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海晏！肯定是她！”
就算知道是海晏在背后策划又如何，木锦宏并不为此而高兴，反而更担忧。他刚回长安，得知海晏架空了一部分木派大臣的权利，就让人上奏弹劾海晏和韩江，可却什么波浪也没有。
这长安的风向已经变了，不再受木锦宏的掌控。~~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五十七章 变天序幕
木锦宏上下活动，却鲜有人响应，周帝派兵，竟然也没有作用。三天后，朱雀大街上请命的百姓不减反增，口号也有所改变。
“长安之乱，祸出妖妃，若不处死，无以宁天下。”
就在这混乱的时间里，海晏度过了她十六岁的生日，非常低调简单。海晏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庆生的，因为这会让她想起高皇后，想起自己的疏忽大意，她现在所有心思都在等待木贵妃的结局。
今天，朱雀大街上依旧人头攒动，街道两侧的茶楼酒肆，也聚集了很多人，海晏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看着街道上请命的队伍，浅笑着端起茶杯喝茶。
“公主，我们还是回府吧，外面很乱。”清韵一脸担忧地坐在海晏对面，根本没有心情品茶。
“不是有侍卫吗？”海晏笑道。
韩江不放心海晏，特意给海晏安排了四个护卫，现在这四个人都在包间门口守着。可就算有护卫，也无法让清韵放心，她实在没见过如此空前绝后的混乱场面。
在茶楼的大堂，说书先生正在说书：“话说，圣上策封木氏之后，木氏一门鸡犬升天，木氏长兄现任尚书省右仆射，木氏三弟在羽林军任职。诸位都听说过木家三爷吧，他可是长安一霸，年前东征由他监军，可结果如何？起义军都打到洛阳了，要不是韩大将军出征，这长安也要遭殃。”
“圣上独宠木氏，为博木氏欢心，不远万里寻来太湖石，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还为木氏重修骊山宫殿，导致长安之乱……”说书先生一张嘴，把茶楼里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却把事实夸大了很多倍，而百姓是不理智的，大家纷纷拍手叫好，声音之大，连海晏都听见了。
海晏推开门，朝楼下看去，正巧说书人讲到最精彩的地方：“圣上被妖妃迷惑，不顾江山社稷，不诛杀妖妃无以宁天下！”
醒木一拍，茶楼里的声音更大了，在场百姓更是纷纷附和起来，闹得街道外请命的队伍也情绪高涨。
正是兴奋时，一伙家丁挤进人群：“把说书的拿下！”
说书先生立即从高台上，逃到茶楼的房间里去，于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戏码在茶楼上演。
“他们是木府的人。”百姓中有人喊道。
于是大伙儿蜂拥而上，把木府的家丁群殴一顿，这可是木府家丁第一次败绩，以往他们在长安城耀武扬威，无人敢阻，但现在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木锦宏竟敢派人来？”海晏嘲讽道，“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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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看完闹剧之后，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府，这时，孟成涛告诉她，戚冬云已经抓到了。
“那女人想趁着混乱逃走，刚好被守城将领抓个正着。”孟成涛说道。
“谢谢孟将军。”
“公主千万别怎么说，老孟我担当不起。”
海晏被孟成涛着急的样子逗乐了，军人就是直爽：“孟将军，把戚冬云押到雨姐姐那里，我们在那里汇合。”
听雨是两天前清醒过来的，海晏去看过她，发现听雨就像变了个人。海晏和她说话，她只是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海晏，让海晏好一阵挫败。
心病还须心药医，海晏希望听雨早日战胜心里的阴影，真正活过来，但却苦无办法，海晏觉得戚冬云或许是个契机。
来到听雨的房间，海晏看见听雨脸色比前天好多了，她为此感到高兴，但看见听雨头上仍包着的白布，她又感到难过。
“雨姐姐，戚冬云已经被找到了，”看听雨没有反应，海晏把听雨从床上拉起来，“雨姐姐，你不想报仇吗？你忘了你受到的伤害了！”
“没有！”听雨颤抖道，“我没忘。”
“那些匪徒我已经替你解决，这戚冬云我留给你。”说着海晏拉着听雨来到屋外，阳光让听雨眼睛一痛，眼泪顺势留下来。
清韵看着海晏的架势都怕了，等看到海晏将匕首放到听雨手里，她更是惊讶地蒙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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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姐姐，她是罪魁祸首，现在是你报仇的机会。”
听雨拿着匕首看向戚冬云，她脑海里一片混沌，她听不见戚冬云在说什么，只模糊看见戚冬云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嘴巴张开，好像在说话。
“让她闭嘴。”海晏听着戚冬云求救，心里一阵厌烦。
戚冬云嘴里塞了布片之后，不能再求救，她开始剧烈地反抗，两个士兵都按不住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海晏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听雨拿着匕首靠近戚冬云，她直视戚冬云的眼睛，然后她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害怕、无助等诸多情绪。一刹那间，听雨像回到了过去，撕裂衣服的声音，男人的狰笑声……这些都是她的噩梦，好在孟成涛及时救了她，但她的自尊容不下身上的污点，所以她选择以死逃避。
等听雨回神再看向戚冬云的眼睛，她看到的是眼睛里的自己，她活过来了，依然鲜活地站在戚冬云面前。
听雨扔掉手中的匕首，她看向海晏时，终于焕发出神采：“公主，我没事了。”
“那她怎么办？”海晏问。
“按府里家规处置。”
海晏终于笑了，听雨能说出这句话，说明听雨真的清醒了，不仅战胜了心理阴影，也战胜了自己，——她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孟将军，把犯人押到长安府衙，以偷盗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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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冬云怨毒的眼睛看向海晏，她一直被士兵拖着，但眼睛一直看着海晏，似乎要在海晏身上盯出个洞。如果可以，戚冬云想在长安之乱中对付的是海晏，但奈何她根本没有看见海晏，所以她才转而对付海晏的侍女。
自从被海晏逐出府，戚冬云一直入不敷出，就算有戚妈接济，也不起作用。戚冬云自视甚高，她相信自己肯定能嫁个有钱人，为了打扮，她向来大手大脚。出府后，戚冬云为了买一副金首饰，不惜借高利贷，可谁知首饰却是假的。
债主催债，戚冬云想出了里应外合偷钱的方法，恰好遇上长安之乱，她博得戚妈同情回到韩府，然后主动请缨去拿药。暗中，她打开门把高利贷一伙人放进韩府，事成之后，大家只会想到是叛乱的劳役所为。她还想趁机杀死听雨，出一口恶气，却没想到听雨提前抓好药出来，让她功亏一篑。
海晏根本没把戚冬云放在眼里，偷盗罪不用处死，但戚冬云在海晏眼里与死人无异，牢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两天后，戚冬云就被牢房里的女囚打死，海晏听到消息，只是道：“记得让戚妈去收敛她。”
戚冬云的死活，对海晏无关紧要，不过她却彻底得罪了戚妈。戚妈脸上没有什么不满，也许就算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但每次海晏去探望韩老夫人的时候，戚妈的眼神总是很冷漠。
戚妈是府里的老人，韩老夫人也离不开她，海晏自然不会拿戚妈怎样。不过，海晏力挺听雨逐渐接受韩府内务，清理府里的蛀虫和无用的人，还有就是清理一些细作。现在韩府掌管了长安的大半权利，很多势力都把目光放到了侯府，并纷纷安插人进来，海晏和韩江事忙，就把韩府交给听雨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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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外，惩治贵妃的舆论愈演愈烈。周帝想尽办法压制此事，却不起作用，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命令不起作用。比如，他让楚路云去镇压请命，楚路云是听命了，禁军也去了，却只是走过场，一点用都没有。
木锦宏更是召集心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情况却根本不受控制，而且他的命令传到六部，除了吏部、刑部有一些人响应，其他各部根本不管他，这是木锦宏进入官场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周帝得知，大皇子、岭南王等地方大员，率兵正往长安赶来。
历来封疆大吏没有命令不能离开封地，但大皇子、岭南王等人以勤王的名义，率兵而来，一路上也没人敢拦。
周帝得知消息，并不感到高兴，他知道大周的危难并没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五十八章 赐死贵妃
海晏缓缓登上两仪殿的石阶，周帝召见她了，跟她预想的一样。
周帝背对着海晏站在正殿里，等海晏一进去，守门的内侍把门关上，阳光从殿门的孔洞里射进来，在大殿里落下斑斑点点。
“海晏，你比我想象的还聪慧，还富有心机，”周帝的声音缓缓响起，沙哑而疲惫，“宫外的请命，是你安排的？”
“父皇，我怎么能左右民心？现在不过是多年的矛盾终于爆发出来了。”
“少跟朕装蒜，你和韩江就是幕后主使！”周帝转过身，指着海晏说道。
海晏并没有被吓着，反而笑了起来：“父皇，是我们又如何，不是我们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木家真会成为大周第一世家，为明熙保驾护航？您忘了，您的弟弟和儿子快到长安了。”
周帝本就生气，海晏这一说，更让周帝怒火中烧：“你这么做会让天下大乱！”
“天下早就乱了。”海晏淡淡说道。
周帝看着海晏，他平静下来道：“晏儿，我知道你恨木家，你已经给了他们足够教训，恩怨就此结束吧。”
“结束？”海晏嗤笑一声，缓缓问，“父皇，我很想知道……长安之乱你把我留下来，是什么心情？”这个问题海晏很早就想问了，这也是她上一世一直纠结的问题，但她问完后，是周帝长久的沉默。
“是根本就没想到过我吧。”
“不，不是，”周帝急忙否认，“海晏，你是朕的女儿，朕是爱你的，怎么会弃你不顾？”
“爱我？”海晏笑道，“如果在六年前听到这句话，我或许还会相信，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只是你的女儿，你还有一个非常疼爱的儿子，你要把你的帝位传给他。”
海晏继续说：“我看见四周的宫墙在春秋中越发斑驳，同时也感受到父爱离我越来越远。您可理解我的心情，您可理解母亲的心情？”
“海晏……”周帝的声音很是沙哑，但海晏却打断他：“父皇，我一直很好奇，贵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您，是否有爱？”海晏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傻，呵呵笑了两声，转而直视周帝，“不管您有没有爱，您都要为权势放下一些东西。”
“你……”周帝指着海晏，吼道，“我怎么有你这不孝女？”说着周帝顺势给了海晏一巴掌。
海晏捧着脸，笑靥如花：“父皇，长安现在内忧外患，你肯定不想再发生长安之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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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离开后，周帝把自己关在两仪殿很久，等待日落黄昏的时候，他终于推开殿门。
“钱兴，去把皇子带过来。”
钱兴领旨正要动身，却被周帝另一句话惊在原地。
“贵妃惑乱朝纲，赐白绫一条。”
当木贵妃收到白绫的时候，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哽咽道：“不，这不是真的……”木贵妃踉跄着起身，要去找周帝，却被侍卫拦住。
“贵妃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钱兴说道。
“不，我不相信，我是明熙的生母，陛下不能这么对我！”
木贵妃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给予她一切荣华富贵的人已经遗弃了她。皇宫城门紧闭，能够帮她的兄长，根本无法赶来，但就算赶来又如何，她注定成为这场权利博弈的牺牲品。
……
周帝抱着明熙，登上皇宫的钟楼，与钟楼相对的是形制相同的鼓楼。鼓楼的鼓声总是让人想到秩序、战争以及鲜血，而今晚周帝不希望联想到这些，他想静一静。钟楼可以让人宁静，钟楼顶层的梵钟，据说它的钟声，可以开启心眼，破除烦恼。古人云，梵者，清净之意，周帝现在就需要这些。
“父皇，这个吊钟好大。”明熙跑到梵钟底下说道，引起低沉的回声。
“是啊。”这口大钟是大周最大的一口钟，用铜一万多斤，铸造于大周开国之初，见证了大周数百年的沧桑变化。钟体简单雄浑，声音悠扬绵长，钟体表面的花纹和字迹依旧清晰，是梵钟里的上上品。
周帝拉着明熙的小手，看向钟楼外面的世界，此时华灯初上，星光点点。经过一场长安之乱，长安并没有倒下，她的夜晚依旧美丽。
“熙儿，喜不喜欢长安？”
“喜欢。”
“那父皇让你做这里的主人。”
“主人？”明熙望向周帝，眼里全是好奇。
“就是这片天下都是你的，所有人都要臣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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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木贵妃自缢身亡的消息传了出来，长安城多日的混乱也告一段落。
第二天海晏早早出门，带着祭品打算去后陵，却没想到韩江竟然要陪她同去，这让海晏有些意外。于是海晏让清韵呆在府里，自己和韩江出了城。
现在已经立秋，城外的绿色消减，再过一个月就该变成枯黄的一片。
因为陵寝在半山腰，马车在山麓停下，然后海晏和韩江徒步上山，侍卫们也从马背上下来，在后面护送。
今天海晏依旧一身白衣，头上别了一支白色绒花，她就像山上翩然独立的白蝴蝶，似乎不惹任何纷争。
等到了后陵，海晏把瓜果摆上，烧香祭奠。
海晏在后陵前磕了三个头，心里默默道：“母亲，我没有让你失望，木贵妃已死，高家的其他人我也不会放过。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而且还有韩江，他会帮我，但是……，我不知道能否信任他。”
等从山上下来，已经是下午了，海晏和韩江并排而行，走在最前面，侍卫们在后面跟着。
“这次的事，谢谢你。”海晏说道。
“不用言谢。”
海晏停下脚步，抓住韩江的手：“我告诉母亲，我谢谢她……促成我们的婚姻，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但我不后悔嫁给你。”
韩江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你是宫里的名花，没有经过任何挫折，并不适合我。”
“那你是喜欢野花喽。”海晏戏谑道。
韩江不理海晏的戏言，继续道：“后来，我感谢高皇后，给了我了解你的机会。”
“那你后悔娶我吗？”
“怎么会后悔？”
海晏看着韩江，有些走神，过了一会儿，她低低的声音响起，像是经过了千回百转才终于说出来：“母亲说，你是有大志向的人，她看好你。那你呢？你最大的志向是什么？……在如今的局势下。”
韩江看着山路两侧的树林，幽暗、深邃，似猜不透的谜团。许久，韩江说道：“晏儿，军人理当保家卫国，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