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令人崩溃的梦???
“公子,前线战败,秦兵已经进城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莫雨惊慌失措的闯进了书房。
“莫冰呢?”我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镇定。
“他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家中奴仆全部遣散。”
“好,转告莫冰,你们也走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出奇。
“公子这是何意?”莫雨竟急的下跪了,“我们至死保护公子,求公子不要赶走我们。”
她说的这样诚恳,倒是我没有料到的。
“我不想连累你们,你们走吧,越远越好。”我试图劝她。
“我们不会走的,除非公子一起离开。”是莫冰的声音,看他平时冷冰冰的,想不到也这样重情。
“姬家五代相韩,韩亡姬良必当殉国以明志谢恩。你们不必当此责任,都走吧。”
“莫雨莫冰亦是韩人,断不苟且。”莫雨说得决绝。
“哥哥!”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这稚嫩的声音打断。才总角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我抱住他不住颤抖的身子,“秀儿,怎么啦?”
“有,有士兵,进来了!”张秀一张小脸写满了惊恐,“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想到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死,可是秀儿还小,他不该成为这一切的牺牲品。
“莫冰莫雨,姬良请求你们带少公子和夫人离开。”父亲病逝,身为家中长子,我的确不能自私的只考虑自己。
“秀儿不走,哥哥不走,秀儿绝不走。”张秀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袖。
“阿良,你带弟弟离开吧。”温柔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抬头。
“母亲!”曾经巧笑顾盼,华光流转的母亲,似乎是一下子苍老了,也许她的老去,是从父亲去世时开始的吧。那一刻,我深感自己的不孝,作为儿子却从未给父母尽过力。
我低了头,我承认我退缩了,原来选择死亡并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我无法割舍这份血肉亲情。
“大公子,请您看在少公子和夫人的面上,一起离开吧!”莫雨进一步动摇了我。
她成功了,得让秀儿和母亲活下去,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屋外嘈杂喧闹之声传来,我做了最后的决定,“莫冰、莫雨,保护好少公子和夫人,我们快走。”
“是。”坚定的回答,让我放心不少。
我原只想好好送走母亲和秀儿,可是秦兵来得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之后的情势混乱得让我难以理清头绪,几乎是本能的拔剑抵挡来势汹汹的敌军,只听得刀剑相交之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挥之不去。
火光刀影中,母亲拔剑自刎,我来不及拦下她,那曾经风华无比的母亲便如零落的枯叶般香消玉殒,我努力的记住她的最后一句话,那便是活下去。
莫雨紧张的呼喊蓦地闯入,未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挡在我身后,我惊恐地看着倔强的展开双臂护住我的张秀,一支长矛没入他的胸口,那只利器似乎同时将我贯穿,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绝望的扔下长剑,抱住张秀瑟瑟发抖的身体,他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哥,之前我还在害怕,可我现在不怕了。哥哥在身边,太好了。”
“秀儿,坚持住好吗,哥哥会救你的,一定让你活下去。”我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失态,这么慌不择言。
“不,秀儿要哥哥活下去,哥哥,答应,吗?”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我慌张地握住他的手却感到生命在一丝丝的流逝。
眼前,耳边,脑海中是无边的空寂,真是奇怪,明明四周都是发狂的人群,我却如置身沙漠,一眼望去,漫漫黄沙,了无生机。
再睁开眼,便只有莫冰莫雨两个伤痕累累的血人。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气息,令我反胃不已。
挣扎着起身,莫雨抢先跪下,“公子,请您保重自己的身体。”
真可笑,她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衣食无忧的姬府大公子吗。
“公子,少公子舍命救了你,还请公子珍重。”
这两个啰嗦的家伙,我不过想出去透透气而已,他们却以为我会想不开吗,我当然想不开,但是我必须活下去,为了秀儿和母亲而活下去,也要活下去亲眼见到韩国重建,还要杀了秦王为韩国千万人民复仇。
“你们起来吧,我不要紧的。”我站起来,大概是想得太多了,脑子一阵眩晕,顿了顿方道“你们从今不必跟随我了,去追寻自己的生活吧。”
“公子待莫雨恩重如山,莫雨绝不离开公子。”
“我也一样。”
看着坚定的两人,我哭笑不得,我姬良有何能耐让二位如此忠心呢。
没有气力再去争辩什么,“随便你们。”我走出去,不再看跪着的两人。
远离了断壁颓垣的都城,杀戮的气息也被隐去,这旷野中的小山村虽贫穷残破,却远比富丽堂皇的姬府更让人安心。
那个梦,两年前的那场韩亡寒梦纠缠着我,是刻骨铭心的痛。
“子房。”是羽菲的声音,在那场灾难中死里逃生,我们几乎经历了同样的痛,但她终究比我幸运,她的父亲虽被遣往秦地边疆,但毕竟还和她处在同一片蓝天下。
“有事?”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只是想和你并肩站着。”羽菲摇摇头,“子房,你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我也在,韩成也在。”
我笑笑不置可否,二王子韩信战死,三王子韩宇不知下落,公主韩莲早被韩王安献给了秦王,韩成几乎是韩王室仅剩的血脉。成本来就是世子,我努力说服自己,尽管我并不看好这个软弱无能的王子。只是身为长子,我们无可选择必须承担起复国复家的责任。
我很感激地看了一眼羽菲,我能给她的也只有感激。
脑海中经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另一个女孩明丽的面庞,她离开两年了。当年她欲言又止,是不是就想告诉我韩国行将灭亡的命运呢,毕竟她什么都知道。
怨她吗,要是她早点告诉自己,最起码母亲和秀儿不会惨死。可是我早对她说过,我有我的立场,她有她的苦衷,有些注定要上演的悲剧,我们又怎么去预防。
雪玉,我很想问问你,你会怨我吗,一边希望你能永远无忧的笑,一边却又将血玉给了你,把你推入危机四伏的尘世。
☆、惊梦(韩宇篇)
连绵的崤山脚下布着连绵的军营,军容整肃,篝火冲天,空气中都充斥着歃血的味道。
“三弟,而今我军节节败退,如之奈何?”二王子韩信焦急地看向韩宇。
韩宇紧皱着眉头,六国虽是结成联盟实则各怀鬼胎,如今韩国受困,竟一个个坐山观虎斗,企图以韩国一国之力阻挡秦军东出崤山。纵是从前完整的韩国也难敌骁勇残暴的秦军,何况是如今支离破碎的韩国呢。想到此,韩宇深恨父王的愚弱,将国都土地举以予人如弃草芥。
“现今只能拼死一搏了。”韩宇决然的抬头,“就是战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先祖留下的土地这么轻易的交出。”
“好!传令下去,三更造饭,四更出袭秦营!”韩信断然下令,他深深明白眼前的形势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三弟,如有可能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三弟兄中只有你资质非凡???”
“二哥,你不必说了,韩宇绝不苟且偷生。”韩宇豪不客气地打断了韩信的话。
烦闷的走出营帐,在一处山坡上躺下,韩宇仰头望着天空。
宁静的夜空中嘒彼小星,三五在东,点点散着微弱的光,这样安宁的夜幕下,隐藏的却是重重的杀气。
韩宇自嘲似的笑笑,“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自己虽贵为王族,与这些地位卑微的小吏们又有何不同,大敌之前,命若蝼蚁。
疲惫的闭上眼睛,将漫天辰光印入脑中,这漫天的星啊,好像那个女孩的眼眸,璀璨无比。看来姬良的做法是对的,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如果只是单纯的林雪玉该怎么生存下去,只是血玉对人的伤害不可预计,那个小丫头能真正驾驭它的力量吗。若不能,那她便是第二个苏叶,第二个牺牲品。想到这,韩宇无奈的笑笑,姬良,你比我对目标更坚定,不惜赌上自己爱的人的命。
迷迷糊糊之中,耳边突然喧闹起来。
“三王子,不好了!秦兵突袭!”
“什么?”韩宇翻身而起,匆匆赶回主帅营帐。
“可恶!还是晚了一步!”心中愤愤的骂着,韩宇已经穿戴好盔甲。
“将士们,如今我们别无选择,唯有与秦人决一死战。”
韩宇看着星光下韩信坚毅的侧脸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不觉心里一热,他果然是那个自己最崇敬的二哥,全身透露着宁死不屈的骄傲。
“王兄,我定会陪你到最后。”韩宇握紧手中的剑,与韩信并驾齐驱。
“好兄弟!”韩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王族的亲情本来便薄如鲁缟,自从出生起,他们的命运便被注定,王位之争,手足相残,大哥韩成对他们防范有加。明知道韩宇的能力更高一筹,韩王的位置却注定与他无缘,韩宇倒无所谓,更多时候韩信却替他不平。
他该活下去的,他是个很好的将才。韩信暗暗下了决心,得让韩宇活下去。
秦军来得凶猛,韩军早就不战自乱,勉强应付。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竟亮过了满天星光,韩宇有一瞬的恍惚。
火光映照着整个天地,炫目的光,移动的灯,无一不让人疲惫。
“韩宇小心!”韩宇稍一分心,一柄利剑已然刺到离后背一指之隔处,韩信轻轻一挑剑,那柄剑便被折成两段。
“多谢二哥。”
“战场上别分心。”韩信命令的语气中透着担忧。
韩宇挺剑却没有答话,他此刻绝望地只想一心求死而已。
血的气味越来越浓,秦军的增援部队已经赶到,将剩下的韩军围得水泄不通。
“韩王都已经向我秦王俯首称臣了,你们又何必负隅顽抗,快投降吧!”滕将军果然善于攻心,在最后一刻瓦解了韩军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们中有谁要投降的,即刻降了滕将军吧,我韩信枉为王族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实在对不起诸位,诸位各寻生路去吧。”韩宇第一次见到韩信如此颓然,心中一凛,这还是那个争强好胜的二王子吗。
有人放下了兵刃束手就擒,仍然有人誓死不降。
韩宇心中一热,韩国仍有这样的死士,足够了。
“放箭!”敌军将领声嘶力竭,“不降者尽数杀之!”
漫天的箭,韩宇看得有些入迷,是天上的星落下了吗。
这样死了也好,了无牵挂。
韩宇铁了心等着万箭穿心,愣神间却被一人扑倒在地。
“二哥?”韩宇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噙着血的男人,惊讶的睁大了眼。
“你知不知道战场上分心会有怎样的后果!”韩信喘息着说完这句。
“哥!”看清了韩信背后的三支羽箭,韩宇一阵心慌。
“别动!”韩信制止了韩宇的动作,将他完完全全护在自己身体后面,替他挡住了所有的箭。
“韩宇,听着,我要你活下去,你不该止步于此???”韩信艰难地开口。
无尽的煎熬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待一切归于沉寂,韩宇艰难的搬开韩信冰冷的身体,不知所措的坐在他身旁,这一切都像一个梦。
“哥,活下来的应该是你才对,我太自私了,我只想到自己。”韩宇看着韩信的尸体,禁不住嚎啕。
东方的天空透露出一丝微光,韩宇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心中凛然。
你们都是韩国的忠诚之士,你们放心,我绝不让你们的血白流,韩宇暗下决心。
二哥我会代你活下去,从此,这世上活着的是韩信。
韩宇最后遥望了一眼韩国,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迷梦
金秋九月,后山上的雏菊呼拉拉的全开了,好不热闹。
“啊!”一声惊呼,雪玉手中的银鞭已然脱手,在手掌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疼死了。”雪玉轻轻对着手掌呵着气,“黄老头,你这是倚老卖老,不带你这样的!”
“丫头你自己技不如人,反倒怪起我这个老头子来。”须发尽白的老人轻轻抚着胡须,一点也不恼。
“想不到你看上去年老体衰的,原来这么深藏不露。”雪玉在山坡上坐下,对着老者一副嬉笑之态。
“你这个丫头,初次见面,还知道对老人恭敬有礼,这才几天下来就原形毕露了?”竹布青衫的老人席地坐下。
“谁让你总是神出鬼没的,老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雪玉忍不住抱怨。
“哈哈哈···”老人笑得爽朗,“丫头,我这会儿可是真真切切的在你面前呢。”
“师父啊,这血玉到底有什么用?我练了这么多天的鞭法也没见有什么进步啊。”
“你这个丫头,倒是心急,血玉只能提升你的内力,人家几十年的修为被你这么便宜的得到了,还想偷懒,这银鞭使得怎样还不得靠一步步的练习。”
“哦。”雪玉无奈的扁了扁嘴,心里不住的抱怨,这个老头诚心耍我,假热心的教我练武,还以为这枚玉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
“丫头啊,这枚玉带给你的究竟是福是祸可还不一定呢,你自己可要勤加练习,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一定要足够强大。”老人突然变了语气,雪玉也一改玩笑的态度,认真起来。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回去吧。”老者起身。
“恭送师父。”雪玉抱拳站定,看着老人走远,才往回赶。
“苏樱姐!”院子里静悄悄的,雪玉不免疑心,苏樱平日里都会出来迎接她的,难道今天没在家。
推门而入,却看到苏樱正对着什么出神。
“苏樱姐。”雪玉轻轻唤她。
“玉儿,你回来了。”苏樱赶紧擦了擦眼角,换上笑容转过身来。
“姐姐,你怎么哭了?”雪玉心里一紧。
“没有,我没事。”
“还说没事,姐姐,你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伤心的事与人分享的话痛苦就会减半了。”
“玉儿。”苏樱感激地看着她,看来这个女孩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也该告诉她了。
“玉儿,本来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我又不想对你隐瞒什么。”
“苏樱姐?”雪玉对她今天的态度很是奇怪。
“我相信你对我坦白的一切,尽管我不能理解所谓的时空穿越。现在,我也对你坦白一切。”苏樱看着雪玉的双眼。
“可是那些已经有人告诉我了呀。”雪玉十分奇怪,这头疼的真相。
“那只是一部分。”苏樱别过头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有个妹妹叫苏叶,她自出生便于人不同,在她的身上流淌着远古的血液,这种历经千年的血液便能够激活血玉。”
雪玉忍不住握紧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枚血玉,苏樱微微一笑,“就是你现在佩戴的这枚玉。”
“这枚血玉本是宰相姬家的传家之宝,当得知小叶的血液能够激活它时,姬家与韩家便连了姻亲,姬家长子会娶小叶为妻。”说到这,苏樱顿住了。
雪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姬家长子,那不是姬良吗?这么说,他已经定亲了,莫名的心慌。
“姬良并不爱小叶,但是为了家族责任他并不能反对。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却被朝廷中一些势力得知,他们害怕姬韩两家联手会权倾朝野,便处心积虑的排挤父亲,迫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