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本姓为蓝。”
“师父你姓蓝?而蓝门主又叫蓝见凌,蓝,见,凌……”玉飞胧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挣扎了半晌才弱弱地问道,“师父,蓝门主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秋蝉子不答却反问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是的,玉飞胧甚至可以确信,“蓝见凌”这三个字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让秋蝉子去见凌想若。天下第一大门派的门主的名字,只要稍微晓事之人都是知道的,秋蝉子自然不能例外,别人或许不懂个中含义,但凌想若确信秋蝉子一定懂。说起来这位凌姑娘可真是痴情不改,这么多年居然依旧如此执着。由此可见,蓝见凌的本名想必也并非如此了,堂堂蓝衣门门主,为什么会为凌想若改名换姓,他们俩又是什么关系?
“师父,那么‘一色无蓝’的意思……”
秋蝉子点了点头,肯定了玉飞胧心中的想法。那是凌想若终于接受失去了他。只可惜,她还是不肯放弃。
“既然凌想若可以动用蓝衣门的人,那么她就算不会武功,也确实让我觉得可怕了!”
“她会武功。”秋蝉子面无表情地道。
玉飞胧甚为奇怪:“可是传说医药世家的人从不练武功啊!”
“传说没有错,医药世家祖训除了不得为朝廷中人医病外,还有一条是族人永不得练武。她先前也不会武功,应该是这些年才学的。”
“既然族训不让练武,她怎么敢违反家族规矩?”
秋蝉子闭了闭眼,语气有些许忧伤:“是我的离开刺激了她……”
玉飞胧一听气氛不对,赶紧换了话题:“如果这样,她才学了几年,大概功夫和我差不多吧!”
秋蝉子停下脚步,郑重地道:“胧儿,记得前些天我们提起过的‘千面圣手’吗?”
“千面圣手?”又是这个千面圣手,在美人村的时候已经让玉飞胧大吃一惊,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凌想若就是千面圣手。”这么爆炸的一句话,秋蝉子却说得平淡无奇。
“什么!”玉飞胧再次惊得眼珠和下巴都要一起掉了,今天听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她好几年消化了,“她就是那个有着特殊喜好的整容界的大师?我记得师父你说过,千面圣手有着峰造极的武学造诣和出神入化的医术,医术可以理解,可是武术呢,她只是学武几年,是怎么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的?”
“不怪你惊讶,通常一个人练武,就算资质颇高,也需练上十几二十年才能有所长。但世事总有例外,比如凌想若,她拥有一本神功秘笈——《桃花手记》。”
说起《桃花手记》,练武中人无一不晓无一不知。江湖上为争得这本秘笈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数不甚数,所有人趋之若鹜,可是谁也没有机会一堵它的真容,更别提拥有它了。
有人说秘笈被藏在悬崖下山洞里,有人说秘笈早被人秘密送去了西域,也有人说它已收归皇室所有……原来这本秘笈在凌想若手里,谁会想到一个弱女子会拥有这本至尊武学经典!
“《桃花手记》多年来一直为医药世家所有,只是世人从不知晓,”秋蝉子解释道,“由于秘笈里的武功怪异,一不小心就可能引人入歧途,所以被严令禁练,医药世家甚至因此而定了不得习武的族规。”
如果真如秋蝉子所说,凌想若练成了《桃花手记》,那么这世间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成为她的对手了吧!
玉飞胧的思绪转得飞快,今天秋蝉子告诉她的所有话都让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她第一次听到凌想若这个名字,第一次知道秋蝉子的往事,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蓝衣门,第一次明白千面圣手和自己的联系,第一次清楚了《桃花手记》的下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秋蝉子和凌想若有过的曾经而起。往事如烟般飘渺随风散,可是散落到何处万般不由人。执着的那一缕始终都存在,一念成魔,也许它早就忘记了当初为何而追寻,却一直不肯停下脚步回头看来路。
玉飞胧又回忆了一遍在“美人村”时的所见所闻。那个不大的村落里种满了桃树,却听说十几年来都没有开过花,桃花不再,原来竟是凌想若练《桃花手记》的缘故,想必凌想若当年也一定是看上了那里利于练功的成片桃林。而美人村里没人敢拒绝她的特殊要求,大概有一半原因是屈服于她的淫威吧。
正当玉飞胧还在慢慢整理这些头绪时,他们面前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虽然他们浑身都是黑色,没有明显特征,但玉飞胧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几人正是在碧湖游船上刺杀天希的刺客!每个黑衣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冷冽的杀手气质,让人不由胆颤。
领首的黑衣人站定,并不急于动手,只是在玉飞胧和秋蝉子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眼神时而迷惑时而清晰,变幻莫测。
“师父,他们就是那些刺客。”玉飞胧焦急地看向秋蝉子,她是有些害怕的,也许是天希中毒的阴影在她心中留下了烙印,这些黑衣人的出现就像一群地狱恶魔,会随时夺去她在乎之人的性命。
秋蝉子拍拍她的肩,让她放松。然后他面向黑衣人,冷静地开口:“诸位来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如此黑巾蒙面,未免……”
“秋道长好眼力!”领头者左边的一个黑衣人张口打断他,一边冷笑道。
“既是如此,秋某和各位就此别过,想必列位并不想泄露身份。”秋蝉子一句话点明此刻形势,如果黑衣人要硬攻,那么秋蝉子就会说出他们的身份,他们刺杀皇室太子,即便是天下最大的蓝衣门又如何,皇室想要剿灭一个门派实在易如反掌。
那些黑衣人一听,心下倒惊了惊,没想到这秋蝉子不仅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居然还要威胁他们,遂齐齐看向领头之人,等他发号施令。
“胧儿,我们走。”没等他们说话,秋蝉子就淡定地拉着玉飞胧转身离开。
正那时,领头的黑衣人却对着转身的秋蝉子幽幽说了三个字:“蓝辰赋!”
秋蝉子的脚步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行去。
见秋蝉子不为所动,领头的黑衣人竟有些生气,一个跃身挡在了前行的两人面前。他的语气冰冷,无丝毫感情:“蓝辰赋,有一位故人想请你到家中叙叙旧。”
蓝辰赋?是在叫她师父秋蝉子吗?玉飞胧疑惑地瞅了瞅他,对啊,他说过他本姓蓝,大概蓝辰赋就是他的本名了。
秋蝉子叹气:“往事如烟随风逝,请告诉故人,逝去的就让它逝去吧。”
“哼,当年你一声不吭就抛弃了她,你可知姐姐为你流了多少泪,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你一句随风逝就想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蓝辰赋,你应该下地狱!”领头黑衣人怒极,满眼都是喷涌而出的恨意,抬手就是凌厉的一掌。
秋蝉子本能一侧身,拉着玉飞胧灵巧地闪了开去。
这时一列列士兵围了过来,带队的正是天希的贴身护卫逐日。
领首黑衣人愠怒地盯了一眼秋蝉子,自知对方人多势众,打起来必定难以全身而退,遂当机立断喊了声“撤”,带着他的手下施展轻功飞出了包围圈。
“追!”逐日迅速发令,士兵们随即朝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逐日!”玉飞胧急忙叫住了他,得了秋蝉子的默许后,她对逐日道,“你先别追了,他们是蓝衣门的人。”
“蓝衣门?”
“是,具体不便与你细说。”玉飞胧顿了顿,“逐日,麻烦你一件事,我和师父现在要回天崇了,请你替我转告天希,还有倾城山庄的陈缇……”
逐日纳闷:“郡主何故走得如此之急?何不自己与主子说去?”
玉飞胧这么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刚才碰到黑衣人的时候她就开始有这个想法了。
天希的毒刚解,虽然自己很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但一则她一个姑娘家没有理由成天成夜地陪在一个异姓男子身边;另一则也是最为重要的,黑衣人甚至凌想若随时都可能出现,他们不能把凌想若的两个目标聚集到一起,即秋蝉子不能和天希逗留在一个地方,天希那边的守卫森严,凌想若会暂时放手,而对于秋蝉子,她会不顾一切地找到他,很显然秋蝉子并不想和她再有瓜葛,所以玉飞胧他们必须尽快秘密离开,消匿踪迹,回到侯府,然后秋蝉子光明正大地离开,去云游四海。
玉飞胧也想过她可以和天希一块回天崇,而秋蝉子先离开,但是她知道这个方案完全不可行。秋蝉子的责任心极强,既然带她出来,一定是要把她安然送回去才行,皇室和诸侯的矛盾已经明里暗里开始激化,他绝对不会放心让玉飞胧跟着天家的仪仗队一起回去。
所以,玉飞胧只能无奈地先离开,连和天希、陈缇亲口说一句再见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黑衣人再次找到他们之前消失!
其实,这一切完全不关她玉飞胧什么事,她不是别人要找的对象,也不是别人要杀的仇家,可因着这两人和她的亲密关系,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卷了进去。
“因为……因为我大哥要结婚了!我急着赶回去喝喜酒!”玉飞胧这样回答逐日。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别人,若对方是天希还可以,但天希的手下就另当别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以雪逝
那边厢玉飞胧正借口说着自己要赶回国喝她大哥的喜酒,这边厢病中的天希也悠悠醒转了过来,却不料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娘娘,臣先前去查看士兵们伤势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大家都猜测,殿下此次中毒,其实幕后主使是……玉侯爷。”
风落嘉没有说话,反倒是凌厉地看了说话人一眼。
“娘娘,臣不敢妄言。据闻,黑衣人对殿下大下杀手,但他们却不伤玉小姐一根汗毛!那么多人重伤,为何偏偏玉家小姐毫发未损?”说话者并不点明如今王侯间不两立的形势,但他知道风落嘉一定会往这方面想。他虽然也只是个间接耳闻者,但却非常相信此次令太子中毒的人十有八~九是玉侯爷,否则还有可能是谁?在南斐让太子中毒身亡,对远在天崇的玉侯爷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
“胡说,若不是玉小姐请来秋先生,希儿恐怕就……”
“定是他们怕事情败露,所以才借机假意救殿下,以此来洗脱自己的嫌疑。此毒一定是出于玉家,否则为何两国太医都束手无策,而玉家的家臣秋蝉子却懂得解毒之法?”
“这……秋先生出自无双山天机道人座下,听闻无双山解毒是其一绝,不过那秋蝉子能如此迅速地替希儿解了毒,倒确实令人生疑。”
“怕是娘娘也看出来了,玉家小姐对殿下有情,但她出自狼子野心的玉侯府,恕臣直言,她哪里配得上少年英武的殿下?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落妃娘娘对他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很满意,居然还点了点头表示赞赏。然而一直醒而未睁眼的天希却听不下去了,他懒懒得伸了个腰,然后飚出了一句让那人吐血三升的话:
“哪个死老头吵本太子清净?拖下去刷一百只马桶!”
于是,悲剧的爆料者哀嚎无用,只能凄惨地去接受劳动改造了。此人本是此行随天希等人来南斐的一个太医,其实他也不过是将自己耳闻之事说给落妃娘娘听罢了,可惜话说得太难听,于是就被突然醒来的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得打发去擦马桶了。
天希心里冷笑,有心人要嫁祸玉侯爷,怎么也得编个好一点的情节!说不伤玉飞胧的黑衣人是玉侯爷所派,当时船上除了黑衣人就只有他和玉飞胧二人,那么外人怎知黑衣人分毫未伤她?若黑衣人真是玉侯爷所派,则此谣言自然不会出自黑衣人之口,身为玉侯爷女儿的玉飞胧也不会说……显然是有人散播谣言,他们想加速王侯之争,以便渔翁得利?是谁?
“希儿你这是做什么?”风落嘉从那太医被罚刷马桶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儿子从来不这么任性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有人嘴贱,正好赐他吃~屎!”
南斐皇城外,为了不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玉飞胧跟着秋蝉子小心谨慎地混了出去。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在郊外的一处破庙里找到了先一步出城的风闲羽。
“我已经考虑好了,”风闲羽上前一步,神情颇有些严肃,“我决定离开南斐。”
秋蝉子点点头:“南斐暂时已无你的容身之所,你若心意已定,出去看看倒也不错。”
“真的?那你想好去哪儿了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天崇好了!别的地方你也人生地不熟,但是天崇有我们在,多少有些照应……”玉飞胧想,风闲羽失去了父皇,失去了帝位,失去了支持他的丞相,他在南斐几乎已是孤家寡人,虽然他现在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又或许有一天被罗乃傲知晓她这样帮他会对她不利,可是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风闲羽真的很可怜,她不能不帮他!
风闲羽感激地一笑:“不瞒你们,我也确实有此打算。可是……”
“可是什么?说句你不爱听的,天崇可比南斐地大物博,一定让你大开眼界!到了京城,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玉飞胧见风闲羽抿嘴笑了笑,又道,“你是不是怕拖累我们?别担心,在南斐人民的认知里,你已经死了!而且天崇又不是南斐,你的对手想兴风作浪还得看看是谁的地盘!”
秋蝉子也笑了:“胧儿说得虽然略显夸张,倒也没错。你既有此打算,不妨和我们一起上路。”
风闲羽是南斐大皇子,先帝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如今虽然在帝位争夺战中失利,但谁也不能说他无法东山再起,掌舵者丞相曹右虽已死,但大皇子派的其他人物都还活着,风闲羽的根基并未被连根拔去。二皇子风闲翼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靠着天崇皇室的支持登上皇帝宝座的,而玉家若能处理得当,风闲羽必定会是玉侯爷的最佳盟友。
“你看你看,我师父都这么说了,你就从了我吧!”玉飞胧各种拽拉风闲羽的衣摆,非让人跟着她一起去天崇。
风闲羽任她又拽又拉,也不答话,大概是在斟酌是否和他们一起走。
玉飞胧叉着腰对着风闲羽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样好了,我给你设计个独眼龙的造型,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了!这个造型我还是略有研究的。”
“这个造型有些怪异,怕是会更引人注意。”
玉飞胧不干了,从前没发现风大美人这么挑剔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你要怎么办?”
“哎……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只是这独眼龙造型,倒真的不必了。”这个天崇,他是一定要去的!能打开宝藏之门的血梨玉还存放在玉家,再危险他都必须走一趟。当然如果和玉飞胧一起去,自然是对他最有利的,但是此刻他却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玉飞胧原谅了他的第一次欺骗,那么第二次呢?第二次,他将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谅解。
“好孩子!你姑奶奶我甚感欣慰……”好不容易等到风闲羽点头,玉飞胧可真是乐坏了,“哎呀,你别苦着个脸,听说过咸鱼翻身么?你爹给你取闲羽这个名字,明摆着就是告诉你,这辈子你一定会闲羽翻身的!我赌一百个铜板!”
风闲羽和秋蝉子被她那句“闲羽翻身”给逗乐了,齐齐笑了起来。
“胧儿,其实我不是为这个烦恼。只是从今往后,我需要变换个身份。”
玉飞胧吐吐舌头:“改名换姓,这个简单,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