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抬头直视晋裕的双眼轻声说道:“主子,您的心乱了。”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钻进了晋裕的心里。
“你。”晋裕说不出否认的话。
“这世界我最在乎的人只有弟弟,所以我愿意成为他的影子永远生活在黑暗里保护您,只是为了能够看到阳光下的他。”所以他想要的事我都会尽量满足,他想要您和陈婧仪在一起我也会尽力配合。只有让陈婧仪看到全部的你,你才会毫无顾忌的接受她。
其实仓鹰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生活在黑暗中太久了他也开始渴望光明和阳光了。如果晋裕的心温暖了,他是不是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同弟弟并肩走在阳光下。
最好的例证便是自陈婧仪出现后,他也开始从黑夜中现身了。
晋裕想了想说道:“待此事了解后,你将会有一个新的身份出现。”
就为这一句模棱两可的承诺,仓鹰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从未表现过情绪的人知道那是一种名为激动的渴望。
月下的身影只剩下了一个,仓鹰又重现隐藏在了黑暗中。
晋裕还在想着刚刚信上的内容,脑中又浮现出了那日战场上的女将。竟不是母亲原是姨母吗?仓鹰带来的书信中写道成茗想同自己相见。
不管真假,他都必须去一趟。
陈婧仪看着清早练剑的晋裕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一扫前几日的病态。笑着对旁边的老头说道:“关神医您可真神啊,健康的晋裕终于又回来了。”
关山得了夸奖美滋滋的,趁机说道:“婧仪啊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他啊。”
陈婧仪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了晋裕。
留在原地的关山:“年级轻轻耳朵比我还不好使。”随后又嘟囔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破军营啊,竟然混进来两个女娃娃都不知道。”
已经走远的陈婧仪却突然折返了回来,拉着关山衣袖道:“你说什么,这里还有一个…”。
关山:“…”耳朵怎么突然又灵光了。
陈婧仪很失落,转头哀怨地看了晋裕一眼,这人不会背着自己藏了一个姑娘在身边吧。
被陈婧仪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的晋裕突然觉得背后生寒,停下来转身的时候,身后什么也没有别说人影了,鸟影都没有。
此时的陈婧仪已经拉着关山走了老远,关山像个小孩一样缩在帐篷角落。陈婧仪还在咆哮着:“快说,那个人在哪儿。”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退让了,也不会再让人有机可趁。
关山指头指向旁边的帐篷。
陈婧仪在角落里偷偷望进去,什么啊,这里不是医护篷。到处都是伤病残员。忽然其中一个医护兵引起了陈婧仪的注意,因为他的针法及其熟悉。一样的针法只不过他在救人而那人却在杀人而已。
陈婧仪心中诧异万千:为什么青城会在这里,又为什么青城会与晋裕使用一样的针法。
关山见陈婧仪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小丫头你没事吧。”
“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与你一同到军营的时候她就在了啊。”
中午一同在帐中用餐的时候,陈婧仪问晋裕:“你认识青城吗?”
晋裕顿了一下:“认识。”
陈婧仪放松了一下,却在下一刻又紧张了。因为她听到晋裕说道:“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晋裕竟然否定了他自己与青城的关系。
陈婧仪眼神微微暗淡,他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呢,从以前到现在,什么都不肯说。
晋裕感受到陈婧仪的异常,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陈婧仪这里毕竟不是女子呆的地方,你还是早早离去吧。”
陈婧仪低垂着眼眸,这里不是我呆的地方又为什么她却可以。“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谢谢你。”
陈婧仪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下午仓杰就护送她回程了,这场战役应该不会太久了。
同陈婧仪一同离去的还有关山关老头,他们刚到昌化镇国将军府就感到府里气氛有点怪,怎么说呢,应该是很奇妙。下人们都很兴奋的感觉。
就在去向晋义问安的路上,陈婧仪碰到了刘春芳,那个应该在乡下反省的女人。她的气焰似乎比之前更胜,周围丫鬟仆役像供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似的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刘春芳显然也看到陈婧仪了,她傲慢的说了一句:“一个妇道人家天天往外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
陈婧仪:“我是去找晋裕的。”
刘春芳:“你说是就是啊。”
陈婧仪这才想到为何晋裕会让仓杰随自己一同回来,因为她出门的时候苍鹰并没有现身,如今仓杰却可以正大光明的随她回来,这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啊。
陈婧仪想到如此她倒不在乎刘春芳找茬,只是:“您为何会出现在府中。”
一阵苍老的声音自陈婧仪语落后便响起,“她怀孕了。”
晋义款款走来对刘春芳说道:“你回去休息吧。”
刘春芳走后又对陈婧仪说道:“你的事裕儿信中都说了,你这次是为晋府立了大功也回去休息吧。”
“是。”
回到小院的陈婧仪这才知道,原来刘春芳在乡下的时候竟然拖晋禄带信给晋元说自己病了,晋元本着夫妻情分便答应去看望她。然后便是情谊皱起,红鸾帐暖春宵共度。却没想到那一夜竟让她怀上了。
刘春芳这多年不见声响的肚皮又给她争了一回气。晋元很是高兴便亲自将刘春芳接了回来。
陈婧仪听后只道了一句:“这刘氏确实有些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忙完了,有时间码字了。
☆、第 52 章
晋义高居上位,手中握着一封书信,脸上是抵不住的笑容。坐在下首的晋元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时而安慰时而忧愁。
这就是陈婧仪刚刚走入前院大厅所看到的情况。
晋义见了陈婧仪很是高兴,笑着说道:“婧仪快来,这是裕儿的来信。”
陈婧仪疾步上前接了信件。“乾成议和,晋裕要回来了。”陈婧仪也很开心,晋裕回来了她就不用跟着心神不宁了。
这时候端着茶壶从后堂进来倒茶的刘春芳正好听到“晋裕要回来了”,茶水倒着倒着便从杯中溢了出来,洒湿了晋元半个衣袍。
晋元赶紧起身并没有责怪刘春芳反而询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见刘春芳脸色有些不好看,一边说着就要扶刘春芳下去休息。
关山正好走进来寻找陈婧仪,就在刘春芳转身之时对她说道:“这位夫人真要好好保养,胎儿两月份的时候正是危险关键的时刻。”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刘春芳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难看的对着关山吼道:“你这老头休在这里胡说。我腹中孩儿明明还未足月。”
“那就奇怪了,这明明就是已经有两个月了嘛。”关山没有看到刘春芳嘴唇发白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仍是固执己见的说着。
晋元脸色也很难看,他对着陈婧仪说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老头在着胡说八道。”
关山也是一个倔脾气的老头见这些人接二连三的不相信自己,眉毛一横就说道:“老夫行医数十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关山是也。对着孕事我一看便知,错了的话我今后不再行医看诊。”
刘春芳听到关山的时候脸色更苍白了,关神医的名头他们这些人都是听过的,只是不知道消失了好久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晋府。
晋义说道:“关老弟不要生气。”随后对晋元说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夫人带走。”
前一刻对刘春芳百般温柔的晋元此刻像是看脏东西一般连手都不愿动一下,找了两个丫鬟搀扶着昏厥的刘氏走了。
陈婧仪早就看出这里面的问题来了,她知道这刘春芳如今是倒了大霉。
春芳院里来来去去送走了好几位大夫,果然下午陈婧仪就听到刘春芳被禁足了。
张仲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一直在晋府当差,傍晚他拖红绸告诉陈婧仪他看到有男人进了刘春芳的院子。
没想到明明都禁足了还能找人来,陈婧仪真是越来越佩服刘春芳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春芳的心腹张又庭。
这刘春芳作出这种丑事败露如今肯定自身难保,她怎么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不避讳找来自己的心腹呢。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事,可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陈婧仪意识到这件事肯定非同寻常便派了仓杰监视张又庭的动静。
天空刚刚染起夜色,陈婧仪就听仓杰来报:张又庭离开了昌化。仓杰在前监视,陈婧仪只带了月盈在后面跟着他们。
只是到了南平县她们便失去了张又庭的踪影,陈婧仪想了好久才想到这南平竟然是刘春芳唯一的哥哥任职夫人地方。
陈婧仪与盈月同仓杰张又庭他们失去了联系,便找了一客栈先住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陈婧仪与盈月上街吃饭路过南平县衙的时候看到县衙门口人头攒动本来不欲管闲事却听到附近百姓说的八卦:“这个疯女人可真可怜,这一关就是二十年啊。”,“就是不知道这又准备弄哪去。”
陈婧仪从人群的间隙中只看到一位蓬头垢面的女人身着脏乱不堪的白衫忽而大哭又忽而大笑着推拒着周围的衙役。
那被称做疯女人的女人坐在地上,只在抬头的一瞬间陈婧仪看到了她的眼睛,那种狭长的充满魅惑的眼睛,与那人是那般相像。
即便是赌她也要赌上一赌,陈婧仪上前去阻挡这些人将她拉上马车上。混乱中却不妨被谁打中了后脑勺。
等到陈婧仪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与盈月还有那疯女人都被绑在了一起,困在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上,马车颠颠簸簸让陈婧仪有些钝痛的后脑更加晕晕乎乎了。
马车后响起一阵搏杀之声,不一会儿声势渐消,马车也停下了。
突然一人掀开轿帘,一阵白光刺入。
“陈婧仪你没事吧。”晋裕一边给陈婧仪解开捆绑,一边细心询问着。
“我没事,你快看看她怎么样。”
随着陈婧仪急切的带着隐隐担忧的回话,晋裕看到了旁边邋遢的女人。晋裕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追寻了两世的东西即将得到而产生的惶恐不安一样。他压下心底的异动,伸出手去想要撩开女子蓬乱掩面的发丝。
就在手掌即将到达之时,那女人却突然咬上了他的手。虎口被深深咬中,甚至鲜血开始外渗,晋裕似乎没有察觉一般,就那样愣愣的伸着手被她咬着。
在一旁的陈婧仪看的心焦急躁,赶紧拉开了这两人。说也奇怪,那女人拒绝所有人的接触,却不厌烦陈婧仪,她温柔地趴在陈婧仪的肩膀上,任由陈婧仪给她整理着散乱的发丝。
渐渐露出的容颜即便沾染了污泥也抵挡不住她原本的容姿。不用再确认,晋裕也知道这就是他的母亲成香。
自己一直寻寻觅觅找了那么多地方怎么会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是被刘春芳秘密关押了二十年。一瞬间的心痛无以言喻。
“娘,我是裕儿啊。”
对于晋裕的痛哭,成香似有心痛。她从陈婧仪背后伸出一只手替他擦了眼泪却不愿再近一步。成香谨慎小心翼翼地躲在陈婧仪身后,只用眼角偷偷瞥着晋裕。
母子相认不相识。
这世界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为辛酸的事了。晋裕苦苦寻找至今的母亲却认不出他了。
陈婧仪看晋裕将最后一点恨意也掩藏进幽深的双眸中,那双眸子重新变的幽深晦涩,什么也看不出来。
就像是千尺深的千年寒潭,潭水平静而无波,而你却永远不知道潭水下面蕴藏着怎样的怪物。
安抚好了成香,晋裕也平静了心绪,陈婧仪才发现马车外面竟是围着一群官兵。晋裕怎么可能找到她的。
陈婧仪问道:“晋裕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刚到家听到你跟着张又庭出来之后就找来了。”顺着晋裕的视线,陈婧仪看到了马车后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张又庭,他明显已经是被人狠狠修理过了,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原来晋裕知道陈婧仪出来之后就也赶来了他怕自己人手不够特意绕了原路以自己爷爷的名义借了兵才来,幸亏被他赶上了。
找到成香的事晋裕并不准备现在就告诉晋义晋元他们,再说成香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也不想成香再想起那些糟心事,更不想成香再回到晋府。
晋裕满怀感激看着陈婧仪,这人又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啊。他小心翼翼地为陈婧仪头上裹上纱布。
陈婧仪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晋裕,甚至她以为刚才的暗潮汹涌只是她眼里的错觉。
晋裕看陈婧仪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抚上她肩膀关心询问:“怎么了?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很痛苦吧,可我却不能帮你分担。”
晋裕一把将陈婧仪搂紧怀里,在陈婧仪看不见的地方流出了眼泪。这是他第一次抑制不住的想要流泪,就算被这人看光了所有的狼狈也无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卫灵宫主的地雷,么么哒。
☆、第 53 章
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被关了二十年,疯了二十年,可成香却似仍未改变一般,肤如凝雪,顾盼生俏,一如当年美艳灵气逼人。
岁月在她脸上驻足停留,她的心也停止不前了,现在的成香只记得她嫁人之前的事仍似闺阁少女一般无忧无虑。奇怪的是她虽然不记得自己嫁给晋元之后的事可她却记得自己曾有过一个孩子。
陈婧仪看着坐在地上编花圈的成香只觉得一阵唏嘘不已,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果真如此。
对于成香她除了敬重之外还多了一些怜惜。
陈婧仪快步走上前去将自己手中的银耳莲子羹递了过去,柔声说道:〞先喝口汤吧。〞
成香将手中的花圈戴到陈婧仪头上,笑嘻嘻道:〞裕儿你戴上真好看。〞
陈婧仪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成香就认定自己是她的孩子了呢。性别都不同好吧。不过她是不会跟她计较的,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她的孩子啊。
只是想到每次成抱着她叫'裕儿'的时候,晋裕眼低的失落她就有些替晋裕难过。
成香拍了拍陈婧仪打断了陈婧仪的沉思,成香见陈婧仪似不开心的样子便问道“裕儿怎么了,不开心吗。”
陈婧仪还未开口就见成香偷偷的凑到她的耳边说道:“裕儿不要不开心,没人能让你不开心的。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你父亲当然也只有你一个孩子,唯一一个。”
本来陈婧仪对成香的话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成香见自己孩子不开心的安慰话而已,可是当说道“唯一一个”这四个字时,陈婧仪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怒火与恨意。
等到陈婧仪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成香却吵着头痛。陈婧仪只好送她回屋睡觉去了。
晋裕不想让成香回到晋府因此只先将她安排在一庄园里,这里极为安静隐蔽。再加上成香如今只认陈婧仪因此陈婧仪也在以这里陪着她。
陈婧仪待成香睡熟了之后就坐上马车赶回晋府了,她得把关山请过来好好为成香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病症。
晋裕早陈婧仪一步回府了,他把借来的士兵还回去之后就开始审问张又庭,怕刘春芳耍计逃脱因此便带着张又庭先回去了。
陈婧仪回到晋府的时候,事情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刘春芳与他人通奸孕子的事实物证人证具在,铁证如山不容她在多做辩驳了。
只是令陈婧仪没有想到的是如此落魄的刘春芳去求自己的儿子晋禄却被晋禄一把推到,晋禄还意正言辞的说道:“你不要忘了,我如今是成香公主的儿子与你可没有多大关系。”
刘春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关心爱护的儿子竟然会这样对自己。
陈婧仪这时才想到或许成香当初愿意将钱财分给晋禄却只有一个条件只是让晋禄过继到她的名下大概就是等着这一天了吧。
没有什么比自己最亲的人背叛要来的痛也没有什么比这种报复更让人激动人心。
当初刘春芳凭借着儿子晋禄进了晋府大门,如今也是被自己的儿子赶出门外。
因果循环,不外如是。
刘春芳见儿子指望不上了就去求晋元想着毕竟夫妻几十年晋元大概能可怜可怜她。只是她忘了忘了晋元最在乎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