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直往香樟树后躲,惊恐地尖叫:“师父,救我啊!”
却听到师父不咸不淡的声音:“制服这把剑,才准吃饭!”
完了,我刚想向师父理论。耳边一阵风声,青光剑已朝我飞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青光剑玩了一天的躲猫猫游戏,只是这个躲猫猫游戏一直是我躲,青光剑来找我。我躲遍了莲花池中的每个角落、大大小小所有的阁楼,连竹林都去躲避了一圈儿。因此,当师父黑着脸看着莲花池中所剩无几的花瓣,阁楼中乱七八糟的摆设,竹林中一片叶子也没有的竹子时,师父生气了。师父生气了会很严重,他拽起我将我扔出了望海阁,并让我从今以后每天和小师弟小师妹们一起晨练。
月色当空,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连个基本的舞剑都不会。但人无完人,我也不能太完美了,如果因此让别人而自卑那就不好了。
叹了口气,我包了一块桂花糕,去看望一个故人。
在夜深人静的琼华派中饶了一大圈,我终于来到了后山最幽静的一处竹屋前。竹屋内,燃烧着一只红烛,在月夜中发出点点昏黄的光芒。
竹屋的窗户没关,我悄悄地猫着腰移到竹窗下,透过半掩的窗扉向里望去。
淡辰执着一只笔,正在一张白纸上细细描绘。窗外的月光洒照在他俊美的脸上,似流动的泉水,柔和而美好得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极精致。白纸上,是一只可爱的雀儿,在枝头欢呼地叫着,那么的自由,那么的欢快。
心突然被抽动了下,这个被我视为弟弟的男子,永远是那么孤独寂寞,向往自由。
我悄悄移到竹门前,轻叩竹门:“淡辰,还没睡吗?”
竹屋很快开了,苏淡辰站在我的面前。才两个月没见,他又长高了。“姐姐!”看到是我,苏淡辰收起一身的芒刺,目光似倒映漫天的星辰般璀璨。
我一把将淡辰拉进竹屋内,屋内只有一桌一椅一床,极其简单,但至少还很干净。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桂花糕塞给淡辰:“淡辰,老姐给你带的糕点。快吃哦,在海岛没有桂花树,跟本吃不到桂花糕。这是我在长安时给老弟你带回来的哦!”
淡辰打开包着糕点的碎花布,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姐,我不吃甜食!”
我的笑容顿时卡住了,这小屁孩什么都好,就是太直接。我插住腰肢,怒目而视:“苏淡辰,你吃不吃?”
“我不吃甜食!”淡辰摇了摇头,干脆直接把糕点塞给我。
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十年了从我五岁见到他时就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
“这样好不好,你吃一块,我就多待一刻钟!怎样!”眨着双眸,我看着淡辰。
淡辰抬起头看着我,好看的眼睛明显有一丝动容。最后,这傻孩子还是拿回了桂花糕。这一招对付淡辰百试不灵,他怕寂寞,而我怕他不快乐。
淡辰打开布包,皱着好看的眉头痛苦地一块一块吃着桂花糕。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很邪恶,但内心依然自我安慰:“桂花糕美味又昂贵,多吃点,有益身体健康!”
十年前,我逃课跑到海边玩耍,看到了只有三岁的他被抛弃在海边。他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时我只有五岁,他只有三岁。
他看着我,杏仁般的大眼盈满泪珠,看着我不说话了也不哭了。
我以为他是傻子,便不停地跟他说话,逗他开心。
就这样,我陪着这个孤儿,一直到日暮。就在我以为,他根本不能理解我时,或者他先天残疾时,他却轻轻地开口了:“姐姐!”
我突然呆了,傻傻地看着我身边的小男孩。老天爷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的激动,他可以说话他听得懂我说什么他是个正常的孩子,而且他叫了我一声姐姐。内心仿佛塌陷了一块,凹陷的缺口处缓缓冒出欣喜。
我止不住泪水就流了一脸,拉住他的手,我对他说:“弟弟乖,跟姐姐回琼华派!”就这样,淡辰被我带回琼华派,成了派中一名弟子。
每当汐烟听完我带回淡辰的经历后,都止不住地摇头叹息:“清浅,如果当年逃课的是我,如果当年在海边捡到他的是我,如果是我一直照顾了他这么多年。是不是他即使对其他人淡漠,但对我至少会不一样呢?”
看着汐烟的眼睛,我也摇头叹息:“我希望当年在海边,遇到一个孩子,他有父母有亲人,不哭不闹地在海边玩耍。即使那样我和他不会再有半分关系,我也愿意看到他健康成长!”
在我们三人中,汐烟最幸福。她有一个将她捧在掌心的爹,而我只有一个把我从小就往外送的爹和一个无可奈何的娘和一个恨不得掐死我打从心眼里鄙视我庶出身份的哥哥。
而淡辰,连为何被抛弃都不知道。
☆、第六章:情动
淡淡的月光静谧地洒照在竹屋外,似水般缓缓流淌。
“咚!咚!咚!”竹屋外传来敲门声。我眨巴着眼,大半夜的谁还会来这里。推开竹门,月色中站着一青衣女子,娇喘连连。
“汐烟?”我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汐烟看到我,好看的凤眸明显也一愣,脱口而出:“清浅,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了眼汐烟,视线移到她手中端着的翡翠白琉碗中,会心地一弯嘴角。将汐烟拉近竹屋,我打趣地看着她:“汐烟,大半夜的你来找我家淡辰干啥啊?”
汐烟看着坐在桌旁皱眉吃桂花糕的淡辰,只一眼,视线再也移不开。直接将我无视掉,我叹了口气,这就是典型的见色忘义。
月光将淡辰的侧颜照得俊美而清秀,恍若不染纤尘的仙人。“苏淡辰,我给你做了一道甜品!”终于回过神来的汐烟,走近淡辰,将手中的翡翠白琉碗轻轻地放在竹桌上。
“我不喜欢甜食!”窗外的月亮隐入了云端,淡辰回过头看着汐烟,漆黑的眼眸深邃寂静。此时的他又变成了一只刺猬,伸展开全身的刺。
汐烟仿若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淡辰,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叹了口气,我走上前揭开翡翠白琉碗。“哇!看起来好美味!”碗中缓缓流动着彼岸花清凉的液体,颜色似雨后放晴的天空,湛蓝深邃。液体中沉浮着几颗剥掉核的龙眼,玲珑剔透,可爱极了。
咽了咽口水,我悄悄瞪了一眼汐烟。果真见色忘义啊,我平常都没享受过如此好的待遇。
汐烟无辜地看着我,杏仁般的大眼不停地眨啊眨:清浅,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我笑着看向淡辰,眉眼弯弯:“淡辰,喝了吧!看起来特别美味!”
淡辰看了我一眼:“姐姐若喜欢,就喝了吧!”
我的笑又卡在了喉头,这孩子说话还是那么直接!无奈地望了望汐烟,我爱莫能助。
汐烟撅着嘴,委屈得眼睛不停地眨啊眨。看着她这个样子,我不禁有点心疼。但以我多年来的经验,汐烟这丫头有种小强一般怎么打也打不死的顽强生命,她不会哭的。
汐烟走上前,一把死死拽住淡辰,口气异常坚决:“苏淡辰,你必须把它喝了。这可是我从早上就开始熬的,一直熬到现在,我命令你必须喝了它!”
淡辰懒都懒得看汐烟,语气冷得仿若冰霜:“把它拿走!”
“我不!除非你喝了它!”汐烟叉着腰,直视着淡辰。
淡辰直接从竹椅中倏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寒气逼人地看着汐烟:“你听到没,我让你拿着它滚!”
“我不!苏淡辰,你今晚必须喝了它!否则我不会离开!”汐烟迎接着淡辰寒气逼人的双眼,也执拗地不肯退一步。
“那好,你愿意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随你便!”淡辰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面前这个丫头,死缠烂打的本领非比寻常一般女子。
“好!本姑娘倒要看看,是你能坚持还是我能坚持!”
我摇了摇头,悄悄关上竹门,回屋睡觉去了。这一对儿成天到晚不杠上,那才叫稀奇。
走了不远,我回头望了一眼孤零零的小竹屋。屋内依然灯火明亮,依稀可见一对男女在灯下争执得不可开交。
绕过一片彼岸花,不知不觉间我竟来到了望海阁。原来,记忆真的可以熟悉到令人可怕。
望海阁外有一棵槐花树,正开着纷繁雪白的一串串花朵。我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过槐树苍老的树皮,突然觉得内心特别平静安心。叹了口气,我正准备离去。脚步却因望海阁中传来的飘渺笛音而不由停了下来。
笛音飘渺空灵,如清澈的泉水缓缓流过我的耳畔。我翻身上树,像只无尾熊般紧紧抱住槐树朝园内伸展的一跟树干。
我一眼便看到了他。师父袭一身白衣,恍若随时会驾鹤仙去的仙人。师父立于莲池中的小竹桥中,手执一根竹笛,轻轻地吹奏。飘渺的笛音轻盈灵动,如流水般干净、清澈,缓缓地将我包围。我不由闭上双眼,安静地欣赏笛音。
以前,师父也曾试过教我吹笛。每次吹奏后,师父总会皱起好看的眉头,看着我:“清浅,你没有用心去吹奏一首曲子,你的曲子飘渺没有灵魂,也就少了一份动人!”
我不解地看着师父,眨巴着大眼:“那怎样才能用心吹奏呢?”
师父看着我,笑而不答,而是拿过竹笛轻轻地放在唇边吹奏。师父吹的那首曲子,叫作“情动”。那一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师父眉眼间深深的沉寂,清冷悠远的他仿若能跟着这空灵的笛音随风而散。我伸出手,轻轻地去触碰月光下吹笛的师父,他就像要离我而去一般。
师父吹奏完毕,看着我,目光幽深寂静如皎月:“清浅,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师父,用心去演奏,即要吹奏出感情,将灵魂融入乐音之中。这份感情可以是友情、亲情,也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孤独之情、感伤之情、思念之情!”
今天,师父吹奏的也是那首曲子“情动”。这首曲子我曾经熟悉到梦中也在回想它的旋律,可是无论怎样,我始终演奏得不如师父好。
师父笑着对我说:“那是因为清浅,你还未懂情!”
我却撅着嘴,看着师父不满道:“师父,你也只不过比我大两岁!”
!
笛音缓缓收尾,我睁开眼看着莲池中的师父。师父将手中的笛子放下,转过身,朝我这个方向望来。我吓得赶紧将身子往后缩,却弄得树上繁密的花朵不住抖动,一阵阵下着花瓣雨。
完了,这下不难被发现都难了。想了想,我决定还是自首吧,起码这样责罚轻一些。
我站起身,单脚轻轻一点枝干,朝莲池中飞了过去。缓缓落于师父面前,我不敢抬头看师父:“师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窥您老人家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哦!清浅有何错?”头顶传来师父如暗月流沙般的嗓音,磁性而妖娆。
我将头埋得更低了,嗫喏道:“师父,我真地错了,我不该三更半夜心怀鬼胎地偷窥您老人家的花容月貌,毁了我的清白不重要,毁了师父您的清白那可是罪过!”
头顶传来一声笑声,我抬起头。月光下,师父看着我,竟然笑了。师父笑起来真的好好看,我却想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他的笑容。只觉得当时的月光也暗淡了三分,我的眼中只有师父的笑容。
“清浅,可否还想听为师吹奏一曲?”师父将竹笛轻轻放于唇边,眼眸仿若倒影了漫天星辰般璀璨夺目。
我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眉眼弯弯:“好啊,师父吹奏得可好听了!”
“我为清浅吹奏,那清浅也得为我做一件事!”师父看着我,眼中闪出耀眼的光芒。
我的笑容顿时卡住了,就知道姜还是老的辣。我转了转漆黑的眼珠,眨巴着大眼:“师父,要不清浅为你伴舞,可好?”
师父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便将竹笛轻轻放在唇边吹奏。
空灵的笛音悠扬婉转,如盛满了深深的思念。月光下,我抬起手,舞动腰肢,随着师父的笛音轻盈舞动身体。旋转、舞动,那一刻,随着空灵的笛音我仿佛舞尽洪荒。舞到深处,我不由地轻轻哼唱出声:“春又来,人已去,风烟残,夕阳晚。樱花开,顷刻散,零乱。年光逝,韶华落,飞絮转,不堪看。路漫漫,空梦断,零乱。渡忘川,彼岸,忘不掉,人常叹。古井下,月光思念装满。樱花瓣,飘过;风幽怨,水清寒。离伤黯,游丝转,零乱。春又来,人已去,风烟残。夕阳晚,樱花开,顷刻散,零乱。年光逝,韶华落,飞絮转,不堪看。路漫漫,空梦断,零乱。。。。。。。。”
☆、第七章:倾城美人笑,无颜花亦老
清晨,琼华派山巅,白云铺地,彼岸花轻摇。一挂银瀑从天而降,仙雾袅袅,飞檐若隐若现。
蒙蒙的雾气中,我不停地打着哈欠吞着空气中的白雾。不禁冷得打了个哆嗦,这雾气好冷,一直冷到我的肺里。
强打起精神,我袭一身短小练武服,跟着一众小师妹小师弟一起练习剑术。以我宇文清浅的资质,早不用和这些小师妹小师弟们一起早起练剑,接受这种效率低下又摧残人的练武方式。
晃了晃头,我险些将手中的剑朝前面一个小师妹的臀部戳过去。这都要怪师父,硬要罚我来这里吃苦。
“清浅,你给老娘打起精神!”汐烟一个棒槌给我敲过来,敲得我晕头转向,魂魄差点飞升。
我揉着红红的双眼,看着汐烟:“汐烟,你怎么来了?难道你喜欢这种效率又低又累还降低身份档次的练剑方式?”
又是一个棒槌狠狠敲在我的头上,汐烟没好气地看着我:“死丫头,要不是你,我会来这种地方做这种无聊的事吗?”
“嗯?与我有干系?”我越发疑惑了。
汐烟好看的杏眼一闪而过一丝恐惧:“若不是你在二师叔面前耍弄你那点破剑术,师叔就不会找到我,更不会让我也在他面前舞剑,不在他面前舞剑,我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活受罪。清浅,都怪你!”
我眨巴着眼睛,双眸如一池秋水荡漾:“师父试你的剑术,与我有何干系?”
又是一个棒槌,汐烟怒睁圆眼,气得如枝头抖动的桃花:“明言人都看得出来,试我的剑术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只是让我给你做陪练!”
我恍然大悟,傻傻地笑了:“呵呵,师父定是怕我无聊,找个人来陪着我!”
又是一个棒槌,汐烟气得上蹿下跳:“语文清浅,你还笑!”
我闭嘴,不笑了;内心却乐开了花。知我者,师父也!
“那两个小丫头,好不知趣,大清早的竟然就如此懒惰!”一道苍老的声音徐徐在我们的头顶响起,震耳欲聋。
我捂住耳朵,只见空中“噶!”地一声飞来一只仙鹤,雪白的仙鹤上站立着一老者。老者体态矮小,胡须花白,袭一身白衣,一派仙风道骨。
众人见到老者,皆单膝跪地,齐声道:“白夫子,好!”
我哑然了,原来这就是掌管低等弟子学习入门剑招的老师。拉住汐烟的手,单膝跪地:“掌门关门弟子淡离舟之单传弟子宇文清浅拜见白老夫子!”白老夫子可是出了名的小气鬼,特别爱记仇。他的名声不仅响彻琼华派内外,还连带流传民间,少惹为妙。
我朝汐烟使了个眼色,汐烟会意:“掌门关门弟子南宫北辰之内门弟子独孤汐烟拜见白老夫子!”
顿时,小师妹小师弟们皆露出崇拜的目光热烈地看着我们,小声议论道:“哇!两位姐姐是内门弟子哎!等级可比我们不知高多少!”
“听说掌门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