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街里什么人才都有，不过是照着小柔的样子做一张面具而已，半个时辰搞定，何况是半夜见人，又披头散发的遮掩着，精确度无需太高，有个七八分像就可以了。
一早的时候，秦月还没起床，郑浩打开房门，便看见门口放着一张纸条，纸条打开，鲜血淋漓的写了两个字，等你。
郑浩手一抖，那纸条落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经放晴，慕辰居也有丫头小厮起来干活儿，见郑浩傻站在门口不由的道：“郑哥，有什么事么？”
“没，没什么。”郑浩手忙脚乱将纸卷成一团，狠狠的丢了出去，想想不妥，又捡了起来，进了屋子关上门。
从没见郑浩如此失态过，不过小厮只是小厮，心里奇怪着，摇了摇头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李少宸虽然有些傲慢，但是在自己亲信面前还是十分随和的，这一天都看着郑浩有些心不在焉的，便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郑浩摇了摇头的，见周围没有人，低声道：“少爷，昨晚上我见鬼了。”
“见鬼？”李少宸用一种明显不相信的表情看他，还打趣了一下：“见什么鬼，你小子不是见了女鬼吧？”
“这的是女鬼啊。”郑浩苦着脸道：“就是那日我们在太白居碰到的丫头，我喝多了呢天……咳咳，那个丫头。”
郑浩那事情李少宸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并没太当回事，教育了两句给了点钱，早已经抛到了脑后，如今听他提起来还想了想，皱眉道：“你是说那天那个丫头，那丫头又没死，何来见鬼一说？”
“我也不知道，但我昨晚真的看见了。”郑浩从怀里掏出个簪子：“她的簪子还在我手上，总不能是做梦吧。”
李少宸看了看那簪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是不大信鬼神的，不过见郑浩一脸苦的表情，道：“我是不大信这些东西的，你若是不放心便先去太白居查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人若是没死，见鬼便肯定是有人从中捣鬼。若是真死了，就要再议。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最真实的演技
郑浩虽然也想告诉自己这肯定是场恶作剧，但终究还是心神不宁的，一直熬到了中午终于忍不住了，向李少宸告了个假，悄悄的去了太白居。
只是郑浩没料到，中午应该是太白居生意最繁忙的时候，可今日却大门紧闭，挂着今日歇业的牌子。
“歇业？”郑浩心里涌上些不安的情绪，转进了后巷，从墙上跃了过去。
酒楼好好地为什么会歇业，显然是出了事情。郑浩翻墙进了太白居后院，侧耳一听，意外的听见里面似乎热闹的很，有不少人在。
这一个屋子里的人都在做什么，郑浩此时更加的奇怪，顺着声音往里走，然后看见一个大院子里，众人围成半圈，而圈子中间，是几个道士，正在做法事。
郑浩心中咯噔了一下，好好的一个酒楼大白天的关门做法事，这难道是真的出事了。
那日的事情闹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郑浩也不知道太白居有几个人认识他，这时候也不敢贸然露面，好在酒楼里并没有会武功的，不怕被人发现。
围观的众人都不敢说话，院子中间做法事的几个道士念念有词，不过也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半响其中一个突然面色凝重的停了下来，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然后便见他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都一下子慌了，太白居老板忙过去将那道人扶住：“大师出什么事了？”
“冤魂不散啊。”道士道：“其实你们这酒楼里的冤魂气息并不强烈，虽然有人在此枉死，但她的冤魂已经不在此处，只是因为怨念太强，所以你们才会被留下的一丝鬼气所影响。”
“那，那该怎么办呢？大师您都吐血了，是不是小柔变成厉鬼了？”小米惶恐道：“我那日见到的小柔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满脸都是血，差一点把我掐死。”
大师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我也觉得很奇怪，本来超渡的很顺利，因为我刚才说了，冤魂已经离开此处，只剩下一丝残念而已。可也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变得强大起来，好像是……好像是仇人突然出现，突然恨意滔天。虽然我勉强将她按住了，可也受了冲击。而且这还仅是一丝残魄而已，已经离开的冤魂本体实在是……”
大师擦了下嘴角血迹，摇了摇头：“这姑娘死不瞑目，怕是已经变成了恶鬼，不报此仇，誓不罢休啊。”
大师的一番话说的众人心中都是惊恐，小米更是当下便跪在了地上连连念佛。和她一起看见小柔的婆子也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碎碎念道，小柔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以前在太白居，我们可从未亏待过你，求求你不要来找我们。
一时间，院子里跪了一片，而躲在暗处的郑浩心中一片冰凉，即便是在大太阳底下也依然觉得四周都阴森的很。如果说昨晚上的事情他还是半信半不信的话，那今日到太白居这一趟，便知道真的出事了。
太白居在凉州城开了几代了，一个店里好几十口人，不可能合起伙儿来做戏给他看，又怎么可能做的那么真实，在根本不知道他在暗处偷看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毫无破绽。
郑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出巷子的，只是觉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凉风吹来，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死死的盯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秦月此时正在卿秋阁里喝茶，郑浩一离开她便发了消息出去，一路紧跟着，一直到了太白居。之所以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因为太白居里的人除了小米和做法的道士，大家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真情真意，自然无论是谁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郑浩有些恍惚，在街上胡乱的走着，不知不觉的便坐到了一个算命的摊子上，算命先生是个老头，见有人坐下，聊起眼皮子看了看他，然后摇了摇头。
郑浩以前从不算命，颇有种老子就是命的感觉，这次是真有些胆寒了，见自己刚坐下一句话没说对方便开始摇头，不由的道：“我还没说话，你摇什么头？”
“青天白日，冤魂缠身。”算命老头道：“年轻人，恕老夫直言，尽早做些准备吧。”
“准……准备什么？”郑浩梗了梗脖子：“老头你别瞎说。”
算命老头顺了顺胡子：“你既然不信我，何必坐在这里？别耽误我生意，快走快走，不要连累了我。”
但凡人都有这方面的毛病，觉得生意人上赶着来的，一定有所图谋。若是赶着你走呢，反倒是有正本事。
郑浩一听老头这话，本来屁股都已经抬起来了，反倒是不走了：“喂，你真会算命？”
“什么叫我真会算命？”算命的不乐意了：“我铁嘴神算的摊子在这里摆了几十年了，年轻人，我这摊子的年纪可是比你爹还大的。”
郑浩想了想，自己虽然从不算命，但这条街来去无数回，好像有记忆起这摊子便在，至少是比他的年纪要大。
骗子的一大特色便是骗完东家骗西家，固定开店的通常不敢骗人的，因为会被发现的人找回来算账。
“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郑浩难得的忍着脾气道：“老人家，你这么厉害，可否为我指点迷津？只要能帮我渡过这一劫，一定重酬。”
说着，郑浩从怀里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在桌上。他不缺钱，如今性命攸关，自然更是大方。
算命的眯着眼睛看了看银子，道：“我虽然算命为生，但却不差钱，你这钱，我暂时还不能收。”
“为什么？”郑浩更慌：“难道有了钱，你也没办法？”
“办法有一个，但你未必会依法而行。”算命的将银子往外推了推，摇了摇头。
郑浩皱了眉道：“你且说来。”
“投案自首。”算命的道：“虽然我不知你具体犯了何事，但你身上煞气冲天，那女鬼想要你的命，如今你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公了，一个是私了。”
郑浩以前没怎么接触过算命的抓鬼的这些行业，万不知还有这种说法，不由的道：“公了如何，私了又如何？”
“公了，就是投案自首，依照大梁律例该如何便如何。”算命的道：“私了么，就是和女鬼谈，看看她想要什么你满足她，让她离开，但是以老夫的，煞气如此之重的女鬼，除了要血债血偿，没别的可以打动她。”
郑浩脸色有些难看：“若是要钱要修墓都好说，这公了如何可以。我也是凉州城有头有脸的人……”
自己去投案报官，承认酒后欺凌少女，这事情郑浩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虽然他现在没什么官职，但李少宸眼见着仕途无限，他跟着自然也是一片风光，若是因为这种事情投案自首，就算是李少宸能将他捞出来吧，前途可也毁了。
不过算命的只是淡淡一笑：“老夫只能点拨一二，具体如何做，还是看你自己。我见过有头有脸的人多了，但最终，什么也不如命重要啊。”
老头说的有些神乎其神，郑浩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老人家，你莫不是在骗我吧。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去投案自首女鬼就会不再追究？其实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投案吧，也不至于偿命，厉鬼就能作罢？”
虽然说小柔是因为郑浩而死，但毕竟不是直接杀死，要是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喜欢才行为失当，最多也就是个伤人。
加上毕竟有李少宸的关系面子里面，又肯出钱赔偿，悔过态度也好，小柔家也没有追究到底的亲属，最后估计也就是小惩大诫了事。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敌人也是需要保护的
算命卜卦的人最厉害的无他，就是一张嘴，只要和他搭上话，十有八九便会被洗脑。
算命老人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世间万事都有规矩，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没有规矩一切就会乱了套。衙门可是世间最公道的地方，女鬼寻常是进不去的，而你一旦自首之后，这案子便归了公门，不是由她可以做主了。若是她在想要你性命，便自会有神将护你。”
老者一番话听的郑浩云里雾里，匪夷所思。
算命老人抛下最后一句话：“我言尽于此，到底是脸重要还是命重要，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鬼神之事多说你也不知，只有一点你应该知道，鬼魂伤人的事情，你没见过也应该听过不少，是不是都在民间，那衙门里罪行累累的犯人多了去了，你听过谁被厉鬼索命没有？”
郑浩仔细想想，面色很是难看，还真没有。
算命老人看了看天色，慢慢开始收拾东西：“我一日只给一人算命，年轻人，今日碰上你是你的运气，但能不能把我还看自己。若是逃过这一劫，记得来给我一百两卦钱，若是不能，那也就罢了。”
郑浩此时心里实在是很乱，愣愣的看着老人收了摊，渐渐消失在街头，自己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衙门口，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的衙门里走，直到被一个路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
“对不起对不起。”那路人道了歉后急匆匆的去了，郑浩看着近在咫尺的衙门大门不知不觉中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像是逃命一般的跑了。
他确实是李少宸非常倚重的一个亲信，可一旦惹上了官司李少宸会不会保他？结果大概是不会，因为李少宸的仕途刚刚开始，绝对不能容忍身边人有如此污点，让一个有命案官司在身的人为自己做事，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一定会影响他的日后的前程。
入了夜，李少穆还在书房里没出来，洛乘匆匆的开门进去，道：“大少。”
“什么事？”李少穆正拿着书在看，见洛乘进来撩了撩眼皮。
洛乘走近一些，道：“今日郑浩在衙门口徘徊了半天，眼见着就要进去，幸亏我们被我们的人看见，撞了他一下，他才像是失魂一样的跑了。”
“你说郑浩在衙门口徘徊？”李少穆放下书，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道：“他想干什么，去自首？”
“去衙门还能干吗？”洛乘看着自家主子：“自然是去自首啊。”
“洛乘，他会因为伤害了一个女孩子所以去自首？”李少穆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良心发现，还是被鬼附身？”
“既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被鬼附身。”洛乘道：“他应该是上了别人的套了。少爷，据我查到的，太白居的小柔死了，有人目睹了她的鬼魂，说她已经成了厉鬼。而昨晚上洛乘见了鬼，今日太白居关了门在做法事，洛乘也去了，出来后便变得失魂落魄，又碰上了一个舌灿莲花的算命的。”
这世上所有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少穆略一思索：“一环接一环，步步紧逼，而且一点思索的时间都不给，难怪会将郑浩这样的人逼到了衙门口。查出是什么人做的没有？”
“暂时还没有查到。”洛乘道：“不过属下猜想是李少宸的仇人，毕竟郑浩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值得叫人大费周折。”
“不错。”李少穆道：“郑浩不过是李少宸身边的一个打手罢了，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却知道李少宸太多的事情，从他身上下手，若是运作得当，很有可能将李少宸拖下水去。”
“可这会是什么人做的呢？”洛乘皱紧了眉：“凉州城里有势力的人很多，但这次显然不是一般的势力，不像是朝中人所为，更像是江湖人的手法，有那么点三教九流的感觉。”
又是女鬼又是算命，这都是下三门的东西，朝廷中的王侯将相，少有人接触如此手段。
李少穆点了点头：“不错，但是凉州城是京都，少有江湖人活动，到底是什么人隐身在此，又和李少宸有仇呢？”
“李少宸的仇人倒是越多越好。”洛乘道：“但少爷，现在他可还不能出事啊。”
李少穆起身踱了几步：“李少宸是死是活我不关心，但这段时间李府还是平稳一些的好，郑浩若是被抓，李少宸被拖下水，我们一定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到时候就麻烦了。”
“是，属下明白。”洛乘道：“我这就派人盯着郑浩保护他，再查一查是什么人要害他。”
李少穆点了点头：“尽量不要与那人产生冲突，也不要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毕竟李少宸的敌人未必是我们的敌人，日后未必就没有合作的一天。”
洛乘应了是，退了出去，刚打开房间的门，便看见秦月走了过来。
“大少奶奶。”洛乘行了个礼，心里却飞速的计算起来，刚才他们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不过看这距离，秦月应该是才过来的，并未听见什么。
秦月朝洛乘点了点头：“看你们这么晚了还在书房，想来很忙，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了点夜宵，和大少爷一起吃点吧。”
这洛乘怎么敢，连忙客客气气的谢了，道：“属下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你去忙吧。”李少穆从屋子里走出来，接了秦月手上的托盘：“夫人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小夫妻俩看来还有话要说，洛乘连忙跑了，秦月进了屋子：“白天也没做什么，晚上睡不着，不打扰你吧。”
“怎么会。”李少穆笑道：“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见还早，所以随意看看书。”
秦月看了眼桌上，摊开在桌上的是本游记，她不是个添喜郎世家的小姐，对看书向来兴趣不大，看了一眼也就罢了。
“对了。”秦月给李少穆盛了碗燕窝银耳羹：“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李少穆接了碗来，一边吃一边问。
秦月道：“明日我想回一趟风行镖局。”
“回风行镖局？”李少穆奇道：“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儿，就是回去看看我娘，前几日回去我感觉她好似精神不太好。”秦月道：“上次回去一日却病了半日，也没跟她好好地说说话。”
“好。”李少穆道：“明日我有事不能陪你去，晚上我去接你。”
才刚新婚，回门那日病了，在风行镖局住了一晚上就已经很不合规矩。若是现在隔三差五的又回去过夜，难免要招人闲话。
秦月恩了声：“好，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去睡了。”
大户人家的书房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