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要还的，不过井兄，也请你体谅下我做儿子的无奈。这母亲以命相胁，我也是没办法的事。”舒岱岩赶紧说道。
井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目中满是愤恨，又大声说道：“得得得，井某知道。”
身后简筠白了一眼：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居然好意思说出来。
“井老爷，母亲护短，可我舒府虽然没有小姐适合井老爷，可是丫鬟也生的水灵，你看…你看这两个丫头如何。”俞氏赶紧把简筠和浮沫推了上去。
两人一听大夫人要将他们送给井老爷，赶紧跪了下来：“大夫人…大夫人…”
井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皆是样貌出众，一时又笑了起来：“早闻通州美女如云，想不到交这舒府的丫鬟也是如此水灵。”
舒岱岩见他一笑，心里松了口气，跟着说道：“再多也比不过上京，不过是乡野丫头，井兄看得上就好。”
“老爷，求老爷不要把奴婢送走。”简筠跟浮沫赶紧抱着老爷腿哭诉道。
“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都闭嘴。”舒老爷大声呵道。
“看来我井某是鬼怪啊！”井厉颇为不高兴。
俞氏赶紧说道：“哪里的话，这两个丫头不懂事。”
俞氏又对着二人说道：“你们都是卖给我舒府的人，怎么处置都是老爷说了算。如今将你二人送到上京享福，还敢有怨言？难道是想去军营里供人玩乐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两条路她们皆不想选。如今乱世，只求留在老夫人和小姐身边。
“大夫人，老夫人需要奴婢伺候，求大夫人放过奴婢。”浮沫赶紧说道。
俞氏笑了笑：“我舒府还差个丫鬟伺候老夫人吗？就这样定了。”
俞氏又对着井老爷说道：“烦请井老爷回京带上这两个丫头，途中辛苦，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也能解解闷。”
井厉开口大笑，示意两人起身。
舒老爷又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井兄再多住一日，让我设宴赔罪。”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井厉笑着说道。
简筠与浮沫皆互看了一眼，神情漠落，心里又急得团团转。
明日二人若随了井厉离开，那这辈子又何尝不是毁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心狠
舒无虞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终于见那仆人回来。
“出什么事了，简筠呢？”舒无虞着急问道。
仆人喘着气：“小姐不好了，老爷要把简筠和浮沫送给井老爷，明天就回上京。”
犹如晴天霹雳，舒无虞怔住，仍不敢相信她的父亲会这样做。
“你确定？”舒无虞再次问道。
仆人点点头：“千真万确的事，大夫人也在场，整个舒府都要传遍了。”
舒无虞颓气般，心里暗暗苦笑：父亲跟大娘这样行事，与勾栏里的老鸨又有何区别？
舒无虞想到什么，赶紧冲到简筠房间。
“小姐，你找什么？奴婢帮您找。”秋婵站在门口，见她翻来翻去找着什么。
“我昨儿给简筠一块玉佩，不知道她放哪了，你看见了没？”舒无虞背着她说道。
“没有。”秋婵回答道。
舒无虞转过身，走近她，看着她并无异常，又问了一遍：“果真没看见？”
“小姐告诉我玉佩长什么样，奴婢帮着您找。”秋婵镇定道。
“是一块云纹翠白色的玉佩，大概…有我巴掌这么大。你帮我好好找找，找到了放我房间就行。”舒无虞说道。
秋婵应声答应，随即走到房间里开始找寻玉佩。
舒无虞见状，提着衣裙匆匆而去。
不管有没有玉佩，她都要去找林景止救人。
舒无虞一路赶到将军府，天色已暗。门口守卫见是舒三小姐又来了，直接领着她进了内院。舒无虞暗自感叹，还好来的勤，连门口守卫都熟识她了。
内院里，正烧着炭火烫着热酒，几个人正觥筹交错恣意谈笑。
舒无虞一看，除了林景止和宴宁，以及倒酒的陶露她认识以外。还有两人，一个三十几岁的紫色华服男子和一倒酒的青衣曼妙女子。
舒无虞站在远处，过去打搅他们确实不应该，可眼下十万火急。她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一时间愣在原地。
林景止抬头看见她，却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舒无虞只好走了过去，停在他身侧小声说道：“耽误你一会，我有事求你。”
林景止看着她居然用“求”这个字眼，知道她有急事，对人一众人说了句抱歉，起身带着她走到一旁。
“出什么事了？”林景止问道。
舒无虞焦急心切：“求将军救救我的丫鬟。”
林景止这才瞧见她身旁跟着的小丫头不见了，于是问道：“她怎么了？”
舒无虞无助的看着她：“此事说来话长，我父亲跟大娘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岁的上京的老头，所幸祖母拦住了，我才免遭这祸。可刚才大娘把简筠和帮我跟祖母传讯的丫鬟浮沫都抓去了，送给了那人。明日…明日就要启程回京。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景止听闻她差点嫁给一个老头，忙问：“是谁如此不要脸？”
舒无虞回答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是上京的一个商人，好像是皇宫的布匹采购商人。”
林景止又错愕说道：“你父亲竟然如此对你，你…”
他为她感到难过，又急急说道：“不行，我这就写信告诉父亲，好早日迎娶你，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他脸上的难以置信又关心的神情，舒无虞看在眼里，又说道：“眼下，你能帮我救救她们吗？”
舒无虞看着他，他一定有办法。
“这事不难，既然她们明日启程，我装作山匪埋伏在路上，到时将她们救走就是。”林景止又说道，“只是你，究竟身处怎样的环境，究竟有一个怎样的父亲。”
舒无虞也不明白，若是没有祖母没有母亲，她也不知道舒府还有多少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可毕竟是家，毕竟是父亲，战乱年交，尚且有卖女吃饭的，有何况事情也并不是山穷水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舒无虞深深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救下她们后，先安置在你府上如何？”舒无虞说道。
林景止笑着答应她：“新娘子还未进门，倒是先把丫鬟派过来耍威风了。可惜我这将军府，只有一个陶露给她们欺负。”
舒无虞哑然，她哪里想到这层意思。见他身后等着的众人，于是说道：“他们还等着你，你快回去，我也该回去了。”
林景止伸手抓住要离开的她，关切问道：“这么急赶来，吃饭没？”
舒无虞摇摇头，确实还未吃饭。
“你先留下来，我叫厨娘做饭给你吃。待会我亲自送你回去，天色暗了，并不安全。”林景止说道。
舒无虞看着他，点点头。
林景止邀她入席，示意她向平阳王行礼。
平阳王赵显昱看着这个女子，便知这就是陶露告状中的女子舒无虞。
“民女不知是王爷，请王爷赎罪。”舒无虞拂身说道。
平阳王示意她不必拘礼，要她坐下一同饮酒。
晚歌看着这位落座女子，模样清秀，朝她微微点头。
舒无虞也看到了她，同样向她点头示意。
一旁斟酒的陶露却不自在，自己站在一旁倒酒，而她却落座，与王爷将军平起平坐，一点规矩也没有。
于是小声嘀咕：“将军，王爷在此，女客入座，似有不妥。”就连王爷最宠爱的晚歌，都没有资格一坐，同样站在身旁斟酒。而她又凭什么坐下，简直不知礼数。
舒无虞听见，见她们站着，自己入座确实不妥，赶紧站了起来，带着歉意：“民女糊涂，民女知错。”
平阳王赵显昱摆摆手，并不在意的说：“哎，不要在意礼数，今日我是来找林将军蹭酒喝的，你我同是客，林将军让你坐你就坐。”
林景止谢道：“王爷大度，我也逾矩了，请王爷赎罪。”
“如此客气，罚酒罚酒，你们都要喝酒。”王爷醉醺醺的说道。
林景止不敢大意，叫陶露领着她去偏房吃饭。又想到刚刚关心过头竟领着她入座，一时间又多看了王爷一眼，见他脸色通红，明显醉酒了。身旁的晚歌向他一笑，示意无妨，仿佛在告诉他：王爷不会怪罪的，将军安心。
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毕竟君君臣臣，他不想搅进这些无谓的麻烦中，也同样不想把舒无虞置于这无谓的麻烦中。
宴宁看着陶露领着舒无虞去了偏房，不禁多看了两眼。刚刚二人对话时，他也偶有一瞥。二人举止虽落落大方，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宴宁举起手中酒杯，闷自喝了一口酒，感觉奇怪。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玉佩丢了
“你找将军什么事？”陶露走在前面说道。
舒无虞盯着她的背影，又是好笑：“陶露，你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陶露怔了怔，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你当然没必要告诉我，因为你不过是借机来接近将军。”
舒无虞看着近在咫尺的陶露，露出笑容：“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陶露不解盯着她。
“我最欣赏你的直白，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蠢。”舒无虞哈哈大笑道。
“你…”陶露恶狠狠的盯着她。
“我与你并未冤仇，更谈不上瓜葛，就因为将军亲近我，所以你就如此不耐烦的针对我？”舒无虞又说道，“你有这心思，不如思考如何留在将军府。”
陶露大笑：“别自作多情，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讨厌每一个想进将军府的人，你不过是第三个。”
舒无虞了然，看来陶露没少替她清理门户，这点，她倒觉得她还不错。
“我是平阳王送给将军的人，你觉得我会留不下来？”陶露又说道。
舒无虞看着她，回答道：“之前觉得你留不下来，现在却又觉得你不得不留下来。”
平阳王的意思，她现在终于明白。不是精心派个人来监视林景止，而是随意找了个花瓶来笼络景止。
舒无虞松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绕过她往前走。
“哎，你什么意思？”陶露在背后急急问道。
“我夸你十分美貌，就是不长脑子。”舒无虞哈哈大笑道。
厨娘匆匆的做了几个小菜端了上来，舒无虞看着她，想起以前老吃她做的饭菜，如今一切恍如隔世。
林景止踏进房内，看她吃的泪流满面，不禁问道：“辣到眼睛了？”
舒无虞抬头，什么辣到眼睛了，她刚刚感怀了那么久，情不自禁而已。
“没有，在担心简筠和浮沫。”舒无虞回答道。
林景止坐了下来，严肃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救出她们。”
“嗯，我吃好了，先回去吧。”舒无虞放下碗筷，对他说道。
林景止站了起来，取下自身裘衣：“以后出门，多带件衣裳。”
舒无虞点头，实在是今日出门太过匆忙，所以忘了带。
林景止叫了马车一路相送，终于到了舒府门口，却正是月上柳梢头。
秋婵站在门口哆嗦，见到小姐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在夫人房间里等你多时了。”
舒无虞看着她问道：“玉佩找到没？”
秋婵却又摇摇头：“小姐，我翻遍了简筠房间，没见着什么玉佩。”
舒无虞“哦”了一声，转身走到林景止面前小声：“怎么办，你送我的玉佩丢了。”
林景止说道：“丢了就丢了，不用在意。”
舒无虞点头：“你快回去吧，待会让家丁看见了，大娘又要禁足我了。”
林景止应声答应，转身跨上骏马而去。
舒无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自私喃：少时狂走西复东，银鞍骏马驰如风。
秋婵走了出来，又急着说道：“小姐你快回去吧，老爷等急了该发火了。”
舒无虞看着她边走边说道：“简筠回来没？是不是还在偏院。”
秋婵回答道：“没回来，应该还在偏院。”
舒无虞颓气：“我与她一同长大，却不想有朝一日护不了她。而你，我怕也是护不住。”
秋婵一听，小姐这是话里有话，不禁着急说道：“小姐，求小姐不要把奴婢送人。”
舒无虞停住脚步，看着她一脸惊恐，又安慰：“放心。”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自然一心护你。可你若背叛了我，我又该如何面对你。
舒无虞回到院中，又走进三夫人宋氏房间。
房间内点着蜡烛，照亮了舒老爷那愤怒的神情。
“这么晚，去哪了？”舒老爷闷声问道。
“阿虞，你还没吃饭吧，我叫人去给你做。”宋氏关切问道。
舒无虞见二人不同反应，回答道：“父亲要将我的奴婢送人，还不允许女儿跑出去散散心吗？”
宋氏听了，叹了一口气，安慰道：“阿虞，你父亲也是不得已。”
舒无虞走了过去，拉住母亲的手，却对着舒老爷声声质问道：“不得已，就可以将女儿许配给一个老头吗？不得已，就要让女儿替哥哥们犯的错承担责任吗？不得已，就可以将与我情同姐妹的简筠送人吗？”
“你…”舒老爷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她会如此说。
“阿虞，你不该这样同你父亲说话。”宋氏拉住她。
“我知道这事对不起你，可简筠不过是一个丫鬟奴仆而已。”舒老爷说道。
“再怎样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啊，她的人生还很长，她也有她自己的良人啊。可是父亲将她送给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头子，你让她如何自处？”舒无虞气愤道。
“那又如何？”舒老爷愤怒说道。
舒无虞笑了笑：“不如何，只是女儿对父亲的做法失望而已。”
舒老爷看了看她，她脸上的神情认真又冷漠。
“阿虞，你父亲是来安慰你的，你不要为了一个下人同你父亲置气…”宋氏拉住她的衣袖说道。
安慰？舒无虞心里冷笑。
“父亲若真想安慰我，今晚就让简筠跟浮沫回来，毕竟她们是为了我。明日她们就要离开了，我想最后同她们说说话。”舒无虞叹气道。
宋氏一听她这样说，哀叹着对舒老爷说道：“老爷，阿虞打小就重感情，你看她们自小就在一起，不如今晚让她们回来再跟阿虞说说话。毕竟，以后也见不到了。”
舒老爷见舒无虞态度放软，宋氏又央求着她。心也软了下来，对着舒无虞道：“也就今晚，你们主仆再见见面，明日，你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房间里待着，不许闹事。”
舒无虞看着他说道：“父亲既然这样说，女儿只有遵命，明日不去送她们。”
宋氏尴尬的笑了笑：“好了好了，都不要生气了。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阿虞你还没吃饭吧，我叫人做了给你。”
舒无虞看着母亲说道：“娘，我先回房了，饭菜让秋婵去忙活就是了，母亲早点休息。”
舒无虞又看着舒老爷：“父亲，我先回房了。”
舒岱岩点点头，看她出门去，自知她还在置气，也只有叹了口气。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心变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舒老爷问着宋氏。
宋氏摇摇头：“老爷最后不也是心软了吗？既然结果是没有让阿虞嫁过去，那妾身又何必埋怨老爷。”
舒老爷看着她两鬓露出的几根白发，又见她如此通情达理，走过去揽住她：“你知道的，我也是不得已。此事若换成庭兮那丫头，我也会这样做的。”
宋氏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
“还有，叫无虞不要与林将军联系，毕竟…”舒老爷说道。
宋氏知道，他想说毕竟他打算让舒清音嫁给林将军。
“老爷，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吗？”宋氏哀声道。
舒老爷怔了怔：“你先休息，我还有事。”
宋氏看着他出了门，重重的坐了下来，以前的他并不是这样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化。
秋婵等在房门口，见舒无虞回房而来，走过去问：“小姐，奴婢准备了东西想明日送给简筠。”
舒无虞抬头看了她一眼，答道：“哦。”
秋婵拿出怀中做的香囊递给她：“小姐，你看这个可以吗？”
舒无虞接过，看绣工，一定是她亲手缝制的。
“你什么时候做的？”舒无虞问道。
秋婵支支吾吾：“前几日做的，本来想送给小姐佩戴…”
舒无虞看着她，疑上心头。她为何突然做了香囊送她？难道她一早就知道会事，还是说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做的而已？
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