査瑜的心,颤抖的厉害。
他不知道这把匕首拔出来之后,还能不能保住钱多多的性命,可是不拔的话,她必死无疑。他此刻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冒险一试。这是性命攸关的重要时刻!
万不容有失!
所以他才提出,由他亲自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无数双眼睛盯着査瑜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拔啊!快拔!
多多,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査瑜心中默念,额头上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可他的那只手微微紧握,略一施力,奇快无比地将匕首拔了出来!
咣当一声!
匕首被他丢弃在地。
“嗯啊!”
钱多多在昏迷中,被这巨大的痛处刺激得闷哼一声,头一歪,再度昏死过去。
“多多!”
査瑜惊呼,却怒吼道:“愣着干嘛?伤药!”
“哦!快快快!”
六位大夫顷刻间忙碌起来,又是擦拭,又是止血,又是上药,好在他们都是经验老到的外伤大夫,否则的话,这么多人七手八脚的忙乱,看着也足够査瑜闹心的。
“好了!”
六位大夫各自擦着额头的汗水,互相对视几眼,其中一人犹豫着说道:“爷,尊夫人……不幸小产。请恕我等医术不精,无法保住这个孩子。”
査瑜刚将钱多多以趴在床上的姿势躺好,闻听此言,心中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真的,保不住吗?”
“尊夫人差一点就伤及心脉,且失血过多,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她腹中的胎儿只有月余,本就有些胎像不稳,如今……断不可能保得住。”
大夫的话,虽然听着让人悲痛欲绝,可査瑜也是懂医术之人,心知这些都是实话。
他的脸色惨白,无力地挥了挥手。
六位大夫,无声叹息之下,也都识趣地拎着各自的药箱离开了。房间外垂手侍立着一众査府下人,皆知钱多多生死未卜,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
房间内,暗香映雪跪在床前,默默流泪。
“爷!我家小姐她,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是谁?是谁伤了小姐?”
“爷!你告诉奴婢,不管凶手是谁,就算豁出我这条命,也会让那恶人替我家小姐偿命!”
“凶手是谁?”
査瑜心神俱震,面对暗香和映雪的追问,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她们真相。
何焕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几次想要说出真相,却最终忍了下来。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钱多多能醒过来,而不是节外生枝让暗香和映雪去寻仇。万一她们真杀了査瑜唯一的儿子,钱多多若有命醒过来的话,又该如何与査瑜相处?
何焕忽然很痛恨自己的冷静!
此时此刻,难道他不该去向杀害钱多多的恶人寻仇吗?难道他不该去为他的恩人讨回公道吗?可那个恶人是査瑜的儿子啊!恩公刚刚失去了自己的骨肉,如何能让自己心爱之人也失去唯一的骨肉?
复仇,势必拆散一对有情人。
隐忍不说出真相,他又觉得良心有愧!
真是左右为难!
何焕脸色连变数变,眼神闪烁不定。他承受着内心的矛盾和挣扎,这种煎熬,比死还难受!
忽而,他转身推开身边人,狂奔而去。
金裕和李十一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尾随而去。
他们怎么没想到,跟着钱多多出府的除了査瑜,还有他——何焕!看他刚才惊慌失措的神态,显然也是知情者。如果想要知道真相,逼问他,也许不失为一条捷径。
金裕与李十一多年的默契,一个眼神,便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二人很快便在花园中追上了何焕。
“站住!”李十一的刀,架在了何焕脖子上,冷声问道:“说!是不是你伤了我家小姐?”
“不是!当然不是!”
“不是?那你慌慌张张跑什么?”金裕逼问。
“我……”何焕定了定神,道:“多多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宁可自己死,也绝不会伤了她。总之,不是我。”
“是谁?你一定知道真相!”
“是……我不知道!”
李十一的刀又向前贴近一分,立刻见红。何焕感受到死亡的危机,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临时改了口。
金裕冷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亲眼看到你和査爷一起尾随着多多出府去的。若非多多不许我们任何人跟随,又岂会让凶手有机可乘重伤了她?”
“快说!凶手是谁?”李十一怒声追问。
何焕眼眸一闪,回答:“我脚程慢,赶到城外茅屋附近的时候,她已经受伤昏迷,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
金裕和李十一对视一眼,对何焕的话半信半疑。
“城外茅屋?”
“走!我们过去看看!”
李十一收了刀,和金裕施展轻功,急速奔向城外茅屋,想要去寻找蛛丝马迹。何焕这才想起,刚才太过忧心钱多多的伤势,把小旭旭遗忘在那里,忙也跟了过去。
天色渐渐发白!
茅屋外,除了地上的一滩血,哪里还有婴儿的身影?但,细心的李十一和金裕却发现地上的脚印有异。
“不对!这里有七个人的足印。较小这个想必是小姐的,这个是何公子的,小姐旁边这个应该是査爷的,那对面这个脚印又是谁的?还有,襁褓是放在这个位置,可这里也多出来一双足印。难道说,当时还有他人在场?”
李十一抽丝剥茧,步步分析,得出了结论。
“快来看!”
金裕四处搜寻线索,却先一步发现了那座由内翻开的孤坟,而且本该在里面的村妇尸骨也不翼而飞。
“奇怪!这座坟不是我们为那村妇立的吗?”
“金爷觉得,有可能是盗墓吗?”
“开什么玩笑?有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贼会看上这么一个村妇的孤坟?这坟的土,像是从内翻上来的。”
“你是说……诈尸?”
“极有可能!”
李十一顿时瞠目结舌。一个死了一个多月的村妇,可能会诈尸吗?这种事也太诡异了吧?可眼前的这空坟,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推断。
他忽地将目光射向正四处寻找小旭旭的何焕,飞身而至,一把揪住了何焕的衣襟。
“说!当时除了你和査爷,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场?”
“我不知道。”
何焕暗暗告诫自己,在钱多多苏醒过来之前,绝对不能将真相说出口,否则,真不知道这些对她死忠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因为他知道,说出真相的后果有多严重。
金裕皱眉走过来,说道:“十一,行了,问他也没结果。放了他!若是多多就此枉送了丧命,也只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哎!这世道啊,恩将仇报的人多了。”
李十一怒道:“哼!若是小姐死了,我一定让他陪葬!不管凶手是不是他!”
二人搜不到再多的线索,只好返回。
何焕望着他们的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露水打湿了衣衫。他不敢说出真相,更不敢去想万一……钱多多死了……又会闹出怎样的风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李十一他们肯定会疯狂报复。而他们报复的对象,除了他,还有……整个査府!
而今,他已是骑虎难下!
说出真相,势必闹出一场血腥风波;不说的话,万一钱多多真有个好歹,这场血腥也势必无可避免。现在的他,只能祈求上天!若能保佑他的恩人大难不死,他愿折寿三十年来换。
可上苍会达成他的心愿吗?
333。第333章 器灵
一连三日,钱多多昏迷不醒。群医束手无策,虽然已经每日让她口含百年人参,各种滋补疗伤的汤药灌下去,可是她依然没有苏醒的征兆。査瑜心急如焚,想尽了一切办法,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多多日渐消瘦下去。
这日深夜,正在群医束手无策时,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天机道人突然而至。
“什么人?”
李十一等人齐齐亮出兵器,天机道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挥,涌上来的十几个人尽数倒飞而去。
法术?!
李十一等人从地上爬起来,面面相觑。眼前之人,再也不见街头老乞丐的寒酸样,反而让人感觉眼神犀利一身浩然正气,真如一位道骨仙风的得道高人一般无二,不由地令人心生敬畏。
査瑜、何焕闻声而出!
“爷爷!”
何焕见到天机道人,又惊又喜。天机道人却没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面色严肃地望过来。
“多多呢?贫道找她有急事!”
“爷爷……”何焕连忙改了称呼,说道:“呃,道长!多多她三日前受了重伤,如今正昏迷不醒。”
天机道人脸色一变,径自从査瑜与何焕之间闯入钱多多的卧房之中,他只打眼扫了床上昏迷的女子两眼,便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快速喂入了钱多多口中。
“这是疗伤圣药回春丹,只要她一息尚存,便可保性命无忧。”天机道人解释。
“回春丹?”
査瑜惊喜交加,外人不知道此丹的神效,他却是知晓的。当日康熙帝请天机道人入宫,为的正是这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回春丹”。可惜,天机道人当时以此药炼制耗时颇久为由,只献给康熙帝三枚。
足见此丹之珍贵!
眼下,天机道人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将这珍贵的“回春丹”喂入了钱多多口中,
“你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天机道人这话是对着査瑜说的,何焕暗香等人眼见之下,只好相继走出了房间。
房内一直紧闭。
没有人知道,天机道人如何对昏迷不醒的钱多多施救,可他们都知道,这位道长是位隐士高人,若得他出手相救,想必钱多多便可性命无忧了吧。
众人满怀希冀中,煎熬地等待。
月升,日落。
整整一天一夜,査瑜才疲惫地拉开房门。
暗香等人忙上前询问:“小姐怎么样了?”
査瑜回道:“已无大碍!”
“太好了!”众人一阵欢呼。
暗香喜极而泣道:“奴婢可以进去吗?”
査瑜点了点头,暗香等人便急急涌入房中,可査瑜却一个眩晕袭来,一头栽倒在地。
“爷?”
门外的下人齐齐惊呼,手忙脚乱地上前将査瑜搀扶起来,抬入了隔壁的厢房。
何焕问:“道长!査兄怎么会突然昏倒?”
闭目打坐调息的天机道人,听到问话声,这才睁开眼睛,起身至床前探察了一番钱多多的脉搏,才转过身来回话:“他只是内力消耗一空,消息两日,自可恢复。”
“那多多她……”
何焕问的问题,也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她没事!再过一个时辰便可醒过来!这次虽保住了性命,可她元气大伤,只怕……有损阳寿。”
“什么意思?”
天机道人的话,令众人无不色变。有损阳寿,是否意味着钱多多即便这次侥幸不死,剩下的寿命也不会太久?众人满脸焦急地等着天机道人解释,不料他却说了一个令所有人云里雾里的答案。
“天机不可泄露!”
何焕冲着天机道人一揖,问道:“敢问道长,可是因为她小产的缘故?”
“不是!”
“道长可否告知详情?”
天机道人叹道:“你可还记得那刚出生的男婴?当日你也曾亲眼目睹,他并非寻常孩童,而是被妖魔附体。”
何焕一愣,点了点头。
天机道人蓦地拿出了一个水晶球,单手轻轻一抹,水晶球内显现出那日城外茅屋诡异的一幕:自行翻开的孤坟,刺目的红光,手执匕首双目赤红已妖化的査逸,和奋不顾身挡在査瑜面前的钱多多……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啊!小姐!”
暗香悲痛失声,恨不能飞进去阻止钱多多,或者能以身来替。李十一和金裕却顿时红了眼睛。
“该死的!凶手居然是他!”
“我杀了他!”
李十一转身朝外冲,却被大惊失色的何焕拦下。何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苦苦隐瞒的真相,会被天机道人的一个水晶球,尽数展露在众人面前。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见査逸被杀,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别冲动!你们别冲动听我说!”
“滚开!”
“你也想死吗?”
金裕和李十一刚刚亲眼看到,是査逸刺伤了钱多多,害得她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这仇,如何能不报?两个人同时投给何焕一个凶狠的目光,若不是急着去找真凶,眼前这书呆子单凭隐瞒这一条,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们不能去!真的不能去!”何焕被推开后,又冲过来挡在了门口大声道:“若是你们杀了他,多多和査兄今后该如何相处?”
李十一和金裕同时一愣。
天机道人瞥了瞥何焕,忍不住叹息。这个呆子,真是蠢到家了!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会把握,还处处替情敌遮掩,宁可自己一个人伤心,也要成全别人。这世上怎地如此多像他这般的痴人?
暗香抱着水晶球,哭哭啼啼道:“小姐为何这么傻?她怎么可以为了救别人,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小姐!”
金裕愤然道:“她就是个疯子!为了那个男人,这已经是第几次不顾自己的性命了?爷就不懂了,姓査的究竟有什么好?让她如此死心塌地!”
李十一红着眼道:“杀人偿命!敢伤了小姐,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什么身份背景,都死有余辜!”
映雪抹着眼泪道:“可,可他毕竟是査爷唯一的子嗣。杀了他,査爷震怒,势必和小姐反目。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岂可纵容他行凶?”
“吵什么吵?”
天机道人道:“査逸杀人,并非他本意。刚才你们没看到吗?他只不过是被妖魔附体而已。贫道本以为这妖魔只附体在婴童体内,却没想到此妖神通广大,竟能将神识一分为二,另一半附身于婴童的母体之中,吞噬了母体的灵魂才能破土而出。”
众人惊愕不已。
“道长,真……真有妖魔吗?”
“那婴童,如今身在何处?小姐之前与他朝夕相处,他却并不曾危害小姐的性命。”暗香疑惑。
“那是因为……此物!”
天机道人从丝被中拉出钱多多的左手腕,将玉镯展露在众人面前,解释道:“此玉镯并非普通的玉镯,它有灵性,可收纳魂魄。对于妖魔来说,恰是最好的补品。那妖魔正是需要借助这玉镯的灵力和神通,才没有下杀手。”
“真是如此吗?”暗香仍旧无法相信,心中倏地想起当日在乱葬岗的那一幕诡异画面,忽然便信了几分。
天机道人又语出惊人道:“这玉镯落入修道之人手中,便是一件除魔卫道的法器,可一旦落入妖魔之手,必然成为其涂炭生灵危害世间无辜性命的利器。”
“这么说,那妖魔的目的是玉镯?”
天机道人点头,却道:“但这玉镯早已滴血认主,除了多多,没有第二个人能驱使此物。”
“滴血认主?”
“没错!天下万物皆有灵性,一花一草一木一玉镯,如常年累月吸收天地精华,便会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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