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只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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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只因君-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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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八四,有劳陈都尉了。”张良看看棋桌前立着的那个人,心道,这个人果然不简单,竟在项羽眼下提出为自己执子。
  雪玉颇为震惊的看着布子的东诚,他居然懂弈棋。
  “平五去六。”
  “上四四。”
  “八入六。”
  “平七进八。”
  节奏越来越快,棋局上风生水起。再不懂棋的人都能从棋局上感受到明显的杀气。
  “小玉,你担心什么呢?”
  温柔的声音却似炸在耳边一般,雪玉似是刚回过神一般,愣愣的看着虞姬。
  “你从他们开始下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两人对弈,你却这么紧张得模样,你担心范老先生?不可能吧。”虞姬笑道,“难不成,你对那个张良一见倾心了?”
  毫不知觉的,脸上烧了一烧,“怎么可能!小虞你也太有想象力。”声音飘飘忽忽的,不知道是本来就说的不清不楚还是因了轻纱的缘故,才变得这样闪闪躲躲。
  “以武制武,以刑止刑,方是治乱世之道。子房,你太心软了。”范增意味深长的看着西向坐着的青年,“这次我下,上四三!”
  狭长的眸子一闪而过的凌厉,“以战止战自是战之可,可是得天下最重要的终是民心,顺天时,求人和。这局下,平四四。”
  范增远远望着纵横交错的棋盘,幻象险生,这个男子看似不愠不火,以静制动,实则暗藏杀机,步步紧逼。他的棋果如他的人一般,风度翩翩却不失冷冽。
  雪玉揪心的看着那个已经敛了笑意的人,俊美的脸上笼上了丝丝寒意,那是他认真起来的模样。看来这个范增的棋艺也不可小觑,居然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了。
  东诚站在棋桌前,案上的纵横捭阖一览无余,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范增本就有半子之优势,现用棋阴险狠毒,逼得张良只能守不能进。看来胜算不大。他们这般下的是盲棋,根本看不见棋局上的布局,全凭记忆,这两人的才智让他这般骄傲自负的人也不得不钦佩一番。
  范增再落一子之后,久久的沉默,张良并了三根手指轻轻的敲着桌案,这些细小的习惯不知不觉间就学起来了。这么想着,不觉又想起那个苦恼时总爱做些小动作的女子。很早之前她对自己说要忍耐,要等待,等待时机,现在可算时机成熟了?
  这么久的忍耐和等待造就了如今端庄持重的张良,看起来,这样一个张良拿出来唬唬人倒挺管用。眼底一丝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脑中一局清晰的棋谱已显现出来。
  看来得认真对待了呢。张良看看那个尊位上端坐的须发半百的人,沛公欲得天下,此人不得不除。
  “平四四!”不算低沉的嗓音带着别样的沉稳。
  东诚心惊,他怎么突然改变了棋风。随即了然,这两人,看来想到一块儿去了啊,各为其主,挡路者不得不除。若不是站在敌对面,许然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呢。
  范增难掩讶异,这个年轻人,如此不可估量,此人必不能留。
  “小玉,我觉得亚父今日很不寻常。平日里他其实也算得个对后辈留情的人,今日这棋下得总归太逼迫人了点。”虞姬说的小声,雪玉点点头。今日无论胜败,张良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吧。
  “平六七!”
  张良抬眼遥望了望那盘棋局,半晌,笑道:“我输了。”
  范增锐利的眼光扫到他的脸上,清俊的面容上带着谦和的笑意,着实找不到作假的痕迹。
  “前辈的棋艺远远高于子房,今日让前辈见笑了。”张良起身,向着他的方向一揖到底。
  雪玉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姿,微微错愕,他居然会输。
  范增不发一言,藏于袖袍中的一只手握到指骨发白的境地。
  “哈哈哈???张先生也不必过谦,今日这一局棋可谓酣畅淋漓,令人大饱眼福啊!”项羽接言道。
  “现天色将晚,子房先行告退,改日在向前辈讨教。”张良起身到殿中,再拜而起,“项王,子房告辞。”
  “多谢陈都尉今日为子房执子。可惜子房不才。”张良又对棋局前沉思的人道谢。
  东诚看看他,“不足挂齿。”
  范增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直至人已离去,项羽已经发令撤席了。他这才对项羽道:“此人不能留。”
  项羽讶异道:“为何?不过一介书生而已。”
  “刚才那局棋并未结束,且再下下去,输的人必是我。刘邦有此足智多谋,冷静持重之人帮助,必定如虎添翼。”范增眼眸一冷,“他不能留。”
  项羽倒是很无所谓,只道:“便听亚父安排。”
  雪玉告别了虞姬,正要回自己的屋子,却猛然顿住,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安的感觉传来。
  不等大脑思考,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跃上房前系着的宝马,加鞭赶去。
  

  ☆、生死关

  早知道今日想要轻松脱身是不可能了,可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张良看看身后围过来的骑兵,挑了挑眉,范增,你还真看得起我。
  看来至少有五六十人吧。
  真是,麻烦!
  调转马头,面对来势汹汹的众人,张良也不过皱了皱眉,随即衣袖一甩,手中已多了什么。
  那是,玉箫?领头的人愣了片刻,笑道:“张先生未免太自信了些!”
  “哦?”上扬的声调配着上扬的唇角,仍是那副足以欺世的笑容。
  “那么,你试试如何?”身形一闪,原本还骑在马上的人已经立到他的马背上,脖间一凉,那闪着微微寒光的玉箫已抵在喉间。
  剑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领头之人一个跃身已离了玉箫的控制。
  “范先生亲训的铁骑军岂容你小视。”
  剑身擦过萧身,张良一个后空翻急急躲过,光滑平整的萧身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刻痕。站稳身形,轻轻抚着那道划痕,不觉惋惜。
  “真是可惜了一支好萧呢!”眼眸一冷,白色的衣袂翩跹,冷兵器的白光杂乱而至,温润的玉色不疾不徐,游刃有余般的翩飞在冰冷的铁器中。
  萧是温和之物,不能伤人,只能勉强挡住那些强烈的进攻。张良顿了顿,看看周身围绕的亮闪闪的剑尖,重重的杀气,看来今日不出手是离开不了了。
  足尖点地,纵身一跃,魅影般的已到得一人身后,玉箫注入了十足的内力扣在那人的手腕上,萧身一转,骨骼断裂之声清晰可闻,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
  健身下落的一瞬,张良已反手握住剑柄,虽然没有自己的剑用得顺手,但总归有比没有好。这么想着,反手一剑,被制住的那人已然倒下。
  范增说的不错,以战止战,战之可也。只是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手中的剑势如破竹,一剑封喉,明明是这样的残忍的厮杀,到了他身上,却仿佛秀剑术般的风度不减。
  一道剑光自天而降,张良横剑接住那道凌厉的光,剑与剑几乎摩擦出火花。
  “我有一点奇怪。”出剑的人正是那个领头的,范增亲手训练出的一等护卫——苏离。
  张良挡住他的进攻,笑道:“请讲。”那形容好像二人不过在煮酒对饮般。
  “你明明会武,却从未上阵带过兵,只甘做一个谋士,为何?”苏离这一问问的犀利。
  “那种打打杀杀的场景不适合我呢。”张良笑得温柔,剑风确实凌厉得紧。
  苏离冷哼一声,“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
  张良冷笑,贪生怕死?他张良都不知道死过几回了,何惧死亡。很久很久之前他是很不珍惜他的生命的,可是后来心里有了个牵挂,他便很留恋这个人世。可是现在呢,那个他牵挂的人先于他提出了再见,不过这也无所谓。他的心里有了个更高远的目标,他想达到那个目标,为天下。
  只是,那个无所谓,怎么可能做到无所谓。玉儿,你教我忍耐,我忍了,你教我等待,我等了,你教我抓住时机,我做足了准备抓到这个机会,你教的这许多,我都做了。为何你单单没有教我如何挽留你呢。
  “这个时候,你还有时间分心?”苏离看准了他的破绽,一剑刺来。
  这一剑,躲得过。可是身后刷刷亮出的那许多剑呢,如何躲得过。张良一时间竟乱了分寸,长久的负荷牵动了他右胸口的伤,再这样耗下去,自己怕是要再到鬼门关走一遭了,谁知道回不回得来呢。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明明是敌方的一人却纵身替他拦下身后的攻击。这一变化实在太快,苏离也愣了片刻。
  这一片刻却让张良找准了反击的机会。
  那个穿着楚军盔甲的人,挺拔的身姿,有着普通士兵不可能存在的霸气。张良抬头看清了他的脸,面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他一惊,这张脸,韩宇!
  “韩宇!”张良忍不住喊出口,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他的模样大致还是没有变的,这个人一定是韩宇。
  “姬大公子,你这个边打架还能边想事情的性子到现在都没变呐。”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人在张良耳边轻声说道。
  张良笑,难得的笑意抵达眼底。
  “先把眼前解决了吧!”韩宇挺剑。他早知道今日来追杀的人是谁,但他本来并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的,可是自己这个发小也太将生死置之度外,逼得自己不得不出手。
  张韩两人联手,情势很快逆转。从前,两人总是一同练剑,共同退敌时,两人总是默契十足。因为有对方在自己身后,他们就只要专心对付自己眼前的敌人。时隔十几年,这份默契却丝毫未减。
  张良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即使站在险恶的环境下,他有时候都会一边作战一边思考着其他事情,但韩宇也从不担心把自己的后方交给他。他尽管不在心也从不会让人有机会从后偷袭自己。
  苏离大怒,“你居然反叛!”
  韩宇与张良对视一眼,“没办法了,现在看来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了。”轻飘飘的声音,这么残忍的话听来竟像是在拉家常,韩宇耸耸肩,这家伙,还真是,没怎么变呢。
  横七竖八的倒了一路人,张良皱皱眉,这些人,碍眼的紧。右胸一阵疼痛,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苏离看准了这个时机,嘴角一丝冷笑,原来早就带伤了,一道皓皓剑光直击而来。
  动不了,剑光照处,全是自己的破绽。锋刃没入胸口,张良轻哼出声。
  韩宇回头正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捂着右胸口痛苦的倒下,不能再恋战,眼眸一紧,他果断的负起张良,就近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算了,别追了!”苏离挡住还要追上去的人,“伤成那样,他还有命活吗?”
  “走!”苏离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皱眉,居然损失了这么多人。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袭来,雪玉不觉又加快了速度。
  空荡荡的旷野,还残留着血的气息。
  雪玉勒住马,缰绳在手心里磨出血痕。晚了吗?雪玉低头沉默了半晌。可见的,黄石公说的不错,她与张良终究是缘浅,她跟他走了不一样的路,待她回头再到这里来时,已经只剩了满地血迹证明着什么。
  心慌的感觉传来,雪玉一挥鞭,哪怕追到汉营,也要见到他,确保他的安全。
  “张良,怎么样?”韩宇扶着流血不止的人,让他靠在树干上。
  白衣的人虚弱的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殆尽。血水染透白衣,浸染的胸前一片鲜红。
  “我先帮你止血。”韩宇不由分说撕开他的衣襟,血肉模糊的景象让他不觉怔了怔。本来缠在胸前的绷带早已一片血色,新的旧的伤口都在渗着血。他之前受过伤。韩宇忧心的看了一眼那几近昏迷的人。
  “张良!”
  一个忧急的声音蓦地传来。韩宇正在解绷带的手猛地一颤,这个声音,是她!
  不等他反应,一个淡粉的身影已经来到昏迷着的人身边,飘飞的长发扫过韩宇的面颊,痒痒的。
  仿佛才看到他一般,女子抬起头,满是戒备的眼,“你是谁?”
  韩宇无奈的笑笑,乌黑的眸子印出女子蒙着面纱的面容,那双眼,一如从前的美得惊心。韩宇看到那眼里的敌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讶异。
  雪玉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血淋淋的人,瞬间觉得天昏地暗。完全没有注意他身边的这个人,可这时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黢黑的眼,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颌,他是——韩宇?
  那道伤疤从额前蔓到右眼边,他不是韩宇,她见过他的,韩信,以后的淮阴侯韩信。
  “你是。”雪玉犹犹豫豫的开口,“韩信?”
  韩宇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一阵心酸,“是。”
  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韩宇做出一个陌路的模样,“姑娘认识在下?”
  “啊。”雪玉轻呼一声,她忘了自己此刻还带着面纱,忘了自己不再是雪玉了,摇摇头,“许是在楚国偶然见过吧,因为那道疤,所以印象很深呢。”
  韩宇眉头蹙了蹙,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分明就是她,她到底在掩饰什么。
  “他,怎么会这样?”雪玉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如雪的人,眼里是掩饰不了的惊慌。
  “他右胸似乎本来就有伤,刚刚又受了苏离一剑,现在情势很不好。”韩宇尽量说的委婉,他怕眼前这个女子难以承受。
  苏离?果然是范增干的。面纱下,雪玉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又恨又急,怎么办,怎么办,眼看着他伤成这样,自己却无能为力,雪玉不禁痛恨自己的无能。
  血,血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在他身上翻找起来,血玉,他一定会带在身上才对。
  你带着它,对吧。雪玉急的手忙脚乱。韩宇看着她如此惊慌的模样,刚想安慰一句,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腰间一个秀囊,雪玉一惊,取下那个挂在腰间的秀囊,歪歪扭扭的针线,两三丛雏菊,这是???
  一时间说不得是喜是悲,他居然还带着这个香袋。血玉?雪玉打开秀囊,果然一枚通红的玉石静静躺于其中。
  太好了。雪玉取出玉石,双手合十拜了两拜。
  韩宇看到血玉的时候明显一怔,他不是早把血玉给了她吗?怎么如今仍带在他身上。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你干什么?”由不得他多想,一回神便看到身旁这个女子一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救人!”不愿多言,雪玉解开张良胸前缠着的绷带,将血玉置于上,自己划破的手掌落下一滴滴血珠,一点一点融入血玉中。
  原本平凡的玉石开始有了反应,周身笼罩着血色的光芒。雪玉握起了拳,让手心的血滴的更快。
  博浪沙那会儿,她还不会运用血玉给人疗伤,只知道以自己的血作药,所以那时候自己不要命般的给他灌了许多生血,好歹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让他活了下来。事后很久,雪玉被她那师父骂嘚狗血喷头,以自己的生血救人很可能救人不成,自己反失血过多而死。黄石公终究不能看着这丫头胡来,把血玉的所有运用之法,它的能力一一教给了她。
  可是后来,血玉,就再不属于她。
  血水一滴滴落下,血色越染越深,雪玉心急如焚,“求你,求求你。”
  声音带着颤抖,不知道她求得到底是谁。是血玉?求它治愈他的伤口?求他?要活下来。雪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或许两者都有。这是她第二次为了他,让自己显得这样卑微。
  血玉终于活起来一般,耀眼的红色笼罩着他的胸口,那个血窟窿般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面纱遮住了她的笑颜,可是韩宇还是从她眼中读出了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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