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对胡贵妃如何挑拨皇帝并不清楚,可是凭着这些年的经验,她还是摸准了门道。
皇帝点点头:“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他了,他是该再跟学官多学几年。”
皇太后知道皇上的火气已经过去,人也松懈下来,只是,一股疲惫感席卷而来,差点叫她晕倒。
终归是老了!
也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可是,这儿子怎么办呢,皇太后真不放心皇帝,怕她死了以后,会乱成一团。
皇太后强自振作,说道:“皇上去歇息会儿罢,我这也累了。”
皇帝就先走了。
一众人这才纷纷谢皇太后救命大恩。
皇太后看看朱太医,笑道:“你这是一滴汗都没流呢,果然好胆子。”
朱太医叹口气:“下臣一早就知这是脑袋系裤腰带的活儿,无愧于心便罢了,只可惜下臣没能劝得了皇上。”
他是惋惜那几个枉死得人。
皇太后也叹了口气,吩咐下去好好厚葬,抚恤家人。
下午之时,太子求见。
皇太后道:“皇上明儿开始要早朝。”
太子面色平静:“孙儿知道,已去见过父皇,把事情都交代好了。”
他一早得知,就前往乾清宫,除了探望皇帝外,也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于皇帝重新亲政,深表高兴。
皇帝自然也没怎么,反正一切又回到他手里了。
皇太后身子靠在椅背,说道:“这些年都委屈你了,不过佑樘,人只有经历过这些,才能成长起来,你将来自会明白的。”
“孙儿无事。”太子道,“只是怕父皇的身体承受不了。”
皇太后轻叹:“那又如何呢,哀家是劝过了,是皇上自己听不进去。”
这一刻,她面色冰冷。
太子看着皇太后,心头一跳。
他又想到今日之事,回头叮嘱余石,再次加派人手,暗中盯着胡贵妃以及她的心腹,还有皇帝身边那一干黄门宫人,甚至是皇帝的亲军侍卫。
他知道,生死之争很快就要开始了!
到得一月,冯怜容已经做好了给太子的里衣,给孩儿的衣服,这会儿正拿出来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没有绣好的。
钟嬷嬷笑道:“好得很,瞧瞧这花儿绣的多精致,主子的功夫是上去了。”
冯怜容斜睨她一眼:“嬷嬷就会哄我呢,我都不敢跟尚服局的衣服摆一起,那些才叫好,花都跟真的似的。”
“那怎么同,她们是奴婢,主子是主子啊,主子这样,已是很不错了。”
“是啊,是啊,颜色也配得挺好的。”几个宫人都道。
冯怜容笑嘻嘻,虽然知道一半是奉承,还是挺高兴。
毕竟那是她亲手做的。
她伸手摸摸肚子,已经在想孩儿穿起来会什么模样,只又有些担心,问另外两个嬷嬷:“太后娘娘请了稳婆没有?”
“请了,早请了,一等主子有动静,立刻就能来的。”其中一个嬷嬷笑道,“那稳婆可厉害了,在京城不知道多有名气,那些王公贵族都是叫她接生的,这才能选到宫里。”
那就是很有经验的了,冯怜容稍稍放心。
就在这当儿,银桂笑道:“主子,殿下来了。”
冯怜容也知道现在太子不监国了,当时也为他伤心过,可她是知道他的将来的,相信他会很快振作起来,也就不担心了。
她笑眯眯的立在原地等太子。
太子进来,看到她这脸,心情就好。
这面团子一样的,好捏啊!
他上去就揉她的脸:“白乎乎的,跟包子似的了,里头什么馅儿啊?”
一来就被打趣,还问什么馅儿,冯怜容气得眼睛瞪得老大:“萝卜馅儿的,里头好多萝卜丝呢。”
太子不喜欢吃萝卜馅儿的包子,她知道。
谁料太子哈哈笑了:“哦,没吃过这种,叫我咬一口。”
他当真就咬下来。
冯怜容小心肝一颤,生怕自己被咬痛了。
结果太子在她脸上轻轻啃了啃就移到嘴上去了。
太子这方面作风豪放,时常当着众人就这样,故而那些嬷嬷,宫人见到太子来,很自觉地就纷纷回避。
冯怜容给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被放开时,脸都憋红了。
她大口喘了下气,才正常,真好奇他怎么不用中间休息会儿的。
“殿下,里衣做好了。”她喜滋滋的拿过来。
太子拿来在身上比划一下,只见剪裁倒是很合体,就是这绣的花,好像有点儿不那么精致,不过她又不是绣娘,也算可以了。
“还行。”他点点头。
冯怜容这脸就垮下来。
还行就是不行的意思,她哪儿听不出来,不然肯定说很好!
太子看她嘟着嘴,笑道:“我回头就穿上,咱小贵人做的,肯定舒服。”
冯怜容又高兴了,给他看小孩儿的。
两人说说笑笑,太子忽然想到一事,走到她卧房一看,只见那福字还贴着呢,当下就皱起了眉:“上回不是叫你拿下来,这都一个月了,早过完年了,放这儿多不合适。”
“挺好的啊,可以放到明年过年呢。”冯怜容不觉得有什么。
太子虽然高兴,可每回来看到这里贴着福字,他总觉得很奇怪啊,太不协调了!
“算了,我给你画幅画罢。”
冯怜容大喜:“真的?画画?”
“还骗你呢,现在就画。”
太子说做就做,立刻叫严正去把他书房里的笔墨纸砚都拿过来。
冯怜容心想,真挑啊,她这儿也有笔墨纸砚,他居然不用,还非得用自己的。不过他用的肯定都是最好的,她这些也比不了。
严正拿来后,就磨墨了。
太子酝酿了一会儿,拿起毛笔作画。
冯怜容在旁边,呼吸声都小一些,生怕打搅到他。
过得好一阵子,太子才画完。
冯怜容探头一看,画上一个美人儿正躺在花丛里睡觉,人是侧着的,面如白玉,眉目如画,睡得很香很甜,好像在做一个美梦似的。
旁边的花儿再好看,也只是衬托她的绿叶罢了。
冯怜容看得目不转睛,忽然之间叫道:“殿下,这不是我吗?”
怪不得这么眼熟,不过她又嘻嘻笑道:“殿下把妾身画美了。”
她哪有这么美啊。
太子看她一眼,挑眉道:“谁说我画的你,你睡起来就跟小猪似的,这人哪里跟你像了,没见过你这么自吹自擂的人。”
冯怜容气得跳脚,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轻声道:“讨厌,真讨厌。”
她不敢大声骂他,虽然很想。
哪个喜欢被人说成是小猪嘛。
太子吩咐严正:“把福字拿走,贴这个罢。”
严正就去了。
屋里换了一幅画,立刻增色不少,比原先那个福字是好太多了。
冯怜容看着也喜欢:“果然还是画好看啊,殿下画的真好。”她伸手挽住他胳膊,疑惑道,“不过真的不是妾身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太子嗯了一声:“不是,你想多了。”
冯怜容气馁。
太子暗自心想,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不过这会儿胖成这样,她还觉得是她呢?
臭不要脸的。
他笑着把她搂过来。
冯怜容暗道,不是她就不是她了,反正都是太子画的画,管这么多呢!
他给她写福字,又画画,她够满足的了。
二人拥着,好一会儿才放开。
☆、第39章 做娘了
根据朱太医说的;冯怜容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样子就要生产;故而祥云阁所有人等都分外谨慎;丝毫不敢松懈,因天开始暖了;她住的又是单独的宫殿;冯怜容最近倒是时常在院子里散步,就是肚子沉甸甸的,走不了多久就得回屋休息。
那两个嬷嬷也很忙;在绛云阁与寿康宫两地来回奔波,这几日陆续就有孩儿的东西送来,一会儿是床;一会儿是被褥;一会儿连照顾孩儿的宫人都提早放过来了,还有稳婆。
皇太后说;在寿康宫还是有点儿远;生怕来不及;所以叫稳婆也住在绛云阁。
这话倒是叫冯怜容有些害怕。
不至于那么点儿距离,自己就不幸出事儿了罢?
钟嬷嬷安慰道:“也是这么一说,主子们寻常生个孩儿,大多是无事的。”
这宫里,要么就生不下来,要么是生下来了养不活。
其实在生的时候难产死掉的真不多,毕竟比起宫外,宫里的御医不是拿来看的,可比外面的大夫厉害多了,还有稳婆也是一样,再者,各主子每日都是被精心伺候着,生孩儿也顺利点。
“主子切莫害怕,这一怕,肚子里的小主子也是知道的,可不是不好?”钟嬷嬷换了个方式劝。
冯怜容立刻就恢复正常了,点点头:“嬷嬷说得对,我这孩儿身体很好的,不会有事,我现在也有力气呢。”
“可不是么,主子放宽心。”
二人正说着,知春领着一个人来了。
钟嬷嬷看来人打扮不像是宫人,就知道是奶娘。
知春道:“娘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太后娘娘也看过,贵人您瞧瞧,可合心意。”
冯怜容一问,知道是给孩子喂奶的,这心里就不太喜欢。
虽然她也知道宫里头都这样,孩子都有个奶娘,没有反而不可能,可她却不太愿意自己的孩儿给别的人喂大,她跟哥哥不都是喝他们娘亲的奶的,怎么宫里就那么麻烦。
“不能不要吗?”她还是存点儿希望,问钟嬷嬷。
钟嬷嬷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行,就得有个奶娘的。”
“可我也会有奶啊。”冯怜容道,“我喂不就行了。”
钟嬷嬷抽了下嘴角,小声在冯怜容耳边道:“这一喂,就不好看了,主子,不是奴婢说你,主子这辈子就是伺候好殿下,你莫要忘了,这孩儿一天到晚的要喝奶的,主子能忙得过来?就是主子少喂一些,小主子到时候认奶,就不喝别个儿的,那也不成。”
冯怜容叹口气,果然还是没办法。
“那我喝喝她的奶,成不?”她忽然又道。
屋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都是孩儿喝奶,主子喝什么啊!
冯怜容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道:“我,我就看看,好不好喝。”
钟嬷嬷无言,看看那奶娘。
知春掩着嘴儿,有点儿想笑。
奶娘俞氏很淡定,躬身道:“那奴婢就给主子尝尝。”
珠兰忙给她一个碗儿。
俞氏拿着去侧间了,不一会儿功夫,端来小半碗奶汁。
奶汁浓白稠密,闻着一点腥味都没有,冯怜容就算不了解,也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好奶。
不过她还是觉得喝一下才放心,冯怜容迟疑片刻,就把碗放到嘴边,浅浅尝了一口。
味道挺好,淡淡的甜,但不似牛奶羊奶那么浓郁。
她把碗给钟嬷嬷:“嬷嬷也尝尝。”
钟嬷嬷嘴角又在抽,勉为其难喝一口,大赞:“很好,这奶不错。”她问奶娘,“你以前奶过几个孩子?”
“两个。”俞氏被夸赞了,也颇高兴,不过眉宇间又有伤怀,毕竟自己的孩儿还没长大呢,这就入宫了,只为挣点银子。
钟嬷嬷点点头,对冯怜容道:“就她罢。”
冯怜容又看看俞氏,俞氏生得浓眉大眼,身上有一股子爽利气,她笑道:“好,那就你了,记得以后好好带孩子。”
俞氏应道:“是,主子。”
知春这就走了,回去禀告太子妃。
太子妃听到冯怜容还喝奶,心道这是怕自己害她孩子呢?这么谨慎,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跟冯怜容计较。
她正为太子的将来担心。
本来太子好好的在监国,谁晓得皇帝突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又要重新亲政,这不是怕太子夺权吗?
也许在不久之后,皇帝指不定还要废了太子,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太子妃很焦急,甚至还写信回娘家,希望她父亲也有些准备。
就这般过了半个多月,冯怜容有日起来,刚刚吃了一个八宝馒头,肚子开始疼了,钟嬷嬷见状,连忙把稳婆叫过来。
稳婆问道:“才疼的。”
冯怜容点点头。
稳婆就道:“再等等。”
冯怜容捂着肚子,不可思议,她这疼呢,还要叫她等等,一会儿孩子生下来了可怎么办才好啊!
钟嬷嬷也是有经验的人,安慰道:“别怕主子,这是才开始呢,你这会儿疼不算什么,一会儿更疼了才是要生了。”
稳婆道:“是这样的,别慌,疼得不一样了,主子再叫。”她起来,吩咐几个宫人,黄门去侧殿准备生孩子的东西。
不慌不忙,太有大将风范了。
可冯怜容只想哭,虽然不是很疼,她也怕啊,她这会儿好想娘亲在身边,好想爹爹,哥哥。
见她眼睛红红的,钟嬷嬷拍着她的手道:“主子,没事儿的,别怕,肯定会顺顺利利的,小主子不是常在肚子里动么,这就是要出来了,你很快就要当娘了啊,主子。”
冯怜容听她安慰,忽然觉得钟嬷嬷挺像她的外祖母的,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儿像,外祖母就是这样,脸圆圆的,眼角周围全是皱纹,眼神又特别慈祥,她想着,又觉得安心了一些。
虽然没有家人在,可是钟嬷嬷,身边的人都对她挺好的,一会儿她生了,太子肯定也会知道,她不能叫他们失望了。
冯怜容又有了勇气。
等到将近两个多时辰后,冯怜容这痛才加剧,钟嬷嬷赶紧叫人扶着去侧殿。
皇太后等人那里也都得了消息。
“一会儿你得有孙儿了。”皇太后朝皇后笑笑。
皇后躬身:“也恭喜母后成为曾祖母。”
皇太后哈哈笑了,同时颇为感慨:“倒是从未想过我能活到这把年纪,四世同堂,也算是难得!”她吩咐下去,“等会儿冯贵人生了,这些东西都拿去赏了。”
皇后懒洋洋起来:“那我也得去瞧瞧我那些个压箱底的。”
“也不可太重,莫要叫嫣儿伤心了。”
皇后应一声。
太子妃才是正妻,所以冯贵人,自然不会大赏的,但为太子开枝散叶也算是一功,该得的还是得有。
东宫正殿里,太子正坐立不安,好几次想去看看,都忍住了,因他这男人身份,寻常人家都不合适,别说他还是个太子呢。
“怎么到现在还没生下来?天都要黑了,”他问严正,“你再去瞅瞅。”
严正刚去,太子妃来了。
“殿下,莫要着急,这不是等闲功夫就生下来的,妾身听说,有时候快一些三四个时辰,有时候就是一天也不一定。”
太子听了心里咯噔一声,生孩子不是很疼吗,疼一天还能得了?
看他这脸色,太子妃自然不太高兴,但这会儿她也不可能吃什么醋,毕竟冯贵人是在生孩子呢,这是件大事儿!
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她就说些好话:“听朱太医说,冯贵人身体很健康,这稳婆又是有本事的,听说从未失手过。”
太子唔了一声,坐下来。
太子妃瞄到他书案上的宣纸,便伸手拿起来瞧,只见写了好几个名字,她笑道:“殿下在给孩儿取名字?”
不光有男孩的,还有女孩的。
不过正常情况,皇子的孩儿都有皇帝赐名。
太子妃心里暗暗叹气,太子不得皇帝的喜欢,这孩子也一定是,怪不得他自己先就取好了。
太子笑笑:“是的,就是还未定下。”
太子妃指着其中一个道:“妾身看叫本意不错。”
太子不置可否:“以后再说。”
太子妃略不快,把宣纸放回去。
严正很快就回来了,这会儿是满脸笑容,老远就在喊:“殿下,恭喜殿下,冯贵人平安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