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玉飞胧破涕为笑,转而又问道,“你好像很喜欢伍太医送你的这枚水晶吊坠啊?居然天天带在身上。”
“这水晶在上古开天辟地时就已形成,千秋万世,斗转星移,享玉液之润泽,吸天地之灵气,万物吐纳,得其精华。它是天然的精灵,都有命定的主人……喂,你干嘛?这玩意儿是有灵性的,不能随便取下……”天希紧紧按住玉飞胧欲一把抓走吊坠的魔爪。
“真小气!”玉飞胧撅撅嘴,“送我我都不要呢!你看这娃娃,长着一张多欠扁的脸!”
“有吗?很可爱啊……”
玉飞胧从天希怀里爬出来,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暗想:为什么这水晶雕刻的胖娃娃有一种相隔了很久远的熟悉感?熟悉到好想扁它几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疾速地奔跑在荒野上,像是在和天色比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循循善诱
星光灿烂的夜空,弯月如钩。两辆马车及时赶到,在城门关闭前驶进了丰州城。丰州城并不大,它已经是天崇境内离京城较远的一座城池了,不过地理位置却比较特殊,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幽州城,那里是天崇北军的驻扎地。
这两座城皆是天崇北部边境极为繁盛的城池,幽州重军事,丰州重通商,而北晷王爷之所以没有选择幽州城作为落脚处,也正是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北晷王爷是个雅人,向来追求高品质生活,于是丰州城便成了他回北晷的必经之路。
丰州城内,马车熟门熟路地拐过几个街口,在一家客栈前停下,一名武者和掌柜交谈几句后,北晷王爷便先上了楼。天希和玉飞胧也被扶着下了马车,进客栈的前一刻,天希的目光突然被大厅正中央端坐着喝酒的男子吸引了过去,电光石火间,四目刹那交错,天希有些意外,低眉转首无数念头闪过,然后嘴角一扬便踏进了客栈。
客栈大堂里,食客不多不少刚刚好,见他们一行人进来也没几个人在意。玉飞胧一边软绵绵地踱着步,一边摇头感叹世态炎凉。被下了药的她本就毫无力气,又是个女子,自然身体更弱一些,突然,也不知是被撞倒的还是自己腿软跌倒的,总之毫无预兆地,她就那么“砰”的一声往地上倒了下去,刚巧就倒在了正中央喝酒的那名男子背上。
天希见状,连忙靠过去扶她,虽然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力气,但那速度却是少见的迅猛,快得连他们身旁的武者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天希已经将玉飞胧从那名男子背上扶了起来。
男子一拂袖,表现出一副被对方打扰了喝酒兴致后的不满,待天希连连道歉后,男子方才罢休。握紧手中多出来的硬物,男子拍拍衣袍,淡定离开。
跌得七晕八倒的玉飞胧有点眼冒金星,还没看清那男子的身形容貌,就已被武者架住手臂往楼上去了。
天希和玉飞胧被安置在了一间空房里,不一会儿,北晷王爷笑盈盈地进来,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委屈二位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本王非如此不可,望二位体谅。今晚先在此地休息,明早再启程,不日就可以抵达本王府邸了。到时候,本王再好好招待二位!”
而此时的玉飞胧和天希已被布条捂住了嘴巴,甚至连本就使不上力的双手双脚也一起被绑上,听着北晷王爷滔滔不绝,他们却只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好好招待?诓小孩子呢?她玉飞胧已经过了很傻很天真的年纪了好不好!
北晷王爷不再多说,躺在床上假寐的玉飞胧听到他出门的声音,立马扭动身体挪了挪位置,对上天希的双眼,挤眉弄眼地向他表达她心中的想法:我们把那个看守撂倒,然后拿了解药逃走!
天希怒视:不可莽撞,解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拿得到!
玉飞胧回以怒视:那……这总比等死好吧?Let’s赌一把吧,OK?
天希:……
玉飞胧虽然这么想着,可也没有实际行动,毕竟这么干是有点太冒险了,不对,是简直把自己往死里整。她抖了抖眉毛,合上眼,心里一阵不快,这死败家子,一点主意都没有,他俩都被绑架了,居然也不想想办法合计一下怎么逃出去,只顾着睡觉,睡觉有这么重要吗?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这特么他还是人么!
想她喝完酒一觉睡到下午,再加上被绑票后心情抑郁,哪里还睡得着!玉飞胧几乎是合着眼、思维却无比清晰地过了一夜。
天还未亮,大约凌晨三四点的样子,天希就醒了,是被玉飞胧的“唔唔”声吵醒的。
玉飞胧也不理天希,只管拧眉面向那名打盹中的看守,不停地发出“唔唔”声,表示她有话要说。
那看守迷迷糊糊中被吵醒,迷蒙着双眼看了看她,虽心有不悦,不过却没怎么细想就取掉了塞在玉飞胧嘴里的布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不太纯正的口音道:“你想干嘛?”
“这位大哥,麻烦你行行好,这一路一直没喝过一滴水,现在口好渴,能不能赏我一口水喝?”玉飞胧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恳求的样子,而实际上,她确实渴得要命。
天希把脸埋在被褥里,默默鄙视她:水是没有的,口水倒是有的。
那看守心想,王爷吩咐过两人如有正常要求应尽量满足,他一个小小的武者要是怠慢了他们,到时王爷说不定会怪罪于他。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回转身抓起桌上的茶壶,满满地倒了一杯。
趁着那看守背身倒茶的瞬间,玉飞胧使劲弯下身去,在衣袖的内里,用嘴巴衔住了一枚被藏得很隐秘的细针,她身上的暗器只剩这枚细针了,其他的早已在搜身时被收走了。
看守目无表情地把茶递到玉飞胧嘴边:“喏,喝吧。”
玉飞胧轻轻启唇,在即将碰到茶杯的瞬间,突然一抬头,同时嘴中用力吐出细针,虽然运不了内力,但那针还是很长眼地扎在了看守的太阳穴上。
“你!”脑袋上带来的极度不适让那看守顿时就完全清醒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大哥,你千万不要恨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玉飞胧说得眼泪汪汪,好像自己才是被害者。
天希翻了个身,给了玉飞胧一个白眼。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个话痨,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你看看我旁边这位,一脸嫌弃我的样子,嘴巴又被捂住了,根本和他聊不起来嘛。所以我呢想和你聊天,但又怕你懒得理我,就只好出此下策啦。”玉飞胧自觉自己说得非常真诚感人。
天希额头一滴汗,满脸黑线。
“大哥,你现在被我的‘毁天灭地肝肠寸断无敌霹雳针’刺中,只有不停说话、蠕动肌肉才行,不然嘴角的肌肉会萎缩,以后吃饭说话都成问题。”玉飞胧故意胡编了一个超级强悍的名字。
那看守一听,当下觉得嘴角确实有些发麻,想起从玉飞胧身上搜出的那些个暗器,心里顿时一凉,玉家三小姐可是从小跟着无双山秋蝉子道长学艺的,那秋蝉子武功深不可测,其徒弟自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如今她竟然还藏着一枚暗器,实不可小觑。便咬着牙道:“你,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
玉飞胧偷笑:“这位大哥,您别激动。咱说会话,聊个天,我保管你的嘴巴马上就活血通气了,不会后遗症的。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你懂我的。”
天希忍住笑,看向玉飞胧:大半夜的找人聊天,你这不是找抽么!
玉飞胧连忙用凶猛的眼神回道:你懂什么,这家伙五大三粗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容易聊出问题来了。
看守捧着脑袋,心想聊个天也勉强算囚犯的正常要求,这个可以答应:“那你想聊什么?”
玉飞胧干咳了两声:“什么都可以啊。首先,把我们的解药交出来,不然休想让我把‘毁天灭地肝肠寸断无敌霹雳针’的解药给你!”
“我一个小小侍卫,哪有什么解药。”
“那……”玉飞胧想了想,问这种问题是低级了点,解药神马的肯定是当老大的才有嘛。于是她看向天希:现在怎么办?
天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不让你干你偏要干,现在祸闯大了吧……
玉飞胧皱着脸瞪了他一眼,没什么主意还乱批评人,负分!
“那就聊聊你们北晷国吧,我还没去过呢,一定很有意思吧!”换不回解药,换点其他信息回来也还凑合。
那看守却颇为警惕:“北晷有什么好聊的?”
玉飞胧一听,佯装怒道:“这位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作为北晷国子民,哪能这么不屑提它呢!热爱祖国你懂不懂?歌唱祖国你有木有唱过?你太不给力了!”
天希眼底带笑:嗯,说得带感,好评!
玉飞胧百忙之中回了天希一个白眼,继续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给我们讲讲吧,什么风土人情、奇闻异事都行哈。”
看守有点不乐意,想说老子哪里闲着了,老子还要睡觉的好不好!不过现在他脑子被针一刺有点不好使,又被玉飞胧言语一激,心里琢磨了下,觉得说说风土人情也没什么,结果一开闸就滔滔不绝道:“我们北晷国虽不及天崇富有,但我们有广阔的土地,亲如一家的百姓,豪气爽快的壮士,成群的牧羊在草原上奔跑,人人都受到拉克神的褒扬,在拉克神降福过的北旗山下,是那……那神圣无比的星子湖……”
玉飞胧听得满头黑线,大叔你他妈真给我海阔天空地侃起来啦,方向错了啦,我目标不是这个,于是连忙打断道:“大哥真汉子,北晷国一定是个好地方,听得我好向往啊!不过风土谈完了,咱谈谈人情咋样?”
看守不解:“人情?”
玉飞胧状似无意地道:“比如说你的经历什么的,你家里有几口人?”
看守顿时又谨慎起来,一时无话。
玉飞胧见他不说,便笑了起来:“你看你又紧张了,咱就普通聊聊。陌生人之间聊天不都从家庭情况聊起的吗?聊得对口了,咱就熟了不是?”
那看守抬头看了看玉飞胧,心想着他也没想跟她熟,在这里看守他们只是任务而已。可他一见了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神采飞扬,干净无害,当下又觉得聊几句也无妨,于是又不由自主地谈了起来:“就……就我和我妹子两人。我妹子在宫里服侍娘娘,我在王爷府上当差。”
玉飞胧继续套近乎:“哇,你们家不错嘛。看你长相不凡,你妹子定当姿色超群吧?”
看守心里一乐,面上满是自豪:“那是自然。”
玉飞胧心里偷笑,继续循循善诱:“那肯定比不过宫里的娘娘……”
看守刚一张口想反驳,立即想到对比对象是娘娘们,连忙住了嘴。虽然他是哥哥眼里出西施,但也不敢真说出来。
玉飞胧继续挑拨:“肯定也不如王侯将相家的小姐们……”
看守怒了,这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妹妹!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虽然他觉得自己妹妹天姿国色,但毕竟身份低微,自己还是安分一点好。
“更别说你们北晷国的大美人纯儿郡主了……”坑蒙拐骗中的玉飞胧总算说到了她的目标人物。
看守一听,终于发飙,他咽了一肚子的气哪里还憋得住,跟谁比都好,跟白纯儿比,他是绝对不服的:“笑话,我妹妹会不如一个男人?他慕容多……”
纳尼?他们没有听错吧!天希和玉飞胧震惊万分,一下子脑袋像被踢到了九霄云外,完全反应不过来:“男……男……男人?”
看守惊觉失言,连忙改口:“不是,你们听错了……”
“慕容多又是谁?” 玉飞胧一片混乱。
那看守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这秘密他憋在心里太久,没想到今天一时冲动竟然说了出来!若非自己妹妹在宫里当差,又是老嬷嬷的得力助手,不然也不可能知道这等隐秘之事。此事虽是他意外得知,亦不关他事,但怎么也不好与外人说,否则置王爷于何地?
“老子说了不是就不是,老子一粗人,哪管得上他是男是女!”哪看守思路一片混乱,说完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气得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砸个粉碎。
外面一武者听到屋里有响动,冲了进来问:“怎么回事?”
那看守双手抱头,正不知如何是好。
外面武者一眼瞧见看守脑门插着一枚针,惊道:“考布老兄,你中暗器了?”
被唤作“考布”的看守怒意突起:“那女的暗算我,老子嘴都麻了!”
“她身上的暗器不是都搜走了的?况且我检查过,没一件是淬毒的,考布兄你这……”那武者疑惑不已。
考布一听,恍然醒悟,靠!他堂堂王府一等侍卫居然被一个女娃娃忽悠,气得他肺都要炸了:“不淬毒?妈的,老子被她耍了!说是要跟老子聊天,老子就觉得没那么简单,原来套老子话呢!看老子不宰了她!”
满脸怒意的考布边说抡起胳膊,一拳向玉飞胧挥了过去。
“她是天崇玉侯爷的女儿,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坏了王爷的大事,你我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外面武者连忙去拉住考布,但此时的玉飞胧还是被那没来得及拦住的一拳敲掉了一半意识。
“可老子就这么被她诓去了,老子现在有一千个脑袋都保不了命了!”考布现在气得想把玉飞胧和天希活活剥皮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奈何另一个武者太冷静,死命拦住了他。
正此时,突然另一个武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正欲奔向北晷王爷的房间,冷静的武者眼尖,急忙喊住他:“吉尚,何事如此慌张?王爷正在休息,可不要惊扰了!”
那个叫吉尚的武者沉着脸,斜眼看了看倒在床上的玉、天二人,才靠近冷静武者的耳边小声道:“大事不好了,刚收到消息,天崇北军三千人马正向着丰州城而来。”
“什么?”
“如此凑巧?怕是与我们此行有关,立刻通知王爷。”冷静的武者此刻也无法冷静了。若是在战场上,区区三千兵马根本不算什么,可如今他们王爷身边没有多少护卫,又是在他国领土,若是真起了冲突,恐怕他们没一个可以安全撤离。
此刻的玉飞胧,半边脸被揍成了猪头,半边意识还尚存,看着三个武者紧张兮兮的表情,她也犯了糊涂,完全搞不清状况,只得将头转向天希,用眼神询问。
天希嘴巴被布条捂住,无法答她,但眼睛却格外炯炯有神,看得玉飞胧莫名安心。他眼角带笑,似乎胸有成竹。
那个吉尚赶着去通知北晷王爷,房间里只余考布和冷静武者与玉、天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玉侯爷的女儿,”冷静武者看了看玉飞胧,又转向天希,“而你,究竟是何人?”
“是何人,你们没资格知道!”突然冲进来的男子,出其不意地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天希身上的两个武者来了个背后袭击,由于男子出手实在太猛,那两个武者居然在转瞬之间就各自被卸掉了一条手臂。
不过武者反应也很快,冷不防被袭击后,立即作出了防御姿势,尽管被卸掉了手臂,可他们的强壮非常人能比,竟毫无疼痛抽吸的表情,犹如铁人。
冲进来的这个人,正是一路远远跟在马车后的那人,也正是他们步入客栈时被玉飞胧趴到背上的那人。那人并不与武者纠缠,反而翻身一跃来到床边,然而未等他将手中药丸递到玉、天二人嘴边,那两个武者就追了过来,缠着他打斗起来。
“狗屁太医?”玉飞胧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四个字。在看到伍成来的一瞬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