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现在充当无辜之人站在这里和我说不公平,这样的人,才最可恨,恨得我几乎想让你去死。”
灭族?安念棋听到这里,心底突然一紧……她突然觉得面前之人如此认真而愤恨的眉眼,让她觉得他说的事情似乎都是真的一般。
“你说什么?灭族?你说是我干的,我现在在面前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怎能让你灭族?你既然这样说,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安念棋自然认为自己是不愿意耍心机,也没有那个功夫耍心机搞到人家灭族那样的人。很多人骨子里的东西是存在元神之中不可磨灭的,即使是前世,前前世,她都不会相信自己是那样的人。
况且,再退一万步说,前世的债,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么便该前世了结,凭什么让她今世来还?这样难道对她来讲就是公平的了吗?
暝澜放开他的肩膀,似乎陷入了极度痴狂的状态:“证据?笑话,证据就在你的脑子和你那沾满鲜血的双手上,你现在孑然一身是很好,却跑到我这里来要证据?姚念,你可真是……”
姚念?那是谁的名字,她怎么觉得不久之前自己好像也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在哪儿,或者说是宰谁的嘴里听出来的,那她倒是不知道了。
安念棋张了嘴,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永远也是过分和不知情的那一个。
暝澜见她识相的不再说话,便平复看了一下情绪,知道自己实在是有些太激动了,但是只要一站在这片土地上,他就控制不住自己难过和悲愤的情绪,就忍不住想要对这个女人发火。
“这里是金渝遗址……你知道吗?一千两百年前有着精灵族的精兵三十万,精灵一族凭借着强大的生命力和战斗力,几乎是毫发无损的达到了最后几战。”
暝澜湛蓝的眼睛深深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似乎在回味着一千多年前的过往,继续说道:“本来精灵一族对付血魔一族的残党时实在是胜券在握,然而在倒数第二个战役的时候,这精兵三十万,在这片土地上,几乎全部覆灭,原因就是……他们的首领,太相信一个人了,作出了错误的决断,中了敌人的圈套。”
“你是想说,那个将领是你,而那个几乎算得上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妖女,是我安念棋,是吗?”安念棋垂下了眸子,心惊胆战的听着这个短暂而令人难过的故事。
她不相信自己能干出来这种事情,不是觉得自己太善良,而是不相信自己会对信任的人这样狠心:“我不信,我不会那样的事,如果你真的信任我,我自然不会忍心。”
暝澜听到这里,几乎是惨淡的笑了笑:“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你真是出乎我所料,竟然能为了那男人这样狠心的对我。最可恨的是,你分明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到你快要死了的时候,我还几乎想也不想的替你挡下一招,直到最后……我还那么信任你,结果等来的却是封印于一个离神界最远的湖底,任你抹去我的记忆。”
这段话的信息量对于安念棋来讲实在是太过巨大,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或许也不愿意反应过来。
因为,事实如若真的像是那样的话,那便实在是太残忍了。
沉默了半晌,她才哑声问道:“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暝澜没有回答,而是用湛蓝的眼眸深深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的波涛汹涌的恨意,然而她能看得出,暝澜对前世的那个人的感情,此时此刻夹杂着爱与浓烈的恨意,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事到如今,当她听了暝澜说的这些事情之后,她已经没有任何脸面说出“前世做的事情,没有理由今世要她来还”这样的话了,即使那话是对的,她也没有任何脸面说出。
她很想问,是不是当初她和暝澜之间有什么误会才导致这样悲哀的结果,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消失的一干二净,因为无论有没有所谓的误会,结果都已经发生了。
他因着她的原因,失去了整整三十万族人和兵力,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爱恨交织
“事到如今,我无法弥补……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便会去做,但是现在,唯独我的命,我给不了你。因为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安念棋心底波涛翻涌,五味陈杂,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可是她也知道,无论如何,面前这个人,都已经彻彻底底的跟她形同陌路了,即使是因为那看似荒唐的“前世”的因果。
“还有事情等着你去做?”暝澜听到这个话,突然苦笑了一声:“又是因为他是不是?从前到现在,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心里想的还是他,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
谁?安念棋无比懵逼的看着面前那个“自顾自说着话”的男人,想要仔细揣测他话中的含义,可却实在是听不出他说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希望我现在能偿还的,我去偿还。”安念棋咬了咬牙,看向一旁的瞑澜,决定无论如何也应该表个态。
“偿还?”瞑澜看向一旁的安念棋,冷笑道:“你竟然还想偿还吗?”
“对,现在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什么,我办完手头的事情之后,我的命就交给你。”安念棋实在是不想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因为她现在的性命,已经完完全全跟韩子卿牵连在了一起,所以这样说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但是现在保命是最要紧的,韩子卿的寒毒,她却必须亲眼看着他解开。
因为眼下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顾虑的做这一切。
“那好,你先赎罪。”瞑澜看了安念棋半晌,突然大力的将安念棋拽起来,大步的往前走去:“你过来。”
安念棋皱眉看着旁边站着已经逐渐陌生起来的男人,用余光看了看他抓着她的手腕,轻轻的吸了口凉气……劲儿可真是不小,像是把恨意全都集中在手上一般。
安念棋就这样被他拽着往前一步步走去,突然走到了一处颇为宽敞之地,一旁的瞑澜突然站在原地,不再向前走。
此处阴风怒号,安念棋一闭上眼睛就开始浑身发冷,恐惧和愧疚的感觉也逐渐从风中渗透到了骨子里。身边的瞑澜安静的没有说话,安念棋隐隐约约之间只能听见来自他的沉重的喘息声。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底也逐渐的紧张了起来。
“跪下。”瞑澜没有看她,只是目视前方,青丝徐徐扫向安念棋有些惊愕的脸颊,他就这样的冷声道。
“什么?”跪下?安念棋看了看四周空旷的豪无人烟的地方,让她在这里跪下?就算她跪给她曾经对不起的那些生灵们,那又有什么用处?
“我让你跪下。”这句话的尾音还没尽,瞑澜突然就狠狠的按下了她的肩膀,安念棋一时没缓应过来,膝盖就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那一瞬间,她膝盖上的感官就瞬间疼得麻木了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她一般。
这样的状态实在是太难受了,况且从刚才到现在,他在她膝盖上施加的压力,似乎从未减少过,这样一来,她的腿很快就麻木了,整个人也变得摇摇欲坠……若是说以前,她的体术自然可以忍下这些,但是现在这个身体无非就是肉体凡胎,若真要是这样跪上几个时辰,那么她这双腿也就不用要了。
安念棋甩开暝澜的手,试图站起来,可是他眼神一冷,她便倏地又跪了下去。
“子桑暝澜,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安念棋浑身发冷,看着这个面前这个已经被仇欲熏心的昔日伙伴,自然心痛不已,便咬着牙问道。
听着从这个女人口中再次叫出子桑暝澜四个字,他忍不住浑身一颤。
“有什么意义?”暝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掩盖之前他有些慌神的情绪,便突然笑了,他缓缓蹲下身,掐住面前目光里有些微冷的人的下巴,轻声道:“你还说你跟她没有关系?连说的话和做事的风格都一模一样……分明是你先要赎罪,现在我不过让你一跪,你便说我做事没有意义。”
“我……”安念棋分明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便突然卡在了嗓子里,只是瞪着面前这个离她越来越近的人。
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然而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便没说什么,下意识的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尽力往后退了半步。
暝澜彼时蹲在她的面前,眼睛里似乎有着滔天的恨意,然而湛蓝的眼眸的深处,却闪烁的是痛苦而深情的光芒。就是那样的眼神,却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暝澜将面前之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底突然空落落的。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他何尝不知道将前世的过错埋怨到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身上是多么的不公平,可是他做不了主了,而一切也早就回不去了。
因为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每每劝自己放弃前尘往事的时候,后背的那一道亲手被她砍的伤痕就隐隐作痛,一闭上眼,看到的全都是族人枉死的场景……
他忘不了这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有着那一股力量,让她这样负了他,让他对她迷恋,让她亲手将执着的他封印于湖底,让本该忘记一切的他与她再次相遇、相知……也让他这样痛苦的再次想起了这一切。
就像是他现在,仔仔细细的记起来了一千两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那时对他的爱与恨,都那样清晰的重新被记在了心底。
真是不公平啊,他本以为真的可以忘却前尘,让一切重新来过,可是老天爷却偏偏不放过他。他分明记得,安念棋之前说过,如果是重要的记忆,那么就该被记起来,无论忘得多彻底,多么的干净。
因为如果重要的记忆真的被忘记,那么记忆中在意他的人,会很难过。在安念棋的说法里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你看,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
凭什么呢?他现在看着她谴责的这张脸,他却依旧没脸没皮的既想将她毁去,又想将她再次拥入怀中,他从前和现在都是一样,如此可笑。
“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你记住,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暝澜突然靠近她的脸颊,在安念棋惊恐的目光当中,他的唇瓣附上了她的耳垂,然而下一秒就移到了她的唇瓣。
安念棋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倏地睁大,感受到面前之人清冷的气息突然靠近了她的脸颊,下一秒唇上就多了一丝令人难过的温热……清冷的香气和令人感觉到舒适的生命力,瞬间通过他的唇瓣深入她的身体。
这样温柔而浓烈的吻,却处处散发着绝望和难过的气息。
安念棋先是愣了愣,呼吸便失去了节奏,因为在他吻住她的那一瞬间,安念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阿澜,对不起……我骗了你,对不起。”她看着眼前的惨状,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事实。
“阿念,你说什么胡话?”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可他的脸色已经逐渐苍白了下来。那不叫信任,那叫自欺欺人,是个人,只要动脑子想想,就是她干的。
“是我将阵型图透露给了魔族,但我没想到血魔一族竟然在他身边安排了眼线……我……”
“你别说了,不用为那家伙承担什么莫须有的事情。”他转身一抚袖,眼里却确实是充斥的了绝望和呆滞。他怎么可能相信这是自己最信任的女人干出来的事情?
“我没有替任何人承担什么,阿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回避了,你一剑杀了我也不要变成这个样子好不好?”
他惨白着脸转过头来,轻声问道:“你叫我杀你?”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心想寻死吗?”蓬勃的怒气和绝望在那一瞬间突然迸发出来,暝澜朝着她伤心的怒吼道。
她身形一颤,脸色也变得惨白,嘴唇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慢慢的垂下了头,不再敢看面前的这个人。
“你是因为他,你在他那里伤透了心,你却跑过来要我杀了你?”他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一步步后退,终于坐在了床上,因为重伤而被血液浸透的里衣,紧紧地随着冷汗贴在身上,他轻声的问道:“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心底可曾一丝一毫的有过我?”
“我……”她听他问这话,便浑身颤抖,不敢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嘴里却坚持地说道:“如若我不在意你,我不会选择嫁给你。”
“在意我?嫁给我?”他苦笑一声,苍白着脸色,身形摇摇欲坠的靠在一旁冰冷的墙壁上,轻声的问道:“你对我的在意,可比得上对他的半分?你嫁给我,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同情我?”
安念棋脑海中闪现的记忆瞬间戛然而止,可是心里剧烈而清晰的痛楚,就真实的残留在她身体里。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绝缘之手
她看着眼前眼神冰冷的俯身亲吻这她的暝澜,心底的痛楚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
这,难道是他脑海中的记忆?
她如果真的是记忆中的那个女人,那么有几点可以判定下来……第一,暝澜的刚才所谴责的话丝毫没有错,她的的确确负了他;第二,那就是前世的她的的确确爱着一个人,而且下场也是很不好的。
怎么觉得,这记忆中的片段和昨日她梦里的十分相似呢?分明半分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可是就是画面中的气氛,让她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恍惚,直到她现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面前之人嘴唇温热的时候,她突然在那一刻清醒。
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再怎么说她不也是他的仇人吗?为什么眼前似乎已经彻底失去当初的心智的暝澜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对她做出这种事?
不行的,感受到他逐渐往下移的唇畔,她突然就慌了起来……她不能这个样子,她现在好好的和韩子卿在一起,所以即使她在这个人面前丝毫没有胜算,她也绝对不能屈服!
想到这里,不知哪里来的修为和力气,安念棋突然挣脱开来他的束缚,将暝澜狠狠地推开:“暝澜,你不要这个样子,也不能这个样子。”
暝澜在那一瞬间被安念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莫名的气势弹了出去,那种不可思议的磅礴的气势,那根本就不是安念棋现在的修为所能够发得出来的。所以他从头至尾都没有防备过眼前这个人,或许……暝澜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缓缓的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仔仔细细的看着安念棋。
安念棋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被自己强力挣脱开的束缚,不解和惊愕占了全部的念想。她竟然能破开暝澜的结界?她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胎息阶段的修仙者,如何能够破开一个已经达到神这样的级别的暝澜的结界?
暝澜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然而因为面前之人的狠意,他还是有些逃不开一时难以自愈的结果,正是因为没有防备,或许……也有着别的难以解释的原因。
暝澜一身蓝衣似乎浸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低头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前襟的血迹,突然有一丝熟悉的味道穿越过脑海。
不,刚才弹开他的那股力量,并非属于现在平庸的安念棋,而是前世的她。
他至少清清楚楚的记得,最后的那段时期,姚念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