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才同张扬商量起销路的问题。张扬对这事早就有了计划,拍着胸口大了包票,然后兴冲冲下去张罗了。
董蓉小夫妻俩就挽着手慢顺着山路慢悠悠往山顶走,这时候,日头刚刚落下西山头,天边依旧残留着橘红色的晚霞,映得果园好似披了一件儿艳丽的新衣。董蓉心情大好,揪了两片桃叶吹起了哨子,可惜累的脸色通红,却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
慕容怀德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自然得了媳妇儿一顿粉拳“报复”。小夫妻俩笑闹罢了就找了块石头坐下小歇,慕容怀德揽了媳妇儿细听了半晌晚风,末了轻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董家是不是祖上墓园的风水极好,若不然怎么会生出你这般聪慧的女子。”
董蓉笑着反手搂了他的脖子,反驳道,“那慕容家的祖坟风水也一定很好,否则你怎么会有福气娶到我这么出色的妻子。”
慕容怀德爱极妻子的伶牙俐齿,仰头又哈哈笑了起来,惊得果林里的鸟雀飞起盘旋了好几圈才落了回去。
“我知道你有些事情,定然不好同我分说。但我不为难你,总有一日你觉得我足够值得你信赖,那时候我再听你说。”
董蓉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话,惊得身子都僵硬了。她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端倪。她不是没想过同夫君坦白那些过往,那些她一度以为是梦境的前世,但每次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潜意识里,她还是没有完全信赖他,或者害怕面对他异样的目光…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酒壮熊人胆
慕容怀德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伸手轻轻拍着爱妻的脊背,轻声安慰道,“放心,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不管你有什么样离奇的过往,我总是你的夫君,是你孩儿的爹爹。”
董蓉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身子用力往他怀里挤了挤,沉默好半晌才道,“以后我一定会同你说的,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说。”
慕容怀德宠溺的在她发髻亲了亲,笑道,“好,你就是来自九天之外的仙女,我也不会惊奇。或许,说你是财神爷身旁伺候的金童玉女下凡更恰当些。”
“你读了满腹诗书,居然还相信这些鬼神之事?”
“原本不信,但是眼见你一次次‘点石成金’,也不由不得我不信了。”
“大惊小怪,这才哪到哪儿啊,你等着看吧。待得罐头作坊的生意稳定下来了,我还有另一个更赚钱的大买卖要做呢。”
“那我就万事不理,只管到时候帮你抬大秤,秤银子了。”
夫妻俩就这般一面赏着晚霞一面肆意玩笑着,谁也没有想到这看似很简单容易的梦想,居然要隔了好久,甚至差点儿是阴阳那么遥远才终于实现…
当鸣蝉跳跃在枝头奋力叫嚷的时候,盛夏终于姗姗赶到了。四季园里的半山桃树挂满了拳头大的桃子,微风间或穿过桃林,带着甜美的桃香四处飘散,惹得走在山路上的人都要抻着脖子仔细嗅闻好半晌。
张扬的销售套路很是成功,如今青县连带府城,甚至邻州的许多果品行和点心铺子都开始售卖山楂罐头了,每瓶八十文的价格虽然算不得便宜,但能买得起点心和果子的人家也多是家境殷实的,捎带两瓶回去给老人和孩子吃个新鲜,还不会如何心疼。
就是各大茶楼酒楼也陆续开始订货,因为女客们进门总喜欢先点一碗糖水果子,若是碗底的托盘上若是能够加些碎冰,保证糖水果子凉爽适口那就更好不过了。
原本也有茶楼因为这糖水果子大卖妨碍了自家点心的销路,于是隐约说起这糖水果子不干净。可惜没几日,随车去四季园取货的几个小管事却说了另一番话,原来这糖水果子居然出自一群未嫁少女之手,从头到尾,半点儿不曾假手于男子,可谓干净之极。毕竟这世上的男女老少,再没有比素女更美好无暇的人了。
这一消息传出来,不必说,糖水果子卖的更火爆了。
都说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四季园随后又推出的糖水仙桃,更是火爆大卖,甚至小孩子们都闹着不肯吃路旁买回的又大又红的鲜桃,跳脚嚷着要喝糖水。
薛家的果品行是整个州府最大的一家,去年铺子的管事因为少爷的指使拒收四季园的果子,哪里想到如今人家门第乍然高升,甚至还成了自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薛老爷在家里愁得胡子都要白了,最后思虑再三,硬是扯了儿子赶到四季园赔罪,除了奉上丰厚的礼物之外,薛老爷还打躬作揖求肯,想要高价收购果园里的所有出产。
董蓉虽说想起去年之事还有些气恼,但薛大少本性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加者又是董平的同窗,怎么说也有几分瓜葛,于是就出面接见了薛家父子。对于薛家的收购意愿,她自然不会答应,反倒另外又同薛家签了契约,托付他们代收鲜桃几万斤,以备过些日子运往南方和储备冬日的存货。
薛老爷设想过很多结果,独独没想到自己父子会受到王妃的礼遇,甚至还做成一笔大买卖。老爷子喜得不停道谢,就是薛大少也羞愧的行了大礼。
罐头作坊里有了稳定的货源,活计也就越加忙碌,先前招来的女工自然有些不够用了。于是,作坊再一次开门招工。
这一次,前来应征的闺女可是更多了,大大小小足有五六十人,这还是消息没有完全传开的情况下呢。董蓉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严格挑选之后留下了三十人,剩下落选的小姑娘也都发了一盒子胭脂做补偿。
如此,作坊里添人进口就更热闹了,每日里接送女工们的马车都是坐的满满当当。董蓉冷眼观瞧了多少日,还真没发现调皮捣蛋或者藏了小心思的闺女,于是一时欢喜就让南下运糖霜的车队捎带了五十匹上好的大红锦缎回来,借着立秋作坊里换新衣的机会就一同发给了一众小姑娘们。
不必说,小姑娘们喜得翻了天,自从得了锦缎就抱着不肯撒手了。她们都是十几岁未嫁的年纪,谁不想绣一套绝美的嫁衣,待得良人抬轿子来娶自己的那一日,打扮的美丽漂亮奔向新生活啊。而这大红的锦缎,别说家里不富裕,就是有银子也不可能专门下江南去置办啊。
刘嫂子看得也是眼热,不时拍拍小姑娘们的脑门,嗔怪道,“你们这些掉进福坑的丫头,我跟着东家最早,可也没得过这般好料子啊。”
有那嘴巴甜又灵巧的丫头就笑着嚷道,“管事又拿我们玩笑,谁不知道您头上那簪子都是东家特意赏的啊,若是管事舍得,我同您换啊。一根儿簪子,估计都够再买三匹好料子了。”
果然,刘嫂子被哄的眉开眼笑,一边扶着脑后的簪子一边催促小姑娘们赶紧放好锦缎,继续忙活计。正是这样欢喜的时候,不想作坊院子外面却是突然有人吵闹。
今日王爷和东家进城去溜达,园子里的人手跟去了七八个,留下的一半人手守在山顶大院儿,备着三位主子有个使唤,如此酒家那边就有些忙不开了。而作坊这边,平日都是锁着二门的,不到晚上下工不开门,所以守在外院的福子和王二就去酒家帮忙了。
刘嫂子听得皱了眉头,又不能趴在二门问询,于是就挥手示意有些好奇的姑娘们去忙碌,她则搬了梯子爬到墙头上探看。
院子外面,肚子已是凸起的楚四莲正同两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拉扯着,两个男子笑嘻嘻扒在作坊的大门上想要进去探看,楚四莲死死拉着他们的袖子,急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儿。
两个男子好似不耐烦,猛力一挥手就把楚四莲甩得坐到了地上。刘嫂子刚爬上墙头,见此情景立时就恼了,高声呵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作坊重地,外人不得入内!你们赶紧给我走,否则我喊人来,打折你们的腿!”
两个男子突然听得有人出声都是惊了一跳,待得抬头见的只是个妇人,于是又大了胆子,嬉皮笑脸应道,“这是谁家嫂子啊,我们听说果园作坊里都是没嫁人的闺女,正好家中还没有妇人操持家务,就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怎么,嫂子打算拦着我们寻姻缘?”
“就是,作坊里的姑娘不是有好几百个吗?我们兄弟也不贪心,一人挑拣一个就行,就算王爷打算都留着自家享用,也不差这一两个吧。”
“二哥,三哥,你们还不闭嘴!”楚四莲本来摔得肚子疼,听得两个兄长居然话里话外拐带上了王爷,她吓得什么都顾不得了,高声哭道,“我求你们了,赶紧走吧,不要再来果园了!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妹子吧,求你们饶了我吧…”
楚老二和楚老三也不拉起妹子,反倒翻了个白眼,骂道,“怎么,你才嫁到于家几日啊,就不认娘家人了?我们是你兄长,好不容易来探望你,你就招待了两个小菜一坛酒,还不如城北的‘小粉蝶’热络呢。这会儿我们不过想进作坊看看,你又拦着不许,你…”
“哎呦,疼,我肚子疼…”楚四莲原本就摔的不轻,这会儿又听兄长把她同粉头相提并论,一时气急,疼得抱着肚子就在地上缩成一团。
刘嫂子惊得魂飞魄散,伸手摘了梯子一侧挂着的铜锣就大力敲了起来,“来人啊,有地痞要闯门了,来人啊!”
山上果林里忙碌的杂工和酒家里的小厮们听得锣声,立时抄起手旁的一切“武器”就奔着作坊跑了过来。
楚家兄弟听得锣响也觉有些心慌,但老话说酒壮熊人胆,更何况这俩人平日还是蛮横习惯的主儿。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两人不但不怕,反倒高抬了下巴大嚷道,“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我们同自家妹子玩闹,关你们什么事?”
刘嫂子这会儿已是踩着福子的肩头从墙头跳了下来,她当先跑去抱起楚四莲,结果沾了一手的血迹,她惊得是魂飞魄散,颤声高喊着,“快…快去喊清风啊,救命啊!”
楚家兄弟瞧着自家妹妹惨白的脸色和裙子上的殷红,终于有些害怕了。两人下意识背靠背站了,兀自高喊替自己辩解着,“这可不管我们事儿啊,是她自己跌倒的…”
围着的众人听得这话,恨不得一人一棒子打死这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但一来他们是楚家人,二来管事不在场,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董蓉原本欢欢喜喜同夫君进城,想着去酒楼茶楼坐坐,逛逛布庄首饰楼,权当给自己放个假了。可惜当了娘亲的女子就像凭空被改了心肠,走到哪里,眼中所见都是孩子的吃用之物,最后甚至开始惦记女儿睡觉是不是又惊醒了,两个儿子是不是吐奶或者蹬被子。无奈之下,只得扔了慕容怀德一人在布庄核账,她独自一人先回了果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血花儿
结果,马车拐进果园正好见得作坊门前如此混乱。于桂生进城去杂货店里踅摸更好的树胶,也是随车一同回来,原本还想着送了东家上山再回家,省得山路上有虫蛇一类惊了主子,没想到却正好迎面见到自家媳妇儿被放在门板上抬着。
他“嗷”得一嗓子就窜了过去,“四莲,四莲!你这是怎么了?”
清风恼他拦了路,一把扯开他呵斥道,“你媳妇儿动胎气了,别拦路,否则救不回孩子可别怪我!”
于桂生听得这话,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在地,“到底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还没事呢?”
刘嫂子随手一指楚家兄弟,“你问这两个畜生,他们要闯作坊,四莲拦着,他们就把四莲推到了!”
于桂生立时红了眼睛,扬起拳头就奔着楚家兄弟打了过去。楚老二和楚老三原本也是有些心虚,但一见平日待他们很是客气的妹夫居然敢动手,也是来了脾气,两人都是打架的好手,默契配合着就把于桂生按倒在地打了起来。
董蓉在车里听得个八九不离十,气得开门就下了马车,高声吩咐赶车的甲一,“还不把这两人拿下,给我挂在园门外等着发落!”
甲一正是双手痒痒,听得主母发话,一个纵身就跳进了战团,三下五除二就卸了楚家兄弟的双臂关节,直接摔到了地上。楚家兄弟正逞威风,胳膊骤然使不上力气,又疼又惊之下就叫嚷起来,“哎呦,疼死老子了,这是谁下了黑手…”
于桂生恨极,抓到这样的机会怎会放过,手脚一并招呼上去,楚家兄弟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甲一接了杂工们递来的绳子,麻利的把两人捆得结结实实,一摆手就让福子几个拖去果园外挂到了栓马的木桩子上。
于老太上了年纪,每日都要小睡一会儿,正好今日儿媳的娘家人上门,她实在不待见就早早回了自己屋子,哪里想到居然出了这事儿。若不是清风给楚四莲扎了银针又开了药方,一再保证孩子平安无事,老太太恨不得都要一头撞死在墙上了。
董蓉听得楚四莲无事,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末了又安慰于老太两句就出门去了。
杂工们和小厮们这会儿都已是回去各自忙碌,只剩刘嫂子和甲一等在门外。刘嫂子自觉犯了错,赶紧主动赔罪,“东家,都是我大意了,想着酒家忙碌就把作坊外的人手都撵去帮忙了,没想到还有这事儿发生…”
董蓉摆摆手,低声道,“这事儿不怪你,平日里太过顺遂,谁也没想到有人胆敢来闹事。以后果园再忙,作坊外院也不能离了人手,人家父母把闺女送到作坊是信得过咱们,若是出了差错,可是说不过去了。”
“是,东家。”刘嫂子赶紧应了。
董蓉点头,末了又转向甲一,“方才那两人,每人三十大板,给我狠狠地打,然后放上板车送回楚家去,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看看,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果园来撒野。”
刘嫂子想起方才惊险,懊恼附和道,“若不是碍于四莲的颜面,这两个畜生,打死他们都不多。”
董蓉也是叹气,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楚四莲最可怜,但没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她再讨厌董家,也不得不多加看顾一样。
楚家兄弟被绑在柱子上,已是痛叫了许久,突然见得有人把他们放下来还以为得救了,可惜未等缓口气就又被扒了裤子按在长凳儿上。足足有巴掌宽的竹板子噼里啪啦如同雨点一般打得是又重又准,两人痛极,嚎叫的嗓子都要哑了。
福子几个半大小子轮流动手,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往这个数到十几,另一个就从五六重新开始,打了足足两刻钟才终于把三十个数数完。再看嚣张的楚家兄弟,几乎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甲老大上前摸摸两人颈侧,又看看两人血肉模糊的后身,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给他们撒点金疮药粉,然后拉了送回楚家,别忘了让乡亲们都听听他们的恶行。”
福子几个半大小子都是恨不得捅破天的年纪,接了这差事就兴冲冲的立刻套了车,拉着楚家兄弟就出发了。这一路,但凡见到人,半大小子们就要把楚家兄弟的恶行宣扬一遍。
不必说,马车到得楚家门外时,十里八村几乎都听说这事的前因后果了。楚家本就因为行事蛮横,不招人待见,这下更是变得如同瘟疫一般,再也没人愿意理会,甚至黄狗走到它家门前都会嫌恶的绕路。
楚家兄弟好不容易醒来,伤口疼得火烧火燎,夏日又不是养伤的好时候,足足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心下自然恨得诅天咒地要报仇。但这话传出去,听得的村人也不过嘲笑几句就罢了,两个地痞想要找当朝一品王报仇,简直是异想天开一般。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两颗驴粪蛋还当真为果园引来了一场泼天大祸。
当然这是后话了,只说慕容怀德从城里回来,听得甲一说起先前之事,恼得眯了眼睛。按照他的心思,除了楚家兄弟才算绝了后患,但转念想想自家媳妇儿必定有所考量,于是也就熄了派人去补刀的心思。
董蓉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读故事书,三个孩子刚刚吃饱奶,都是穿了绣花肚兜躺在丝被上咿咿呀呀兀自玩耍着。晨曦抱着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