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心里这一瞬的期许,在几秒后听到身后凹进去的巷子里的一声有些的尖叫后,四分五裂了。我艹,那几个笨蛋速度要不要这么给力?现在可如何是好?!
黄毛满腔暴躁的站在原地定了定,再烦恼的看了看那看不到一丝异样的巷子,眼珠子转了转,回身。呵,这事不能被蒋大班长知道,不然就真的大发了!唔,还是先将这人给带远点吧,好歹得给里面的那几个笨蛋留个逃跑的机会,以及一点逃跑的时间……
想到那声尖叫,以及现在里面的平静,黄毛就更是坚定了这一点,不管怎么样,兄弟是一起出来的,要逃大家都得逃个干净才好!而据经验就能知道,那个穿着打扮就像个妖精的女人估摸着是晕了或者是被堵住嘴了,这样也好,就不用担心引来这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注意了。
几十米的距离,不算长,蒋晓深小跑几步便凑近了,她疑惑的看了看黄毛,疑惑的问:“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声尖叫?”问着的时候,蒋晓深蹙着眉头朝着那偏后一点的巷子看了看,那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太不寻常了,就像是看猝不及防下看到了很恐怖的画面一样……
蒋晓深眉头锁住了,抬眼盯着那站在原地正满脑子的转着注意的黄毛,眯眼:“别溜!”想了想,拿出手机,晃了晃,加了句:“不然我就打电话给许东阳了!”
她的话落下了,黄毛是不敢跑了,苦巴巴的看了眼巷子后欲哭无泪的转过了身,心里是万分后悔为嘛昨天晚上要在群里说他们几个今天出去玩,不在南陵!现在果断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还真特么的疼!
黄毛神色轮番换了几个样,眼角朝后瞅了瞅,又沉默的继续朝前瞅,直瞅得蒋晓深有些莫名其妙了,才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下夺了蒋晓深的手机就开跑,一边跑一边欠抽的道:“哼,看你看拿什么告状!”
这动作快得哟,简直是出乎了蒋晓深的意料,然后她便呆愣愣的看着那拿着她手机撒腿往前冲的黄毛少年,难以置信的蹬起了眼,然后拔腿就开追,心里还气得简直能将自己鼓起来了!这个欠抽的小子!
“别跑!”
黄毛一边跑一边回头继续欠抽着,心里郁卒的不得了,这个时候不跑是傻子!就算是这几天一起玩得很开心,但要是东哥也在这里的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分分钟之后就不是被扁一顿的事了!就刚刚那声尖叫,那几个笨蛋肯定是将事情办糟了,啧,蠢透了!连那样一个娘们儿都整不好……
黄毛是一边朝着拐角跑一边吐槽那几个还没有出来的猪队友,可哪知他们那几个现在是彻底被惊愣在了拐角过去的一个视线死角里……在他们的面前,一个一看衣着颇为艳丽的女人像特写镜头那般地侧倒在地,棕红色的大波浪秀发颇为凄艳的遮住了她的脸,摔开了后盖的手机躺在了她的前方。
而若只是这样,那几个坏事没有少做的小子也不至于愣在了原地不敢动作,更为严重的在那个已然晕倒过去了的女人身下慢慢洇出来的红色,血的颜色……
那种颜色他们没少见,但却是除开电影电视剧,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女人身下洇出那么多的血,并且那原因还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这让他们无法不恐慌。
“现在,怎、怎么办?”一个声音小声的问了出来,几人间的沉默便打破了。
“走!”死寂一般的沉默过后,是一个喑哑的声音有些发狠的发出。
几人对视一眼,便急忙忙的出了巷子,而他们这大部队也出来得太凑巧,或者是说四个人脚步匆忙的阵容过于强大,才刚被黄毛引得跑出了十几米的蒋晓深,偏头便瞅着那四个人脚步匆忙的出来的情景。
只是那回头的一眼,蒋晓深便定住了脚步,然后脑袋里轰然一片空白。她转身就朝回跑,而越是跑,她的脑袋就越是空白一片,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错乱了起来……
这几天倒带的梦里,出现的最多是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画面,比如说上辈子她和韩杨最开始青梅竹马的时光,再比如中间韩杨的改变,再再比如曾经她站在街口悄悄报|警的那一幕幕:几个不良少年拿着棍子进了巷子,巷子里有隐约的声响,啊,韩杨那个走歪了的和别人打群架啊,还是拿家伙的……然后那场景换着换着,人就变成现在许东阳了!
许东阳……
黄毛隐约觉得不对,一个回头,欠扁的神色便也随之消失在了这回头的一眼里。他举着手机,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眼看着那个简直是像疯了一样的女孩朝着那几个人跑着,跑得那么的认真,跑得那么的奋不顾身。
脚步都没停下,他只在这一瞬间的怔愣过后喊出了一句话:“别动她!”
大抵电影或者小说的题材都是来源于生活又略微超出于生活吧,在那个棍子袭过来的那一瞬,蒋晓深什么都没有想,她都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的居然是:人生果然是一部电影,看姐今天过的……
不亚于那场爆炸中体会过的痛,一瞬间传遍了蒋晓深的每一个还活着的细胞,在倒下去的那一瞬,她看了看那个杳无人迹的巷子,瞄到了一只前些天她才和蒋妈妈聊过的今年夏款最漂亮的凉鞋,那只精致的细跟凉鞋静静的歪在地上……她眨了眨眼,想看清楚更多的一点,但眼前已然是昏黑一片。
啊,黑夜到来了么?
“嗙……”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在蒋晓深冲过来时本能的挥起了棒子的少年,在反身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过来的黄毛狰狞的神色下,已觉是大错铸成,棒子从他颤抖的手中落下,但他还是被回过神的同伴一拳挥倒再地,而他砰然落地了,却发现被他慌乱之中挥了一棒子的少女被人慌乱又着急的扶着轻轻放倒在地,大家都手足无措的样子。
跑回来的黄毛更是叫声堪称凄绝:“喂,蒋大班长!蒋晓深!”
啊,原来她就是他们嘴里说的蒋大班长啊!原来蒋大班长是个一看就是乖学生的女孩子啊!原来……“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惊慌下失手,却被这意外的局面吓得没了之前的任何狠劲,有的是眼泪,是无力的惧怕的微弱申辩。
可是,在这个局面太过于可怕的乌龙里,没人再注意他。
“电话,120!快他妈的叫医生啊!”
“东、东哥,蒋、蒋大班长……”
☆、第46章
有人说,让你改变得最多的人会是那个影响你最深的。所以后来一叱咤商海一骁勇军队的两人,在这个一辈子都没法忘却的暑假末梢里,产生了最大的变化。
而对于许东阳而言,尤其如此。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几乎让他几乎承受不了的不幸。他曾经那般幸福愉快的成长岁月,就那样中断在了那段短短的时间中,他最后珍爱的那一份近乎是亲情的友情,也因意外差点在他眼前消散……哪怕他之前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可是现实所发生的,却还是超出了他的预先防备。
——至亲的父母劳燕分飞剥开了他温暖的家,至爱的朋友又因他的一时冲动而险些夭折西归。
他是想过生活中会有诸般的痛苦,却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为其中的一份痛苦怨怒不平的时候,却让身边的人在无意中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真的不是他想要的,一丝一毫都不想的!
空寂的回廊里的飘荡着医院里特有的那股气味,那显示着“手术中”的红灯却是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许东阳坐在那寒意能沁到骨子里的回廊里的座位上,头低低的垂着,握牢了的双手抵在了额头上。压在膝头的手肘,似乎是想压制住那两条控制不住的在轻颤的双腿,或许,他更希望的是,能从这样的姿势里多找出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那种在接到电话后飞速赶到现场上所见到的的场面,几乎是要抽空他全身的气力,或许没有那么的夸张,但毫无夸大的说,在下车挥开那围拢的人看到地上安静躺着的那个女孩时,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整个人都空白了。这已经过了的十七年里,除开知道他爸妈决定离婚的那个夜晚,也就是这个时候最让他觉得承受不来。
……他从未见过那个爱笑爱乐活泼阳光的女孩有那样虚弱的一面,面色是苍白的,刺眼的鲜血模糊了她的大半张脸,无论他怎么喊叫,她都不回应,一点回应都不给的安静的躺在那里。
静默的坐在那里,像是被定格的雕塑那般静默的等着。他不敢去看那还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钢化门,更不敢去看那亮得几乎是触目惊心的提示灯……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为这个上午所发生的完全在意料之外却又与他有某种关系的事情,他希望这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而不是在这段本就不好的时光里赋予他的又一项磨难!
等待,这一分一秒都显得太过于漫长,安静到寂静空冷的走廊里独属于一个人的呼吸以及心跳声,让许东阳连去希冀的妄想都不敢有了。脑袋里昏昏沉沉一片,像是雷阵雨之前的闷沉的天空,什么都想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去想,只能是呆呆愣愣又心弦绷紧的继续等待着。
他刚才是有通知叔叔阿姨的吧?也有通知韩杨的吧……
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该不该来呢?
……
空旷的回廊里,在一个人思绪冲撞的迷茫期里,终于传来另外的声音。那是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那凌乱的、时轻时重的步伐,引起了许东阳的注意,也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他恍惚抬眼,所见的那相搀扶的那两人惊慌与忧惧交加的神情,更是让他如被凌迟。
“丫丫,丫丫!”还没走近,一声压抑不住的哀唤便急切的传了过来,而才一开口,蒋妈妈强忍着的眼泪瞬间再次落了下来,脚下的步子一时间都虚软了起来。蒋爸爸用力的搀扶着几乎要扑倒的她,眼睛红红的劝着:“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而也这个时候,许东阳才猛然的找回一点清醒的意识,站起,手足无措,语不成句:“蒋、蒋叔叔,阿姨,蒋丫头……”
蒋爸爸将蒋妈妈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才抬眼看着那神色苍白到有些凄惶的少年,竭力平静的劝慰:“会没事的,不要这么担心,会没事的……”他反复说来说去也都只是这么几句,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那可是他的宝贝姑娘啊,昨晚还陪着他一起看体育频道的乒乓球赛,今早去上班时虽然那丫头还没有起床,但在吃早餐的时候他还和玉芬说起过她呢,说她好似一下子就长到这么大了,都快高二了,再过两年就大学了,或许那个时候就会交一个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男盆友呢……
啊,他现在不担忧和愤懑那还有些遥远的以后了,只要是他的宝贝丫头能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再或撒娇或佯怒的喊他“老爹!”“老豆!”“太上皇!”,只要她还好好的,他便什么都不再瞎担心了!只要她好好的。
偏过头,蒋爸爸抬手抹了一把脸,抹掉沁出了眼眶的泪。在这个时候,他是最不能慌的那一个了,刚才医生不是也说了吗,正在手术室里,只是被砸了脑袋,可能只是会有脑震荡……但应该无生命危险!嗯,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脑袋内残留淤血这种事,不是只有芒果卫视的肥皂剧里才有的情节么?不会发生在他女儿身上的。
蒋爸爸撑了一下椅子靠背,才坐了下来,伸手将啜泣不断的蒋妈妈拢在了怀中,慢慢的拍抚着,整个人却是再无想言语的欲|望。还有些茫然无措的站着的许东阳,愣愣的看着,然后也回身坐回了原位,身侧的双手却是紧紧的捏紧着,捏得手指关节泛白,捏得手臂上的青筋鼓凸起来,但他那原先还茫然不知所在的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只残余那么一份消除不了的忧惧。
他才坐下没几分钟,口袋里的手机便再次震动了起来。许东阳拿出来看了一下便接了起来,并起身走向了回廊的转角:“六楼中心手术室,出来了再告诉你病房。”
他接着电话朝那边的拐角走,十几分钟后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袋从超市里买的东西,有热饮,有冷饮,还有几袋吃的。他走到蒋爸爸蒋妈妈面前,半蹲下将东西递了过去,轻声道:“蒋叔,阿姨,吃点喝点吧……”
“麻烦了!”蒋爸爸将那瓶热的接了过来,神色尚算稳定平静的说:“后天就开学了,这边有我们,会没事的,你就先回去吧!”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你们跟晓深玩得好,我都知道,都知道……”
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是耗费了蒋爸爸不少力气,接下来便沉默了。
可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的许东阳,在听着这番明显是带着安抚的话语,却是心如刀割,他急忙忙的回着:“叔叔,没事的,我也在这里等着,蒋丫头会没事的!”他很想告诉这正处在忧惧的沼泽里的两人,蒋晓深会突然躺着进了手术室,最终的起因是要归咎到他身上的。因为他身上发生的那些破事,因为他结交的那些朋友,因为他的父亲找了那么个狐狸精,因为他的一时不察,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伤害。
可是张了张嘴,许东阳却痛恨的发现,那些在他胸腔里奔腾的话语,却是一句都冲不出他的喉咙,好似那里有一道坚不可摧的门,隔断了那些有关事实的陈白。他终究还是怯弱并自私胆小的,所以说不出这些以意外作为掩饰的事实,害怕着事实出来后这两个一直对他极好的人怨恨的眼神,害怕他们愤恨的让他滚出蒋晓深的人生……
许东阳的面色苍白一片,却被蒋爸爸当做是对蒋晓深的担心与关怀,他用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拍了拍许东阳的肩:“不用太担心,会没事的!”心情微微平复了些的蒋妈妈,也从蒋爸爸的肩头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用还带着哭音的嗓音温柔的安慰着:“是的,丫丫会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许东阳闭了闭眼,才沉声应出这么几个字,然后站了起来,将手上的袋子放在了蒋爸爸身侧的空椅上,侧脸看了看还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门,转身便大步走离了这块再待下去只会让他更为愧疚痛苦的地方。
他要去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最详细的真相,他要在蒋丫头醒过来之前查明一切原由,无论是因为哪样。最后,他还要去问此刻守在另一间手术室外的男人,是不是那个破坏了他们好好的一个家的女人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抛家弃子,重要到真的得让他们父子俩反目成仇结恨。
“黄毛,你们几个在那里再等会儿,我马上过来找你们。”
挂了电话,许东阳面目冷凝的出了医院,拦了一辆的士后便直接去了黄毛他们几人此刻藏身的地点。
而在这个医院的妇科那一边,等在手术室外的许爸爸在手术灯灭门开的那时,赶忙站了起来,跟着护士们推着的车往病房走,推车上面色苍白的女人脸上的妆容还在,却在一片洁白的对比中显得有些浓妆艳抹。
推车进了病房,手拿一份记录的大夫却微微拦了一下也要跟着进去的许爸爸:“借一步说话。”
“非常抱歉,这位女士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而且,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次意外流产带来的创伤,以及尊夫人的体质情况,再次受孕可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较大的负担……”后面的话,许爸爸在恍神之中没有听进去太多,只是在医生走了之后,他回到病房里,坐到病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年轻的女人,神色有些恍惚,分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从W市直达南陵的火车上,韩杨双眼看着窗外呼呼而过的风景,握着手机的双手用力得却是几乎要将手机捏碎掉。他想愤恨的大喊大叫,在这个时候却只能沉默的祈祷,只能沉默的祈祷:
蒋晓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