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夫人舒无虞- 第35部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害怕
一盆冷水自舒清音头上淋了下来，将她整个人灌的湿漉漉的，一身狼狈。
站在她跟前的元荧却那般光洁，似不可沾染的圣物。元荧身后，却是怒目可憎的曲贵妃。
舒清音倔强的抬起头，尽管目前这个跪着的姿势让她显得那般弱小，又那般可怜。可她骨子里的傲气仍旧不改，哪怕委身于皇帝老儿也消磨不掉天生带来的骄傲。
“臣妾不知哪里做错了，让姐姐如此惩罚。”
曲贵妃斜着瞥了一眼眼前狼狈的淑仪，就算是宫中一只鸟，也别想和她争宠。
曲贵妃没有答话，倒是她跟前的元荧蹲了下来，一柄精雕折扇将舒清音下巴一台。元荧向她吹了一口气，笑呵呵的说道：“难怪淑仪娘娘会给在下送来许多精致玩意，原来是想学了小曲儿讨皇上欢心。”
元荧脸上时时刻刻画着薄妆，平日里就让人分不清男女来。舒清音看着他这副可憎样子，竟有些作呕。
“贱人！”曲贵妃破口大骂道，“平日里真是小瞧你了，背地里做些这样的勾当。”
若不是元荧和小太监来禀告，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难怪最近皇上频频往她那去。曲贵妃想着想着心里越发不舒服，看惯了后宫妃嫔低眉顺目的样子，有人明着和她作对，就跟心里长了根倒刺一样。说什么，她都容忍不了。
“给我灌！”曲贵妃扭曲的脸上浮现一丝得意，就连眼神都变得期盼起来。
曲贵妃说完，她身后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盅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罐子往舒清音那走了过去。
“你！你要给我喝什么！”舒清音的脸上浮现了恐惧，莫不是毒药？不，她还不想死！她大仇未报，不能死在曲贵妃的前面。
元荧笑了，笑的十分妖野。这一幕，他看得多了，太过于熟悉。元荧往旁边站了站，十分期待接下来来这个淑仪娘娘的反应。
另一个宫女挽起了袖子就要掰开舒清音的嘴，可舒清音抵死不从，拼命的甩动着脸，硬生生的抵抗着。就算是这样狼狈，舒清音还是大声喊着：“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曲贵妃笑了，元荧笑了，就连小宫女们也笑了，仿佛在嘲笑一个傻子居然怕死。
曲贵妃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用手拍了拍她的脸。
舒清音想反抗，无奈身后两个宫女将她押得死死的，她不能动弹，只有甩动着脸，拒绝她的接近。
“你放心，你还死不了。”曲贵妃说完，哈哈大笑，她不由觉得看舒清音稍后变化比看戏来得更为有趣。
死不了？那就是生不如死！舒清音眼里恐惧未减，不由软了骨头，低声求饶：“姐姐饶了我这次，不，求贵妃娘娘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舒清音没有自称臣妾，话语里全是害怕和懦弱。
元荧幸灾乐祸的说道：“晚了晚了！”
舒清音侧目看着他那副样子，心底无比愤恨。
宫女又一次逐渐接近她，这一次将她的脸扣的死死的，让她不能动弹。另一个宫女一股脑的将手中这盅水咕噜咕噜的往她嘴里倒去。
“咳咳…”
居然是…是！辣椒水！舒清音瞪大了眼睛，这喉咙处传来的刺痛火辣感，已经全部侵袭了她的脑袋，她被迫的灌下了这盅辣椒水。嘴里身体里都火辣辣的燃烧着，就连漫出来倒在自己身上的辣椒水都灼痛了她。
舒清音感到无比的绝望，与曲贵妃相比，她以前对待舒无虞那点心思和手脚，远远不比这样来得更加残忍。这是一种折磨，由身到心的折磨。
舒清音不敢相信，若不是整个人浑身传来的刺痛灼热感，她还以为有人会来救她。
曲贵妃一脚踹在舒清音身上，将她踢翻在地，嘴里更是阴冷说道：“让你再唱，让你再勾引皇上。这都是轻的了，还有下次，等着给你娘收尸。”
舒清音扑倒在地，整个人犹如丧家之犬。她不敢去擦拭身上流下来的辣椒水，更不敢说话。她嗓子疼，已经发不了声音了。
元荧站得用远远的，对于舒清音的反应，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大笑起来，甚至拍手称快。
“这出戏，演得真是好。我突然想到把你这一遭编排出来，演给皇上，皇上一定喜欢。”元荧不由说道，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他都忍不住激动了。真是好戏，真是好戏。
舒清音闭上了眼睛，一盅辣椒水下去，早已泪流满面。此刻，她分不清眼睛里留下来的是痛苦，还是绝望。
“皇上面前你要怎么说，知道吧。”曲贵妃问道。
舒清音死死的点了点头，不得不屈服于她的威严下。
曲贵妃大笑，两步走出房间，将一室狼狈留给了舒清音。
“淑仪娘娘，您快起来。”身后从白色纱帘下爬出来一个宫女，正是舒清音的贴身宫女悠然。
舒清音一把甩开她，自己踉跄着匍在桌上，“咕噜咕噜”的猛喝起茶壶里的水。
两滴！一滴！没了！
舒清音晃了晃茶壶，一滴水也没了，可嗓子还疼，钻心的疼！
“娘娘，奴婢这就去打水给娘娘。”悠然说完，赶紧跑了出去。
这辣椒水已然是厉害之物，更何况是一盅辣椒水灌下去。淑仪娘娘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说话。悠然替舒清音惋惜，同时又替自己惋惜。好不容易跟了个地位高的主子，这才多少天，就被曲贵妃治成这副德行。也不知之后是个什么样子，祸兮福兮。
舒清音止不住的咳了起来，嗓子跟冒烟了一样。若不是还有一口气在，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将死之人。
曲贵妃！我舒清音与你势不两立，我要叫你曲家九族全灭！
舒无虞！是你将我害成这个样子，我定要叫你试试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舒清音忘了，是昨日她要救方熏才惹来曲贵妃的妒忌。也是她自己想笼络皇上身旁的红人元荧，反而让元荧抓住把柄向曲贵妃告了状。
舒清音握紧拳头，这滋味，她一定要让她们都试一试。
悠然打来了水，又叫众多宫女太监搬来了木桶让舒清音沐浴。
舒清音沉在水中，将身体脑袋泡在这水里。突然，她张开了大口，猛灌了自己几口洗澡水。
“咳咳…”舒清音露脑袋来，还是辣，喉咙身体还是那般灼痛。
“娘娘，喝了这个吧。”悠然突然走了进来，递给她一碗水。刚才舒清音的举动，她并没看到，不然一定会吓到。
舒清音半信半疑的接过水，现在她真怕有人下毒害死她。
水只是普通的凉水，舒清音喝了，可她还是怕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着火
三更半夜，一阵“滋滋”燃烧的声音传来，舒无虞感觉口鼻处灌进一口闷烟来。她翻转了身体，将整个人蒙在了被子里，想要避开这股难闻的气味。
“失火了…失火了！三小姐，失火了！”
有人敲着房门，寂静的小院里传来喊叫声。
舒无虞翻了个身，只觉浑身无力，像整个天地都压迫在身上一样，她难以动弹。
“砰砰”的声音，有人在踹门。
“三小姐，你快起来，着火了！”有仆人在门口急冲冲的喊道，可无奈里面落了锁，一时间难以进去。
踹门的是个老仆人秦大爷，整个三房院子的丫鬟仆人都被二房借走了，如今加上这个老仆人，院子里除了管嬷嬷，就还剩下了茶杏。不知怎么着了火，现在各个院子还没人赶来救火。秦大爷只好踹着门叫那舒无虞赶紧出来，只是他年老体迈，没什么力气。
眼看这火势越来越大，秦大爷急得团团转！
“三小姐！三小姐！你快出来，着火了！”
舒无虞越发觉得胸口闷，周围的温度也越发高了起来。
真是又闷又热！
窗台着了火，火势蹭蹭蹭的蔓延开来，顺着梳妆台逐渐往床边袭去。
铮！
舒无虞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吸进来全是滚滚烟尘，她拍着胸口，双眼环顾四周。
火！是火！
来不及穿外衣，舒无虞掀开被子，捂住了口鼻，就要往门口而去。
秦大爷死命的撞击着门，一次又一次的撞在门上，门未开，倒是门也着起了火。
“三小姐，你快起来啊，火势越来越大了，你别…你别死里面了！”秦大爷急的胡言乱语起来。
舒无虞忍住烟尘袭来的刺痛，大声回道：“我在，快灭火！”
舒无虞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口，中间已横摆了几根火棍，显然是房梁上的柱子。
这可怎么办！为什么还没人来救火！
舒无虞心里着急，又看那窗台，不管了，就算是再大的火，穿过去也比死在里面烧焦了好。
“呼呼…”门外刮起了风，借着风势，整个房间全部燃烧起来，将舒无虞困得死死的。
桌上有茶水！尿壶了有尿液！
舒无虞只想得到这么多，她一脚踢翻了近在咫尺的尿壶，留了方寸之地让自己站稳。她又躬身弯腰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
差一点，又近了一些！差一点点！舒无虞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终于拿到了水壶。她举起水壶，将里面的茶水从头淋了下来。
火势团团包围中，这茶水倒在身上，却不怎么凉。舒无虞看着眼前的窗台和门，门口堆满了落下来的木架子，走窗户更加稳当。
舒无虞捏紧了拳头，一股脑的往那窗台跑去。一脚踩在空余处，又一脚将那未落锁又燃烧的支离破碎的窗台死劲踹开！
一次成功，舒无虞满心欢喜，天不灭我！
舒无虞躬身穿过燃烧得已经差不多的窗户，可惜，一个不注意，窗户边沿的木头将她框住。
难道要功亏一篑？舒无虞忍住压在身上的窗户木框，猛然跳了下来。
“噗”！
秦大爷正巧提着一桶水，看见舒无虞这副模样，一把将桶提起来倒在了她身上。
舒无虞淋了个遍体是水，一身狼狈。
那木框从她身上落了下来，舒无虞“嘶”得一声，冷哼了一声。
痛！蔓延开来的灼伤之痛传来。木框虽然脱身，可刚才燃烧的温度将她侵蚀。还好淋了茶水在身，也不至于一身肉被烧起来。
只是这衣服带着木框，被燃起了星星点点，她现在身上是这一处疼，那一处痛！
“三小姐？你…没事吧？”秦大爷看着眼前狼狈的舒无虞，几乎要认不出她来了。要是三小姐被烧坏了，他现在是不是该去找大夫，而不是在这等她反应过来？
舒无虞龇牙咧嘴，慢慢侧着眼睛看向提着木桶愣在旁边的秦大爷，多亏了他这桶水，不然她真要出事了。
“我…没事，不过…好像有烧伤…”舒无虞说不清哪疼，只觉得身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了伤口，一时间，她动都不敢动，生怕扯着哪了又添新伤。
烧伤最为可怕，舒无虞却愣住了。她现在居然想到了林景止，前世里，他们一起遭受了贴加官。同生共死那么多年，如今，他又在哪？
温柔乡还是琳琅梦？舒无虞想到他身旁那个妖艳的侍妾陶露，心里就忍不住嫉妒起来，整个人莫名的咬牙切齿。
她真是糊涂，自己的人，为何要拱手送给她人。经历了生死，居然没有看明白。
秦大爷走了过去，伸开五根手指头在舒无虞眼前晃了晃。
“三小姐，你真的没事吗？”秦大爷关切的问，刚刚三小姐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身上又套着燃烧的木框，莫不是烧傻了脑袋，还是让烟尘进入了身体内，整个人被熏糊涂了？
“呲”…舒无虞收了神，刚刚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木已成舟，她还能做什么？
“秦大爷，麻烦您找个大夫来，我被烧伤了！”舒无虞面色苍白，回了神才发觉身上的痛竟是如此钻心。不是大面积的被烧伤，而是一点一点落在身体上，一点一点的钻心疼。
“三小姐，你！真是！”秦大爷急的说道，真是傻了，这么一会了才发觉身上烧伤了，还愣在这半天，真是傻到急死人了！
舒无虞忍着痛，有些抱歉的看着秦大爷，见他一路小跑去找大夫，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这么大动静，除了秦大爷，竟无人来救她。难道是她舒无虞命该如此，不，若不是舒庭兮借走了院中仆人，只留下来秦大爷，不然怎么会没人来救火。
可是，这么大的火，别院的人难道就没看见？就没人来救火吗？
舒无虞不敢动弹，可稍微侧目，见那不远处厢房也着了火，心突然慌了。完了，祖母和母亲不知道出来了没。
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舒无虞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往那祖母和母亲的房间去。
但愿，但愿祖母和母亲没事。可是这么半天了，为什么祖母和母亲房间竟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传来？莫不是…莫不是还困在火中，不，有茶杏姑姑和管嬷嬷在，她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舒无虞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跑了过去。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烧伤
几乎要倒下来的房子一间连着一间，若不是舒无虞看见不远处的祖母和母亲，她便要冲了进去“祖母，娘？”舒无虞走了过去，却见管嬷嬷扶着昏迷的刘老夫人，还有茶杏姑姑怀里没有力气说话的宋氏。
宋氏抬着眼皮，见一身狼狈的舒无虞，费力的抬了抬手，又吃力的说道：“阿虞，你没事吧。”
舒无虞跪了下来，靠在宋氏身旁，握住宋氏的手哭着说道：“娘，我没事。娘，你怎么伤成这样。”
舒无虞心中焦急，眼前的母亲浑身黑乎乎的，显然是被火势席卷过。
宋氏费力的抽出了手，将怀中艳丽如血的嫁衣推了推，嘴里唔喃道：“还好，没有烧坏…”
舒无虞鼻尖一酸，斗大的泪珠滚落在地，不由失声道：“娘，您的命最重要！”
身旁茶杏啜泣的说道：“三小姐，夫人她为了这嫁衣，本来都逃出来，又跑了进去。被房梁打到了身上，伤的好严重。”
茶杏说着说着不由后悔，刚刚她应该拉住夫人的，可夫人让她来救三小姐。她还没有走远，夫人就又折回去拿嫁衣。若不是知道有秦大爷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舒无虞接过宋氏手中的嫁衣，上面的纹路依旧清晰，虽是暮夜，却在月光下显得如此艳丽。这是娘为她亲手缝制的嫁衣，是娘的心血。
宋氏摇了摇头，没有力气的身体显得十分虚弱。刚刚房梁砸在身上，将她压倒在地，还好茶杏及时赶到，将她救了出去。不然，她怕是连女儿成婚都看不到了。
“还有几日便是你结婚之日，若是这…嫁衣烧坏了…就来不及缝制第二套了…”
舒无虞将脸埋在宋氏胸前，身体微颤，哆哆嗦嗦的哭泣着。
“娘，我不要成亲，我只想和娘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成亲后，想见娘一面都变得困难了。舒无虞由心而发的不舍将她脑海中的疼痛掩盖，她不愿离开娘，更不愿娘为了救嫁衣而伤害到自己。
可是，偏偏为了她，娘再次跑进火里。舒无虞赶到愧疚，也感到自责。
宋氏皱着眉说道：“不许胡说，怎么能不嫁人呢！”
宋氏骨子里的观念是让女儿幸福，而幸福只有成婚有了自己的家才会感到幸福。舒无虞这样说，只会让她觉得不悦。
舒无虞点着头，没有争辩什么，只觉得母亲为自己做的一切，她都难以偿还。
舒无虞看向老夫人刘氏，她已经昏迷过去。可身上没有落下烧伤的痕迹，应该是无事的。
“管嬷嬷，祖母她怎样了？”
管嬷嬷扶着刘老夫人倚靠在一旁，对着舒无虞回答道：“三小姐放心，老夫人没事，只是吸入了烟气，加上身子未好利索，昏了过去。”
舒无虞放心了，看见不远处急匆匆赶来的一群人，冷目一对，不由“哼”了一声。
房子都要烧没了，他们才赶过来。
舒无虞看着一身穿戴整齐的舒庭兮，现在很难相信她把院中仆人叫走，不是提前打算好的。
舒老爷低下身来，急忙喊道：“母亲？母亲？”
他言语中的着急，舒无虞听得出来。可偏偏却想质问他一句：为何现在才来。
管嬷嬷又说道：“老爷放心，老夫人是吸了些烟气，昏了过去，待会就会醒来。”
“大夫呢？快叫大夫来看看！”舒老爷仍旧不放心，眼下大夫没来，居然也不叫人去请。
身后俞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上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