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暗暗咬了咬牙,其实阮御刚才那般大力的抱着她,确实也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但是她却不想让阮御担心。
只不过,没走几步路,阮御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犹豫着坐到了床的另一边,眸光飘忽,就是不肯看她。
陆鸢看着阮御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一不留神就笑出了声。
见阮御看过来,陆鸢想止住笑,但是嘴角的弧度怎么样都收不住,索性也不再克制。
阮御见过陆鸢很多笑,有无奈的笑,有浅笑,也有生气时候的笑。
但是像现在这样,却还是第一次。
那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极美的弧度,眸中仿佛带着点点星光,笑起来的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梨涡。
阮御不自觉就看呆了。
见陆鸢投来疑惑的目光,阮御下意识的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阿鸢不可以不去吗?”阮御皱着眉,拉着陆鸢怎么也不肯松手。
陆鸢很是无奈,自几日前那些事过去以后,阮御是越发不肯离开她身边半步。
就算是去上课,也会让吴氏看着她,甚至这样都不是很放心。
只要一下学第一时间就会回家,无论做什么都会在她房间里做,她去哪,他就去哪。
但是她今天是要去飘香铺送新做的一些东西,无奈之下,陆鸢只能转过头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吴氏。
吴氏却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陆鸢背上的伤才好,现在又要一个人出去,她也不是很放心。
在村子里都会出事,更何况在外面……
虽然对于自家儿子这么紧张,甚至连自己都不放心的模样,吴氏颇有些无奈。
“有阿娘在,鸢儿不会有事的。”
“那阿鸢记得要早点回来。”阮御这才松了松手,却还是仔细的叮嘱着。
陆鸢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送阮御回了屋,陆鸢终于是松了口气。
一转头,却见吴氏似有深意的笑,有些不自然的轻扯了扯唇角,“阿娘,你就不要笑鸢儿了。”
“好,阿娘不笑了,我们走吧。”吴氏知道陆鸢脸皮薄,也不再打趣,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姐姐,阿御哥哥没有来吗?”小七探头向陆鸢身后看去,却只看到了陆鸢身后一脸浅笑的吴氏。
“等阿御哥哥下次休学,姐姐就带他来好不好?”陆鸢轻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吴氏。
“小七,这是姐姐的娘亲,快叫婶娘。”
“婶娘好。”小七乖巧的开口道。
吴氏伸手摸了摸小七的头,一脸的笑意,“真是个好孩子。”
“阿娘,我们进去吧。”
陆鸢说着就掀开了帘子,几人一起往内院走去。
阿四一见陆鸢,忙笑着打招呼,“姑娘来了。”
“鸢儿。”秦掌柜早听到门外的动静,忙起身出了门。
“秦叔,看我鸢儿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陆鸢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将带来的东西一一给秦掌柜介绍。
“鸢儿给秦叔带的,那肯定是好东西。”秦掌柜笑了笑,看着陆鸢,欲言又止。
“秦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鸢儿啊,你看这一大早的,大伙也都没吃饭……”
秦掌柜真的是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被丢光了,要不是那群小崽子……
在各处忙碌的伙计忽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四处望了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鸢儿考虑不周,鸢儿这就去。”陆鸢顿时掩嘴笑了起来。
待做好饭,陆鸢和吴氏便离开了,因为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吴氏就跟陆鸢说过,今天有一些东西要买。
她原本想问,却在看吴氏眸中一闪而过伤痛时,没有问出口。
“明天是阿御他爹的忌日。”
第四十八章忌日
原来是阮岩的忌日。
虽然从记忆中,还有小刘氏和刘氏的话里,陆鸢知道一些阮山的事情。
但是对于当年的事情,可能就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谈到阮山,吴氏的眸光忽然飘远起来,大约是陷入了回忆中。
“当年,阿娘和阿御他爹经媒婆介绍相识,彼此也情投意合,顺理成章的便成了夫妻。
第二年阿御便出生了,阿御小时候很聪明,也很招人喜欢,那时的生火也是和和美美,只是这样的日子,却只过了八年。
阮御八岁的时候,边境突发战乱,阿御他爹从小便喜欢练武,一直觉得男儿志在保家卫国,一听说朝廷征兵,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去参军,阿娘……扭不过他。
却没想到这一去便是四年未归,那一年阿御也被发现心智出了问题,也因此,阮大娘把这些都怪在了阿娘的头上,阿娘无话可说。
为了治好阿御,家里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再加上朝廷的征粮,那一年几乎颗粒无收。
谁知第二年就传来噩耗,说是他爹在战场战死,尸骨无存,只留下了一副衣冠,只是当时家里已经是穷的吃不起饭,幸亏有你娘的帮忙,才算是建了一个衣冠冢办了这丧事。”
吴氏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陆鸢却明白,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吴氏的心里,当年没能拦着阮岩参军,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
“阿娘,这不怪你,只能说造化弄人。”陆鸢轻声安慰道。
想起吴氏方才说的只有一副衣冠,陆鸢就有些疑惑,“阿娘,你怎么就确定爹是真的死了呢?”
吴氏叹了口气,从衣领间摸出一块同心结,“这是当年阿御他爹临走时,我亲手做给他的,他曾经说过绝不会离身,当年他的副将是在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发现了这个。
因为尸体太过模糊,他的副将便没有带回来,只是带回了他身上我亲手做的里衣,还有这个同心结。”
那同心结上沾着明显的血迹,因为时隔多年,已经微微翻起,有些泛旧。
看着吴氏轻轻的抚摸着同心结,那动作仿佛做了很多次一般,想来当年吴氏和阮岩的感情一定很好。
陆鸢不由的心里一酸,“阿娘,你还有鸢儿和阿御。”
吴氏抬手轻抹了抹眼角的泪,笑着点了点头,“对,阿娘还有鸢儿和阿御。”
陆鸢扶着吴氏往店铺走去,买了不少纸钱,燃香,还有一些做馒头用的白面。
“阿御他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我做的白面馒头,他总说,我做的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吴氏说着,眸中露出些许怀念。
“阿娘,回去了鸢儿和你一起做。”
“好。”闻言,吴氏笑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吴氏断断续续的说着那八年的点点滴滴,陆鸢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的,陆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焦急的打着转的阮御。
和吴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阿鸢……”
踱着步的阮御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了抱着不少东西回来的吴氏和陆鸢,忙跑上前,一把抱过陆鸢手里的东西,还有吴氏手上的。
“真是儿大不中留。”吴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屋内走去。
阮御愣了愣,转头看向陆鸢,疑惑的开口,“阿鸢,儿大不中留是什么意思?”
陆鸢轻瞪了阮御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徒留下阮御还站在原地,皱眉思考着吴氏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想了半天还是无果。
“明天去问夫子好了。”
考虑到阮御还没有到休学的那一天,而第二天又要很早起来,三人早早便睡下了。
寅时近卯时的时候,天色还很黑,伸手只能勉强的看见五指,陆鸢下意识的望向远处,地平线那,隐隐透着一丝银白。
空气中仿佛带着些许诡异,不时有虫鸣鸟叫声响起,打破了有些静谧的环境。
陆鸢为数不多害怕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这样的环境,因为她怕黑。
于是从出门开始,陆鸢就紧紧的抓住了阮御的衣袖,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不时警惕的看向四周。
阮御反手握住了陆鸢的手,轻拍了拍陆鸢的背,“阿鸢不怕,有阿御在。”
阮岩的衣冠冢在山的背面,那里是村里大多数人安葬的地方。
走到天色泛了半边白的时候,三人才停了下来。
阮岩的墓碑早已因为风雨的侵蚀,不复最初棱角分明的模样,花白的厉害。
只不过那中间阮岩之墓几个大字,还有那边角处其妻泪立几个字,还依旧能够看得清楚。
墓碑前摆放着一个铁盘,里面放着已经风干到只剩下粉末的白面。
忽然一阵风吹过,那白面被吹的一干二净,露出底下满是铁锈的铁盘。
铁盘的旁边放着两根已经烧的只剩下小半截的蜡烛,那红色被灰尘覆盖,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铁盘的面前还放着一个锈金色的香炉,里面插着不少已经烧完的燃香,密密麻麻,几乎数不清楚数量。
吴氏轻轻的将怀里的包袱打开,将里面刚刚蒸好,还是热乎乎的馒头摆上铁盘。
阮御拿着打火石,小心的将蜡烛点燃。
吴氏从陆鸢手中拿过香,轻笑了笑,“阿岩,我带阿御还有鸢儿来看你了,鸢儿是林萱的女儿,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放心,这些年我和阿御过的很好,只是原谅我没有替你尽好孝道,你不要怪我。
对了,最近阿御上了学堂,先生夸他很聪明,你不用再担心了。
这些足够你在下面好好的生活,你记得一定要保佑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吴氏絮絮叨叨的说着许多,说完便站起身,转头看向陆鸢和阮御,“过来,给你们的爹磕头。”
过了好一会,直到远处的地平线上,耀眼的金光仿佛穿透云层一般的冒出时,三人才转身往回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缓缓靠近。
第四十九章油条
陆鸢下意识的回过头,却只看得到树枝摇晃的场景,还有一道飞快跑过的白色身影。
原来是只小白兔。
“阿鸢在看什么?”阮御走在陆鸢的身边,见陆鸢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不由得疑惑道。
“有只小白兔跑过去了。”陆鸢笑着指了指身后。
闻言,阮御顿时就皱了皱眉,“小白兔好坏,阿御不喜欢它。”
陆鸢知道阮御肯定是想起了上次的事,当下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只不过下山的时候却碰到了不想碰到的人。
“真是晦气。”阮山扭过头,朝着一旁吐了口唾沫,眸光中满是嫌弃。
被阮山扶着的刘氏忍不住怒道,“你来做什么,别忘了,你已经不是我们阮家的人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阿婉已经下堂,始终曾经是阿岩的妻。”说完,吴氏也不等刘氏开口,便拉着陆鸢和阮御离开了。
“阿娘。”陆鸢微微有些担心的看向吴氏。
吴氏笑着摇了摇头,“事情过去这么久,阿娘早就不在意了。”
见此,陆鸢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其实从和阮家决裂的那一天起,吴氏就变了,现在的吴氏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忍气吞声,善良软弱的女子。
将阮御送去学堂以后,陆鸢就忙着做起了新东西。
说起来还是吴氏之前做白面馒头时让她想起了这个东西。
“鸢儿要用这白面做什么?”吴氏疑惑的看着陆鸢把那些白面分成一个一个的小长块,规规矩矩的摆在一旁干净的白布上。
陆鸢轻搓着长块,不一会便搓出了一根细长的长条,笑着回道,“鸢儿在做油条。”
“油条?”闻言,吴氏更加疑惑。
“这是一种早膳,是阿鸢看到阿娘做的白面馒头时偶然想到的。”陆鸢想了想,为油条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这丫头总是有很多鬼点子。”吴氏失笑着摇了摇头。
“阿娘等一会,鸢儿马上就做好了。”陆鸢抬起手抹了抹汗,头也不回的说着。
将三根揉好的长条捏在一起,轻轻一转,那三根长条便纠缠在了一起,被陆鸢丢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油锅之中。
白白的油条在金黄的油面里翻滚着,仿佛在游泳一般,那渐渐透出的香味,化为一股白烟轻轻的飘了出去。
陆鸢用筷子轻轻的将油条翻面,不一会,原本白色的油条变的通身金黄,让人一看就勾起了食欲。
“阿娘,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陆鸢把已经炸好的油条拎干了放到碗里,手上的筷子一用力,便将油条折成了两半,又吹了吹,才把碗和筷子递给吴氏。
吴氏拿起筷子咬了一口,入口很脆,虽然刚刚在油锅中滚过,却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油腻,反而会忍不住再吃一口。
“很好吃。”
陆鸢轻笑了笑,“阿娘喜欢就好,鸢儿等一会便就着这油炒几个小菜,阿娘想吃什么菜?”
“阿娘总是觉得阿娘做的那道松鼠桂鱼没有鸢儿你做的入味。”吴氏说着,抬头看了看屋外。
“上次的鱼已经吃完了,现在时间还早,鸢儿我们去河边抓几条鱼回来。”
陆鸢点点头,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工具,两人便出了门。
远远的,陆鸢就看到了在河边捕鱼的林清,忙笑着上前,“林姐姐。”
吴氏看到林清迟疑了一下,才慢慢的走上前。
“鸢儿,婶子。”
看到陆鸢,林清轻笑了笑,又看向一旁的吴氏,微微点了点头。
陆鸢看了看吴氏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村里人都对林清退避三舍,虽然吴氏并没有轻视林清的想法,但是陆鸢还是有些担心吴氏会不喜。
“林姐姐你已经抓到一条了。”陆鸢卷裤腿的时候,不经意的看到岸边放置的鱼篮轻微的晃动着,探头看去。
“今天的鱼跑得厉害,我抓了许久才只抓到了一条,想来是天气渐冷,这些鱼便不愿意出来了。”林清有些无奈的看着鱼篮。
陆鸢失笑,和吴氏拿着捕鱼网踏进河里,上一次她用鱼叉抓了三条鱼,为了保鲜便腌制了两条。
只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河里水温也变低了不少,再过些日子估计便不能够再来捕鱼了。
于是来的时候,陆鸢就没有再拿捕鱼叉,而是拎起放着渔网木桶过来,多抓几条也可以在家养一养。
吴氏牵着渔网的另一头,慢慢的往后退着,直到渔网能够差不多张开时便停了下来,两人一起将渔网放下。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陆鸢和吴氏猛地把渔网提了起来,慢慢靠近,因为渔网的缝隙比较大,陆鸢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些小鱼轻巧的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突然,吴氏脚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下意识的往身后仰去,眼看着就要跌倒。
陆鸢看着,急忙上前,无奈距离太远,已经是来不及。
林清离吴氏狠劲,见状快步上前扶住吴氏,自己却因为重心不稳跌到了河里,浑身湿透。
“你这丫头怎么样?”吴氏忙上前扶起林清,有些担心询问道。
林清微微发愣,忙摇了摇头,“婶子,我没事,倒是您……”
“鸢儿你来收网。”吴氏把渔网递给陆鸢,便赶忙扶着林清往岸上走去。
“你及时扶住了婶子,婶子怎么会有事。”
陆鸢收起渔网,跟在两人身后,虽然因为刚才的以外跑了不少鱼,所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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