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亭童家
童家书和童安书刚才学堂回来,童玉绣带着怨气找到了童家书。
“怎么了,二妹?”
“哥哥,今天大伯娘和二伯娘明里暗里让我给他们银两买冬衣。”
“给了就是!”
“我是给了!”
“给了,还气什么?”
“哥哥,给了银子,她们嫌少,跟我脸红脖子粗,没办法,我一人给了十两,那曾想,他们去铺子里拿了布匹不给银子,让人家把布匹送回家,让我来结银子,这样算下了,我竟被他们两家要去了四十两还多,而家里一个月里里外外的开销不过五十两!”
童家书听到这里眉头紧锁:“有跟爷爷讲了吗?”
“没有,”童玉绣摇头,“我估计说了也没用!哥哥,我们所有铺子一个月的纯进项不过三百两,家用我一直控制在五十两,余下的用于你和家安读书和仕途,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童家书低声说道:“竟不顾体面到这种程度!”
“他们住在这里,不仅什么事都不干,要吃好的,要穿好的,还把家里的仆人指使的团团转,这日子还怎么过……”童玉绣想死的心都有了,天天都在处理这些狗屁事情。
童家书也很为难,爷爷已经暗示过他了,让他过了年后再为他们做打算,自己该怎么办呢,他愁得不知该如何下手,要是三娘在,应当早就解决了吧!
西院童老头正在训两个儿子,“秀林、秀青,你们不能这样纵容婆娘讹你三弟家的银子?”
老大面上笑笑:“爹,没有,就是想做件冬衣!”
“做件冬衣,要二十两一家吗?我们老童家三年的开销都没有二十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怎么,学你三弟下馆子,听说书?”童老头的旱烟杆狠狠的敲了敲桌子,一脸气愤。
老二小声念叨:“爹,三弟能去,为何我们不能去?”
“放屁,”童老头的声音很大、很激动,用手指着他们:“家书一边读书一边打理家事赚银子,你们哪个有儿子赚银子了,有本事,怎么不让自己的儿子赚去!”
“爹……你就偏心!”
“偏你个头,算命的说秀庄有贵命,现在是不是应验了,算命的说你们就是常人一个,你们别不信,不要再打老三家银子的主意!”
“爹,他们反正银子多花不了,给点我们用用又何妨?”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童老瞪着老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老大、老二两人心虚的相互看了看,没敢回嘴。
“我呸,老脸都不要了!”
童玉荷的卧室,她的丫头巧珍正准备从大伯、二伯家的孙女手里抢回五娘的首饰,连咬带踹,十二岁的她挺飙焊的。
秀气的玉荷抿着嘴,站在边上,眼泪都要下来了。
大伯、二伯家的三个小孙女见打不过巧珍,但是她们力气大,三个人分工一人抱腿,两人抱手,抢了童玉荷的珠花、银镯子,到手后,三个丫头一哄而散。
巧珍刚想追出去,玉荷说道,“算了,别追了!”
“五娘,凭什么让她们抢过去!”
玉荷抹了抹眼泪,“三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五娘——”巧珍也哭了!
玉荷感到委屈万分想了想去了林家。
林夫人看到童玉荷过来,两眼通红,“怎么了,荷儿?”
“夫人,我想住你家!”玉荷小嘴瘪了瘪说道。
林夫人大概能明白是为什么,想想点了头,“刚好,伍大人家请了教习嬷嬷过来,我跟伍五娘说一下,让你跟着一起学!”
“谢谢夫人!”
“我让林婆帮你把东西收拾过来”
巧珍撅嘴说道,“夫人,你别去收拾了,五娘的东西被那几个分得差不多了!”
“什么?”
巧珍流泪说道,“我打不过她们,她们力气大!”
林夫人眉头直皱,可是却没办法插手,童家两个大人,一个跟老头子听书,一个整天在市坊里跟那些女人搓嘴磨牙,玉绣和家书又怎么好意思管束长辈,这可如何是好!小锦你在哪里呀?
长兴府
童玉锦听到常夫人跟白大人两人的对话后,知道这城中的粮食不多了,还能熬几天呢?
秋暮冬初,大雾尚未消散,城门下,果真如夏琰所料,敌人于三天后卷土重来,并且带来了援军,还有大量技艺精湛的骑兵。
夏琰和常大人看着兵临城下,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他们派出去求援的人马竟没有一个带回援军,两人相视,神情凝重和庄严。
辽、金大兵扛着大圆木来势汹涌,数万人马穿着黑色战袍,黑压压一片,兵临城下。
长兴府是燕山南山脉最近的最大的行政府,它的人口、经济、发展在这一区域是最好的,它也是燕山山脉产粮最多的府城,所以它成为敌人首选的攻击目标不足为怪。
大街小巷,男人被组织后援,女人被组织后勤,老弱病残全部进了防战庙宇,长兴府处在全城备战之中,拥有几万人口的府城,除了板车、马蹄声外,竟无其他声响。
华珠郡终于在人员集中的庙里看到了被夏琰扣押的奴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竟流泪不止,可能是对自己这次北行的失望吧,也可能是对自己这次北行没有料到的后果害怕吧,白夫人被夏琰关照过了,让她照顾来自京城公主府的郡主。
直到这时,白夫人才知道这位高贵的郡主是个寡夫,一个寡夫竟然……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个失偶的女人,哪怕身份再高,一个正常男人是不太会触碰的,更何况是年经有为的小候爷!
童玉锦跟着常夫人忙东忙西,没有一刻消停,她没有想到一场战争打下来,除了男人,除了战场,还有这么多事要做。
“常夫人——”
“童娘子,怎么啦!”
“常夫人,能留几口锅烧盐开水和糖水吗?”
“有什么作用吗?”
“盐水既可以直接喝补充体力,又可以清洗伤口,糖水只可以喝,也是用来补充体力的!”
“京城里的方法?”
“呃……是,是京中的方法!”童玉锦不自在的笑笑。
常夫人心想,这个也不费多少事,同意了她的想法。
长兴府除了正规军禁军和厢军,还有其他武装力量——乡兵、蕃兵,在战争来临时,他们也充当重要的军事力量。
除了禁军有着正规的统一建制和专门训练外,包括厢军在内,他们其实都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厢军属地方军,名为常备军,实是各州府杂役兵,主要任务是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以及官员的侍卫、迎送等。至于乡兵也称民兵,就是我们上面提到的男人被组织后援,实际上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组成的地方民众武装。
夏琰眼看着大战一触及发,抿了抿嘴问道,“小开,夫人呢!”
夏小开正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愣了一下才回道,“回爷,夫人正跟着常夫人,帮着处理后勤之事!”
“哦”
“爷,别担心,夫人很好!”夏小开见夏琰低下头,情绪不高,以为他担心,连忙安慰说道。
夏琰抬头看了看远方,远方的天空蔚蓝片,可是低头一看,却是如黑云压城的敌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
“爷——”
“我……”
“爷,你怎么啦!”
“没什么,要是我回不来了,指挥所里,我桌子旁边放玉带的地方有一份和离书,帮我给她吧!”
------题外话------
大陈朝(宋)最高的政务机构,分为两府,中书门下省和枢密院分别执行政、军政,号称‘二府’,中书为东府,枢官院为西府。
第112章 玉锦发飙(加更)
“爷——不……”夏小开蓦得转过头,低吼,眼里含有泪水,“爷,不会的,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希望如此!”
夏琰的思量是有据而合理的,大陈朝建国一百多年来,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战了,夏琰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耐力和定力以外,跟其他官员没有多少区别,除了三年前扫寇和小规模的捉拿逃犯,他在实战经验上并不比身边的常指挥使高。
常大人全副武装走到夏琰身边,“夏大人,有决心吗?”
“常大人,夏某有!”夏琰中气十足,气势昂扬。
“好样的,年轻人!”常大人非常欣慰,不如结局如何,气势要足,转头对边上中年男说道:“秦指挥使,你呢?”
中年男人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常大人,作为长兴府的禁军指军使,我责无旁贷,前几天让夏大人练练手,今天让某作先锋军吧!”
“不,秦大人,某和你分两路作先锋军,从东、西门包抄而上,常大人,北门就留给你了!”
“好,二位大人,祝我们大捷!”
“祝我们大捷!”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三门大军随之出动,黑色衣袍红色颈巾,黑漫漫中红色颈巾如同跳跃的火苗,火苗瞬间遍布长兴府城外原野,冲向敌营时,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宵。
城中的人们听到号角,听到喊杀声,都默默的看向城外,战斗已经开始了。
大丫和美珍都害怕的朝童玉锦身边靠了靠,小声叫道,“三娘——”
童玉锦伸手抚了抚她们的手,“别怕,这么多人呢?”
“哦……”
沉重而压抑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
两军对垒,战旗猎猎作响!
两军兵卒相对推进,推进之时,口中‘杀’声振天。
夏琰一手扯缰,一手挥着长枪迎了上去,初升的太阳光芒照在长枪上,银光闪闪。
两军终于相撞了,刀枪之声,铿铿作响,瞬间响成一片,铁与铁碰击,瞬间绽出火弧,又瞬间不见。
拼尽全力而形成的狰狞面孔,从对方身体里抽出的带血刀枪,因成功拦截对手的低沉嚎叫,两军不停厮杀扬起的弥漫烟尘,整个原野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中午送饭的人回来说道,成筐的馍馍放在哪里没有人动,大部分都出城打仗了,城外两军厮杀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六个小时了!
童玉锦听说这么长时间,不知为何心揪了起来,为何要这么残酷,她抿嘴低下头,心里暗暗祈祷着。
一直到深夜,敌军仍然没有撤退,而且有援军来援,可是长兴府除了本府以外,竟没任何援军,怎么会这样?
就在童玉锦疑虑之中,敌人攀着云梯竟上了城墙。
当然,敌人怎么突破府军防线进入,内城的人并不知道,等一小股敌人杀上来时,刚好轮到童玉锦送热水、热油,难道长兴府竟要失守,可是她没时间去想这些,因为她跟敌人正面对上了。
夏小开一直在城楼垛口和常大人呆在一起,常大人在刚才的防守中被敌人的弓箭射伤,只剩半条命,他转身出来时,正看到童玉锦和敌人对上,连忙挥刀上去。
禁军副指挥使刘得满拖着自己受伤的腿,恶狠狠的斩掉了上来的几人,等解决掉这一小股敌军,滚油、热水轮番上阵,终于控制住了攀城墙的敌军,可是他们知道,要不了多久,敌人还会轮番上来。
刘得满朝着夏小开大声吼道,“你们候爷到底有没有上折子,援军呢,援军怎么还没有来?”
夏小开被刘得满吼得别过脸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援军为何未来。
童玉锦喘着粗气,看了看月光下的城楼,刀枪之声依旧震天,咬了咬唇叫道:“夏将军——”
夏小开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夫人!”
“夏将军,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杀死,人也会累死,为什么援军没来?”
“夫人,爷他早就上折子了,不仅如此,白大人、秦大人、常大人在三天前就派出使者请求支援,但一直得不到回音!”
童玉锦也不管自己问这些话到底合不合适,她开口了:“现在谁是总指挥?”
夏小开和童玉锦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她不同于一般人,没有因为她是女人,就不回答这些只有有资格的男人才能问的问题:“常老将军!”
“人呢?”
“受伤了!”
童玉锦遇到大事时,会习惯性的叉腰:“一般援军从哪里来?”
“……”
“我问你呢,说话,长兴府的援军不会是从京城调过来吧!”
夏小开被童玉锦严厉的口气惊得眨了眨眼回道:“那倒不至于!”
“那个府离长兴府最近?”
“什么?”
童玉锦气得牙痒,“你没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夏小开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事,连爷都解决不了,跟她一个女人说有用吗?
童玉锦大叫:“你不会告诉我,你们一直在傻傻的等着皇上下旨发援军吧?”
“也不是,爷已经请求支援了,但是一直没有回音。”
童玉锦叉着腰原地转了几个圈,她对战争一窍不通,可是她这个一窃不通的人都知道事急从权,古人难道都这么遵守皇命、君命吗!
这其实不能怪长兴府的这些高级将领,像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很久没有了,这些年来,或许有外族人侵犯,在那个州府的区域内就由那个州府的禁军、厢军一同解决,需要支援的情形并不多,所以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支援这件事的重要性,以及对敌军这次侵犯的规模性。
入秋后,白仁敏这个年轻的官员曾提出事情的严重性,想引起上头关注,可惜被各种原因和人为因素而耽搁了下来。
白大人按抚好常大人之后,也出来了,听到童玉锦责问夏小开,其实这也是他想责问夏小开的事,但是他知道夏琰上了折子,而且不止一道,估计被上面的人扣留不发了,或者发了,上面的人没有引以为意。
白大人没有想到冲喜夫人在关键时刻竟有如此见识,对她有了些好感,刚想跟她说两句,从下面爬上来的中山郡王世子赵翼博哭着闹着竟要回京。
“表哥,表哥,你在哪里,我要回京,我要回京,我……”
童玉锦没有想到多日未见的赵翼博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虽然十六岁并不大,还是个半大孩子,可现在是哭闹的时候吗,为何如此不懂场合!
童玉锦看向夏小开,夏小开现在是他的师傅,教习他武艺。
夏小开抿了抿早已干裂的嘴唇劝道,“世子爷,你还是呆在指挥所里,丁五会保护你。”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京,我要回家,我再也不来长兴府,再也不来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赵翼博如同五、六岁撒泼的臭小子,手脚乱挥着大吼大叫。
“世子爷,小的真没功夫听你说这些,爷还在下面拼命杀敌,都一天了,一粒米水未进,你不能这样胡闹!”夏小开也不管他是不是世子了,脸色沉了下来。
“我不管,我不管……”
童玉锦看着胡闹的赵翼博直接开口对夏小开说道,“打晕他!”
“你敢,黑丫头,你找死!”赵翼博一脸恶狠狠的用手指着童玉锦。
“我命大死不了,夏将军,打晕他,我有话问你!”笑话,顶顶有名的大律师会怕你这个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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