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和韩江来到和仪殿,此时周帝已经下朝,正和高皇后坐在主位上,等着公主和驸马前来拜见。
今天和仪殿分外热闹,因为是公主归宁之日,后宫嫔妃,皇亲国戚也来参加。海晏环视一周,没有看到木贵妃和明熙,心里有些诧异,后来问高皇后才知道,明熙又生病了。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海晏和韩江一同跪下,向周帝和高皇后行全礼。
周帝并不急着让女儿女婿起来,先语重心长地说道:“韩江,海晏是朕唯一的女儿,你可要好好待她。”
“臣遵旨。”
“这可不是旨意,这是你作为丈夫的职责。”周帝又说,“虽然让你好好待她,但你不能太骄纵她,海晏性子野,有时太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儿,海晏不高兴了,嘟着嘴:“女儿哪有啊?”
“你看,现在都开始反驳父皇了,能没有?”周帝打趣道,接着又说,“海晏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该向你母后好好学学。”
周帝说完后,高皇后出于礼节性地说了几句话,海晏和韩江终于得以起身。然后周帝又赏赐了不少礼物,主要给海晏和韩江的,也有韩老夫人的,就连韩府的仆人也都得到赏赐。
拜礼过后,周帝赐宴,期间免不了要好好热闹一番。宴会完后,海晏和高皇后携手去北苑散步,而韩江被周帝召走,说有正事商量。
海晏首先关注的当然是给她下药的人有没有找到,其实这两天高皇后一直派人调查此事,她还向周帝请旨,说:“下药一事乃后宫秘密,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还是由臣妾全权负责。”
于是查明真相的重任,落到了高皇后身上,她派掖庭局的内侍,将所有可能与蚕丝绿云糕有接触的宫女太监分开审问,现在已经有了眉目:“现在,与下药一事可能有关联的是膳房的张主事,还有挑水的内侍,以及去膳房煎药的春妩。”
“春妩?”这个名字海晏很熟悉。
“怎么?她有问题?”高皇后问。
海晏记得自己刚重生过来,赏赐下人的时候,春妩曾抬头看她,然后又心虚地低下头去。当时海晏就觉得这人有问题,但后来事多,就将春妩忘到了脑后。
“这人似乎真有点问题,母亲盘查的时候可以严加审问,或者诈她一下,看她是否会露马脚。”海晏建议道。
然后高皇后又询问海晏婚后的事情,海晏自然不敢如实相告,只大概说了一些,大意是韩老夫人并没有为难她,韩江对她如何如何好,等等。
大约申时初的时候,海晏向高皇后拜别打算回府,并让高皇后在调查之事一有进展后,就派人去开国侯府告诉她。
海晏来到北苑门前,却不见韩江,海晏疑惑:“难道父皇真有正事要和韩江商量?”
招来随行侍从,一问才得知,韩江早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和韩江一路的还有几位大员,其中就有木锦宏。
海晏带着疑惑回到开国侯府,这时韩江仍没有回来,吃了晚饭后,也不见韩江人影,这让海晏连睡觉都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章 朝中风波
海晏第二天醒来,就问听雨:“将军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好像是快到子时才回来的。”
“这么晚。”海晏又问,“那将军回来之后,有没有说什么?”
听雨摇头:“将军直接回院子,没说什么。”
海晏想不出韩江在忙什么,索性就不想了,起床梳妆打扮,然后开始吃早饭。因为天气寒冷,海晏向韩老夫人请安后,就窝在房间里,跟着听雨学刺绣。清韵也笨手笨脚地做着手工活,时不时扎到手,惹得海晏哈哈大笑。
海晏在手工方面没有天赋,虽没有扎到手,但半个时辰连个水草都没绣完,这让她信心大减,最后干脆不绣了。于是海晏起身,想去书房找几本书来看,听雨、清韵自然放下手里的活儿,陪海晏一起去。
三人在书房找书的时候,忽然听到嘈杂的男子的声音,清韵立即蠢蠢欲试想去看看什么情况。海晏听声音来自韩江的院落,她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连披风都忘了披,直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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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明面是升你的职,其实是在夺你的兵权!”脾气暴躁的孟成涛,一进院子就开始嚷嚷道,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军营里其他一些对韩江忠心耿耿的将领。其中有个人,随身背着弓箭,穿着打扮虽与士兵无异,但却与汉人略有不同。
在此之前,袁希辉已经率先来到开国侯府,与韩江密谈事情,没想到孟成涛等人也坐不住,如此大张旗鼓地进了院子。韩江只好中断谈话,带着袁希辉走出书房,袁希辉喝止道:“孟成涛,大声嚷嚷什么,怕全天下人不知道吗?”
“陈副将,你怎么在这儿?”孟成涛有些吃惊,等反应过来,说道,“你在正好,快点劝劝将军,让将军千万不能交出兵权。”
“陛下已经下旨了,将军也无可奈何。”袁希辉摇头说道。
孟成涛立即反驳:“那就让陛下改圣旨,将军出生入死,怎么着也比在皇宫里享乐的禁军强吧?”
袁希辉抚额,他就觉得自己跟孟成涛说不通此事:“君无戏言,圣旨哪能说改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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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何事?”海晏在院外听了个大概,似乎韩江被夺了兵权,这让她很是着急,连忙进来问道。
按礼,在场的将领都该向海晏行公主之礼,但大家都没有动,只是一脸不乐地看向海晏。孟成涛神经比较粗,直接对海晏说道:“公主,你快跟你父皇说说,让皇上收回旨意。我们跟着将军四五年,除了将军,老孟我谁都不服!”
“到底怎么了?”海晏看向韩江问道。
韩江却没有回答,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袁希辉立即圆场道:“公主,事情是这样的,陛下加封将军为兵部尚书兼左神武统军,原率领的十万北征军队改名龙翔,由羽林军将领刘启带领。”
“刘启?”海晏想到了那个被她故意淘汰的羽林军,据说他回去后被木锦升打了一顿,伤得很重。
一旁的孟成涛嗤道:“那小子,毛都没长齐,妄图统领我们。”
听雨和清韵什么时候听过如此粗话,很是不高兴,听雨出声道:“大胆,公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老子怎么了!”孟成涛最看不惯这些娇滴滴的女人了,更是不客气地说道,他一说完,就被袁希辉给骂了,而韩江也冷眼看向他,让孟成涛冷汗直冒。
海晏倒不是很介意,她让听雨和清韵稍安勿躁,对韩江说道:“这么说,父皇明面上升你的官,实际上却削了你的军权。”
事实也的确如此,圣旨上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劳苦功高,什么新婚燕尔,不过都是借口。周帝笼络韩江,不过是为了兵权,但如果兵权能收回来,周帝当然会不遗余力去做。而木锦宏巧好猜中了帝王的心思,向周帝进言,说韩江忙于公事忽略了公主,韩家子嗣单薄,不能让驸马爷去战场上冒险,不如给韩江高官厚禄,让他留在朝中。
周帝一听,非常赞同,于是在海晏归宁之日,向韩江提出升职调派的事,没想到韩江没有任何异议,说了句:“一切听陛下旨意。”周帝大喜,立即派木锦宏还有兵部的几位大臣,陪着韩江一起去交割军队。
其实现在韩江统帅的大部分都不是北征的军队,大周实行府兵制,士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这次北征胜利后,士兵大部分已离开,然后又从其他地方调来府兵,加上新招募的士兵凑成二十万驻军,这些日子韩江正加紧训练他们。
海晏说完后,韩江没有接话,倒是海晏身后那个带着弓箭的人说道:“‘飞鸟尽,良弓藏’,这飞鸟还未尽,就打算将良弓弃之不用了?”
海晏听出这些话里的讽刺意味,不过她心思繁乱,没时间计较这些,再说这人说的话的确是事实。海晏想起上一世,周帝也打算削弱韩江兵权,但一直没有实现,后又碰上灾民起义,这事就搁浅了。但今生周帝的计划竟然提前实现了,海晏想:是不是我和韩江成婚的缘故,是不是我剔除刘启入和仪殿的缘故?看来,不仅是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别人的命运也改变了。
“我去找父皇,让他收回成命。”海晏觉得自己连累了韩江,连忙说道,却被韩江拦住:“别去,”然后韩江吩咐道,“袁希辉,带他们回军营。”韩江又让听雨和清韵退下,偌大的院子里只余下海晏和韩江两人。
“父皇不能这样做,让刘启接替你,不过是木家的阴谋。”
“这我知道,但朝堂的事,你不要参合。”
海晏沉默下来,但她突然问:“东边是否有变?”
韩江很是诧异,就连的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都出现异样的神采:“这事你听谁说的?”东部灾变的事,按理还没有传到长安。
“难怪你会轻易答应。”海晏没有回答,而是笑道,她总算知道韩江不是不在乎兵权,而是他对事情都了如指掌。
海晏结合韩江的反应,再结合前世的记忆,她大致猜到了事情背后的隐情。
今年黄河决堤,河南、河东等地受灾严重,周帝在北征军情紧急的情况下,都赈灾放粮。但河水影响面积太大,很多人无家可归,秋季更是颗粒无收,加上官员层层剥扣,很多百姓的困难并没有得到解决。入冬以后,寒冷和饥饿让长期积聚的矛盾激化,导致大规模的灾民起义。
周帝削弱韩江的兵权,是不希望韩江做大,而韩江轻易答应,是他知道周帝低估了这场灾民起义。上一世韩江率兵出征,陷入东部战场,时间长达半年之久,如今木家人想参合军事,恐怕会自取其辱。
韩江知道失去兵权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会重掌兵权,只是他并不知道东部战况真的不容乐观。
韩江不知海晏的想法,他发觉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海晏,转而道:“公主,你恐怕也看出,陛下把木家人推入军队的用意。”
“在为明熙铺路。”海晏淡淡说道。
……
交割兵权的事,全在暗中紧密进行,等过了一天,周帝加封韩江的圣旨,才正式传来。一时间,不仅韩府哗然,就连朝中权贵都有微词。
经此一事,海晏对她父皇终于彻底死心了,她的父皇心中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根本没有为他女儿考虑过,而全心全意都在为明熙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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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圣旨下发的当天晚上,东部灾民起义的奏折,终于传到了周帝的御案上,这时的起义军已经非一州一县可以控制,需要周帝派军队镇压。
于是,周帝紧急召见三省六部长官,让他们给出一个可行办法,最终周帝决定派兵镇压,但选谁带兵,周帝又拿不定主意。
木锦宏自然希望自己一派的人出征,如今他已经让刘启当上了驻军统帅,有一个立功的良机他又为何不争取呢?不过木锦宏并没有自己提出,而是示意史部尚书蒋琮德来说。
但周帝并没有表态,而是问韩江的意见:“驸马爷,你带兵有方,这次也该由你带兵出征。”
韩江出列,说道:“下臣谢陛下赏识,但臣久战未归,让祖母担心,如今娶了公主,恐出战冷落了她,所以陛下还是让刘启将军领兵,臣相信刘将军必能传来捷报。”
周帝这才龙心大悦,说道:“既然如此,就派刘启出战,率领十万驻军前去平乱,另封木锦升为监军,加派左右龙武军助阵,争取半月内将起义平息。”
“陛下英明。”
在场的众臣,都很有见识,现在他们也知道其实周帝心里早有安排,只不过碍于韩江,不得不召开朝议,让韩江的旧部还有高氏一派的人没有意见。
第二天,周帝一早就率领百官,到城外给前去平叛的将士践行。
大军开拔时,左右龙武军,头戴红缨金盔,身穿红金黑三色明光铠,行在最前方,他们的肩上还有龙武军的龙头标志,所到之处明光熠熠,一片灿烂。龙武军之后是驻军,他们大部分着黑色彩绘皮革铠甲,这种铠甲虽然没有明光铠防御性好,但由于皮甲轻便、廉价,所以在军队中普遍使用。
木锦升骑着马,走在前方,一脸愁云惨雾。他实在不想出征,他在长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自在,为何要去东部吃苦受罪?但他的大哥还有贵妃姐姐,都极力给他找事做,说什么“建功立业”,木锦升真是恨透这个词了。
与木锦升相反,刘启骑在马背上,指挥着十二万大军,真是意气风发。他虽然厌恶木氏一族,但他需要木氏扶持,成就他的功业。~~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一章 贵妃侍宠
木氏现在势头迅猛,海晏和韩江一般待在府里,反而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今天海晏再次回宫,因为给她下毒的事终于有眉目了。
海晏带着听雨和清韵来到后宫时,苏云已经在和仪殿外迎接,她看到海晏,她很是高兴:“公主,几日不见奴婢就想你了。”
“苏姑姑,几日不见,你怎么如此客气了?”海晏笑道,她一说完,听雨和清韵都笑了起来,苏云也笑着领海晏进殿。
“公主,现在嫔妃正在向皇后请安,我们先到内堂坐坐。”
海晏当然没有异议,来到内堂,她问:“苏姑姑,下毒的事可查清了?”
“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是公主殿中的春妩所为,但幕后指使她打死不说。”然后苏云把调查内容,跟海晏大致说了一遍。
“没想到真的是她——”海晏低声说道。
“公主,春妩在宁泉殿可有什么异常行为?您可知她是谁的人?”苏云问。
海晏摇头,她并不知春妩的底细,在上一世,她就算到死,都没有发现春妩的任何异样。不得不说,海晏作为公主,真的很失败,连自己殿中的人都没有掌握清楚。
“这可就难办了,春妩下的软骨散很常见,如果她不说,真的很难查到幕后真凶。”苏云愁道。
难道就让凶手逍遥法外?海晏当然不甘心,她与韩江的婚姻,是周帝和高皇后一手促成。谁敢违逆周帝的旨意?谁又敢与风头正盛的韩江为敌?这幕后的人,想对付的或许只有高氏一门,让海晏出丑,让高家难堪,才是幕后之人的企图。
海晏首先想到的真正凶手是木贵妃,但她又无法去想,像木贵妃那般高洁的人,怎会想到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来害她?或许高皇后还有苏云等人,也都把怀疑的目光转向木贵妃,而清韵更是直言不讳地说:“还用想?幕后真凶除了贵妃一派,还有谁?”但奈何没有证据,这些猜测都不能把木贵妃怎样?
“苏姑姑,今天是双日,木贵妃可来了?”海晏问。
“我来接公主的时候,木贵妃还没有到。”
说起这事,苏云一脸怒容,后宫嫔妃每日必向皇后请安,这事规矩。而木贵妃得宠,周帝特意准她只需双日来请安,但后来,木贵妃连双日都不来和仪殿了。后宫的人都知道这事,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而高皇后也一直忍让。
“那我们去前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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