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只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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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只因君-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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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有缘何来无分,可雪玉不知道这四个字却是一语成幾,那是后话。
  雪玉方才察觉今天的话题有点跑了题,咳了两声,拉回正题。
  她那师父总算有了点年长者的风范,听了半刻,道:“苏丫头随我学了一阵医,医术倒也高明得很,只是医者医病不医心,医人不自医。”
  “她昏睡不醒,不是不能醒,乃是不愿醒,心魔所魇。”
  雪玉忽而觉得今天她这个师父很是反常,竟说出了这般高深莫测的话。幸而她林雪玉天资聪颖,对文字理解力超常,若换了某个一根筋的孩子譬如东诚那小子,听了老头子这番卖弄的话,非得拿拖鞋拍死他,当然雪玉也是有此感受的。
  因为老头子说的这番句句在理,又句句不在点。她今日本就是来求个法子让苏樱醒过来的,老头子这般,换做五个字,便是我也没办法。
  窥到苏樱的记忆,原是个意外,正是这个意外加之后来的一件事才让她有了开始的那番于情字的感悟。
  原指望用自己的血,让苏樱醒过来。却不知怎的,看到了她的记忆。
  混沌的天地,荒凉的边疆。雪玉四下里看看,苏樱她,果然去了北方上郡。
  军营绵延,火光通明,雪玉走走叹叹,这蒙恬有两把刷子。忽而想起来自己在别人的记忆里走走还可谅解,走来走去怕是太不尊重人,走来走去外加品头论足是不是欠揍了点。念及此,素养极高的林雪玉敛了一颗好事的心,带上一颗好奇的心,进了扶苏的营帐。
  帐内有点昏暗,外侧只几方桌案,估摸着是个客厅。厚厚的帘幕挡着的,想来该是卧室。感叹感叹,扶苏再怎么着,也是皇子,在军营的待遇看来也不差。
  掀帘入内,烛台上点着几点烛光。
  床畔闪着一星两星的烛光,室内仍是暗。
  苏樱双膝跪在床前一蒲团上,其实这个姿势照古时来看便是坐姿了。
  苏樱会在扶苏的营帐里,这一点雪玉并不奇怪,这本是她的记忆,她的记忆里有谁,雪玉才能看到谁。
  苏樱跪坐在床前,以手支颐,目光空空荡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掀起了一半的纱幔之后,扶苏闭着眼,神色略有痛苦,雪玉凑近了看,他胸口厚厚的缠了一层绷带,貌似受伤不轻的模样。
  雪玉想,这扶苏也太不济,苏樱姐都救了他两番了。
  苏樱空空荡荡的目光终于飘飘忽忽的落在躺着的那人身上。秀眉皱紧了,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梦呓般的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
  “我早说过我们两清了,你却又这般。我既望着你只是因为想报当初的恩,又望着你不单是为此,扶苏,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点,救你接近你利用你,还望着你能对我···”话及此,却不再说下去,轻轻笑了笑,“是我要求的太多了。”
  雪玉听了半晌,没听出个道道来,有一点却是清楚了,此番扶苏是为救苏樱姐才受伤的。心里一个小算盘打得登登响,苏樱姐救扶苏一命,现在扶苏就她一命,两人扯平了,如此甚好,甚好,甚好个头。雪玉的头脑难得的聪慧,命可以偿,赔进去的一颗真心又怎么算,这一算盘打成了个浆糊。
  再看去时,苏樱却拧了条毛巾替他擦擦脸,人也已经坐到了他床侧。
  苏樱细致的点过他的额,眉,眼睛,鼻子,嘴唇,那样仔细的模样,仿佛她手里是个稀世的珍宝。
  本来还不省人事的某人,此刻却悠悠醒转,漆黑的眸正对上苏樱波光潋滟的眼。
  苏樱顿了顿,道:“你醒了。”
  半刻又道:“今日谢谢你。”
  良久都没有回应,苏樱想了想,准备站起身来离开。
  他却在此刻开口,声音淡淡的:“第一次见到你,也是这样,你趴在床侧很劳累的模样,却在看到我醒的时候露出那般喜悦。今日,你仍是这样,不胜憔悴的样子,可是此刻,我醒了,你仍是这般模样。”
  “苏樱,你是,不想我醒过来吗?”
  苏樱怔住,无言以对。她怎么可能不想他醒过来,可是她有多希望他慢点醒过来,让她好有充分的理由留在他身边。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说着,起身便要走。
  苏樱才抬脚,便觉被人扯了一把,明明很轻的一扯,却因为没有思想准备,一个趔趄,重重的跌回床上。
  当她看清楚的时候,正趴在他的身上。
  扶苏轻哼一声,似乎触到了他的伤口。
  苏樱显出慌乱来,“碰到伤口了吗?我看看,是不是撕裂了。”
  扶苏却在此刻漾出笑意来,“呐,你,其实是在乎我的吧。”
  他的气息太近,苏樱的脸颊蔓出一层红晕,越染越深。刚要起身,却被他反扣住。
  雪玉抿了抿张得能塞个鸡蛋的嘴巴,一双眼眨的跟小星星似的,一闪一闪亮晶晶。她着实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还是苏樱在上扶苏在下的,怎么转眼就掉了个个呢。
  扶苏俯身在女子耳边轻轻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苏樱顿了好一会儿,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人的容颜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靠到他耳边。
  “我爱你。”她说。
  雪玉一个五雷轰顶,被雷的外焦里嫩。苏樱姐爱扶苏这点她丝毫不惊讶,以她善于察言观色的眼力来看,这是她一早就发现了的。她惊得是苏樱这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如此镇定的说出这三个让她这个脸老皮厚的人也得红一红脸的字,的确是,太过震惊。难道古时的女子比她们新时期的新女性还要开放,念及此,雪玉不禁汗颜。
  由此可见,情这一字,着实厉害。
  抬眼望望不知什么时候吻到一起的两人,雪玉一张厚脸皮又红了一红,他们不是准备这时候成就点事业吧。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该退场的好,压抑着一颗嘭嘭跳着的好奇心,雪玉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直退了三里,一颗心还是嘭嘭跳的老欢。
  深呼吸了两三次,心情才渐渐平复,可没等她彻底平复。眼前画面陡然一转。
  是漫漫狂沙,遥遥路途。
  苏樱一个人背着包裹,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雪玉正觉得奇怪,难道那晚又发生了什么。这情节转的太不可思议了点吧。正思量着有没有个回放给她倒回去瞧瞧,却迷糊中感觉被一个人抱起。
  再一睁眼,自己果然腾空被人抱着。眼前一张脸,好看的眉蹙的紧紧的。
  “困成这样,我送你回去睡睡吧。”
  “阿良?”雪玉一个机灵,醒的彻底,“我睡着了?我刚才在哪来着?”
  ……。
  

  ☆、情字何解(二)

  雪玉并了三根手指把桌面敲得当当响。
  一只大手突然覆过来,握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你这么敲下去,非把它凿穿了不可。”
  雪玉望望他眯起的眸子,嘿嘿嘿几声。经验告诉她,每当阿良眯起他的狐狸眼时打的一定也是狐狸的算盘,一句话,反正没好事。
  于是乎,先发制人,打了个哈欠道:“我累了,我回去躺趟。”抬脚走了两步又道:“你看着苏樱姐,她几时醒了,告诉我一声。”话毕,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闪身先溜了。
  雪玉方才是有点困意的,在苏樱身边守了两夜,不困才怪,所以才会在她床侧睡着了吧。可是她这会儿躺在床上,反而翻来覆去的,越翻越清醒了。
  刚才那个梦,那么真,真的是苏樱的记忆吗?果真如此,该接着那个梦再梦一梦,或许就知道这些年苏樱和扶苏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无奈,越想越清醒,直至睡意全无。
  张良推门进来的时候正见着某人打滚打得正开心。
  “你不是累了吗?”张良看着眼前衣裳滚得皱皱巴巴的女子,全不见累在哪里。
  雪玉一个翻身坐起,屈起膝盖撑着下巴,一双眼眨呀眨的望着他,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苏樱姐醒了吗?”
  “她醒了。”
  雪玉拔腿就要跑出去,却又被拉了回来,在床沿上坐好。
  “我去看看她,你拦着我干什么?”
  张良一双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这会儿谁都不想见,你去了也是白搭。”
  “是吗?谁都不想见。”雪玉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突然很感兴趣的模样,“这么说,你是被赶出来了?”
  张良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
  雪玉突然又敛了玩笑样,正正经经的道:“看来苏樱姐这几年过得着实伤情。”
  “伤,情?”这个词从雪玉嘴里蹦出来着实吓了张良一跳,“你从哪儿学来这个词?”
  “啊,这个词很高深吗?”雪玉拨拉着自己的头发,本想说因为自己也曾经过得很伤情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换了个话题道:“你一直都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发现我是雪玉的。”
  “这个问题重要吗?”
  “很重要。”雪玉忽然想起黄石公的那句话,“你第一眼没有认出我来,过了七年却又认出来。”
  “你是在怪我让你等了七年?”张良好笑,存心要看她较真的模样。
  “啊,这倒也不是。”雪玉绕了两圈头发,“若是在你身边的话,其实什么模样都无所谓,你认不出我来也无所谓,就算等个七十年也无所谓,只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雪玉这番却是掏心掏肺的实话,只是她忽略了这番话其实说的多么情意绵绵。
  张良勾起了唇角,笑着望她。
  “我却想起来,有人曾告诉我雏菊花的第三个花语是坚强,可是你说的?可我又想不起来,是何时在何地,你对我说了。”
  雪玉绕头发的手一顿,那么久远的记忆这般轻描淡写的被揭开,可纵是过了这么久,那时的记忆却恍若昨日般清晰,带着切肤的痛感。
  这段往事,不提也罢,用句时髦的话说,叫做说多了都是泪。
  可是有些事其实由不得不说,即使痛定思痛是更痛,也需要一番心意的表白,此时雪玉不明白,其实后来她也一直没明白。
  张良没问自己消失的那五年都去了哪,都干了什么,不问不代表不想问,正如自己很想问他在他心里,那个青梅竹马的西门羽菲站的是个什么位置,她林雪玉又占了个什么角色。可是偏偏的,两个人都没问,都回避了这些疑问。雪玉以为这是两个人之间相互的信任,其时她还不明白情这个字最忌讳的还有一个疑字,苏樱和扶苏之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她看旁人看得清,看自己却是一团乱麻。
  雪玉只是顿了顿,也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没什么,是我说的,许是时间久了,我也记不大清了。”
  “你倒提醒我了,夏季的时候,你对我说你在后院栽了一篱笆雏菊花,现已入秋了,可开花了没?”
  张良也是突然醒悟般的,“也该在这两天开花的,最近却是因为苏樱的事给忘了。”
  “想去看看吗?”
  他伸出手来,笑着看她。
  “好!”雪玉跳下床来,将手自然地搭到他手上。
  初秋季节,凉意未盛。那一丛竹篱笆下,绿油油的草叶间,果然开了几星花,零零散散的,白的瓣,黄的蕊,可怜可爱的模样。
  “你从前可是说要载一院子的雏菊花的,怎么只长这么一小丛。”雪玉偎在他怀里不满道。
  “我当然会为你种满园雏菊,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顿了顿,“下邳不是久留之地。”
  雪玉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接下来该上演的历史,当下并不在意。笑道:“你都知道雏菊的三种花语了,要不要我告诉你第四个?”
  “你说呢?”他的嘴角噙着笑意,风华不减。
  雪玉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直视着他,“雏菊的第四个花语是藏在心底的爱。”
  “傻瓜,你要藏多久?”他笑,点着她的鼻尖。
  毫不犹豫的回答,“天长地久。”
  若真的有天长地久,我一定会爱你到天长地久,雪玉心道。
  张良搂紧了怀里的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玉儿,你可愿戴凤冠披霞帔,嫁与我为妻。”
  雪玉一张粉脸挣成了石榴红,半晌,回答的很轻,“我愿意,这一生,我只愿为你一人洗手作羹汤。”
  张良轻笑,“你不愿意可也不成,你不是早接受了我们家的聘礼?”
  雪玉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是血玉啊。
  “你是我定下一生一世的妻。”他在她耳边说的温柔,语气里却含着几丝霸道是雪玉很喜欢的感觉。
  很久以后的后来,她想想,其实这是她听过最美的情话,最真的谎言。
  

  ☆、情字不疑

  风有点大,吹得遍地泥沙纷纷扬扬,是天地突变的前奏。
  北方上郡一场暴雨刚过,一道诏令便达。
  扶苏握着竹简的手指一瞬间惨白。
  青竹朱字,字字如血,而这封诏书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了取自己的性命。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可如果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呢,那又该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他不过来取回他的东西,扶苏认了。
  始皇驾崩的消息迟了几天传到下邳,伴随着的是胡亥继位的消息。
  张良果然聪明,雪玉从没给他透露过这些,他却能审时度势的推理出必是胡亥继位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于雪玉来讲,不过是白纸黑字上写着的一个事实,与张良来讲,是个挺坏的消息,若是继位的是扶苏,灭秦就万没有必要了。不过总的来讲这消息带给他们两的触动也不算大。
  可是偏偏这院内还有一人,这个消息于她却是致命的打击。
  扶苏若在,胡亥岂能僭越继位。
  苏樱走的匆忙,待雪玉反应过来,整洁的房屋内只留下一个睡得正熟的娃娃,那是苏樱和扶苏的孩子。
  上次苏樱醒来后,雪玉便明白当初看到的苏樱的记忆中为何是她独自离开,她怀孕了,是他的孩子。那段记忆总算浮出了水面。
  雪玉看到的那晚过去的第二天,他们结婚了,当着军营中千万人的面,拜了天,拜了地。
  雪玉不解,既是夫妻,你为何又要离开。
  苏樱有半刻的失神,他不信我,不过给我一个名分,算作那晚的补偿,我们之间要的向来是两清。
  雪玉马不停蹄的奔波了一天,她这样一个路痴,竟跌跌撞撞的闯到了上郡秦军驻扎地。
  天空中飘起了细细雨丝。
  苏樱着一件月白长裙,脸色比衣裳还要白上三分。她来的这样迟,又这样巧,是他的葬礼。
  胡亥够狠,他死了,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不给他,连让他入祖坟的机会都没有。雪玉呼吸一窒,从前的胡亥,不过是个顽劣的孩子,而今的他却是一个魔王。最狠不过人心,最薄不过帝王家的情分。
  军营中悄悄替他办了葬礼。
  苏樱赤红着双眼,他有何过错,为何连离开都不能让他好生走。
  军帐中简单的灵堂终于只留他们二人,他们夫妻二人,一个跪着,一个躺着,好像从前一样,他受了伤,她守着他。只是如今,他躺着再醒不过来了,她守着再等不回他。
  扶苏留下一封信,是给苏樱的,她看了,却晚了。
  那竹简上龙飞凤舞着扶苏的字迹。
  他说,苏樱,对不起。
  他说,苏樱,我爱你。
  他还说,当初他们结了夫妻,他却把她推得远远的,是怕她会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苏樱不知道怎么读完了这封信,不知道怎么还有力气去他的灵堂守了一夜。
  她听到一个惯跟随扶苏的小兵对她讲,“夫人,您来了真好,公子其实一直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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