,又很亲切,像见了爷爷一样。
“公子释的军队赶往汇河了,剩下的百来个将士守着这三公府,可秋曲他不放心,要我来保护你。”
“保护我?你确定?”颜夕汀审视着长叔道道皱纹的老脸。
“哈哈哈……保护你一个女娃子,我还是绰绰有余的!秋曲这小子的武功,还是我教的呢!”
“你是……南萧的师父?我有眼不识泰山!”颜夕汀又一惊。
颜夕汀与长叔聊了会儿,把一些事理清楚了。
原来,南庄主人南公,很早就秘密归于公子释了。近年在南公帮助下,三汉的整个势力也暗中全转向了公子释。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颜夕汀第一次见到江临岸是在南庄了。而公子释的身份,也不简简单单就是青王的三公子。公子释的母亲原本是珩国的长公主,以和亲之名嫁与青王,受到了青王极大的宠爱。然而青王的野心是无法阻止的,他背弃了盟约,攻占了整个珩国。长公主得知此事,觉得国已灭,再无颜活下去了,便三尺白绫自尽了,只留下年幼的公子释。江临岸在计划复国之事时,找到了珩国唯一的血脉公子释,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恢复珩国。
可想而知,青王对于公子释是有所防备的。青国的每一片江山,都是青王打拼出来的,他很清楚坐在这个位子的风险。传言青王常亲自训练士兵,而他带出来的兵,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公子释与青王之间,必定是一场恶战。
颜夕汀一想到江临岸此番艰险,心慌得很。她有一个念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陪在他身边。她大胆地向长叔提出,要去追赶大军。长叔当然不同意了。颜夕汀央求了几日,终于将长叔说动了。他是这样说的:“你这倔劲,跟我年轻时像!不错不错……”
于是,颜夕汀瞒着全府,与长叔赶路了。
***
林释在出发之前,曾单独见过一个人。
“二王兄,早知如此,当初何不生米煮成熟饭?而今却什么也没得到。”林释说。
“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感情这事,不能强求。”风流倜傥的男子嘴角一丝苦笑。
“可这瓜都没结成,怎知甜不甜?”
“唉,我也想不明白,像我这般游乐尘俗之人,竟会对一小丫头动情!不过,你竟然会利用暗星姑娘的阴谋来帮我,着实让我又吃了一惊。”
“我只会做最正确的事。”
“也罢。若真让她做我的妾,也觉得委屈了她。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父君眼中只有吞尽天下的欲望,只希望你会有所不同。”
“一定。多谢王兄。”林释语气尊敬,眼睛却已越过男子望向远方,似要看尽天下,眉宇间是一派帝王气象。
“之后,我便会抛下我的守关,游尽我还未到过的山水。”男子道。
***
颜夕汀已经加快脚程,但迟了几天,要赶上队伍还需一段时间。
在汇河战场之前,共设置有四道守关,只要个个突破,就是成功了一半。
颜夕汀他们走的是小道,一路上人烟较少。终于见到一家歇脚的茶栈,走进一看,生意还不错,大多是商旅之人或是从战场一带搬离的百姓,都提着大小包袱。颜夕汀找了一个稍静一点的位子,与长叔坐下,要了几盏茶。周围的客人们谈论的都是这场汇河之战。
“公子释要篡位,害的可是我们百姓啊。”年纪稍大的人感叹。
“最新消息。听说第一关崎首关,三公军未费多大兵力就攻破了。守关的二王崎阳王虽玩世不恭,力量也不至于弱到这个地步,明显是有意之为。”
“崎阳王本就无心于战事,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我这才是最新消息,三公军被困于龙颔关了。龙颔关守将李树将军可是骁勇善战,破敌无数,要攻下他实属不易。”
“嗯,确实。不过我这倒是有一段李将军的情史。李将军也是个有情人,他心中爱慕的人正是我们的第一美女暗星姑娘。早年他曾向暗星姑娘表白心意,暗星姑娘写了一首诗,委婉地拒绝了他,他就把这暗星姑娘亲手写的诗当作珍品,千金不易。”
“哦?那暗星正是三公府舞姬,若能想到这层关系……”
“嘘!我看我们还是保持中立的好。不谈此事了。”
一时间,茶栈安静了下来。颜夕汀与长叔休息了半晌,离开了茶栈。
走到了僻静处,颜夕汀突然问:“长叔,带纸笔了吗?”
“……有。要这干什么?”
“我的字都是跟暗星学的,笔迹跟她有□□分像。”
“你是想……”长叔拿出笔墨纸砚递给颜夕汀,“亏你想得出来,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颜夕汀找了块较平坦的高地,写起古字来。她为当初学古文的明智之举感到骄傲。只见她写道:李将军,吾犹记当日汝肺腑之言。因碍于吾卑下身份,遂绝诗以寄。然吾时记将军之英姿,久久难忘。近日情思难抑,陈言倾意。若汝愿降于公子军,吾于公子取胜之日,请命与汝结姻。勿忘。暗星诚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李将军拒绝青王赐婚,至今仍未娶,可见他用情之深。这封信足以让他思量几时了。”长叔点头说。他吹了声哨。一只白鸽“扑扑”飞来。他把信塞进信筒里,白鸽带着它向龙颔关方向飞去。
“三公军今驻于龙颔关前的林地中,据我估计,再有两日我们便能赶上了。”长叔边走边说。
两日便能再见到他了?颜夕汀有点兴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的总结是多么完美啊,造出这句话的人,想必和她是同样一番感受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颜夕汀到达军营时,消息也同时传来,本占上风的李树军竟然退兵开关了。连续几日的大战,这天晚上,士兵们终于吃了顿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