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笑容瞬间怔住了，揉了揉脑袋：“那，我叫你……。。奶奶吗？”
“不行！”琉璃俯下身，将头放在我的肩上，青铜镜中倒影着我们两的面容。“这种叫法太老，不适合我！你叫我姑姑可好？”琉璃定定地看着镜中我和她的容颜，那一刻她的眼神特别明亮。
我不由抬起了头，看向琉璃。姑姑，即亲人。
“怎么，不愿吗？”琉璃看向我，眼中的明亮暗淡了下去。
我忙摆手：“不是，只是我从未叫过人姑姑！”我看着琉璃露出八颗牙齿：“姑姑！呵呵！”
那一刻，当我嬉笑着叫出这两个字时，我仿佛看到了琉璃眼中有一瞬间慌乱而迷离的空洞。那样的空洞我曾在汐烟的眼中看到过。
“琉——姑姑，你怎么了？”再次喊出这两个字，我疑惑地看着琉璃。
“没事，我只是突然忆起了往事！”琉璃笑着朝我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
匆匆离开望海阁，琉璃紧紧牵着我的手在月色下飞奔。看着她美得不真实的侧颜，我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那两个字——姑姑，心里突然感到一丝温暖。
环形长廊坐满了宾客，人山人海。长廊围绕的浮台浮立于幽蓝的海水之上，淡淡的星辰洒照下来将海水渲染得璀璨。
一曲悠扬空灵的笛音缓缓吹奏，苏淡辰点立于浮台最高点，缓缓地吹奏。如画中仙般妖娆，却又有着与世隔绝般的孤单。汐烟与一众舞女手提长明灯，翩然而立，袅娜的舞姿配合着明亮的宫灯，竟似一幅画一般，似在无言诉说着一个故事。在汐烟的掩映下，我飞跃至淡辰的手掌之上，缓缓而舞。萤蚕衣如流转的月光，在我的身上缓缓流动。抬脚，缓缓地旋转，无言地诉说相思般的空灵。恍惚之间，我瞥见了长廊上的师父，师父晶亮璀璨的眸子那么动人，让我竟然移不开视线。隔着洒满星光的海水，师父一边品着竹叶青一边看着我，忽然冲我邪魅一笑。淡然一笑，若倾城。我的心就因这月光下的一笑，心突然“砰砰砰！”跳得飞快，似有一头小鹿一般想要冲出心脏。赶紧转移注意力，又一转圈，我瞥见了琉璃。她也在看着我微笑，剪水秋眸温柔地看着我，似宠溺。在这样温暖的目光之下，我的内心不由渐渐温暖起来。
有着一个爱自己的姑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一件让我快乐的事情。
一曲舞完，我缓缓落于浮台之上和所有舞女一齐向掌门说道：“祝掌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掌门拍了拍手掌，唾沫横飞：“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琼华派的弟子，跳得真好！”众人也跟着拍响巴掌，忍不住夸赞：“这舞跳得真美！”
“是啊，特别是那手掌之上跳舞的女子，竟能跳得这么好！”
“可是，这舞姿虽然美妙，却太过忧伤孤单，不适宜这样的寿宴！”
……。。听着众人的评价，我没有太在意。回过头，看向淡辰却发现他正看着汐烟出神。淡漠的瞳眸在月色下竟似流动着星光，璀璨温存。汐烟似也感受到淡辰的目光，不经意间一抬眸恰好与淡辰四目相对。柔和的月光流淌在汐烟姣好的面容之上，更衬得她今晚特别妩媚灵动，恍若那云端独舞的仙子，纤尘不染，倾城绝色。我看着他们四目相对的目光，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悄悄离开。
“听闻北月族也擅长歌舞之术，不如今日献舞一支，可好？”一个长着龙角的彪形大汉猥琐地打量着月下独酌的琉璃，目光极其明亮。
琉璃缓缓抬眸，冷冷一瞥龙王，清冷的目光让龙王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个女子他惹不得，只一眼龙王便明白，悻悻地收回目光。
而掌门明显被引起了兴致，他笑呵呵地看着琉璃：“琉璃，不如你就献舞一支可好！我活了半百，却还没见识过北月族的舞蹈！”
琉璃缓缓抬头看向掌门，媚若柳丝，仅一个抬眸的动作便风情万千直看得龙王再次掉下杯子。“不如琉璃献上一支舞蹈，代表北月族全族上下祝贺掌门寿比南山！”琉璃微微一笑，若牡丹一怒：“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清浅以及掌门的两大爱徒一齐登台！”琉璃将绯色红裙下的手指朝我和师父、师叔一指，语气中夹杂着笑意。
我和师父俱一怔，同台歌舞，似乎这是第一次。
☆、第四十章：百媚生
浮台之上，按照琉璃的指示飞舞着漫天的白色蒲公英。悠悠的蒲公英像柳絮一般，几多相思几多愁。
琉璃站在浮台正中，手持一把团扇，身子慢慢地向右下斜下去。绯红色的长裙迤逦在地上，从长廊上依稀可见琉璃如玉般的肋骨。周围的看客都压低了声音，如此难得的美人一舞，没有人想错过。
琉璃的裙摆甩动了一下，一转腰身，又斜立起来，慵懒妩媚的气质让人不觉神魂颠倒，直深入骨髓。
嘴里含着一片翠竹叶，南宫师叔缓缓地步了出来。星空下，师叔雪白的发恍若流动的月。青色的翠竹叶被南宫师叔吹出一阵空灵清丽的味道，仿若洗净尘埃的荷。他，傲然出尘；她，一舞倾城。
星空下，他们上演着一场让人目眩的演出。
我则袭一身大红嫁衣，静静地坐立在浮台上。面前是一张梳妆台，台上放着一块雕刻着繁复图纹的青花铜镜。师父随着师叔吹奏的乐音缓缓而来，星空下，绚烂了我的眼。
“娘子！”淡淡一句温柔的细语从师父妖娆的唇瓣中吐出，即使知道是一出戏，我也有着刹那间的失神。
“相公！”我对着师父巧笑嫣兮，一弯唇，娇柔的妩媚惹得长廊上的人直叫好。
师父走至我面前，站在我的身后将一跟紫金翠玉簪插入我的发髻：“娘子，好看吗？”
我看着青铜镜中的自己，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而师父眉目如玉、温柔似月。不禁感到一愣：“谢谢，相公！”
乐曲落幕，琉璃停止了舞动，我左手牵住师父的右手坐在红木凳上回转身，对着长廊众人浅浅一笑。
剧慕。
这场舞蹈表演从头至尾都是琉璃安排。琉璃与师叔在月下弄音跳舞，我则与师父上演一出洞房的无声剧。
众人拍响了巴掌，暗暗叫好。龙王直看得再一次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可是，我知道他们根本看不懂这出舞蹈。
我觉得这是一个故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红颜知己，白头恩爱的一个长到岁月尽头的故事。
“北月族的舞艺果真非同凡响，光是内容就与中原舞蹈有很大差别！”掌门沉思了一会儿，唾沫横飞。
“掌门过奖，北月族的舞动擅空灵，而中原舞蹈擅妖柔！”琉璃从浮台一跃，风肆意地吹拂着她的发。月下，星空，她的那抹红美得让人心碎。落地，琉璃缓缓落座。至始至终，没再看师叔与我们一眼。
师叔将手中的竹叶放入了海水中，随着水流的流动，小小的竹叶漂远了。月色下，师叔的那头银发那么的魅惑人心。一如当初，在烟雨楼的那夜。“走吧，戏已唱完！”南宫师叔甩了甩衣袖，也腾空一跃归至长廊坐下。
师父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也飞回了长廊上。落座后，场面更加的热闹，吃剩下的菜肴已经撤下，又换上一轮新的菜式。
我看着玉壶中的竹叶青，眨巴了一下嘴，又抬头看向师父：“师父，我只喝一小口好吗？”
师父斜斜地看了我一眼，妖娆的薄唇缓缓一笑百媚生：“不行！”
我撅了撅嘴，不满地瞪了一眼师父。
一粉衣女子缓缓而来，略施粉黛，妖娆至极：“离舟，好久不见！”
师父看向走来的女子，没有过多的表情。邪魅的双眼微微闭着，似在回味掌中的琼浆。
女子也不恼，坐在了师父身边，将身子挨着师父：“离舟，一别已是五年！五年之前，我们曾花前月下，对酒当歌，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我顿时语塞。
☆、第四十一章：白羽风流殇
粉衣女子似这才注意到师父身边有我，斜眼看了我一眼。媚眼如丝，柔弱无骨。
“离舟，她是谁？”粉衣女子将手朝我一指，皎好的面容怒气横秋。
“呵呵！我是谁，难道需要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女子，以为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亦或是自以为自己很受万千男子宠爱而把别人处处不放在眼中。
粉衣女子似乎愣了愣，旋即，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小妹妹，不管你是谁，你在这个男子身边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夏天！”
我微微愣了愣，粉衣女子的双眸中泛起一丝幽怨，如月般愁怅，如水般空灵。
她缓缓从师父身边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我，转身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我生命的驻足！”粉衣女子的脚步停下了，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我也愣在了原地，抬起头仰视着师父璀璨的双眸。月色下，师父的侧脸被渲染一层凉薄的光晕，淡淡地在我的双眼中晕染。
“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粉衣女子被画得特美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旋即又镇定下来，定定地看着师父：“离舟，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不明白！”
师父放下手中的酒杯，将左手牵住我的右手，宠溺地看着我：“清浅，会陪着我一辈子，对吗？”
师父的双眸那么的晶亮，双唇间喷出的酒香令我目眩神迷。迷醉之间，我点了点头：“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话一出口，我的脸顿时烧成一片。那么近的距离，那么暧昧的话语。第一次，我特别想打破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有其它的关系。比如——爱。这个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被吓了一大跳。
粉衣女子的身体缓缓地颤抖，看着这样的她我有一丝不忍。“单离舟，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终究你还是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粉衣女子歇斯底里地咆哮，面容异常的苍白。
这边的骚动顿时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人们渐渐地把我们包围起来。
“白羽，你的爱是占有并不是爱，你只是一味地想去拥有单离舟；爱也不在乎时间的长与短，一秒钟也许他就会爱上你，更也许一辈子他都不会爱上你！”琉璃缓缓走了过来，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白羽颤抖的身子渐渐稳定下来，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琉璃。一滴泪，冰凉地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落地，破碎，绽开。她转身，清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抬起头，看向师父。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师父如画中仙般的侧颜是那么遥远。“师父，白羽也是你风流过的人之一吗？”我看着师父，缓缓地开口。
师父低下头看着我，如远山般清冷的双目让我看不出任何情绪。
心口突然一堵，我突然觉得好悲伤好悲伤。内心一点点地变得窒息，原来师父除了我以外还有许多的女子陪伴，并非只有我。
风流倜傥，才子佳人，只不过是为这一瑕疵冠加上的美名。
女子，可以是玩物，随意宠爱；当她们一旦动情，便如触犯禁忌一般抛弃。
我的下场，会不会也如白羽所说。
师父看着我的眼如一轮月，那么的痛。他伸出手，似想对我说什么。我却觉得师父好恶心，以前我一直知道师父风流，当这件事那么清晰地在我的面前上演时我居然崩溃了。
我果断打开师父的手，朝白羽的方向追了出去。夜空中，绽开漫天的烟花。如刹那的芳华，再也点亮不了我瞳孔中的笑意。
☆、第四十二章：生死隔断，寂寞天涯
夜色那么的浓，我脸上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滚落。海风吹拂着面颊，那么的凉。
白羽苍白的脸颊一遍遍不停地在眼前闪过，她颤抖着发白的双唇几近乞求地看着师父。
师父看着我的眼，像月色那般沉默无奈。他看着我似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眼前又浮现琉璃的样子，她不安地看着我，似心疼又似无奈。………
不知跑了多久我到了海边，深夜里，蓝色的海水如琥珀一般蓝得令人心碎。巨大的礁石后隐隐传来啜泣的哭声，我抬眼看去，白羽清瘦的身影在风中不停地颤抖。
心仿佛被针扎一般疼，我抓紧了衣角慢慢走上前和她一起看向无尽的夜色。
白羽似没有发现我一般，继续啜泣。她每多哭一秒，我越憎恨师父。那个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哭了多久，白羽终于平复了下心绪。她看着我，苍白的笑容如在凉风中生长的荆棘刺得我每块皮肤都那么的疼痛：“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我也笑了，在凉风中颤抖着嘴唇笑得嘴角生冷：“呵呵！我有资格吗？我只不过是师父的小徒弟，一个徒弟而已！”
她美丽的双目闪过一丝讶异，眼泪又肆无忌惮地滚落出来：“你知道吗？因为你不是他身边可以让他玩弄的女人，所以你可以陪着他一直到老！而我，却办不到！”
我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和师父之间没有爱，所以我可以在他的身边待得最久。原来，所有的美好回忆只是因为我和其她女子不一样，不会触犯师父的禁忌。不需要师父太在乎，不需要师父对我唯一，所以可以留得最久。
白羽哭着哭着便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她的身体很轻，仿若能在风中被吹散的白纸。“你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爱他吗？你们都不知道，五年前，他站在彼岸花中吹奏横笛，那么的脱离俗尘，如画中仙般。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爱上了那个男子，那个美好得如月夜下山水画中走出来的男子！”她颤抖着呜呜地哭诉：“可是，他最终还是走了！他并没有在我的身边待很长时间！他说他还有一个小徒弟要照顾，他不能陪着我！”
还有一个小徒弟要照顾。
还有一个小徒弟要照顾。
还有一个小徒弟要照顾。
……。。眼泪肆无忌惮地弥漫眼眶，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楚地明白。或许，我从未了解过师父。
为什么师父会在身边不停地换女子。
为什么每个女子在师父的身边不会停留太久。
因为，师父他不想动情。因为，在他前半生的生命中只能有我的存在。
可是，我却因此成为师父抛弃无数个女子时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摇晃着脑袋，内心弥漫过浓浓的酸涩如荆棘一般刺得我的心每一块都好疼好疼。
白羽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双目中闪烁着灼人的火光，仿佛恨不得将我撕碎一般：“如果，没有你，单离舟会怎么样？”
我不由后退一步，背部却被礁石碰得生疼。
“清浅，你在哪儿？”汐烟的声音渐渐传来，声嘶力竭：“宇文清浅，你给老娘滚出来？你出来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出来啊？”
我刚想张嘴，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看着腹部中那把匕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羽。
她看着我，笑得那么猖獗，如夜色中最冷冽的蔷薇花：“这样，离舟便解脱了！哈哈哈！”
是呀，我一直是师父的累赘。我不在了，师父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生活。不用在意我，不用以我为中心。
眼皮沉重地闭上了，我好累好累。
☆、第四十三章：温泉洞
身体好冷好冷，冷得我的牙齿不停地打颤。我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那么的白，那么的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国。我撑起身子，腹部传来一阵疼痛，痛得我龇牙咧嘴。我低下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