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母亲是母亲，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素云熙抬起闪烁着泪光的眼眸，“六姐姐，还是你最好了。”
素云熙哭着扑进素月的怀中。
哭的好似一个泪人，素月轻柔的抚摸着她一颤一颤的背脊。
若不是一直有云熙的照料，恐怕她早已经死了数次了。
单是在雪地里跪的半个时辰，若不是云熙的不离不弃，恐怕，这腿是要落下腿疾。
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这句话，是很久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
何况是几次救命之恩呢？
要忍耐，忍耐……不管是什么事情，她一定要忍耐……
她不能再步前尘之路了。
她不要她的双手再沾满鲜血。
在秋月阁修养几日，素月的身子才舒爽不少。
自打变成素月，她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床榻上度过。
唯独去请安，不过也仅仅是站在庆阳阁的院子内，对着冷凝的空气请安。
也罢，眼不见心不烦只要相安无事便好。
只是，素月盯着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披风。
他到底是何人？和素府和大夫人是什么关系？
而且，为何他的容貌有些熟悉，他的声音又好似曾有耳闻？
“云熙，你可曾见过一个容貌绝美，身着蓝衣的公子？”
素云熙咬了一小口糕点，“忘记告诉姐姐表哥了！姐姐可是见过他了？”
素月点点头。
“自从表姐死了以后，表哥就变成这样了，和一个冰块没区别。”素云熙喃喃自语。
表亲？
素月想起那日庆阳阁的少年。
难不成，是秦国的质子秦安王！
“表姐是……上官蝶？”素月压低声音。
素月自己念出这个名字，有些惊讶。
怪不得，少年的容貌有些熟悉，原来……是她口中的哥哥……
“是啊……”素云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慌忙将自己的嘴巴和素月的嘴巴紧紧捂着。
眼睛四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姐姐，这个名字是禁忌，不允许提起的……”
素云熙用手在脖子上比划。
素月皱着眉。
她死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一切越发的匪夷所思。
先是有人要刺杀上官蝶，因为她的意外闯入，也将她杀人灭口。
如今，真相早已被虚假掩盖。
能将此事瞒天过海的，必然是皇宫里的人。
那是如何的权势，可以做到如今这一步？
细细想来，素月只觉得背脊发凉。
“云熙，秦安王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他！”
只有他了！他必然知道一些！因为那是他的亲妹妹！
“姐姐，他在秦安王府，姐姐可是有事？”
素月拿起披风，“我要去还给他！”
若五年前的刺杀是一场策划毫无纰漏的计谋，杀了上官蝶到底所图为何？
挑起秦国楚国的战争？
“姐姐，等等我，带我一起！”素云熙在身后大喊。
“等我回来！”素月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将晚，人潮涌动的街市灯光点点，热闹非凡。
今日恰是上元节。
路上积雪还未化开，素月让车夫咋僻静无人的小路口停了下来。
素月抱着黑色的披风，还有一半的路程。
四下寂静无声，唯独素月的有序脚步声。
突然，素月停下脚步。
蓦然回过头。
身后是黑漆漆的一片，如万丈深渊，看不到尽头。
素月心里咯噔一声，刚刚，明明听到脚步声。
素月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加快步伐，果然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随着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越来越近……
素月是心脏咚咚的快要跳出胸腔，无名的恐惧支配着如同木偶一般行走的她。
她内心清楚这绝对不是幻听！
前面……前面……就是街道了……
素月双眸闪烁着光亮，卯足力气，发了疯一样的向前冲。
双膝隐隐有些痛楚，随着剧烈的奔跑，膝盖剧痛如刀割。
哪怕如此，她也不敢停下脚步。
素月咬着扇贝，呼啸的寒风刮在脸颊上生疼。
就快了……
素月强忍着刺激神经的痛楚，冲向涌动的人群中。
果然，一个黑影隐匿在黑暗中，徒有一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记忆将素月猛的拉回梅园，那个刺客，那双眼眸……
“不……不要……”素月来不及喘气，惊恐万分的迈开疼痛难忍的双腿。
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穿梭。
回过头，人潮之中，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素月不敢停歇。
恐惧已经将素月吞噬。
究竟是谁要杀她？为何？她现在已经是素月了……到底是谁？
街上，花灯琳琅满目，热闹非凡，素月无心停留。
“不……不要……”素月喃喃着，那双眼睛还在……
“要放烟花了！”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的一声。
人群沸腾起来，纷纷拥挤上前。
素月被夹在人群中，找不到方向。
嗖，一束光亮飞向墨色的天空。
嘭！
一个硕大的金花在天空中绽放。
一瓣瓣，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繁华似锦，如梦如幻。
素月仰起头，满含恐惧的双眸正对上淡漠的桃花眸。
第5章 杨离
灿若夏花，一朵朵，争相在墨色的天空绽放。
转瞬，便烟消云散。
素月屏住呼吸，眼眸直直的看着毫无一丝波澜的少年。
“好巧啊……”素月牵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挂着冷汗。
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见秦安王－上官珩。
上官珩微微蹙眉，双眸望着远处。
他抿着红唇，一言不发。
“上官表哥，我是还你披风的……上次谢谢你！”
素月大声的说出来，声音还是被嘈杂的声音淹没。
“跟着我！”上官珩突然俯下身，凑近素月的耳朵。
素月还未缓过神，上官珩便已经拉着素月枯瘦的手腕。
“有人在跟踪你。”上官珩拉着素月的手腕，语气平淡。
素月乖乖拉着上官珩的衣袖，跟在他的身后。
“我知道……”素月望着上官珩挺拔的背脊。
“我是来还你披风的，谢谢表哥上次出手相助，而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上官珩挑挑眉，回过眸。
“重要的事情，你一个丫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路过一个摊子，他突然停下脚步。
“二位客官，想要什么类型的花灯，我这里应有尽有！”
上官珩的桃花眸大致扫了一眼，随手拿起一个小猪模样的花灯。
“就要这个了。”上官珩提着花灯塞到素月另一只手上。
素月皱着眉，看看上官珩再看看手中的花灯。
粉色的身体，圆滚滚的，黑溜溜的眼镜炯炯有神。
淡黄色的烛光在花灯里摇曳着。
此刻，素月就好像提了一只会发光的小猪猡……
她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会对一盏花灯感兴趣，更何况是一只小猪猡……
“这个适合你这个小丫头。”上官珩唇角牵起，淡淡的笑容。
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恍然间，似乎天空之上绚烂无比的烟花也因此黯然失色。
“表哥，我不是小丫头，我已经十三了！”素月郑重其事。
其实已经三十三了……
最重要的是！
他不应该是一个冰块吗？为什么，突然感觉不是云熙口中的表哥？
“十三……”泛着笑意的眼眸，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伤感。
素月提着花灯，拽着他的宽大的衣袖，“我知道，表姐是清白的……”
上官珩双眸悲切，“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素月仰起头，双眸坚定。
上官珩低垂着头，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你为什么知道！”上官珩精致的五官凑近少女，眼眸尽是探究。
素月倔强的直视着上官珩犀利的目光，“如表哥心中所思所想，那便是真相。”
上官珩锁着墨眉，如星的眼眸闪过一抹狠厉。
“我心中所思所想？”上官珩冷笑，精致的脸庞又凑近了几分。
素月甚至可以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在自己的脸颊上翻滚。
长卷的睫毛，泛着黑亮的光泽。
好似扇子一般。
“若，这里的一切将不复存在，或许，我会释怀些。”极轻的语气，寥寥数字，却寒冷彻骨。
素月心脏一颤，他想毁灭这里！
“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上官珩恢复以往的冰冷。
素月提着花灯，少年倾国倾城的笑容一闪而过。
不过是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好似恍若隔世。
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一路无言。
到了素府，上官珩抢先素月一步，下了马车。
半蹲在雪地上。
“表哥……这是何意？”素月不明所以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上官珩。
“上来！”
素月恍然明白了，“表哥……我自己走也可以……”
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外人看到，自己的清誉怕是毁了。
“你若继续坚持走回去，你的腿下半辈子还想要吗？”
明明是安慰的言语，却没有半点的温度。
素月一愣，心中一暖，乖乖的趴了上去。
坚实的背脊，意外的让人心安。
“抱紧了！”
素月点点头。
上官珩绕过正门，停在一堵高墙下。
“表哥，这是要干什么！”
“不要说话！”上官珩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素月隐隐有些不安。
嗖的一声。
素月感觉到凛冽的空气迎面扑来。
猛然，天空似乎近了很多。
高墙已然在脚下。
轻盈的雪花在她的眼前徐徐而落。
邹然，雪落的速度似乎快了很多，风似是刀子一般刮在她的脸颊上。
素月将头埋在上官珩的背脊上。
只感觉起起落落。
“好了，下来吧！”
素月缓缓睁开眼眸，竟已经到秋月阁的门口了。
“小姐！你回来了啊！”小桃子看到立在门口的素月，欣喜的跑出来。
“表哥……”素月回过头，上官珩早已没有了踪影。
“小姐？小姐？”
素月回过神，“怎么了？”
“小姐在看什么？”小桃子歪着头，向素月身后看去。
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素月提着花灯，微微一笑，“没什么，又下雪了，快进去吧！”
——庆阳阁内——
香炉香烟如丝，袅袅而起。
装潢精致的大堂，几根红烛灯光微弱。
“夫人……任务失败了……”一席黑衣的杀手战战兢兢是跪在地上。
华服女人捏着白玉杯。
柳眉微皱，眼眸狠厉。
“废物！给我拖出去办了！”
登时，在黑暗中，数十双眼眸闪烁着喋血的光芒。
“夫人！饶命啊！再给我一次机会！”
大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干净一点。”
隐匿在黑暗中的黑衣人无声的将人拖至黑暗中，悄无声息。
大夫人恼怒的将白玉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价值连城的白玉杯碎成了无数瓣。
“一群废物！一个黄毛丫头都搞定不了！”
大夫人双眸布满血丝，“贱人的女儿还真是命大！”
“公主殿下！”黑暗中，一个黑衣人立在光与暗是交汇处。
单膝跪地，垂着头。
“是属下失职，鬼向来自持甚高，跟了一路，并未下手，后被发现，恰巧又遇上了安王殿下……”
大夫人揉着太阳穴，锁着眉，“又是安王！又是安王！”
大夫人胡乱拿起桌案上的东西，摔在地上。
每次都是他！要不然那个贱蹄子早就死了！
黑衣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失控的女人。
黑亮的眸子埋上一层阴霾。
“徐徐……你不要这样了……”暗哑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大夫人停下动作，一瞬间陷入死寂。
目光狠厉的瞪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滚！这个名字不是你这个下人能叫的！”
黑衣人仍然死死的跪在地上，“何苦如此？你为何就这般固执！”
大夫人突然哈哈大笑，在偌大空旷的大堂内格外的凄惶。
“你懂什么！谁都不懂！”大夫人癫狂的哈哈大笑。
“若不是那个贱人！我何至于此？”
黑衣人头埋的更深了。
“她已经死了……”
烛光跳动。
大夫人冷笑一声，“可是，她还活在他的心里。”
“……你还有我……”
“你！杨离？哈哈哈！”大夫人仰天大笑。
“我认识的杨离早在数年前已经死了！”大夫人恶狠狠的瞪着杨离。
“现在，立刻，马上，滚！”大夫人近乎撕声竭力。
“是。”杨离再次无声隐匿在黑暗中。
大夫人含泪的桃花眸痴痴的望着黑暗。
似是怪物的倾盆大口，要将所有的一切撕碎，吞噬。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大夫人颓靡的瘫坐在红木椅上。
泪水，绵延不绝。
————
“六姐姐，表哥都给我说了！”
一大早，素云熙便气冲冲的来兴师问罪。
素月有些错愕。
“表哥都说什么了？”
素云熙瞪着素月的膝盖，“还能是什么！你的腿伤！”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素月没想到上官珩还会给素云熙传话。
不过是昨夜才发生的事情……
“给，这些都是上好的药！”素云熙毫不客气的将药包扔在素月的脸上。
素云熙确实是生气了。
素月拉过素云熙的小手，“对不起，好妹妹，又让你担心了！”
素云熙仍然是气呼呼的，也不正眼看素月。
“好妹妹，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会好好躺在这里养伤的！”素月对天发誓。
素云熙气呼呼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个笑容。
“表哥说你的腿不好好休养，下半辈子，姐姐都要躺在床榻上过了！”
说着，素云熙的眼圈渐渐的越来越红。
素月登时无语的很。
只得无奈的摸摸素云熙的小脑袋，“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
“倒是你，别动不动就哭鼻子。”素月刮了一下素云熙的鼻梁。
素云熙捂着红红的鼻子，眼睛笑的弯弯的，好似月牙一般。
这一刻，素月觉得她是幸运的。
哪怕，今世她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庶女。
哪怕，今世她没有倾国倾城之色。
哪怕，今世她没有任何的权势。
那又如何？
亦不过眼前人这般的重要。
若画面可以定格。
若时间停止流逝。
若这一刻是永远。
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在未来跌宕起伏的人生中。
独她，美好如初。
第6章 捏造
素月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五官毫不出色，模样也不过是普通女子那般。
论起李欣瑶，无论是容貌歌喉，还是舞姿，无不一让男人神魂颠倒。
无奈，这个女儿容貌好似普通人那般的稀松平常。
比起素云熙和素歌，她们和她之间的差距，或许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素月出神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小姐，碧池出去了。”
果然又是卯时，素月冷笑一声。
“你现在偷偷跟在她的后边，看看她到底想要干嘛！”素月双眸冷冽，语气冰冷。
小桃子低声应下，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辰时
素月独自一人前往庆阳阁请安。
太阳慵懒的悬挂在苍穹之上。
虽然空气有些凛冽，但是温柔的光线让素月的身子舒服了不少。
素月惬意的眯着眼睛，抬头望着好似颜料渲染一般的天空。
几日的大雪，将灰蒙蒙的天空清洗的一尘不染，好似明镜一般。
蓦然，眼前的天空被眼前玉树临风的少年挡去。
“路滑，不认真走路，当心跌倒。”上官珩居高临下的看着比自己矮两头的少女。
少女眯着眼睛，一脸的惬意，让他想起了儿时父王身边的那只西域进贡的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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