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个正常的女人。”秦羽瑶淡淡说道,“我还不能接受你的背叛。”顿了顿,“我需要时间。”这里是顾子清的地盘,秦羽瑶不敢触怒他,便收起一些爪子,打算先安抚他再说。
果然,顾子清冷静了许多:“好,我给你时间。半年后,你不能再拒绝我。”
秦羽瑶不置可否,提起另一件事:“我想出去找秋寒。你知道的,她也许并没有停留在这里,而是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好,我跟你一起。”顾子清毕竟活了八百多岁,他也发现自己有些着急了。反正时间有的是,何必急于一时呢?
炖得越久,味道才越香。他决定给秦羽瑶一点儿时间,反正他会跟在她身边,总不会叫她走脱。
秦羽瑶没有拒绝,开始送客:“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晚安。”顾子清想索取一个晚安吻,望着秦羽瑶的眼神,又打消了主意。
第二日,两人便打点行囊,离开秘密基地。
顾子清驾车,秦羽瑶坐在副驾驶,商量着要去的地方。
“先去秋寒的家乡看一看。”秦羽瑶认为,如果慕秋寒果然是撕碎空间到了别的地方,最有可能的便是她潜意识中有心结的地方,或者寄托了她的感情的地方,在她的心中有着磨灭不掉的位置的地方。
顾子清并无意义,到了他这个年纪,任何事情都无可无不可。现今他唯一感兴趣的事,便是让秦羽瑶死心塌地爱上他,故此秦羽瑶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秦羽瑶开始看报纸,上网看新闻,搜罗任何有奇闻异事发生的地点。那不仅是慕秋寒可能出现的地方,也有可能找到穿越时空的线索。
就在寻寻觅觅,希望又失望中,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秦羽瑶走遍了各种神奇地方,都没有寻到慕秋寒的消息。从开始的急切,到后来的逐渐坦然,秦羽瑶如今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她坚信,慕秋寒没有死,她那样漂亮又聪明的人,生来便是上天的宠儿,她必然是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开始一段新奇的生活。
至于秦羽瑶自己,已经寻到一丝回到另一岸的痕迹。在这个世上,隐藏蛰伏着少数拥有大智慧与大能通的大士,求助于他们,有可能达成心愿。
顾子清并不知道秦羽瑶的想法,即便他察觉到秦羽瑶在查什么,也以为那都是为了慕秋寒。两年中,顾子清的执念已经不再那么急切。他也不是守身如玉的人,秦羽瑶不肯与他亲近,他便坦然找其他的女子。
这一日,顾子清开车出去,跟新勾搭上的一名美女约会。秦羽瑶趁机去找那位大能通的人士,向他询问时空彼岸的事情。
“心之所属,身之所向。”那位大士听了秦羽瑶的问话后,便给出这么一句箴言。
秦羽瑶似懂非懂,还想再问,那位大士却送客了。秦羽瑶只好起身离开,在幽静山路上慢慢行走着,苦苦思索那句话的涵义。
此时不是旅行旺季,山路上的行人并不多。秦羽瑶双手抄着口袋,低头苦思,对周围幽雅的环境无心欣赏。
回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秦羽瑶日日夜夜都思念宇文轩和宝儿,随着时间流逝,那思念愈发深刻,几乎印到了骨子里。有时候不免在眼神里透出来,好几回都被顾子清觉察出痕迹。幸而顾子清不知她的经历,虽然疑惑却没深问。
她在那边过了半年,回来这里已经是两年后。这一回,她在这里过了两年,那边是不是也过去了半年?
宇文轩追查到她的死因没有?他的报仇大业进行的如何了?宝儿可乖巧?三秀可有张罗秦记布坊?宇文婉儿与任飞烨是否成婚了?香椿走了还是选择留下?小黎与秀禾修成正果没有?思罗和千衣有没有尽职尽责地保护众人?
秦羽瑶打心底思念他们。
慕秋寒也许并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也去了其他时空。若是如此,秦羽瑶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挂念。她活下去的原因,便是寻找回到那边去的方法。她的心,她的灵魂,都遗落在了那一端。
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视线变得朦胧起来,秦羽瑶忍不住放纵自己,无声哭泣起来。她想念他们,真的想念他们。
秦羽瑶没有发现,在她的前方,景色变得扭曲与模糊起来。就在她走入前方时,空气一阵扭曲,忽然将她整个人吞没掉。山路幽静,这一幕并没有被其他人瞧见,没有人知道有一个人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同一时间,怀抱美女暧昧着的顾子清,忽觉胸中一痛,一股深深的不安从心底传来。他脸色一变,急急起身,推开怀里的美女,拿起外套便走了出去。
回到住处后,房间里不见了秦羽瑶的身影。顾子清恼怒地摔门离去,开始寻找秦羽瑶。自从他将血液换给秦羽瑶后,两人之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隐隐约约的灵魂牵绊。除非其中一人死了,否则这种牵绊不可能断掉。
但是,就在方才,顾子清确实感觉不到那丝牵绊。
回忆着秦羽瑶最近的行踪,顾子清往她可能去的地方追去。他不相信秦羽瑶死了,她还没找到慕秋寒,她不会死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寻到什么人,解除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不久,顾子清站在指点过秦羽瑶的大士面前,质问起来:“今天你见了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大士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她非她。”
“你什么意思?”顾子清怒道。
大士自是好涵养,平心静气地劝道:“缘分不可强求。亲手斩断的情丝,此生此世不可修复如初。”
大顺朝,威宗二十二年,太子率五千兵,入宫夺权。三皇子率宫人护驾,不敌重伤,威宗被太子提剑横杀。公主带领骁骑营拼杀入宫,救下三皇子与宫妃。皇后自缢中宫。太子被缚,咬舌自尽。
一场宫变,皇室再遭大祸。威宗身死,三皇子重伤,太子自尽。皇室只余轩王与一位年幼小皇子,及公主宇文婉儿。
宁国府被屠戮,蒋丞相府被屠戮,仅余少数妇人与孩童存活。
杀声惊天,这一夜大半城百姓不敢入睡。
漆黑巷子里,宇文轩提着一把滴血的剑,逼近黑暗的一角:“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拎你出来?”
角落里发出一阵抖抖索索的声音,半晌后没有人影露出来。宇文轩跨前一步,剑尖精准地刺进骨肉里,发出渗人的一声。
“啊!”一声惨叫过后,一个狼狈的人影滚了出来。
一身仆从的灰衣打扮,头发乱糟糟地绑着,脸上抹了几团灰,猛一看去还以为是叫花子。然而仔细看去,却见那灰团下面,是一张俊秀的脸庞。那双细长明亮的眼睛,也不是叫花子所有。
此人,是顾青臣。
“丞相府已经破了,你,你何必赶尽杀绝?”顾青臣抱着刚刚被刺伤的肩膀,又惊又怒地说道。
宇文轩懒怠与他多费口舌,手腕一抖,剑尖飞快点过顾子清的手腕、脚腕。霎时间,顾青臣惨叫的声音响起,霎时间如同没了骨头的泥人,瘫倒在地上。
宇文轩不再看他,而是提着沾血的剑,大步向前走。不过多久,这里便会有人来,将手筋脚筋皆断的顾青臣带走。
闲云阁的那只小鹰,正需要人来练手。所有这些得罪过秦羽瑶的人,宇文轩一个也不会放过,全都挑断手筋脚筋,丢给那只小鹰练习解剖之技。
“谁?出来吧!”宇文轩走了一阵,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远方某处说道。
不久后,几个黑色身影降落下来,排成一排,截住宇文轩的前路:“轩王爷,别来无恙!”
“谁家的狗?”宇文轩淡淡地道。
“哼!少说大话!宇文轩,今日你死定了!”黑色人影说罢,便一齐迈动脚步攻来。
宇文轩提剑抵挡,挺拔坚韧的身姿在月下翩飞,惊心动魄又动摇人心。
“轩王爷挺淡定的嘛?”只见宇文轩攻势密集,几人占不到好处,不由得开始说话分他的心神。
“眼下看起来是的。如果轩王爷知道,他家那个宝贝蛋儿就在我们手里,惊吓得哀哀哭泣,还会不会如此淡定呢?”又有人说道。
宇文轩一声不吭,只是手下攻势更猛烈了。今晚有大事发生,宇文轩把千衣调走了,只留下思罗和小黎保护宝儿。如果他们人多,宝儿只怕有危险。想到这里,宇文轩便知道不能等了,剑影密不透风,很快打退两个人。
就在他以为快要抽身时,忽然身后又跳下来几个黑影:“我们来助你们了!”
“那小崽子已经逮到了,如今只需要拿下轩王爷了!”
“那小崽子哭得厉害不?”
“嘿,小崽子硬气得很,被四哥切掉一根手指头,依然是愣不吭声。倒是他身边的小书童,哇哇哭得厉害。”
宇文轩听罢,直是胸臆中一片怒火,不禁长啸一声,奋力敌向众人。然而他已是战了大半夜,从太子逼宫,到屠戮宁国公府、蒋丞相府,再马不停蹄地搜捕潜逃之人,精力已经耗掉大半。
面对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宇文轩久攻不下,不由得心急起宝儿的安危,再不肯保留体力,直是发动猛烈攻击。
如此一来,正中了那些黑衣人的下怀,于是更加说一些宝儿遇难的话,扰乱宇文轩的心神。
“啊!老四,你小心点,刺到我了!”
“老六,你砍到我了!”
“不对,有人偷袭我们!”
一门心思攻击宇文轩的黑衣人,突然乱了阵脚,只因为不知何时开始,便总是有暗器击打在身上。虽然没有造成直接伤害,却恰好打在要命的时刻,使他们配合好的阵法乱了套,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
趁他病,要他命。宇文轩虽然不知是谁暗中相助,但是他善于把握时机,趁着黑衣人自乱阵脚,猛地发动攻击,唰唰几剑撂倒两人。
黑衣人立时凛然,换了一个互守阵法,再次攻向宇文轩。然而,黑暗中总是时不时击来几颗石子,扰乱他们的脚步。
“在那个方向!老四,老六,你们去逮住他!”黑衣人中,一人发号施令道。
于是,黑衣人中走出两人来,跃身往阴影中杀去。
角落里跳出来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大半面容隐没在黑暗中,仅仅露出一小片光洁润白的额头,竟然是名女子。
“小娘皮,竟敢坏我们好事!”黑衣人只见女子手无寸铁,顿时放下大部分心神,狠狠一剑刺了过去。
谁知,对方却是身形一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来到身边,一拳砸在他腕间大穴上。黑衣人痛叫一声,控制不住地撒了手,对方立即握住长剑,横剑割破他的颈部大动脉。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另一名黑衣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同伴便大睁着眼睛倒下了。这让他顿时怒吼一声,提剑攻击过去。女子身形娇小,动作格外灵敏,并且内里不俗,没过多久,便将黑衣人砍到在地。
此时,宇文轩的对手已经减少至四五人。女子抬眼看见,犹豫了一下,便纵身跃了过去,与黑衣人相杀在一起。
宇文轩分神看了她一眼,但见面容平庸无奇,本欲转过眼神专心对敌,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看起来很熟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便是这一刻,对面的黑衣人刺来毒辣一剑,砍伤了他的手臂。
“专心!”忽然,女子清喝一声。
明明是冷冽的声音,宇文轩却从中听出一丝关心。他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凝神专心对敌。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黑衣人很快全都倒下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提着长剑,分头在黑衣人身上补了一剑。等到一切归于寂静,宇文轩忽然意识到,他在这名女子的身上,感觉到一丝久违的熟悉:“你是谁?”
“王爷不应该先去救小王爷吗?”面孔平庸无奇的女子反问道。
宇文轩盯着她的眼睛,漆黑沉静,清澈洞察,让人望进去便难以收回来。宇文轩的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让他有些激动起来,又问道:“你是……吗?”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女子提剑转身,来到最后一名黑衣人身前,弯腰掐醒他:“小王爷被困于何处?”
“你想知道?”这是最后一名活口,他呵呵笑着,“我死也不会告诉你!”说罢,便要咬破牙齿中的毒囊。
秦羽瑶眼疾手快地卸掉他的下巴,熟练地取出他牙齿中的毒囊,而后把他的下巴装回去:“想死?没那么容易!”
不远处,宇文轩看着女子的动作,那干脆利落的手段,让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提剑抬脚,往女子身后走了过去。
“我说!我说!”黑衣人被秦羽瑶一根根手指切过去,很快撑不住,说出一个地址。
秦羽瑶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想骗我?”按住他的手,手腕下压,狠狠切下他另一根手指。
黑衣人大惊失色,心虚地大叫道:“我说得是真的!”
“姑奶奶撒过的谎,比你一辈子说过的话都多,想骗我?”秦羽瑶提剑在他身上捅了一个窟窿,“如果你想痛痛快快地死,就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黑衣人还想耍花样,每次都被秦羽瑶识破,并狠狠折磨他一番。最终,黑衣人撑不住,说出来地址。秦羽瑶果然守信,干脆给了他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走吧。”秦羽瑶起身对宇文轩道,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那边走去。
宇文轩还在打量她,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一丝惊叹:“瑶儿,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一面?”
“王爷叫谁?我听不懂。”秦羽瑶气他没有保护好宝儿,才不肯认他。
宇文轩却愈发确认她就是了,眼睛里的光彩愈发明亮起来:“瑶儿,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先救宝儿再说。”秦羽瑶见他居然认了出来,心里也是有些甜蜜的,只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机,故而闭口不答,加快脚步往宝儿困陷之处行去。
谁知,潜入地方,却发现宝儿不在,不由大惊。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饭桶!都是饭桶!两个小毛孩都看不住,还叫他们杀了我们两个人!”
“宝儿逃了?”秦羽瑶眼睛一亮,连忙看向宇文轩。
宇文轩朝她比了个手势,两人便小心退出来。来到安全的地方,宇文轩道:“我们在附近找找。”
秦羽瑶点了点头,两人分头而行,开始搜罗起来。
搜罗过两条街后,秦羽瑶突然听到一个巷子里有一丝响动。于是,她提着剑往巷子里走去。巷子并不长,仅仅十几米深,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小小的垃圾筐。
秦羽瑶走近垃圾筐,在一步之前站定,嗅了嗅味道,果然闻到一丝血腥味。眼眶不由得热了,她的宝儿,竟然被斩了一根手指头。宇文轩,她跟他没完!
“是小王爷吗?”秦羽瑶轻咳一声,低声问道。
垃圾筐里没有丝毫声音。
“是宝儿吗?”秦羽瑶又问道。
垃圾筐里仍旧没有丝毫声音。
“秦北游?出来!”秦羽瑶心中感叹小家伙的提防心,唇边不由得带了一抹怜爱。
垃圾筐里有了动静,窸窸窣窣,垃圾筐被掀开了,露出来两个相互搂抱着的小花猫。
“你,你是谁?”宝儿把澄儿护在身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月光下看起来,犹如警惕的小兽。
“王爷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在这里等他,还是由我送你们回轩王府?”秦羽瑶问道。
宝儿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的这个女人。她长得很平庸,他从来没见过她,可是她却知道他的大名。他的大名,只有娘亲、爹爹、外祖父才知道。她是爹爹或者外祖父的人?
“我们在这里等王爷。”这时,宝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