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伍士元元受赌案是板上钉丁的事,本来没什么好拖延的,但是因为查抄的脏款脏物太少,让案子僵持了下来。
皇宫御书房
诚嘉帝正在和夏子淳讨论以稻抵赋的事情,在讨论着各种可行性细节。
“子淳啊,你真是朕的及时雨呀,朕真愁着呢,你就送来这么好的方法,好啊,好啊!”
夏子淳的面色不太自然,“为皇上分忧,是臣的份内之事。”
诚嘉帝高兴的同时又有点隐隐的担心,“真来得及种吗?”
“圣上,只要各路、各府、州的官员躬行亲为,相信一定能成!”夏子淳行了一礼后说道。
诚嘉帝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来人,替朕拟旨!”
诚嘉帝十六年仲夏,各路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迅速向大陈朝西面八方传达。
接到圣旨的官员有高兴的也有不解的,当然还有暗暗咬牙切齿的,因为事情太突然,想动手脚的官员着实处在了被动之中。
干旱一带的老百姓拿到粮时,竟觉如在梦中,“不会吧,这是真的!”
逃荒至半道上的百姓听到各州、府在放粮抢种,信的人打道回府,不信的人滞留了下来!
在庆昌府附近一带有从东湖一带逃荒过来的流民,千万人当中有一户姓童的。
童姓人家滞留在庆昌府西郊一带棚户区,他们也听到了放粮抢种的事,但是他们没有盘缠回东湖了,他们在街市里捡烂菜叶及以乞讨为生。
这一天,童老头乞讨到西郊某个胡同时,饿得晕倒在地上,幸得一户辛家人给了一口吃食保住了一命。
醒过来的童老头给辛大民磕了头,“感谢恩人救命啊!”
辛大民连忙扶起童老头,“老哥不必如此,谁遇到都会帮一把”
童老头摇摇头,“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我还能信,可是今年天灾人祸大家都……”
“是啊,不知什么时候能熬过去!”辛大民点点头问道,“老哥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东湖塘圩县。”
“听到那地方挺旱灾挺严重的!”
“是啊,东湖都见底啦!”
“这么严重?”
“嗯,是啊!”
“那你们现在……”
“边走边乞,走一步算一步吧!”童老头也活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夏天。
“这一带没什么亲戚吗?”
童老头忧伤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倒真是……”辛大民不知自己该如何说是好,灾荒年景大家都不好过呀。
“唉,……”
“老丈别叹气,朝庭开始赈灾了”
“我不是叹这个,我是叹那出走的一儿一女呀,也不知他们流落何方了,直到出来后才知道,外面的世道何其艰难,当年我居然……居然……”童老头嚎啕大哭。
“怎么啦,老哥?”
童老头哭得泣不成声,直到旱灾出来,才知道外面生存多不易,自己那个一事无成的儿子能活下来吗,是不是已经……他不敢想象,还有女儿一家,他们又怎么样了,你们到底在哪里呢,我可怜的孩子们,爹对不起你们呀!
吃着这顿没有下顿的童老头感到死亡离自己不远了,临死之前,他想起了被赶走的一儿一女,跟同情他的辛大民聊了很久。
一直聊到晚食,辛大民也是个仁心之人,“老哥,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家人都叫到我家吧,今天晚上我家里还有点粮食,让你们饱食一顿”
“这……”
“老哥,有缘啊”
童老头没有矫情,他把一家人叫到辛家吃了一顿。
吃完之后,就在此住一个晚上。
童老头有个孙子认识字,发现辛家供奉桌上有个童姓之人,觉得名字好像听过,小声的念道,“供:恩人童——玉——锦……”
孙子转头对爷爷说道,“爷爷,爷爷,有人名字跟三叔家的小锦名字一样!”
“啊”
辛大民愣了一下,“老哥姓……”
“童!”童老头连忙回道,两眼殷殷的看向辛大民。
“童?”
“是!”
辛大民回忆说道:“五年前,我的救命恩人就姓童,她哥哥来接受伤的她时,我好像听人叫他家书!”
“什么,家书?”童老头霍得站起来问道。
“是”辛大民点头。
“那他们……”
“你问他们过得怎么样,是不是?”
“嗯,对,对……”童老头手有点抖,既不敢听结果,又想听结果,内心纠结一片。
“看样子过得不错!”辛大民想起当年他们的衣着打扮,想了想说道。
童老头跪在朝天,“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我的孙子他们还活着!”
第96章 正式入堂 (加更)
望亭县
童家书等人结过近十多天的走访调查后,拿到了许多第一手资料。
当林久成看到几个年轻人的调查资料后,连连摇头感慨,“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走不进仕途了,原来……”
童家书也感慨,“山长,家书也大长见识,原来并不是每一件我们认为对的事,或是正道的事都能成事的。”
卢宝柱也挠头道,“以前总觉得小锦做事离经判道,想不到伍大人比她有过而无不及。”
佟新义说道,“跟我见过的某些生意人的行径一样,诡变中透着大道!”
余乐阳没有言语,但是一脸沉思。
童玉锦对林山长说道:“山长,明天早上进京吧!”
林久成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们努力让他有再次起复的机会!”
“努力,各位!”
京里中山郡王府
郡王妃眼巴巴的等儿子一起用晚膳,结果等得菜都凉了也不见人影,“博儿呢!”
“回王妃,出去还没有回来!”
“去哪里了?”
“去了开国公府!”
听到这话,郡王妃惊讶道:“子淳回来了?”
“是,王妃!”
“回来了?”郡王妃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来?过几天章府开花会,我都替他回了贴子,这孩子真让人操心!”
嬷嬷低眉低眼站在一旁,仿佛没听见王妃说什么。
开国公府
夏子淳见过皇帝之后才到父亲书房。
夏臻成见儿子进入,抬手就是一个杯子飞了过来,“还知道来见老子?”
夏子淳歪头避过飞来的杯子,“是,父亲,给皇上当差,不用心不行!”
“你……”夏臻成气得手发抖,“你个不孝子!”
“父亲,我相信你一定能体谅儿子当差之苦!”夏子淳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夏臻成被儿子顶得哑口无言,自己一事无成到现在,都在吃父辈留下来的老本,儿子有出息了,却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到底是那儿错了。
都没有错,老子认为儿子是自己的,认为为人子都应当听老子的;儿子认为你养大了我不错,可我也是独立的个体啊,总不能还像没断奶的娃子一样事事听你的,事事讨你的主意,不要说你触不到朝堂这么多年了,就算没有,也不可能都听你的吧!
夏子淳恭恭敬敬的给自己父亲行了一礼,“父亲,儿子又接手了一桩差事,这段时间又要忙了,可能要经常不在家,你要当心身体,注意休息!”
开国公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问道:“你又有差事了?”
“是,父亲!”
“什么差事?”
“解决各路干旱抢种的事!”夏子淳回道。
开国公惊喜的说道:“这事被你抢过来了!”
“父亲!”
开国公被儿子两眼盯得不自在:“呵呵,我听人说了,很多人认为这是件肥差事,都挤破脑袋想到皇上面前讨这份差呢?”
夏子淳摇头,“父亲,莫要听人乱言,这根本就是件……”说到半道,他停了嘴,怕父亲不小心说漏嘴,被有心人利用去了,“父亲,这段时间,你还是呆在家里吧!”
开国公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你还想禁我的足?”
“父亲,你心思纯良,抵挡不住有心人的使坏!”夏子淳无奈的把难听的话说成好听的话。
夏臻成皱了皱眉,“为父是纯良,也不知那些个人怎么有那么多坏水!”
“父亲——”
“我总得出去溜达溜达吧!”开国公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不高兴的撅着嘴。
夏子淳抚额:“那行,我让单腾陪你,不过你不能离开单腾的视力范围!”
“好,好,行,只要能出去,我都听你的!”开国公听说能出去,什么都答应。
“嗯”
望亭县
第二天一早,两辆普通的马车向京城出发了。他们到达京城后,在大理寺最近的地方找了个客栈。
林山长看着不便宜的住宿费,“小锦——”
“山长放心,救出伍大人之后,这些费用都要他付。”童玉锦笑道。
“那要是……”林山长没有信心。
“就当生意失败破财了,不过哥哥们却从这件事中学到东西了,也不算没有收获吧!”童玉锦安慰林山长说道。
“对,对,还是小锦想得长远呀!”林山长释然。
一行人休整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林久成和童玉锦扮成主童两人向大理寺递交诉状。
大理寺受案主事惊讶的问道:“你说你是伍大人女儿伍媛媛请来的讼师?”
“正是!”林山长拱手行礼回道,童玉锦低眉垂眼的站在一边。
主事愣过之后反问:“伍大人什么罪,你知道吗?”
“在下明白!”
接待的主事挑了一下眉,“伍大人入狱也十多天了,明天刚好第二次堂审,能不能上堂,明天早上还是到这里问答案!”
“谢大人!”
接待的主事见他们走完后,低头看了一下状纸,想了一会儿,没有拖沓,把拆状递给了自己的上级,上级又往上传,一直到了大理寺卿——樊中易手中,樊中易正在和刑部侍郎探讨这桩受赌案。
刑部侍郎左恒一脸不可思议:“伍家五娘请讼师?”
大理寺卿樊中易冷笑道:“我们网开一面没有追捕她,她到好,自己送上门来了!还学民间人打官司!”
“有点意思!”刑部侍郎左恒说道,“伍家的受赌之财一直未找到,也许通过这件事有突破口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同意他们上堂了?”大理寺卿樊中易若有所思的问道。
刑部侍郎左恒微微一笑:“未偿不可!”
“行,看看这些不知所谓的讼师有什么能耐!”
八月二十五这天,大理寺正堂跟以往有些不同,有那些不同呢,其一,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御史大夫三人
都坐在主位,史称三堂会审;边上还坐了大大小小其他官员,大概是来会听的;其二,原告是吏部官员代表,三,被告是原吏部考功司正五品郎中,主掌官员绩效考核。官员能不能顺利升迁,很大一部分就看他的评价了,可谓实权在握,油水多多的一个官职。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犯人了,主犯伍士元和长子被带到了正堂。
一个正五品官员,品极不算低,但也不高,能有三堂会审的资格也算是造化了。
开国公府
单腾拿着下面人送来的消息,分析了一下,送到了候爷正书房。
“三堂会审?”夏子淳着实惊讶了一番。
“是!”
夏子淳低声说道:“昨天皇上见我没说这事!”
“公子,依我看,皇上大概想杀一敬佰吧!”
夏子淳沉思了一会说道,“以稻抵赋的事正在井然有序的进行,或许皇上是这个意思,都有哪些人去了?”
“回公子,三司有品级的官员都去了!”单腾回道。
“哦,”夏子淳不置可否:“伍士元的案子只等脏银脏物一到就可结案了!”
“是,毫无悬念!”单腾微笑着说了一句随意的话,“听说伍大人家的五姑娘请了讼师,三司同意他们上堂了!”
“讼师?”夏子淳抬眼。
“是,一个叫林久成的人,我让人打听了一番,除了做过书院山长,别无其他!”
于文庭听到林久成连忙问道:“是不是从望亭来的林久成?”
“好……像是吧!”单腾没在意这个问题。
“什么叫好像?”夏子淳微微皱眉。
单腾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觉得名不见传,没放在心上!”
夏子淳急切的问道:“那还有谁跟他一道?”
单腾回道:“没有啊,带了一个书僮过来!”
“书僮叫什么?”
“没在意!”单腾心想,谁会去在意一个书童呀!
于文庭见夏子淳问得这么仔细,心里大抵有数了,转头叫道:“小开——”
“于先生——”
“打听一下小僮叫什么?”
“是!”
小半个时辰之后,夏小开回到正书房。
于文庭看了一眼夏子淳急着问道:“叫什么?”
小开回道:“姓吴名持仁。”
“吴持仁!”于文庭听并不是小黑丫的名字,跟着回味了一下。
“是!”夏小开也跟着说道:“好怪异的名字!”
“吴……无,持仁……此人……”于文庭念了一会儿,眉开眼笑的抬眼:“公子,可能是……”
夏子淳看了于文庭一眼,没有吭声。
于文庭从椅子上站起来,“公子我想去旁听,你去不去,如果不去,让人给我个方便!”
夏子淳抬眼看了看于文庭,又看了看仍在莫名其妙中的单腾。
不管是衙门、刑部、还是大理寺,所有案件的程序都差不多,等大理寺卿樊大人行完程序后问道,“伍大人,你的案子已经惊动圣上,圣上让我们三司共审,还请伍大人你配合!”
“回樊大人,小人已经配合你们准备签字画押,可大人迟迟不让小人画押,大人还要小人怎么配合?”伍士元清声朗朗,并不像一个罪犯。
大理寺卿樊中易怒斥道:“放肆,伍士元你不要再死死挣扎,既然认了罪,何不供出赃银赃物?”
“小人已经全部花光了!”伍士元一本正经的回道。
大理寺卿樊中易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你的家底已经全部上缴汇算,根本没有受赌时的数目,赃银究竟藏匿在何处?”
“小人真未藏匿!”伍士元仍然不急不徐的回道。
“伍大人难道要上刑?”樊中易看了一下其他官员,威严的提醒。
“任凭大人做主!”伍士元自从进了大理寺,已经对所有的事都有了应对,包括上刑甚至判死刑。
樊中易有点恼火,忍住不耐烦,“伍士元,你家五女为你请了讼师,你要是觉得有什么冤枉或是办审不公的地方,尽管陈述上来。”
“回大人,小的没有!”
“哼,还说没有!”樊中易对着堂下叫道,“让讼师上堂!”
“是!”
伍士元觉得奇怪,自己那十五岁的幺女是什么样的性子和为人,自己还不清楚吗,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到底是谁伸手帮了自己一把,会是自己曾经帮助过的某一人吗?
林久成和童玉锦一主一僮上了大陈朝极别几乎是最高的公堂了。林久成激动的有点发抖,大理寺啊,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看到。童玉锦也有点蒙圈,这相当于现代最高法院了,想不到自己有机会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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