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自然也容不下宫维新这个情敌,她的心里哪怕只有一丝丝还想着那个该死的男人,都是他无法容忍的事,他要她的身心完完全全属于他。
她矢口否认他的指责,「我没有维护他,只是不忍两国的无辜百姓遭受到战火波及。算了,我不想跟你说了。」她不想再因为宫维新的事跟他争吵,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墨良浚喝道︰「站住,朕许你走了吗?」
冬十一怔愣了下,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朝他躬身行礼,「微臣失仪,请陛下恕罪。」
在这一瞬她醒悟了一件事,她把他当成情人,却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平时他宠她,刻意纵容她她无礼,可当他不高兴时,她的无礼就是大逆不
她漠然的表情仿佛一根剌,挑起了他的怒火,「朕不许你用这种态度对朕!」
「那请陛下指示,微臣该用何种态度对待陛下?」她沙哑的语气透着抹疏离。
「你是存心想惹朕生气吗?」她这种神态令他怒火更炽。
「陛下言重了,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子,哪里有那个胆惹陛下生气。」她语气很平静,但眼里跃动着两簇怒焰。
他生气,她更生气,她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她只是想阻止他发起战争,也不知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她不想跟他吵,想暂时避开还不行,他竟端出皇帝的架子来压她。
「你……简直是恃宠而骄。」
只因她刚才驳了他几句,他就说她恃宠而骄?!她冷着脸顶了回去,「陛下若觉得微臣恃宠而骄、无理取闹,随时都可以收回你的宠爱,你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皇帝,自然能给也能收。」
「你还说你没有恃宠而骄,朕才说你一句,你就横眉竖眼的,这是当朕是仇人吗?为了区区一个宫维新就同朕吵成这般,你还敢否认对他不是余情未了?」这要是换了旁人敢对他不敬,早就拖下去砍头了。
他的话让她气坏了,「我只是不想为了他的事跟你争吵,因为为那种人不值得,你却认为我对他余情未了,这对我是很大的侮辱。」一个毒害过她的男人她若还对他有情,她就愚昧得无可救药了。
见她受辱般的一口否认此事,墨良浚脸上的怒容瞬间就消散了。
「算朕失言,别再吵了。」
「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要跟你吵。」这架分明是他先挑起的。
「好好好,你没有要吵,是朕误解你了。」墨良浚走过去牵着她坐回桌前,示好的夹了块红豆酥喂到她嘴边。
对他莫名其妙跟她吵起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和好,她觉得整个情况诡异透了,把红豆酥吃了后,她站起来躬身行礼。
「时间不早,微臣该告退了。」
他将她搂进怀里,「怎么还在生气?朕一片好意在你眼中却成了凶残好战、不顾百姓死活之人,朕都不计较了,你还有什么好气的?」
她不冷不热的启口,「陛下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微臣只是个小小的臣子,哪敢生陛下的气。陛下不追究微臣刚才的冒犯,微臣已无比感激。」
经过这次的事她猛然惊觉了,即使再相爱,也抹灭不了两人身分地位的不同。这里不是男女平权的二十一世纪,而是父权为上的古代,而且他还是最尊贵的帝王,他可以宠她纵容她,但却不容许她违逆他。
墨良浚隐约感觉到,若今天没好好把话说清楚,只怕从此两人之间将生出芥蒂。他神色缓了缓,决定同她好好谈谈。
「不是朕不听你的劝,执意要攻打宫国,而是此刻不打,待他们日后准备充足了,便会反过头来打咱们,到时死的就是墨国的百姓了。」他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给她听。
「宫国一直有野心,想并吞墨国和凤国,为了一统天下,暗中做了不少布局,像前些年位于南方的蛮族之所以屡屡犯境,便是宫国暗中煽动他们,并援助了不少钱粮,他们想藉此拖垮我国的大军,然后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与蛮族一道夹击墨国。若不是朕先前已收服了蛮族,让他们臣服于朕,此刻只怕宫国的大军早已挺进了墨国,让墨国面临两面受敌的境况。」
听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冬十一安静了片刻,启口道歉,「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原因,错怪你了。」
见她终于释怀,墨良浚心中松了口气,「朕也错怪你了,咱们就扯平吧。」她不解的问,「你错怪我什么?」
墨良浚那张英挺的俊脸闪过一丝别扭,端起杯子喝茶以作掩饰。
冬十一愣了愣,心思一动,接着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刚才竟然是在吃宫维新的醋!
想明白后,她哑然失笑,不愿他们两人之间再因宫维新而产生龃龉,她想了想,便向他表明心迹。
「我承认以前爱过宫维新,但这份爱早就被他亲手斩碎了,我对他已没有情意,剩下的只有厌憎。而我被他伤得破碎的心是你亲手修复的,是你让我有了再度爱人的能力。」她拉过他的手放在心口上,「所以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没有其他的人。」
墨良浚动容得将她拥进怀里,覆上她的唇。
他一直很介怀宫维新的事,那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但此刻听了她所言,彻底化去了他的不安。
他释然的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她与宫维新的事已埋葬在过去,而她的现下和未来都将属于他,这就够了。
在墨斯年率军前往相助凤玖兄妹时,宫国也在凤玖三皇叔的请求下,派遣了一支军队前去协助凤国。
墨国与宫国两支军队,在临近凤国都城的郊外遇上,两军短兵相接,僵持不下。墨斯年此行除了协助凤玖兄妹复国,另有要务,便是在此牵制住宫国的军队,不让他们回援宫国。
就在这时,墨良浚御驾亲征,亲自统率大军攻伐宫国,现下是九月,他打算最多花半年的时间就要拿下宫国。为了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发兵极快,从大军集结到出兵,只花了短短几日的时间。
皇帝出征不临朝,墨国朝廷在先前灭了四大世族,彻底清洗整顿了一番后,已没有权臣把持,众臣皆安分的做着自己的事。
冬十一也一如往常筹办着科考之事,事实上大部分的事她都已安排好,如今只等着十一月举办完地方第一阶段的考试之后,汇整录取人数,然后再安排第二阶段的考试。
她先前派人到各地宣传科考之事已然奏效,她写的那篇短文如今连三岁的孺子也能朗朗上口。
原先激烈反对女子入朝当官的一干士子文人,也在民情舆论的压力下渐渐消散了。
秋枫凋零,随着寒意渐深,人人都换上了棉袄,屋里也暖了炕,点了火炉。
这日冬府一家人难得齐聚一堂,已出嫁的冬一到冬十都回来了,众人围坐在桌边用着晚饭,你一言我一语的,十分热络。
「十一,这次的考试我也报名了呢,考题有哪些,你也透露一些给五姐嘛。」
「五儿,你要是没真本事就别去考,要去考就别指望十一给你泄漏考题。」冬三说了她一句。
冬五回她,「我怎么没真本事,以往大娘在教咱们几个读书识字时,我可是学得最快的,做的文章也是最好的,对不对大娘?」说着,她还拉上冬夫人来替自己助阵。
冬夫人虽说是冬三的亲娘,却也没偏袒亲生闺女,冬家的十个女儿,她一向一视同仁,视如己出,也因此才能一家和乐。
冬夫人微笑的颔首,「除了十一,咱们家就五儿最会读书,不过这考试的东西还是别问十一了,她负责办理这事,别让人说她闲话,大娘相信以你的本事,定能通过这第一阶段的考试。」
冬五与冬十一同是韦姨娘所生,韦姨娘也笑骂了女儿一句,「就是呀,五儿,免得十一难做人。」
「大娘、娘,我只是同十一说笑的,我才不会真让她泄题给我呢,凭我的真才实学,难道还会考不上吗?」冬五仰起下颚骄傲的道。
冬七看了她一眼问,「五姐,你这都嫁人了,怎么还想当官呀,五姐夫不反对吗?」
「谁说嫁人就不能当官啦,我这种人才要是不当官,那可是朝廷的损失,至于你五姐夫,他要是敢说不我就休了他!」
听见她这么自信又自夸的话,冬十一与冬家姐妹都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韦姨娘念了女儿一句,「你呀,这泼辣的性子还不改一改,哪天你相公真会被你给吓跑。」
「若是他这样就跑掉,那也太没用了,这么没用的丈夫我还不想要呢。」说到这儿,她瞟向冬十一,「十一,咱们家还没嫁人的就剩你一个啦,你何时要嫁给陛下?」
冬家人感情一向很亲,因此她与墨良浚的事,其他姐妹都已经知道了。
见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冬十一慢条斯理的吃了口蛋羹,「冬九已经死了,冬十一又是个男子,五姐认为我该用什么身分嫁给陛下?」
为了不泄露她女扮男装之事,就连此刻家宴,她都是穿着一袭天青色的男装,在膳堂里伺候的下人也全都是冬家人信得过的心腹仆从。
冬六出了个主意,「要不十一你再诈死一次,咱们这回替你编造出个冬十二的身分。」
冬十说道︰「六姐,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吗?当初十一出现时,大家觉得她与冬九长得像,咱们还可以说因为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且两人的嗓音也不同,众人还能勉强相信是不同人,这再来一个跟九姐长得一模一样,而声音却与十一相同的冬十二,明眼人一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直没开口的冬宣明这时才出声道︰「这事陛下在出征前已同我商量过了,待科考之事结束后,他会宣布十一女扮男装之事,并立她为后。既然朝廷都允许女子入朝当官,十一女扮男装之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以陛下如今在朝臣之间所竖立起的威信,就算有大臣对此有异议,也没人敢质疑陛下的决定。
冬十一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墨良浚已与老爹讨论过此事。
「呀,这下咱们冬家出了个皇后,可要威风了。」冬八喜孜孜欢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几个姐妹嬉闹着站起来逗着冬十一。
冬十一也装模作样的端起架子,豪气的打赏,「每人赏黄金万两、大屋一间、俊男十名。」
「等等,黄金和大屋也就罢了,这俊男十名是怎么回事?」身为长姐的冬一笑问。
「自然是用来服侍你们的,平时可以替你们捶肩捏腿,男子有美婢服侍,女子自然也要有俊仆伺候嘛。」
「好好好,没错没错,就是要这样才对,以后等我当了官,家里的婢女就要换成俊仆,这样看着也养眼。」冬五兴奋的大赞。
知道她们只是在瞎起哄,冬家几个夫人都含笑看着。
冬宣明在她们闹完,才接着又说︰「待科考结束,爹会辞了大司农一职。」
听他要辞官,冬家十个女儿全都很惊讶,就连冬十一也大为吃惊,只有三个夫人似是早已知晓此事,一脸镇定。
想到什么,冬十一蹙眉问︰「爹是不是因为我所以才想辞官?」
冬宣明笑呵呵道︰「爹当了二、三十年的官,早就厌倦了官场的应酬,打算退隐做些自个儿想做的事。爹听你说过这第二阶的科考会考数术这一门,因为朝廷需要这样的人才来掌理财政之事,退隐后,爹打算要教人数术。」
冬夫人接着说道︰「十一你别多想,官场上太复杂了,你爹一向不喜欢,如今能有机会退下来改行授课,对他也是好的。」
董姨娘也接腔说,「是呀,你别想太多,老爷到了这把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
冬十一心中漾着一抹感动,她明白老爹之所以会辞官,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她女扮男装的事被揭露之后,难免给老爹招来闲言闲语,他索性辞官,不让那些人再拿这事来说嘴。
她何其有幸来到这里,与这一家子成为了家人。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第一阶段的录取名单已经出来了。
这次共计有三十六位女子通过考试,冬五也在其中,冬家人为此又再办了次家宴,替她庆贺。
那份名单冬十一也命人快马送到正在与宫国交战的墨良浚手上,接着开始筹备第二阶段的考试。
闱场已在兴建,约莫到三、四月时就可竣工。
日落时分,她准备返回冬府,来到外头,抬头看着那鹅毛般的雪花,忍不住想起正在打仗的墨良浚,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战事进行得可顺利?还要多久才能回来?能不能来得及主持这第一届的科考?
随着与他分开越久,她对他的思念也一日比一日深,她每天都数着日子,想着他何时才会回来。
思及什么,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知是不是日日服用那些药材的关系,她的白发已逐渐减少,也许不用半年,就能恢复一头黑发。
她也是最近才从老爹那里得知,原来她服用的药材极为珍贵,一个月下来,就几乎要花去三万两银子。
她抚着挂在胸口衣襟底下的那枚暖玉,喃喃对着飘着雪花的天际说道︰「墨良浚,我好想你,你快点回来吧。」
半晌,她刚要举步离去,瞥见新任丞相姚安与太尉许平昌神色匆匆而过,她心中蓦然一动,下意识追上去,正好听见两人的对话——「得尽快派几名太医前去为陛下治疗。」
「事不宜迟,老夫待会即刻安排人手护送他们连夜出发……」
闻言,她顾不得行礼,上前便问道︰「丞相,陛下受伤了吗?」
由于陛下宠信冬十一之事朝中人人皆知,因此姚丞相也没瞒她,颔首说道︰「齐将军派人来报,陛下不慎受伤,让太医院调派几名太医前去为陛下诊治。」
「陛下的伤势重不重?」她着急的追问。
「详细情况还不知,只知陛下是在与宫国大军交战之时,遭敌方流箭所伤。」
冬十一闻言,心直沉了下去,若只是寻常小伤,根本不需要特地从宫中调派太医前去为他治疗,他的伤势定是很重,才会出此下策。
墨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动攻势,一路攻城拔寨,打得宫国毫无招架之力,镇守边境的大军来不及驰援,宫国都城就被攻破。
此刻墨良浚坐在主帅的大帐里,听着属下向他汇报目前的战事。
「齐将军已领了两万骑兵从浣城去追击往南方出逃的宫皇一行人,曹将军则率了三万兵马前去拦截正准备要与宫皇会合护驾的大军。」
墨良浚听毕颔首,接着询问︰「朕要你抓的人可抓住了?」
「已关押起来,等候陛下发落。」
「很好,你吩咐下去——」墨良浚正要再交代什么,外头的士兵便进来禀报。
「启禀陛下,宫中派来的太医已到。」
「让他们进来。」
士兵立即出去传令。
很快几名太医走入大帐中,为首的人是冬十一,她一进来便急切的看向墨良浚,见他安好的端坐在主位,不禁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没受伤吗?」
瞅见她,墨良浚也面露蔚色,「你怎么来了?」
她目光往下移,停留在他包扎起来的左腕上,看了几眼,才敛起担心的神色,躬身行礼,「微臣听说陛下受伤,因此特地护送太医前来。」
见她竟为了他受伤之事亲自赶来,墨良浚黑瞳里滑过一抹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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