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萌夫- 第169部分

　　　　“无妨！”査瑜笑道：“长夜漫漫，既然来了不如陪我下盘棋吧。”

　　　　“好啊！”

　　　　金裕大大方方地落座，手执白子。

　　　　寂静的夜，寂静的清水亭。一时间只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响声，和二人清浅的呼吸声。

　　　　“査爷，似乎有心事。”

　　　　“哦？何出此言？”

　　　　“这一子，爷放错位置了。査爷忘了你深爱的女子，难道连如何棋艺也一并忘了吗？当年，我为了一颗夜明珠深夜潜入紫禁城，曾有幸目睹了南书房内君臣斗棋的一幕，先皇曾夸査爷‘布局严密，一心围地”，査爷可还记得？”

　　　　原来金裕和査瑜竟是如此认识的！

　　　　“自然记得。”

　　　　査瑜的眼神忽然飘忽不定，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金裕甚至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淡淡的哀伤。稍一思忖便想到他必然是在缅怀已经过世的先皇康熙帝。

　　　　金裕不由转移话题道：“那査爷可还记得，你我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何时何地？当时在场的又有何人？”

　　　　査瑜想了下，茫然地摇了摇头。

　　　　“栖霞寺！十八年前！那时除了你我之外，还有方府公子方明，以及……我家小姐。査爷真的没印象吗？我一个采花贼，后来为何会心甘情愿听凭一个小姑娘驱使？甚至于，将全部家产交给你，助你渡过难关。”

　　　　“你家小姐，是她吗？”

　　　　“正是！”

　　　　“那……我与她是如何认识的？”

　　　　金裕长叹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你说！”

　　　　“好！那我就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说给你听。话说十八年前……”金裕开始追忆往事。

　　　　灯下，两个男子一个说的口沫横飞，一个听得聚精会神。从两个人的相遇，说到因为方明而闹出的一连串风波，军营里两个人的那场赌约，她遇到狼群的惊险，还有……那一场水灾……

　　　　听完之后，査瑜沉思道：“你是说，我与她十八年前就已相识？可你家小姐看起来和逸儿差不多年纪，十八年前她应该才刚刚出生才对吧？”

　　　　“不不不，这件事我正要向你请教！”金裕忽然神神秘秘问道：“査爷见多识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个人因为一段奇遇神秘消失了十五年，十五年之后不仅容貌未变，而且内力大增？”

　　　　査瑜不答反问道：“你说的是你家小姐吗？”

　　　　“这……”金裕犹豫了下，想到这件事早晚也要让査瑜知道，便点头，答道：“是！我家小姐之所以容貌还和十五年一模一样，正是因为她神秘失踪的这十五年，有过一段连她自己也不记得的奇遇。而且我们还无意中发现她内力大增，却不懂运用之法。所以，我斗胆恳求査爷，能不能将你的内功心法教给我家小姐？”

　　　　“若我肯教，她便肯学吗？”査瑜反问。

　　　　金裕愣了一下，这还真是个难题。依照目前钱多多的喜怒无常来说，就算査瑜肯教，她还真未必愿意学。反正她有破军上下保护她的安全，学不学内功对她来说，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不瞒査爷，这件事如果直说的话，我家小姐肯定会有抵触情绪，还是要想一个她不会拒绝的办法才行。”

　　　　“你这是让我来想？”

　　　　“嘿嘿……”金裕干笑连连。

　　　　査瑜微思忖道：“容我想想。不过，作为回报，你要每晚都来陪我，打发这漫漫长夜。”

　　　　“什么？我，我陪你？”

　　　　金裕一惊之下，急忙跳开三尺远，戒备地看着査瑜。

　　　　“査爷！虽然我很仰慕你也很敬重你，可是，喜欢你的人是我家小姐，不是我啊！何况，我也没有断袖之癖！陪你……这种事，恐怕我做不到。”

　　　　査瑜嫌弃地瞥过来一眼，道：“陪我下棋！你想什么呢？”

　　　　“啊？”金裕一愣，随即长长松了口气，“早说嘛！吓我一跳！不过说起来，我家小姐提出让査爷独居不得与尊夫人亲近这个条件，真是太狠了！男人嘛，孤枕难眠是正常的。”

　　　　査瑜眼眸微深，定定地落在棋盘上，却并没有焦距。脑海里一直在回想之前在大厅里，她提出这个要求时酸酸的语气和绝决的神情。

　　　　他丝毫不觉得这是种刁难！

　　　　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从来只有男子要求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可是，为何他的脑子里却牢牢印着一句话：“若我是男子，是否也可以写一本《男戒》，宠男无数？”真是这句话改变了他原本的观念。

　　　　说此话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是她吗？

　　　　若她……曾与他相恋过，如今他已有娇妻爱子，难道真是他辜负了她吗？金裕所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在胡编乱造。

　　　　她悉心照顾他半年，尝试了无数方法救醒了他。

　　　　可是，他却忘记了她！

　　　　这些难道都是真的吗？

　　　　査瑜内心惊疑不定，第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判断能力。他想要从金裕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至于这査府里的下人，只怕早已习惯了听从陈氏的命令，而忽略了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査瑜也没想过要从这些下人嘴里得到什么真话，但他却开始暗中调查。而金裕是査府之外的人，他的话反而有几分可信。

　　　　之后的一连数日，金裕每晚必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大多围绕着两个人以前的恋情，试图唤醒査瑜的记忆。

　　　　可他失望了，査瑜并没有想起来。

　　　　但是，査瑜把金裕说的每一件事都记在了心里。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十天过去了，尚未有任何结果。

　　　　钱多多这个人好似到哪都能随遇而安！

　　　　在査府住了十日，她便俨然成了府里的女主人一般，指挥着府里的下人们，开始按照她的喜好重新布置兰苑，以及兰苑和清心亭之间的花园。

　　　　一盏盏喜庆的大红灯笼挂起！

　　　　一条条丝带随风飘扬！

　　　　査府，一夕之间，忽然多了点过年的喜庆气氛。钱多多为了让府里的下人们不那么沉闷无聊，想到了发红包的主意。事先准备了无数红包，分散在査府的各个角落，只要谁能找到，红包就是谁的。

　　　　“啊啊啊，我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我也找到了！”

　　　　“呀！这里怎么也有？”

　　　　一时间，府里到处是惊喜之声。可是，事后査瑜收到了一张花费清单：灯笼99个，彩带99条，红包99个。共计九百九十九两！

　　　　看到这张清单，査瑜彻底无语了。

　　　　灯笼是他让挂的吗？不是！

　　　　红包是他让发的吗？也不是！

　　　　那为什么银子算在他的头上？来送清单的暗香解释：“爷，这里是你的家，找到红包的下人也全是府里的，你不给银子难道让我家小姐倒贴吗？”

　　　　九……久……

　　　　査瑜愣愣地望着那一堆“九”的数字，忽然唇角一弯，浅浅笑了一下。当即吩咐账房：照付！

　　　　暗香立时眉开眼笑，说道：“奴婢就知道，爷是明白人！我家小姐的心意，从来不曾改变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来日，爷得到的将是我家小姐的全部身家。”

　　　　査瑜只是笑了下，摇了摇头。

　　　　他，在这世上缺少的，只是一段关于她的记忆。至于金银珠宝，他从来不缺。

　　　　暗香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深深看了査瑜一眼，眉眼一转，说道：“我家小姐今日打算出府一游，不知査爷可有兴趣同行？”

　　　　査瑜抬眸，却未说话。

297。第297章　只是意外？　

　　　　“听说，贵府小公子病体痊愈后，又开始缠着我家小姐，这会已经偷偷跟了去。奴婢担心……”

　　　　暗香的话未说完，査瑜已一阵风般刮了出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清心亭，暗香低声笑了。有些事情可以忘了，可是情根早已深种，如何能轻易抹去？她相信，査爷早晚有一天必定会和自家小姐终成眷属的。

　　　　只不过，需要他们这些下人牵线搭桥啊！

　　　　她家小姐可不知道，她自作主张把出府的事情说给了査瑜，还添油加醋多说了两句。

　　　　査瑜一路从清心亭直奔府外，可也只看到远去的一行人。

　　　　“爷！”

　　　　门卫看到他，急忙行礼。

　　　　査瑜站定，问：“今日府里有人出入吗？”

　　　　“回爷的话，钱姑娘带着她的人出府去了，刚走不远。”

　　　　“嗯！逸儿呢？”

　　　　“少爷刚刚也跟着去了。”

　　　　那人话刚说完，査瑜已丢下他，朝远去的一行人追去。很快，他便追上了钱多多一行人的脚步。她身边随行的人，还真不少。不过，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本该上前去阻止査逸同行，却不知何故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悄悄尾随在后。

　　　　钱多多带着一行人，在大街上闲逛。先是进了一家制衣店，在里面挑选了半天，出来的时候别人都是空着手，査瑜那不争气的儿子，査逸，手中拎着两个盒子。

　　　　对此，査瑜失望地摇摇头。

　　　　紧跟着，又见他们进了一家香粉店。半个时辰后出来时，査逸手中的盒子又多拎了两个。然后是首饰店……玉器店……几乎是看到一家便进去转一圈，出来时，査逸手中的盒子必定有增无减。到最后已经拿不下了，才分给其他人。

　　　　这哪里是出游，分明是来闲逛的。

　　　　许是累了，一行人在钱多多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家茶馆。这家茶馆每日有说书先生为店里的客人讲一个故事，今日说的是宋朝包青天的《狸猫换太子》。

　　　　一行人直接上了二楼，要了一间包厢，正听得津津有味。査瑜跟着上了楼，却选了隔壁的另一间包厢。

　　　　两间包厢，虽然彼此看不到人，却能听到说话声。

　　　　“《狸猫换太子》这个故事我知道，说的是……”査逸刚一开口，便被钱多多打断了。

　　　　“闭嘴！不用你来卖弄！听说书要听，才有乐趣！”

　　　　査逸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才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小姐今日是特意带我们来听这个故事的吗？”

　　　　“十一！认真听！《狸猫换太子》并不是只有戏文里才有的故事，而是真实存在的。回去查查，康熙五十年皇室有什么新成员。”

　　　　“是！小姐！”

　　　　金裕疑惑道：“皇室的事，我们管不着吧？”

　　　　只听钱多多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们当然管不着！可是如果海宁陈家，也有什么人，和某位皇子同一天出生的话……陈家唯一的一个女儿嫁入了査府，成了査府少夫人。从某种立场上来说，査府与陈家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说，关不关我们的事？”

　　　　隔壁的査瑜闻言，立时一愣。若他没记错的话，康熙五十年，是当今天子的皇子，弘历出生的那年。

　　　　巧合的是，同一年同一日，陈家确实诞生了一名女婴。

　　　　弘历，难道不是……

　　　　査瑜惊疑不定之际，忽听査逸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个表妹，比我小两岁，正是康熙五十年出生的。我娘无意中提起过，那天好像也是皇宫某位皇子的生辰。”

　　　　闻言，査瑜忽而紧握双拳。

　　　　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是不是想害死査家满门啊？说话都不经大脑的吗？人家已经摆明了在怀疑陈家，他还给人家送上去证据？他不仅深深检讨自己，是不是他这些年太疏于对儿子的教导，以至于他的沉稳内敛，自己唯一的儿子竟半点也没学到。

　　　　“好！”

　　　　下面一阵叫好，伴随着多人的鼓掌声。

　　　　査瑜便在此时从隔壁包厢，走了过来。正随着大家一起鼓掌的钱多多顿时身形一僵。

　　　　査逸看到他的到来，也慌张地站了起来。

　　　　他本来是想过来请安的，可是由于太紧张，脚下不知道怎么被凳子腿儿绊了一下，直接朝着钱多多扑了过来。

　　　　钱多多正在走神，一时不防，被扑了个正着。

　　　　令人无语的是，査逸这一扑好巧不巧地正好嘴唇印在钱多多左边脸颊上，两个人同时愣了。

　　　　他们愣了，査瑜却怒了！

　　　　“逸儿！”

　　　　査瑜一声唤，声音里含着怒气，脸色沉了下来。不等査逸起身，已经先一步上前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拉开了他与钱多多之间的距离。一旁刚刚傻了眼的众人，也急忙七手八脚地将钱多多扶起来。

　　　　钱多多双颊涨红，无言以对。

　　　　査逸也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这气氛，怎么诡异的像被査瑜捉奸一般？晕了，分明只是不小心摔倒，然后……然后……那什么了一下嘛。

　　　　钱多多偷偷看了一眼査瑜的神色，却正好撞上他喷火的目光。

　　　　于是，她也怒了。

　　　　“喂！你那什么眼神？这只是一次意外而已！你儿子不是我带出来的，是他自己非要跟着。我发誓，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

　　　　“是吗？”

　　　　査瑜的眸子危险地眯了眯，盯着那双急欲解释的红唇，忽然一把将钱多多拉入了怀里，俯身，印上了自己的……唇。

　　　　众人瞠目结舌！

　　　　他他他……主动亲了她？什么情况？难道他想起来以前的事？想起了她？钱多多像傻了一样，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心砰砰直跳，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片刻之后，唇分！

　　　　査瑜镇定自若地说道：“抱歉！刚才，只是意外。”

　　　　众人绝倒！

　　　　李十一怒道：“査爷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吗？我不觉得。”

　　　　査瑜这副有恃无恐的态度，让所有人恨的牙痒痒。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钱多多，却见她正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吻。这让査逸心里极为不舒服，忍不住过去推了她一把。

　　　　钱多多猛然回过神，低头干咳起来。

　　　　这一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只是两人双唇的一次亲密接触，只是接触而已，可是却让钱多多找回了以前心跳加速的甜蜜感觉。査瑜他，一如初见时那般青涩，吻技平常，只会碰一下她的唇便离开。

　　　　她抬眸，深深看他一眼。

　　　　无人知晓，连日来她躁动的心，在此时此刻被这一吻奇异地给安抚了。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即便他已忘了她。

　　　　査瑜……

　　　　此心已予，无可悔也！

　　　　如果你忘了我，那么就让我重新走入你的生命里。

　　　　钱多多清亮的眸子中，重新点燃了无穷希望，坚定了自己的目标，更坚定了她爱着他的心。一瞬间，她的全身似乎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房间内的其他人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感受到了她心境上的转变。

　　　　“爷，今日天气晴朗，可愿陪我出去走走？”钱多多冲着査瑜抛过来一个媚眼，并无挑逗之意，却含着一丝挑战的意味。

　　　　“有何不可？”査瑜好看的眉目一挑，勾唇浅笑。

　　　　“我们走！”

　　　　钱多多转身之际，向李十一和金裕施了个眼色，便当先离开。査逸正要跟过去，已被二人伸臂拦下。

　　　　査瑜摇头轻叹：“逸儿！为父好像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不允许你离开房门一步。是谁准你出门的？”

　　　　“爹……我……”査逸垂眸。

　　　　看他这表情，査瑜大致也能猜出，定是心疼儿子的陈氏一时心软答应他的。慈母多败儿啊！

　　　　“回府去！”

　　　　査瑜丢下这句话，便尾随着钱多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