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规制定之初也是考虑过方面的。若所娶媳妇无所出,那也是他们命中带,要么就这样,要么就从其他兄弟子息中过继一个!反正,既然要做杨家人,就得遵从杨家的规矩,断不能因此事而改变!”说起家规时,大家都还没想到这一点。如今,被蒋半仙拿捏着问,杨大年也不是个吃素的,心里一阵思虑,脱口而出。
“杨老爷果然是治家有方,难怪短短几年时间内您府上出了人才不说,钱财也不缺!”其实,蒋半仙很想说算你狠的。在家里,大伙儿商量着蒋雄可能会过继孩子是为着整个蒋家利益考虑的,而这家大业大的杨家,居然也走这一步棋!
“先生过奖了,都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而我杨家才起步,家底子薄,要不定下些规矩,无论是下人还是主人,都没个准心,怕以后人多心杂,难免的就要多事!都说家和万事兴,我们不图什么,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杨大年谦逊的说道。
“哟,雄儿媳妇还跪着呢。雄儿,还不把你媳妇扶起来。看看你岳家,这样的家教家规也值得我们学习,雄儿,你也回去告诉你娘,别有事没事找事来做了。这妾咱也别纳了,好好的一门心思的和你媳妇儿过日子,夫妻恩爱,家族和睦,这才是正道”见鸡蛋里挑不出骨头,蒋半仙转余了话题。
“是,孙儿记住了。”在家时就被三爷爷四爷爷批斗过了,这会儿,顺坡下驴,连忙把杨子美扶起来:“子美,跟我回去吧,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这乱七八糟的的事儿再也不提了!”
“子美啊,看看,大姑爷和蒋家长辈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以后啊,遇着事儿,把话说清楚,别动不动的使小性子跑回娘家,你是杨家出嫁的第一个姑奶奶,往后,四丫头,五丫头,还有下一辈的女孩子们,都看着你呢,你得做个好榜样!”杨大年见蒋家果然改了口风,心里对女儿的计谋称赞不已。顺便,也假意教训着杨子美。
“二叔的话子美记下了!”杨子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反正,有二叔嘴里的家规垫底,蒋家只要輸得起她这个媳妇,那就尽管纳妾吧!有一个强硬的娘家,胜过千金万银!
“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们就告辞了!”舌战这么久,还是以失败告终,蒋半仙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这都快晌午了,先生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杨大年热情的邀请道:“更何况,大年还想请先生再看一看这大门的方向是否有偏差!”
“饭就不吃了,我就为你看看!”正愁找不到借口掏出罗盘看风水的蒋半仙一听这话,立即起身出了大门。
细看之下,大惊失色,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一脸凝重的问:“杨老爷这是何意?既然不信我蒋某人,又何故使我难堪?”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先生何出此言?”一心盼着蒋半仙说无差错的杨大年陡然听到质问的话,惊讶不已“大年就只请了先生,且,放眼这广源镇还有谁的本事更胜先生一筹?”
“那这大门的方向已经偏离了我当初指定的位置差不多一尺了,这是何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以为他找了什么高人看过,这方位偏离差不多一尺,只差那么一粒米,这位置就正了!原以为,那人也是不敢指正了,怕眼瞎,后半生在黑暗中渡过。却不想并没有请人,阴差阳错移了位而已,而恰恰是这种偶然,差点就让自己看不到日出了!一粒米的距离,简直太惊悚了,一粒米啊!这是命,还是运?蒋半仙吓得浑身冒汗,后怕不已!
“什么?差了一尺了?”杨大年听闻大门方位不正,惊吓的程度丝毫不比蒋半仙少:“怎么可能,当初先生指定时,我是亲手挖了记号的,在修大门时,我和大哥也是亲自看着的,怎么会差了?”
“当真?”既然主家没有承认另请高明,且是按指点的位置修的,那么,唯一有可能,就是有人动手脚。这种事儿,在行内也是公开的秘密。当初爷爷传授自己手艺时也给讲过:看风水不要看得太准,最好就是差个一尺八寸的,为什么?传说,有一位先生给主家看新坟,只差了一寸。没想到,那家人做事很过火,得罪了邻里,在移棺木时就故意偏移了一寸,正好埋在了好风水上。主家从此倒是兴旺发达了,可怜的风水先生就暗无天日,下半生都在黑暗中渡过。听了这事以后,但凡是他蒋半仙看地,几乎都是偏离一尺左右的。没想到,这杨家也是得罪人不少,居然给动了大动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千真万确!”杨大年急了“先生,这位置偏了可有什么破败?还能不能补救?”
“破败倒不曾有,只不过……”蒋半仙真是恨得不行,阴差阳错的,不能出个凤星,也能让杨家荣耀几代了!幸好啊,幸好三哥有先见之明把这姓杨的媳妇儿给哄回去,这样的姻亲真要断了还真是可惜了。不过,要让他咽下这口气,就如吞下一只苍蝇般难受。
左右看了又看,蒋半仙皱眉道:“这样偏离的屋基于家财于男丁都是兴旺的。可惜啊,于女孩子的姻缘就难了!”之所以这样断定,还不是因着杨大年所说的家规。不纳妾的大户,哪怕是世家大族的女子要是个聪明的都愿意下嫁。但,女孩子想要嫁进一个永不纳妾的大户人家可就有得挑了!所以,哪怕他是信口雌黄,假以时日也可以验正的!
“先生,可有解方?”儿女于杨大年来说,都是珍宝,他可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受损伤,更何况,是因着修房的屋基造成的。难怪四丫头今年都十九了还没找着合适的,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无法了,无法了,这风水,讲究的就是占先机,先机一占,再怎么补救也是于事无补的!”收起罗盘,蒋半仙心里偷笑不已“好了,看也看过了,雄儿,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先走了,下午还约了一家人看迁祖坟?”
“幺叔公,您先走,子美还要回家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回去了”这边,蒋雄为了表示自己对妻子的言听计从,当下说道。
“那行,我就先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回去给你三爷爷认个错,也省得大家担心!”蒋半仙不顾杨大年的再三挽留,自个儿踏上了回家的路。
“月娘,我听人说,你们杨家还有一条男不纳妾,女不为妾且不与人共侍一夫的家规?”杨子美的事儿总算是解决了,这天一早,月娘亲自送小五去夫子家。小五跟着夫子学习去了,罗氏就拉了月娘进屋,悄悄的问道。
“啊?是有这么一条!”月娘被问得一愣,关于这事儿,还是一家人商量的结果,说是家规,到底没有白纸黑纸的写下来。可是,怎么不到一天的功夫,连足不出户的罗氏都知道了呢。
“嗯,不错,这家规好!你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听说后,大赞你们杨家,说这样的家族才是兴旺发达之兆,还说也要把这条写进顾家家规里去呢!”饱受前夫纳妾之苦的罗氏掩嘴笑道:“瞧瞧我家老头子,要不是生下这个小子,他一个人还要什么家规?这会儿,倒认起真来了!”
“呵呵,罗姐姐,这不是因为夫子缘分一直未到吗?还不就是一直在等你!”月娘跟着笑道:“不过,罗姐姐,我们家的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昨天下学时,寨子里好几个女人来接小孩子,她们有的在议论,也有的亲口给我说的。”罗氏想着上赶着亲口告诉她的那女人,八成也是想要讨好她。意思是杨家那么有钱的人家都有这样的规矩,男不纳妾,隔壁冯家仅仅是一个佃农,刚能填饱肚子就得瑟,活该这么穷!
“这样啊!”月娘心里有了计较,自己家里人不会外传,那么,就可能是下人了。下人也分几种的,有春兰那样的卖身奴婢,也有厨房里帮工的本寨妇女,更有老二带回来的那两个奶妈子,如果说,自己家的风吹草动闹得满寨子都知道,也属家教不严之类的。“罗姐姐,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中午时我让夏雨来接小五!”想到这儿,月娘坐不住了,作为当家主母,有必要回去管一管了。
“好,你慢点啊,这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少出来走动也好!”罗氏点点头,起身将她送出了大门外。
“居然有这样的事儿?”回到家,月娘将外面的传言告诉了家人。杨大年想着,这事儿,也只是昨天给蒋半仙和蒋雄他们提起过,自己家人不会外传,还真可能是下人们没管严自己的嘴巴。
“夏雨,给我好好的查一查,看是谁嘴巴漏风?”杨子千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说小,这只是一条家规的外泄,说大,万一事关家族性命之事也这样被传出去了,那可就捅天了。这样的人,万万留不得。让夏雨这样的护卫出马,相信不会让她失望。
“嗯,是该查一查!”杨大年点头同意:“看来,咱们家的这些家规,不仅是当主子的,还有当奴仆下人的,都得重新制定了。”
“爹说得对,这样吧,爹,等这事儿查清楚了,咱们家就认真拟定家规出来,无论是谁,犯了错就得处理!”杀鸡儆猴的事儿,少不得要做了。杨子千建议道。
“好,就按四丫头说的做!”杨大年看着一旁的女儿,一想到蒋半仙说的话,心里就愧疚得很。多好的女儿啊,怎么就姻缘坎坷了?早知道,就不修这房子了!还有,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偏离了一尺呢?
堂堂护卫查乡下女人的八卦,夏雨深感屈才,但,不得不做。
查到源头时,让她吃了惊,居然是自家老爷和蒋半仙说的话。而之所以传遍了整个寨子,则是因为蒋半仙回家时故意绕了道,去了蒋大嘴这个侄女家,将杨家的家规好好的说叨了一下,并特意交待了几句。
有蒋大嘴出面,这消息,瞬间也就传遍了整个寨子。
“这蒋家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杨子千冷笑不已。以蒋半仙的为人,怕不只是李家寨子,整个广源镇,甚至是他走到哪,这话就得传到哪!
“四姑娘,要不要奴婢去给他点颜色?”夏雨听到这样的消息火气很大!要知道,这位主是太子殿下内定的。太子殿下啊,那是未来的君王。一道诏书,这位主就得入宫门。可是,无论是为后还是为妃,都是要与人共侍一夫的。却又是杨家家规不允许的,要么,就都从族谱上除名,一个连娘家都不要的人,又有何资格在后宫行走?所以,以她的意思,直接让那个多嘴多舌的男人永远说不出话来。
“算了,封得了他的口又如何,悠悠众口,是封不完的。再说了,幸好这不是一条事关杨家生死存亡的消息,大肆宣扬又如何,相当于是给咱杨家扬名呢!”杨子千当然知道夏雨说的教训是什么,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害人,更不要说去做要人命的事。
“四姑娘!”夏雨急了,扬什么名,这是在断你的后路好不好。可是,有些话,她也不敢说得太明。
“行了,就这样吧,只要不是我们杨家的下人说出去的就好!”杨子千摆摆手:“难怪世家大族规矩多,看来,我们家也得学着点了!”
七月初一,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是,于杨家而言,却是庄重的。
因为这一天,在杨子千的建议下杨大年召集了大哥一家人和自己在家的儿女,坐在堂屋里,郑重其是的宣布了杨家家规。
家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对主子而言,那条男不纳妾,女不为妾且不与人共侍一夫的条款赫然在例。另一部分,是对长年下人奴仆的,条条款款,奖罚分明,清清楚楚!
☆、第二百四十八章
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杨家家规在立秋后不久就被淡忘了。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会忘记很多事,说起来,人,归终还是劳碌命,省得有时间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珠儿,看看你娘和四姑娘,都是当太太当小姐的人了还在晒谷子,多实在的一家子啊!”许氏是城里长大的,后来又嫁了秀才,打谷子这样的农事在她眼里新鲜稀罕的。但看着月娘母女照旧熟门熟路的帮忙干活,感慨不已。
“是啊,娘,我听大嫂说,这些年农忙时节她们都能搭把手,反倒是我和大嫂,对这些都不会!”珠儿有些难为情,想着邱娟的话,她又扬头笑道:“不过,娘,大嫂说四妹说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不会干农活,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将它做好就成。回到寨子里,我显得一无事处了,好在,跟着您学了烧菜做饭,抽时间下厨亲自为家人做点可口的饭菜也行了!”
“好,人就是要这样想,我看你那个大嫂也是个易处的。说起来,你决定跟着子林开始,娘总是担心这门槛高怕你嫁进来受折磨,如今看来,你的眼光比娘的好。再说了,杨家居然有男不纳妾的家规,这样一来,我就彻底放心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子,虽然只生了珠儿这个独女,如今,却能跟着到女婿家养老,这样的福份也是上辈子修来的,她很知足。想着其他的帮不上忙,带两个外孙子的事上,自己就多操劳些。还有,杨家这一群小的,自己也帮忙照顾些。
“四丫头,热不,咱回家歇歇?”门外的晒坝里,月娘欢喜的看着金黄的谷子成片晾晒,抬头看了眼脸晒红了的杨子千问道。
“行,娘,我还真热得不行了!”这农活,偶尔客串一下还行,要当主力军,杨子千想想就头痛。照说,自己也可以不出来的,无奈,老娘要出来做工,她这个当女儿的就没有偷懒的理由。还一点,她出来做工了,以夏雨为首的那几个人就得乖乖的做!凭什么白白养活这几人啊?月银还照以前的发,但一想着这些人另有主子,在关键时刻可能为此背叛她,就觉得那些银子是喂白眼狼了。赶又赶不走的人,就让他们出点力吧!
看吧,夏雨那双拿刀剑的手此时还不是和水婶一样拿着晾耙;高大兄弟还有刘小为,则成了大哥力夫,一挑又一挑的往回挑着谷子。
看着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杨子千心里就平衡了!
“你们几个,热了也要注意休息啊!”月娘看女儿丢了工具准备回屋,也向水婶和夏雨他们招呼。
“太太,您别担心,我们做惯了这事儿,也知道分寸!”水婶是一个长年的妻子,农忙时经常过来打短工,她很喜欢这样的东家!
同样是有钱有田人,差别就是很大。
李老爷那些东家,别说平时,就是农忙时也没见他们出来弯一下腰,更不要说亲自带着长工做农活了。
而杨家,上自杨老爷,下至大少爷,四姑娘,连着才十岁的五姑娘,都会体恤人,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
不端架子,实在,这样的人家,更像是过日子的大户人家!
“这儿的几十亩地打完了,你大哥又该带人去宋家湾挖芋子了!”月娘边进屋,边对女儿道:“也不知道那边的收成如何?”宋家湾今年只种了芋子,因为芋子更容易变卖。
“娘,放心吧,那边的人都是老实可靠的,再说,芋子今年是第一次种,抢生,而且,本来就易活产量高,一定会是一个好收成!”屋里屋外两重天,进了屋的杨子千觉得人一下就缓过劲来了。
“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唉,就是想事多而已!”月娘回首,看着女儿,最不放心的,还是她的姻缘!如今,日子好了,却偏偏愁心的事儿不少了。更要命的是,杨大年也在枕边给她吹过风,说不仅是四丫头,连着五丫头,还有孙女,但凡是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