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快些起来，刚刚娘亲有打疼你吗？”
素歌摇了摇头。
大夫人拉着素歌纤细的手。
另一只手轻抚着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颊。
“莫要怪娘亲，娘亲也是为了你好。”
素歌懵懂的点点头。
大夫人将素歌抱在怀里。
“母亲……是歌儿的错……才沦为至此。”素歌垂下眸子，若不是她急于向母亲展示，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大夫人轻轻拍着素歌的背脊。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欣瑶！
从她出现，到她死！
现在还让她的女儿来祸害她和素歌吗？
绝对不可能！
素月，且让你多活几日。
——
我还活着吗？
素月艰难的睁开眼眸。
熟悉的陈设，这般的令人厌恶。
素月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再没有第一次成为素月那日那般的欣喜若狂。
素月侧过头，看着破了洞的窗纱。
丝丝暖风，拂过素月苍白满是草药的面颊。
为什么素歌不将她这样一个身份低微，这般晦气的庶女打死！
如果，再次坠入凉心湖。
我还会复活吗？
还会回到五年前吗？
说不定那时，她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起了呢？
素月目光坚定，掀起被褥。
是，死容易。
活亦难。
但是这般像狗一样低声下气的活着。
对于她来说，还不如一死了之！
她一直以为，这算是老天对她这样十恶不赦的人的赦免。
历经此番，这些，不过是变向的地狱罢了！
素月深吸一口气。
站在涼心亭边。
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凉心湖。
再一步，便是重生！
素月这般想着，牵起毫无血色的唇瓣。
“你，可是寻死？”
素月猛地一惊，回过头。
身穿月白常服的上官珩竟不知何时身在涼心亭中。
“寻死又何妨？”素月垂下头，不敢直视上官珩潋滟的桃花眸。
上官珩向前几步，站在素月身侧。
“无妨。”
素月看着脚尖，闷头不语。
“我以为，你会想安慰我……”
上官珩勾起红唇，眯着眼睛，看着偌大的凉心湖。
“想死之人，让我如何安慰？若一心向死，我说再多的话，也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素月抬眼望着上官珩。
“……死，能让我解脱。”素月不得不承认，上官珩说的很对。
但是，唯有她再次死亡，说不定，能获得重生。
“若死，也不能解脱呢？”
上官珩收回视线，似笑非笑。
素月一愣，咬着嘴唇。
“说不定可以，若死了，我便能摆脱这里的一切！我可以……”
后半段，素月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死后，她可以重拾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的生活。
上官珩目不转睛的盯着素月。
“那也是不一定。”
这次重生，实属意外，那还能再重生吗？
“若不是那次的意外，我又怎会沦落至此！”素月向前了一小步。
“这些，本不就是我的生活！”素月声音有些颤抖。
只披了一件外衣的她，有些冷。
“素月不是素月。”素月微微一笑。
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跳入凉心湖。
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冰凉彻骨的湖水灌入素月的口鼻。
窒息感接踵而来。
这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苦。
周围安静好像时间停止流逝了那般。
身体一寸一寸的冰凉。
意识一点一点的消沉。
素月觉得自己此刻像是轻鸿。
风息，便落。
视线越来越模糊，透过湖水，素月看到了上官珩的倒影。
素月微微闭上眼眸。
她现在好困……好困……就此谁去，何尝不可？
上官珩盯着渐渐平息的水花。
没有任何行动。
突然，上官珩攥紧拳头。
紧锁眉头。
一跃，跳入凉心湖。
他救得命，不是这个丫头说如何便如何！
“不能睡！”脑海蓦然响起一道声音。
素月猛地在黑沉沉的湖水中睁开眼眸。
恐惧顷刻便把素月的身心占据。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感觉。
这次若是死了，她就真的死了！
求生的欲望，让素月抛弃所有的厌恶。
不顾一切的挥舞双臂。
然而一切无济于事。
怎么办……怎么办……
她还不想死，她只是想摆脱现在的一切！
为什么偏偏是素月！
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素月温热的眼泪融入冰凉的湖水。
五年前……她再也回不去了。
重活一世，成为庶女，是恩赐亦是惩罚。
她这样的恶人。
上天又怎么会施舍更多？
她却那般的贪心，想要更多！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脑海中现在满是素云熙倾国倾城的笑容。
耳边回荡着素云熙甜甜的声音。
“姐姐……”
“七姐姐……”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身陷地狱也罢！
谁来救救我！
黑暗……无尽的黑暗。
“上官珩！”素月拼尽仅剩的力气。
在湖水中大喊。
冰凉的液体鱼贯而入。
素月呛了一大口湖水，终于，她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素月绝望的眯着眼睛。
只见一个黑影逐渐放大。
温暖的手，拽着她早已冰凉的手腕。
“你的命，是我救得！这般轻薄自己，如何对得起我？要死，也不是这般死！”
素月只看到上官珩很生气，然后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她勾起唇角。
还好，他来救我了……
——
素月迷蒙中，睁开眼眸。
眼前，浑身湿漉漉的上官珩，正在拧着衣服。
素月折起身。
还在涼心亭里。
上次，也是他救得她。
素月微笑着看着上官珩挺拔的背影。
“上官珩，谢谢你……”
上官珩一滞，头也不回。
“我只是觉得你那样死，太可惜了，下次找个有价值的死法。”
“嗯。”
也许，她再也不会寻死了。
因为，她现在仅有这么一条命了。
而且……她在这里，有让她牵挂的人。
“若真的厌恶这样的生活，你为何不想办法摆脱这些？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素月点点头。
“上官表哥，我想还表姐清白。”素月认真的看着上官珩。
几乎每一次，她身陷囹圄之时，都是上官珩施于援手。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有这件事了。
上官珩一愣。
回过头，眼神复杂。
“我知道表姐不能复生，但是，我不希望表姐一直背负着杀人的罪名。”
“这些素月知道，表哥比素月心里清楚的多，”
“但是，现在，素月希望表哥能让素月助你一臂之力！”
“哪怕，是毁灭所有。”
“只要能保护素云熙，一切，我在所不辞。”
上官珩欲言又止。
微风撩起几缕青丝。
二人相对无言。
“这些……太危险了，你不要想！好了，现在不早了，你早些回去。”
上官珩冷冷的看了素月一眼。
素月看着上官珩欲要远去的背影。
站起身，猛地拽着上官珩湿漉漉的衣袍。
“我不怕什么危险，我也想查出真相！不止是表姐的清白！”
第12章 转机
上官珩侧过脸，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这件事，莫要再提！”又一次，拒绝了素月。
素月紧紧攥着上官珩的衣袍。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上官珩会一而再的拒绝她的请求。
明明查明真相，对他来说更有利。
素月还是松开了手。
上官珩一言不发的离去。
素月看着上官珩的背影。
“就算你不和我一起去查，我也会自己调查的。”
现在，虽说她已经是素月，再也不是皇后慕容颖岚。
和之前所有的一切，并无再多的关系。
素月从前也并未想调查此事。
不管是何人的阴谋，那些，已经和她无关。
她只想好好的成为素月，安静的度过一生便可。
然而，她还是要想方设法的攀上权力。
才能保全自己。
再者，也算是还了上官珩的人情。
素月并未在涼心亭停留。
“小姐！六小姐！”
还未走到秋月阁，素月便听到一声一声的呼喊。
“六姐姐！”尤其是素云熙带着哭腔的声音，尤其的大。
素月低头，看了看浑身湿漉漉，穿着单薄的自己。
若是要让七妹看到，又是一顿训了。
素月这样想着，悄无声息的走到秋月阁的后面。
恰好有一株桃树。
素月依靠在一株粗壮的桃树上。
打探着四周。
思索着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遛进秋月阁。
看着高高的墙。
若是爬树，能翻墙进去吗？
正在想的专注之时。
眼眶微红，神色匆慌的小桃子便闯入了素月的视线。
小桃子也是当即便看到了躲在桃树后的素月。
“小……”
素月眼疾手快，三步两步冲上去，便将小桃子的嘴巴死死的捂住。
“别说话，就当没看见我！”
小桃子点点头。
素月这才放心的松开小桃子。
“小姐，你跑去哪里了！ 还有，小姐你怎么都湿了！”
素月抱着歉意的笑了笑。
“小声点……别把七妹吸引……”
素月话还未说完。
便觉得背后一道像是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
小桃子耸拉着脑袋，不敢再说些什么。
素月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如何也躲不过了。
素月视死如归的转过身。
背后，果然是气势汹汹的素云熙。
素月余光打量着眼前的素云熙。
有几分的狼狈。
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心中亦满是愧疚。
刚刚竟为了摆脱这里的一切，而去跳湖。
若是她真的离开了。
素云熙会如何？
这几个月，一直都是素云熙在陪伴着她。
唯一一个愿意好她这样晦气的人接近的妹妹。
素月绞着手指。
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
“对……对不起……”
素月垂着头，不敢再多看素云熙一眼。
蓦然，素月身子一暖。
“傻瓜姐姐！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素云熙哭的好似泪人。
死死的抱着素月。
素月一愣。
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抱着素云熙。
“我再也不走了，云熙。”素月声音哽咽。
还好，她没有死。
此番此景。
她不敢想象，若她真的离开了。
素云熙会如何？
她这般，让我如何舍得离开？
两个人紧紧的抱着。
生怕下一瞬间便失去了对方。
淡蓝色的天空交织着红橙黄绿蓝靛紫，如梦如幻。
已是黄昏。
关于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素月美名其曰不小心掉下凉心湖了，自己也是卯足吃奶的力气游上来的。
才算是将素云熙搪塞了过去。
“六姐姐，这次父亲因为你，让二姐禁足了三个月！”素云熙眉眼带笑。
父亲？素武吗？
素月竟没想到，她那日在近乎垂死时，竟是他将奄奄一息的她救下。
甚至重罚了素歌。
这些，实在是有些意外。
“这下，母亲和二姐姐就不能再对六姐姐如何了！”素云熙托着腮，笑若灿花。
素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大夫人和素歌都是素云熙的亲生母亲和胞姐。
素云熙为何这般讨厌他们？
而一直来亲近她呢？
素月躺在床榻上，翻了一个身。
目不转睛的盯着素云熙。
素云熙将的兴奋之时，不解的看着认真的素月。
“六姐姐，你这样看着我是为何？”
素月勾起嘴角，“当然要好好看一看我的好妹妹了，长的这样的美，让我这个姐姐也是羡煞不已。”
素云熙的脸蛋蓦然一红。
素月咯咯笑了起来。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含羞。
“姐姐可真是会说笑！”
素府的几个姐妹皆是花容月貌，除了素连城她并未见过。
但是，素月也能知道，素连城长相必是惊艳。
然而，只有她。
容貌普通，和素武甚至和其他几位姐妹也没有相似之处。
李欣瑶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她的容貌为何会这般的普通？
还是说……
素月猛然的摇摇头。
这些应该不可能！
她怎么会胡思乱想这些？
素云熙注意到素月突然的举动。
轻轻抚摸着素月的额头。
“姐姐可是不舒服吗？”
“我怎么会有事！”素月笑了笑。
随即，笑容凝重了几分。
——
天气愈发的暖和。
不过是在床榻上躺了几日。
没想到竟是四月了。
素月的脸颊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素月穿着淡粉色的如意裙立在秋月阁的院子内。
墙外的那株桃花繁花朵朵。
一朵挨着一朵，争奇斗艳。
满院，皆是桃花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想必这句诗，便是这样的场景。
“月儿，何时也有如此诗赋了？”
素武不知何时立在了秋月阁的院门口。
素月微微福身。
在秋月阁养病这些时日，素月被素武免去了每日的请安。
而且时不时便会探望她。
或许，是经过那件事情，觉得对李欣瑶亏欠的太多，而开始关注她可怜的女儿。
“女儿见过父亲。”
素武眯着眼睛，看着那株桃花。
“你若是喜爱桃树，父亲便命人在院内栽种几株可好？”
素月含笑，“父亲的赏赐，女儿自然是欣喜不已。”
“只是，”素月话锋一转。
“桃花虽说夭灼，但是花期也只有几日，只不过是暂时赏心悦目的植物罢了。”
素武深邃的眼眸，看着素月，有几分的光彩。
“比起桃花，女儿甚是喜爱桂花。”
素武挑眉。
“这是为何？”有些出乎意料。
“香飘十里，不就是桂花吗？每到九月，微风过，桂花的花香便传十里。”
“闻到那样的香味，便知道不远处便有一株桂树，女儿很喜欢桂花的香味，”
“而且桂花没有梅花的冷艳，没有桃花的娇艳，”
“比起菊花的高风亮节，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女儿更喜欢桂花这样的朴实无华。”
素武的双眸诧异的看着素月。
不过数月，她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大。
起初，素月见到他再没有从前的胆怯不安。
光是这个，素武便对素月刮目相看。
然而，这些还不够！
素月这个曾会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庶女，每一次他有意无意的探望，素月总能带给他惊喜。
琴艺，书法，画技皆高于素歌。
如今，她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素武一时开心的无以复加。
都知他素武的儿女皆是人中龙凤，没想到，如今他素府的六丫头也是万里无一的才女！
想到此，素武愈发的愧疚。
“月儿，”素武看到素月的凤眸。
欲言又止。
拍了拍素月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便离开。
素月望着素武离开的方向，唇角翘起。
有了素武的青睐，大夫人以后再也不能奈我何！
当初为什么那么傻。
以为自己不惹事就没人会找事呢？
她怎么忘记了。
在这样的宅院生存，就如糜烂的后宫一般的勾心斗角。
没有权力，寸步难行！
现在，不仅仅是素武这个靠山，她还要更多！
只有进入皇宫，她才有机会调查五年前的事情。
“六姐姐！”素云熙一蹦一跳的扑进素月的怀抱。
“我刚刚看到父亲从秋月阁出去，怎么样？”桃花眸满是期待。
素月摸了摸素云熙的小脑袋。
“还能怎么样！”素月故意卖着关子。
“快说呀！”
素月看到素云熙急不可耐的表情噗嗤的笑了出来。
“父亲大人当然是非常的满意啦。”
“太好了，六姐姐！有了父亲给你撑腰，母亲和二姐姐是不敢对姐姐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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