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恐高?”
沈瑶唇角的笑容在也遮盖不住,“真是好笑,堂堂男儿,居然怕高啊!”
凤铮好不容易地走到了这头来,听到这句话,不由撇撇嘴。真是一个小心眼的家伙,自己刚刚取笑这个女子,这个女人就来取笑自己。
切。
凤铮刚想一横心,跳下来,却看到女子伸出了手。
纤细的,小小的,宛若刚出生的竹笋一般的手,在阳光的映射下,如玉般白皙温润。
“拉好我的手再下来。”
凤铮握住了女子的手,细嫩光滑,就是这样一双弱弱无骨的手,却让人凭地安抚。只是简单地触碰了一下,凤铮立刻松开了手,自己跳了下来。
他,凤铮,一个街头的混混,成为了今日身价不菲的城市新贵,靠得是自己的力量,信得也是自己。这一路上,他似乎太过亲信对方了。
一只手就尴尬地落在了半空。沈瑶迟疑地收回了手,目光不由扫向凤铮,凤铮正含着一抹轻笑望着自己,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沈瑶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刚刚还以为这个男人内心有所松动,这个人就立刻武装起了自己。就像是玫瑰花一样,看着鲜鲜艳艳,实则就是一团刺,牢牢地武装着自己的内心。
这种人只能徐徐图之。
一时间,三人都已沉默为守则,默默行走入了岛上。
古木参天,紫藤缠绕。席间有凉凉的习风吹来,卷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宫殿隐隐藏在了遮天漫日的层层绿树下,只露出了一段绯红色的耀眼琉璃。唯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现在沈瑶的眼前,显得十分幽深。
凤铮抬头望了望天空,此刻霞云漫天,金光如粉蝶,璀璨无比。
这里的时间似乎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不过两个小时,便从早晨到了落日。
“请。”
沈瑶凤铮两人互望了一眼,才一前一后走入了小道。
婢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气势恢宏的建筑逼入眼帘。宫女语笑晏晏,或是娇嗔怒怪,或是倚栏静思,或是憨态扑蝶。
乱入之感,反倒是二人了。
“哟哟,居然有新人进来了。”
一道黄鹂般清脆婉转的声音传来,周围的人婢女立刻过来行礼。
是一个穿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打扮的少女,手中拎着一盏纸灯笼,与周围寡言尽责的婢女不同,她很是活泼随意。
她对着自己行礼的婢女们挥了挥,让人下去。
少女似是没有看见过凤铮的穿着一般,一双小手已经摸上了凤铮的衣袍,“这是什么布料织的?如此丝滑,竟比江南制造局织出来的还要精致,啊啊,你匕首上的红玛瑙成色好好啊,最少有百年的积淀了吧?”
凤铮微微一笑,好脾气地任由少女的摸索,语气十分和煦,“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哼,骗人。”少女旋转手中的灯笼,在黑夜中滑出一道美丽的圆弧。“不过,君子不夺人喜爱。”
凤铮挑了挑眉头,笑道:“不过,小姐怎么提着灯,现在还不需要点灯吧?”
“现在不是已经天黑了吗?”少女不解的望了一眼凤铮。
凤铮抬起头,一看,不知何时已是深夜了。
“带路吧。”沈瑶抱着剑,唇边掠过了一抹讥笑,“你家主子不是想要见我们吗?”
“切。”少女耸了耸肩膀,百无聊赖地招了招手,很快又两三个婢女前来:“带他们到皇上那里。”
☆、第29章 攻略亡灵反派(7)
凤铮扯了扯正在快速前进的沈瑶。
“你无缘无故地生气做什么?”
“我没有。”
凤铮半歪着头,看了一眼沈瑶,“那为何无缘无故插嘴?与你相处了几日,我也是了解你的脾气。话不会多说半句,更不用说是故意堵人话。”
沈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简单的衣服?”沈瑶顿了顿,脸上已然是生气了,“这件衣服是我母亲替我织的,九霄外的五彩祥云为线,沉渊内的蛟龙皮囊为葛,冬可御寒夏可生冰,你居然说是一件简单的衣服。我给你穿,是为了保护你,这可不是你用来讨好女孩的下贱物。”
“就为这个生气?”凤铮望了一眼沈瑶,看上去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我当时不知道是如此贵重的东西。”
“实在是对不起。”说着,学着古人的作揖行事,“小生在此道歉啦。”
沈瑶一双眸子落在这个嬉皮笑脸的凤铮身上,胸中的郁闷也不由消散了。遇到了这样一个火活宝式的家伙,沈瑶就是想要生气也生不出来。
“算了。”
沈瑶重新跟上了前面的宫女,金碧辉煌的大殿闪着夺目的光芒。随着公鸡的一声清啼,再看了一眼,天空已经是泛着亮光。
“退下吧。”
有个穿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下的女子从偏殿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宫女,说道。目光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凤铮和沈瑶。
刚想问是怎么一回事情的凤铮,却听到沈瑶淡淡地说了一句,“亡灵。”
“什么?”
沈瑶的目光穿过了层层的宫殿,许久,才用着平淡地口吻说道:“这只是一个亡灵搞出来的把戏。”
“红苕,烧了这里。”
那把大剑轻飘飘地在空中漂浮着,但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哀怨,就落在了沈瑶的手中。沈瑶握紧了手中的剑,“看来,我的法力还没有恢复,没有办法净化了。”
“那怎么办?”
“只能找出这个亡灵的执念了,在净化。”
他们尾随着女子进了正殿,看到了头戴玉冠,身披黄袍,脚蹬玉靴的帝皇高高地坐在了龙椅上,正专心致志地批着奏章。
那个女子捧着一盒点心跪坐在了帝皇的一旁。
“皇上,今日是枣泥扇糕,配的是清明前的铁观音。”
高台上的帝皇瞥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跪坐着的女子,刚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绵锦,还是你最懂我之心。”
“大王谬赞了。”
绵锦神情不变,手下的动作优雅如画。
“大王,八百里加急。羌人来犯,现在已经攻到了函谷关。”有穿着朝服的男子仓促地跑了过来,手上捧着的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件。
帝皇的眸子一下子燃气了一股熊熊火焰,“刺啦”接过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眼。刚想发怒,看到对自己屈膝要拜福离开,帝皇那双锃亮的眸子定在了绵锦的脸上,开口说道:“绵锦你留下,吃些食物在离开。”
“郎有情妾无意吗?”凤铮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才对着沈瑶说道:“是吧?”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你没有看到那个皇帝,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盯着那个叫绵锦的女子,目光从来都没有断过。而且,攻城这么重大的军事要情就让她在一旁听。”
“是吗?”
沈瑶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上,那个帝皇的目光却是总是在捕捉绵锦的行为。而这个绵锦,给人以沉着冷静,四平八稳的感觉。
凤铮和沈瑶站在了角落中,一直看着二人的互动。真心很平常,这个绵锦应该是一个女官,白日伺候着皇帝的早膳,晚上就在自己的偏殿中休憩。
日子平静如水,凤铮都已经无聊地要打瞌睡。一日又一日的流逝,殿中的气氛却越来越严肃沉默,帝皇的宫殿中常常是灯火通明,而那个绵锦就安安静静地替年轻的帝皇点上龙延香,又或者是换了一盆青葱欲滴的盆栽,然后不发一言地悄悄离开。
不知是何时,羌族终是攻来。
当最后的防线被攻破的时候,紫禁城门打开的刹那,那个帝皇,站在高高的城墙,笑得令人心颤。
寒风刮过,绣着一条张牙舞爪金龙暗玄色的大衣咧咧作响,衣襟处的暗红色血凝固在大衣上十分鲜明。绵锦站在远处,远远地便看见帝皇眉宇间有着一丝万里冰封般不可无视的冷冽气息。
“绵锦,你来。”帝皇站在高处,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绵锦在他的搀扶下,登上了长城,“大周的天下在我手中亡了。亡了。但朕生是大周的帝皇,死了亦是大周的帝皇。朕誓与大周共存亡。只是,你”帝皇慢慢地扶上了绵锦的面容,眼里溢出了一层怜惜,“绵锦,朕该拿你怎么办?想到你要被这些人糟蹋,朕”
“绵锦会陪着皇上。”绵锦小鸟依人般依偎着帝皇,但眉宇仍是淡淡的。
夜晚,火光冲天。宫女内侍匆忙逃跑,夺了这个强了那个瑰宝。
乾清宫却是十分安静。
在只有一个衷心耿耿的太监见证下,两人披着红色嫁衣,结为了夫妻。
那个帝皇缓缓地揭开了火红的盖头,看着那个明艳夺目的绵锦,缓缓说道:“绵锦,朕终于娶到了你。只是,可惜你我成婚的地步就是如此的凄凉。”
绵锦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举着手中的酒杯,第一次笑着说道:“大王,今日可是你我大好之日,不说如此丧气的话。”
“好好。”
两人相抵喝着交杯酒,隔了良久,那个帝皇嘴角缓缓地溢出了一道血红,他面色不该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绵锦,可曾真心爱过朕?”
绵锦淡然地看了一眼中毒的帝皇,话语似刀子一般砸了下来,“不曾。你知道为何,大周的军队如此容易被攻破吗?是我,”绵锦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我,将你的布局泄露出去。是我。”
“我知。”
那个帝皇第一次没有朕这个尊称,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我”字。他的眸子缓缓地闭上了,第一次挣脱了帝皇的身份,只是用一个普通男子的口吻说道:“我爱你。”
“你知道,还故意留我听,做什么?”绵锦的唇边晕开了鲜血,她缓缓地抱住了那个跌在她怀中的帝皇。声音细弱蚊子,也渐渐弱了下去:“何苦呢?”
“小妹。”杀红了眼的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看到那个已然死去的帝皇,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大哥,终于将我们夏国的国土重新收复了。小妹,你这是怎么啦?”
绵锦看着那个穿着华袍的男子,面上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大哥,我累了。从很早以前,就很累了。”
绵锦的身子似是一只残蝶飞快地落了下去。
沈瑶收回了目光,猜测说道:“看来,是那个帝皇是亡灵?”
“不。”凤铮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他看着地上躺着的绵锦“怕是这个女官。”
沈瑶走上前,手指碰上了绵锦。
“你这是做什么吗?”
“你不是说她是亡灵,我用我残留的法力来窥测这个人的过往。”
“我也只是猜的,你有必要将剩下的法力全部用完吗!一会遇到危险,怎么办?喂喂,你怎么。。。。。。”
沈瑶叹了一口气,“我信任你,尽管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凤铮愣了愣。从女子的神情,话语中,都可以看出这个女子是真心信任自己。反观自己,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哪知道这个女子心如明镜一般。
☆、第30章 攻略亡灵反派(8)
她叫墨倾华。
是亡国夏国的公主。
她被一个叫做南宫清容的人收留,作为了他的婢女。
但很快,不,也不快,十年的时光,她又恢复成为了夏国的公主——一个至高无上的公主。
现在,自己身穿华服,坐拥无数美人,咳咳,不对应该是美男。
她的皇兄,又来劝她,说她活得像个修禅的道姑一般无趣,说归说,又会送来大批的宝石珠宝,美衣珍馐,以及与那那个南宫清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们。
她的皇兄以为自己喜欢上了那个亡国的帝皇,所以送来的美男们无一不是与南宫清容有些相似。
其实,她很想说,自己根本没有喜欢那个人,但她的皇兄却是不信,次数多了,她也懒得解释了。她就栽栽花,做做糕,听听小曲,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死亡的刹那,她才忽然明白,自己或许,真的喜欢过那个帝皇。她一生最欢喜的场景,竟是嫁给她的时候。
有时候,也真心觉得可笑。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为何喜欢上那个人,直到死亡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喜欢对方,何况是他为何喜欢上自己呢。
她一直都只是冷眼旁观着,看着他宠幸这个献上来的公主,宠幸那个重臣的女儿,看着他用甜言蜜语欺骗着那群女子的心,从而瓦解朝堂中的老狐狸们。
自古皇家中的人,没有什么干净的人。
他们的一颗心从来都不是干干净净的,哪怕在爱着那个人,其中也掺杂着不小的算计。在很小的时候,她看到自己母妃永远都是笑着迎接自己的父皇说着一些羞煞人的话语,等父皇一走就笑容消失,轻声咒骂着。
所以,她很习惯。看着这个男人爬上了至高无上的位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这个男人却很信任自己,从以往只是照顾他起居的小小宫女到了可以自由进出乾清宫的女官。
当自己的皇兄找到自己的时候,希望自己能够透露消息的时候,她答应了。她知道这样很危险,却仍然爽快答应,因为自己始终是夏国的公主。
大周的盛世很快就落入了余晖中,当紫禁城被攻破的时候,她看着那个人站在高处上,笑得疯狂。一颗心就不停地翻腾着,她从没有看见南宫清容皱过一次眉头,他有着面临泰山崩而不变的冷静,十四岁还未成年的他攻下了夏国的半壁江山,逼的自己的亲身父皇杀死了他所有的爱妃子嗣,而当杀红了眼的父亲举剑刺下自己的时候,突然的热血溅了自己一身。
自己低下头只看见嫣红的血,溅了自己的一身。自己得救了,父皇却倒在了地上。在向上看去,只看见一个面如玉的男子细致地擦拭着自己的剑,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般深邃,而在那深深的眼翦下染着一层淡淡的不屑,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沉重的利剑在洁白光玉石的地上滑过,金属特有的质地声。
男子踩着父皇的背上,嘴角含着讥笑,口吻云清风淡:“自己无能,还要连累他人。”
说完,看见了直勾勾看着他的墨倾华。
男子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倾华的头,然后展颜一笑,嗓音轻柔:“小鬼,你到福大。只是,可惜了,可”自己睁大了眼,也不知为何忽然伸出了手,紧紧握住了男子的手。
粗糙,还带着老茧,不同于父皇的手那般细腻,却很温暖。
男子一愣,手中握着一双柔嫩的小手,细致柔嫩,指腹间的茧子在少女弹可吹破的肌肤下映衬下显得那么粗糙。第一次,男子有了退缩之意。他不着痕迹的抽开了手,然而,少女的手却再度死死的抓紧了自己的手。
心一瞬间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了。
男子望向少女如同山涧中清澈的眸子,不由地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缓缓地将少女扶起,他对着少女笑着,“从此你便做我的婢女好了。”
他的手上沾染着嫣红的鲜血,脸上还喷洒着父皇的鲜血。男子的嗓音如水般温柔,蛊惑似的自己握住了男子的手。
两人相拥,橘红色的晚霞笼罩着二人,狭长的影子在光玉石上蠕动着,宁静安详,那吵杂呼天抢地的呼号,刀光剑影似乎也消失不见。在那副悲壮残骸如山的战场上,两人的相拥的身影如诗如画,与周围残阳如血的景色格格不入。
南宫清容一直宠着墨倾华,他甚至为她该了名字,叫做绵锦。锦绣如画,不如柳上一棉。
有时候,她在想,他们的爱情参杂了多少阴谋和算计。既不唯美,也不美好。
她利用着他对自己的信任获取消息,他何曾不利用着自己?想来,在这个偌大的皇宫,怎么会没有他的眼线,自己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