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目光一沉,神色阴冷的睨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
太子低头跪在跟前,看着倒是很淡定。
两父子这边对持着,那边相里续带着人里里外外的把东宫都翻了个遍,却什么东西都没找出来。
“怎么可能?”从拍案而起,目光沉沉地看着相里续:“搜,继续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父皇。”跪在地上的太子忽然抬头看着,双眼沉痛的道:“父皇如此不信任儿臣?只听他们的片面之词便断定儿臣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太子一点儿也不担心,会在东宫之中找出点儿什么东西来。因为太子詹事梁相存把他的东宫料理的可谓是稳妥无比,但面对被萧皇后挑拨的皇帝,太子心中甚是心寒。
“信任?东宫无故失踪数十个宫女,你让朕如何信任你?”看着太子受伤的眼神,心底一软,语气便也缓和了不少。
萧皇后打定主意要给太子上眼药水,必定不会给心软的机会。于是她示意宫女将自己扶了出去,神情柔弱的对劝道:“陛下,臣妾不相信太子是那样残暴的人。”她伸手握住的手,轻声道:“便是庆王也未在一月之内烹杀三十余人。”
比庆王还残忍,那还得了!
刚消下去的火气,被萧皇后这一番话浇的是冲天而起。他一脚踹开太子,气势汹汹的往东宫而去,他今日定要亲眼瞧瞧,那三十几个宫女究竟被埋在哪里了?
太子趴在地上,目光阴鸷的看着疾行的身影。
一旁的萧皇后见状,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便命宫女将自己扶到了寝宫休息。
全程站在一旁的梁溪冉,这时忽然上前拉起退都跪麻了的湛若水。
不知为何,湛若水觉得有些羞愧,他看了眼站在一旁器宇轩昂的相里续,下意识便挺了挺胸膛,努力拿出一身男子气概出来。
至于相里续,对于湛如水这位堂哥,倒是没什么情绪。
只是面容清冷的看了他一眼,便带着梁溪冉追上了。湛若水本来想走,但见太子还面色阴沉的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上前道:“殿下莫气,天底下的父亲都唯愿儿子学好的。”
“湛先生有心了。”
湛若水的一番好心,惹来太子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对于湛若水他看中他的才华,如今再加上他是相里家族的人,便更想收拢他为之所用。
但他今日心情委实不好,也懒得让自己再装出一副温和的态度来敷衍他。
湛若水倒是没在意,他方才只是觉得太子有些可怜而已。
见太子好像振作起来,他连忙朝太子弯腰行礼,转身出了中宫。
待人都走散之后,太子回头,目光阴冷地瞧着掩在珠帘之后的皇后寝宫。
哼!
以为怀了龙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带着人将东宫搜了个底朝天,一具尸骸都没翻出来。
站在烈日之下的看着平静似水的东宫没有一丝欣慰,内心反而觉得无比寒冷。能将数十余宫女尸体毁尸灭迹,让人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东宫太子的势力,何时已经达到这个地步?
不敢细想下去的,只觉心中一片寒冷慑人!
先有庆王孽杀百姓,牵扯出谋反一案。
如今又有太子涉嫌孽杀宫女一事,两者事件在心里过了一遍,瞬间让他接踵起了疑心。他们都是残忍暴戾之人,太子会不会暗地里也在蓄养兵众涉嫌谋反?
心里所想的情绪,完全在脸上变化出来。
他心中狂怒难耐,头也疼的不行,他难受的揉着太阳穴,有些渴望萧皇后给他轻柔按摩时所带来的舒爽感觉。
他烦躁的落下一句继续搜查之后,便带去了中宫。
刚走到中宫门口,便响起萧皇后如今身怀又孕,不宜太过操劳,于是他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慕容琳玉的褚翠宫。
中宫内的萧皇后听着宫人的禀报,冷冷一笑,让人继续注意的一举一动。后得知和慕容琳玉坐在园子里赏花喝茶的时候,嘴角微微一勾,正巧这时闻风赶来的三公主,得知相里续离开东宫去了太子东宫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现在的东宫山雨欲来,倒是不好去看表哥相里续!
第114章
萧皇后见状,眸光一闪,对着身旁的宫女吩咐道:“去看看崔姑娘醒来没有?”
崔姑娘?
三公主双眼一亮,先不管太子以后还能不能当太子。但现在的崔语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她可以借机送崔语回东宫,去看看表哥啊。
想到这里,三公主连忙笑容满面的说:“我去看看崔姑娘。”
看着三公主雀跃离开的身影,皇后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就让三公主去把这趟浑水搅的更浑一些才好。
东宫的风雨和萧皇后有孕的消息,瞬间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整个汴京城。
文武百官都暗自猜测,萧皇后一有身孕就对太子下手,那胎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下来?就算保下来了,能不能长大也是个难题?
如今还不能着急着站队,于是大伙都采取静中观望的态度。
只有作为太子詹事的梁相存给急的团团转,想尽一切办法去给太子解围!
而此时的宫内,没有的命令,太子东宫的搜查便不会结束。
太子脸色阴沉的站在廊下,看着四处搜查的锦衣卫,脸色寒冷的能结出冰来。一旁伺候的宫人,皆是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太子。
风穿过东宫,相里续见锦衣卫们都汗流浃背,眉心微微一蹙。
东宫被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什么也没搜出来。
他正欲去向禀报的时候,三公主带着崔语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表哥。”
自那日和檀郎在宫外被相里续瞧见,得了他的关怀之后,三公主心情都特别好,对待身边的人简直是温暖如春风。
相里续回头,对三公主和崔语两人微微点了点头:“这里现在很乱,三公主和崔姑娘还是先去别处。”
“我想看看表哥。”三公主浑不在意的笑。
“我东宫正值多事之秋,为了避免连累皇妹,皇妹还是还行离开的好。太子从廊下走了过来,目光阴沉的落在三公主脸上。
三公主自来和太子不对付,对于太子这番话看似关心的话语也没好感。
她指着站在一旁,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的崔语对太子哼道:“我是好心把未来太子妃给你送回来的。”
三公主还记恨着太子在封后大典上为了梁溪冉给自己难堪的事情,她皮笑肉不笑的对太子道:“皇兄可真能啊,一月烹杀三十余名宫女不说,连尸体都藏的好好儿的。”
在太子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中,她讥笑的环视了被锦衣卫翻找狼藉的东宫的,扬着声音冷道:“能将善后工作做得如此圆满的人,想必只有皇兄一直信任的梁詹事……”她挑着眉毛,挑衅无比的睨着太子:“难怪皇兄对梁家的女子都上心的紧,你当初怎么不求了父皇将梁溪冉许配给你……”
“闭嘴!”
伴随着相里续的冷喝,太子倏然伸手狠狠掐着三公主的脖颈,眸光阴冷的睨着她冷笑:“皇妹,你说我现在杀了你,再藏尸。父皇得多久才能找到你的尸体?”
三公主惊骇挣扎,她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都掐断了:“表……表哥……救我……”
面对她哀求的目光,相里续冷了冷脸,偏头对太子道:“殿下,东宫不能再生事端了。”今儿这场戏他冷眼旁观的清清楚楚,太子固然不清白,萧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一番话也算是为太子着想,太子闻言,冷哼一声,将快要窒息的三公主扔在地上。
他弯腰蹲在三公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目光阴冷的像是地狱一般:“皇妹,管好你的嘴,否则……”他嘴角微微一翘,伸出两根手指头捏着三公主的舌头,冷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生不如死。”
三公主惊恐的张大眼睛,尖叫一声,死死的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太子目光冷冷的睨着三公主狼狈跑开的身影,偏过头的时候,目光沉沉的落在崔语脸上。
面对太子的目光,崔语这才回神,揉了揉脑袋,有些迷糊的说:“我在菜市场看人砍头都不晕,怎么今日偏偏被太子一番话给吓晕了过去。”
说完这话,她抬头看着太子,责怪道:“太子殿下你当着皇后和三公主那样说话,明显是给人留下把柄啊。”
太子:“…………”
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崔语,太子显然也愣了一下,他压着眉头,又见崔语一边说话一边往墙角的隐秘处而去。就在众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响之后,便听崔语惊讶道:“天啊,这里居然有个树洞。”
众人默然,相里续和梁溪冉率先走了过去,扒开茂密的草丛花枝,果然见一颗大树的根部的树干位置,全都被人掏空。
而那树皮被人做成了暗门,当它嵌合在树干上的时候,竟然没人能检查出来这里有个洞。相里续蹙眉,目光紧紧地盯着崔语。
崔语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刚发现的。”话落,她又补充道:“那些宫女或许都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面对这样的崔语,太子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猎奇的心思来。
相里续让人下去搜查了那个洞,发现此洞瞧着年深日久,且通向宫外,便去向禀报此事。
此时正在慕容琳玉的宫中观赏她的两个燕国婢女跳回旋舞,燕国女子长的肌肤赛雪,尤其是一双眼睛盯着你的时候便觉的能将人的魂儿勾走。
的恶劣心情被美貌动人的燕国女子抚慰了一大半,正欲做点什么的时候,便见相里续和梁溪冉从外面走来。
他听了相里续的回答,先是一愣,继而脚步匆匆的赶往东宫。
看到那个树洞的时候,竟然红了双眼,一个人站在那里抚摸着树洞入口,良久之后这才回头,叹了口气,神情和蔼的看着崔语道:“孩子,这个洞你是怎么发现的?”
面对皇帝,崔语不敢说谎,于是她忙道:“回陛下,臣女的爹常年驻守边关,因为家里没人管,所以臣女自小就对机关一类的暗器比较感兴趣,所以入太子东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查看东宫有没有机关暗道,然后……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这个树洞。”
说着,她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串御制的珠串双手呈到面前,小心翼翼的道:“这个是臣女在树洞里面捡的。”
接过她手中的珠串,看了半晌忽然奇道:“这是皇后上个月丢失的珠串,怎么在这里?”
第115章
“大概是皇后宫中的婢女知道这个树洞,于是偷了娘娘的珠串逃出宫了吧。”
闻言,红着双眼有些感叹道:“早年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头顶有个生来便被先皇立成太子的兄长。那时候兄长的课业很多,但他每每都能送我和皇妹一些从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儿。”
说道这里,有些怀念道:“那是兄长只是说这是天上神仙看他可怜,便施法带他出宫玩儿。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朕这才晓得,兄长是从这里出了宫的。”
说完,轻轻一笑。
神色沉吟地看了眼树洞。,便摆驾中宫。
太子东宫的暗道出现了皇后丢失的珠串,这件事可大可小,更何况此时偏偏还牵连了太子东宫失踪的三十余个宫女,决定彻查此事。
到了中宫,萧皇后一见到手中的珠串时,脸色一变,随即连忙将眼里的慌乱掩饰过去。
她起身,由宫女扶着走到面前,拿过他手里的珠串细细欣赏了半日,最后带着失而复得的表情看着笑道:“这珠串还是陛下当初送给臣妾的,丢了那一日,臣妾可是夜不能寐,如今找回来可就好了。”
闻言,笑容温和的看着萧皇后,将事情说了清楚。
萧皇后闻言,有些懊恼的咬着唇道:“说起来,臣妾宫中确实在上月失踪了一个宫女,当时臣妾还以为她失足掉入井中了,却没想是偷了臣妾的珠串逃出宫去了。”
萧皇后口中的那个失踪宫女,是撞破了萧皇后和沈少钦的‘好事’,被萧皇后下令杀人灭口。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珠串,心中疑窦丛生,她的事怎么和东宫扯到一起去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崔语,她?
不可能是她,她进宫的时候,沈少钦早被自己秘密送出宫去了。
难道是太子?
萧皇后心中一惊,难怪从一开始太子都有恃无恐的站在那里任由搜查,原来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萧皇后心中波浪惊天,面上却不显山水的勾着的衣袖,使出在学到的媚术对着他笑:“如今看来,咱们确实误会太子了。”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太子,但见他面色依旧阴沉。
萧皇后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因为她拿不准自己和沈少钦之间的事情是否落在了太子手中,但看太子这不动神色的模样,她又想,或许太子根本不知道此事,只是那崔语误打误撞的将两件事连在一起了而已。
想到这里,萧皇后不免稳了稳心神。
从中出来的她,首先学会的便是怎么哄骗客人和拿捏住男人的心,于是她笑意温软的看着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让陛下和太子之间生了嫌隙,惹得你们父子之间不愉快!”她泫然欲泣的将头埋进怀里,闷闷不乐的道:“民间都说后娘不好当,臣妾原还没觉得,如今做了陛下的妻,这才真真儿觉得这是真理。”
萧皇后这一番话尽往家事上面扯,听得众人都想翻白眼。
但出生于帝王之间,最没感受过的就是平常人家的温馨日常;如今一听萧皇后这样说,心中倒是觉得萧皇后妥帖温柔,还能带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于是他伸手抚着萧皇后的肚子,轻声道:“帝王之家本就不比寻常百姓家中。”说着,他冷了声音,目光沉沉的盯着太子,有些不悦的道:“但你身为太子,怎能随意开口吓唬人?”冷哼一声,怒道:“尤其还敢当着未来太子妃和皇后的面,吓唬他们是用人皮作画。你身为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难道不知君无戏言四个字怎么写?”
太子压下心里的愤怒,一脸认错受教的表情跪在地上对道:“父皇,儿臣知错了。”顿了顿,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崔语,有些羞涩的道:“儿臣也只是想逗逗崔姑娘,想看看她像个小兔子一样被吓到的表情而已。”
崔语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但这种时候,她必须和太子站在一条之上,便也跪在面前,红着脸道:“陛下,臣女冤枉。”她娇嗔地用小拳拳锤着太子的胸口,力气大的太子受了内伤。
崔语觉得肉麻够了,这才娇羞无比的看着道:“臣女只是和太子吹牛说臣女是将门虎女,胆子大的能上山打老虎,谁曾想,今儿太子便当真了拿狠话来吓唬臣女。”
说道这里,她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道:“臣女哪晓得,在家里随便开的玩笑,在宫中竟然引起如此轩然。”
崔语这话可谓是顺着萧皇后的坡就往下滚,直滚得心情愉悦。
毕竟作为父亲,他对太子还是寄予厚望的,更不希望太子真的是一个残暴狠戾之人。
听了崔语一番话,哈哈大笑两声,说男女之间的他还是懂的,只是下回可别当着皇后的面吹牛皮说狠话;皇后现在腹中有孩子,受不得惊吓。
太子和崔语一脸连忙点头,尤其是崔语笑的那个叫乖巧听话,又在面前博的不少好感。
甚是惆怅的望了眼相里续和梁溪冉,心想,为何续儿偏偏就看上了这么一座冰山?
面对那略显惆怅和黯然的双眼,梁溪冉微微抬头,目光直愣愣的望了过去!
愣了一下,目光长长的望着她。
梁溪冉眨了眨眼睛,目光静静地回望着他!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不肯率先收回目光。
还是相里续不动神色的上前一步,挡住了梁溪冉的目光,神色恭谨的对道:“陛下,东宫的锦衣卫可否撤回来?”
这是正事儿,连忙点头,继而觉得有些对不住太子,便心软的对他叹道:“作为太子,你德行还不够。朕罚你这将《道德经》抄写百遍!”
“儿臣遵命!”
东宫的一场祸事,来势汹汹却最终消弭于众人的和稀泥中。
回到东宫的太子,仔细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更是将萧皇后见到珠串时的表情收在了眼底。作为太子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