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听着这话,似乎也觉得有道理,沉默了半响之后,才道:“你大哥在宫里做事,虽然一年也难得回府几次,可是,我们总要找个能服众的借口把人赶走才行。”
“那还不简单吗?如果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身败名裂,我就不信爹爹还能让她留在府中!丢人现眼不说,平白给我们府里抹黑。娘,您说呢?”
“妍儿!住口!”刘氏呵斥道:“小心祸从口出!”
“怕什么?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把我们怎么着不成?娘,您也太小心了!”
刘氏一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娘心里有数,你在外人切记管好自己的嘴。”
“娘打算怎么做?”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呵呵,女儿就知道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娘的。”
“乖女儿,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是!女儿知道了。”
站在馨阁外面的钱多多,听到这番对话,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暗下决心以后见到这对母女要绕道走才行,有査瑜送的玉佩,奠定了她在査府牢靠不可动摇的地位,有人妒忌是正常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对母女居然敢对她下毒手!
这一刻,只觉得满腹的委屈,满心的苦涩,无人可以诉说,外表气势磅礴的査府,却住着一对如此心狠手辣的母女,如今在她看来竟是这般恐怖,让她遍体生寒。
时也命也!
于是,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如果有人留意的话,就能看到被子下的女子,此刻全身正在剧烈的发抖,不是冷,是被气的。
真是可恶至极!
钱多多心头愤恨,奈何自身正徘徊在生死边缘。现在的她也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忽冷忽热,依旧睁不开眼睛。
査旻,字子晨,査府四公子,却已经又羞又气地走到了刘氏面前。
“母亲,我没有……”
“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落在了査子晨白净的脸上,刘氏不光下手狠,长长的指甲还把査子晨的脸划出了一道血痕,有血迹渗出,在五个清晰的巴掌印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査子晨怒目而视。如果说他之前还念着刘氏的身份,肯喊她一声“母亲”的话,这一巴掌下来,他便再也不肯委屈自己了。
“跪下!”
刘氏从来就没有把这个妾氏生的四公子看在眼里过,如今逮着机会,更是不吝啬拿出她嫡母的身份“好好管教不孝子”。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子晨,就算你的生母身份卑微,只不过是一个妾氏,可你怎能作出这种龌龊之事来败坏门风?”
“我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哈!好笑!你当在场这么多人眼睛都瞎了吗?一个女子的名誉是多么重要,你不是不知道吧?别说她与你大哥有婚约在身,是你未来的大嫂,即便是一般女子你也该懂得避嫌吧?可你呢?你做了什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还敢说你们是清白的?”
“我……”
査子晨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真正是百口莫辩。
“行了!你不用解释。”
刘氏鄙夷地瞥一眼,摆摆手懒得听他多说什么,径自走到床前探了探床上女子的鼻息。
怎么还没死吗?哼,真是命大!
“来人!把表小姐送回她的住处!”
“不可以!”
査子晨想要冲上去阻拦,奈何两个仆人早在刘氏的眼神下,牢牢将他制住,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落在刘氏手中,焉能有命在?
关于这一点,钱多多也十分清楚,就算她现在还没死,等下也会被刘氏给故意弄死,可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使得她连半点反抗也没有,任由两个下人掀开了棉被,将她抬了起来。
“不能!你们不能!放下!快放下!”
査子晨眼见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脱了钳制,朝着钱多多冲了过来,和两个下人抢夺起人来。
来势太猛,他这一抢夺,直接导致仆人手滑把钱多多给摔在了地上,悲催的是那颗乌发披肩的头颅,好巧不巧地磕到了床角。
那位大妈,你最好祈祷这次能弄死姑奶奶我,否则……你等着!
果说幽云苑只是身外之物,不值得钱多多跟这对母女计较的话,那么落水的意外事件,足以让钱多多生出将这对母女挫骨扬灰的怒意!
别以为她钱多多好欺负,姑奶奶现在这个钱多多就一样唯唯诺诺任人欺凌,她从来不是记仇的主,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任人欺凌的悲催地步吧?
还有,子晨同学,别告诉姐你不是故意的!
丫的!好痛!
这是钱多多真正昏迷前,最后的怨念。
钱多多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古香古色的的女子闺房,熏着淡淡的檀香,床前还有画着雪中傲梅图的屏风。抬了抬手,不错,居然能动了。
这里是哪里?好像不是査府的幽云苑。
掀被,下床。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粉红色抹胸,真红罗裹肚、斜领对襟褙子,再看看那一双三寸金莲……好吧好吧,她再一次大难不死,改天一定要去烧香还愿,感谢老天没有收回她这条小命。
“姐姐姐姐,你醒了?真的醒了吗?”
高嗓门的丫鬟若兰,又惊又喜地端着一碗药快步走了过来,钱多多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看她走得那么急不仅担心会洒出来,偏偏直到若兰走到眼前,那碗药被放在桌上居然一滴未洒。
“若兰?”
头好痛!钱多多抬手抚额!
“小姐别动!你的额头撞伤了,伤口还没长好呢!来来,小姐快坐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肚子饿吗?”
钱多多迷茫地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漪澜小筑’!姐姐要按时喝药,这样病才会好得快。”若兰把药碗递了过来。
钱多多嫌弃地瞥了两眼,想到头上的伤和那对恶毒的母女,还是乖乖接了过来,一口一口像喝毒药般,慢慢喝了个精光。
养好身体,才能报仇不是吗?
“姐姐还记得落水的事吗?”若兰犹豫着开口,想起那天的惊险,瞬间红了眼眶。
“嗯,有点印象。”
“姐姐!她们太过分了!你不知道自那****落水之后,外面便传出了许多不好听的流言,说姐姐你……”
“说我什么?”钱多多好奇。
“说,说,姐姐落水当晚府里闯入了采花贼,还说……姐姐已被玷污了清白之身,羞愤之下才投水自尽的。”若兰结结巴巴地说完,气愤地只跺脚。
“是吗?”钱多多沉默起来。
“钱姑娘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钱多多闻声望去,只见方明快步跨入房门之中。
“钱姑娘!看到你醒过来,我总算不负子晨所托。”
钱多多暗暗猜想,估计是她昏倒后査子晨担心她的小命,和若兰一道找上了方明,这才把她救出刘氏母女的毒手,那么这里是方府?
虽说大恩不言谢,可这份救命之恩,钱多多牢牢记在了心底,对方明也摒除了成见。
“多谢!”
“钱姑娘不用太见外,举手之劳罢了!倒是寒舍简陋,委屈之处,还望钱姑娘见谅。”
“打扰了!”
“钱姑娘不嫌弃就好!大夫说你的身子需要静心调养些时日,若是姑娘没什么要紧事,不妨就在这漪澜小筑安心静养。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下人。他是我的贴身小厮,名叫小武。”
“小武见过钱姑娘!”
小厮打扮的少年俯身行礼,钱多多一眼看出这少年必定是习武出身的。
钱多多狡黠一笑,突然一个手刀冲着小武颈间砍了下去。小武低头行礼,原本是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的,可是他却敏锐地听到了风声,匆忙中身体向旁边一闪,居然让钱多多的一击落空了。
钱多多挑眉,紧跟着左脚踢了出去。小武处变不惊,脚步一错轻巧地便避开了钱多多的攻击范围。钱多多变手刀为拳头,朝着小武脑门攻去,小武抬头一格,钱多多的拳头顿时被挡在半空,再进不得半寸。
“身手不错!”
钱多多赞了一句,收手,扯了扯衣袖十分淡定地坐回桌前。当然没错过方明和小武诧异探究的目光。传闻中被玷污清白的査府表小姐,査瑜之未婚妻,真的只是一个年仅十多岁一心想求死的小姑娘吗?
主仆二人同时对这传闻起了疑心。
方明更为吃惊的,钱多多怎么成了査瑜的未婚妻?这个疑问,他还特意休书一封送往京城,要让査瑜给他一个答案。还有……
“原来钱姑娘也有这般身手!想来传闻未必属实!”方明也坐了下来,语气中带了一丝意外与惊喜。
“你与表哥是同乡又是知交,我也不想有所隐瞒,幼时确实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只为防身。连你身边这位小厮的三招也抵不过,不过是有事相求之前表示我的诚意罢了。顺便也看看方公子身边的人,是否有足够的本事保证我们主仆的安全。”
方明脸色微变,惊疑道:“表哥?钱姑娘和澹远兄不是……假的吗?”
233。第233章 233 漪澜小筑
“真亦假时假亦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不过是一个用来掩饰身份的借口罢了,本想避免麻烦却没想到会遭来杀身之祸。”钱多多忽而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既然有人不喜欢我这个‘査府表小姐’的身份,那我可要好好利用一下。否则岂不辜负了设计陷害我的那些人一番苦心?”
方明一愣,随即问道:“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到钱姑娘的?”
“那个,能先送点吃的吗?饿了!”
钱多多也不想提出这样近乎无礼的要求,可谁让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呢!这才动了两下手就全身无力,逼得她只得坐下掩饰。刚才那两下子,还是她前世跟着査瑜学的擒拿术。
她的直言,令方明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咳,是我考虑不周!姑娘昏迷三日,如今刚刚醒过来,正该饱餐一顿才好恢复体力。小武!”
“是!”小武应声而去。
等到一桌丰盛的饭菜送上来,有清粥有馒头外加两荤两素,钱多多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填饱了肚子,下人送上清香扑鼻的茶水,二人喝着茶,钱多多才说出一句惊人之语。
“我要见那个采花贼!”
方明端茶的手一顿,垂眸沉思片刻,这才问道:“钱姑娘想我怎么做?”
“怎么做?出重金悬赏通缉也好,或者暗中买凶追杀也罢,只要能让那位害我身败名裂的采花贼,活着出现在我面前即可!”
方明慢慢地品着茶,听着钱多多清脆悦耳的声音,不由放下茶盏苦笑道:“钱姑娘可真看得起我!”
钱多多眼睛一亮,问道:“那你是答应我了?”
“我可以拒绝吗?”方明不答反问。
“不可以!”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半月过去了。
钱多多每日喝着黑乎乎苦兮兮的汤药,无比怀念几百年后的小药片,不过为了自个身体早点好起来,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喝下去。
在这漪澜小筑住了这么多天,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方府,而是方家在海宁的另一处宅子,位于城西一个小巷子里,虽说有点偏僻但胜在安静,确是最佳的休养之地。
用脑子想想也该知道,方明正和他的父亲方德闹得不可开交,又岂敢真的将她带入方府?能提供这么一个住处让她安心养伤已经很不错了,换了旁人,只怕避之唯恐不及。
自从那日对方明提出要求之后,她便再没见过他,据小武所说是他家公子有事回府去了。
钱多多心知要把采花贼带到她面前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那采花贼能悄无声息潜入守卫森严的郡王府,轻功身手想必非同一般,这样的梁上君子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抓住的。
数日后,终于有一人被五花大绑捆着,拎到钱多多面前。这个人,居然还是认识的!
看着瘫在地上,软绵绵浑身使不出力气的金裕,钱多多从小武口中得知这是吃了软筋散后的症状,这样的症状大概还要持续三个时辰。
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她问很多问题。
至于她问了什么问题,除了她和化名为金裕的采花贼,外人无从得知。因为就连守在门外的小武和丫鬟若兰,也没能听到房内密谈的一男一女究竟说了些什么。
事后,钱多多交代了一句:“把他放了。”
“放了?”
小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嗓门有点高。不能怪他,实在是这样的命令让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是放了?难道不应该是杀了吗?
“你没听错,放了他。”
“是,钱姑娘!”
小武带着“金裕”离开了,却没有真的放人,而是把人带到了方明面前。
听完了小武的话,方明陷入了沉思中。小武不敢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自己公子的指令。好半晌,方明才在黑白分明的棋盘上落下一子。
“放了吧!”
真放?小武傻眼了。好吧,他只是一个下人,主子怎么吩咐他怎么去办就是。
等他给“金裕”服用了解药,把他扔出方府,再折回书房时,正好看到自己公子正在一颗颗收棋子。
“公子……”小武欲言又止。
方明瞥他一眼,道:“有什么话想问,问吧!”
“为什么不把他杀了,或者盘问一番送给官府?”
“这是钱姑娘的决定。”
所以呢?小武等了半天不见自家公子有下文,忍不住道:“他是采花贼!不仅玷污了钱姑娘的清白,这几年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他糟蹋。这样的败类,即便不杀也该交给官府,也好为民除害。”
说起这个采花贼,小武就显得义愤填膺。这样嫉恶如仇的性格,还真是武人作风。
方明望着他笑道:“你认为钱姑娘有什么理由放过自己的仇人?”
“属下百思不得其解,恳请公子解惑。”
“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方明又道:“女子最重名节,钱姑娘却又放了采花贼,可见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你不妨猜一猜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女子放弃玷污自己清白又险些害自己丧命的凶手?”
小武皱眉沉思,忽而道:“难道是……背后有人主使?采花贼不是真正的凶手?”
方明赞赏一笑点头,道:“你再猜,谁会是背后主使之人?”
“钱姑娘身败名裂,出了査府,受益的只会是……査三公子?”
“虽不中,亦不远矣。”
“公子的意思,不是査杲主使的?那会是谁?肯定不会是査老爷子,也不会是四公子,难不成是……没错,只能是她在背后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你还算不笨。”
小武一听自家公子都确认了,顿时气愤不已道:“她也太过分了!难道就不怕査大公子回来后兴师问罪吗?这些年她是怎么苛待下人的,难道她以为能只手遮天瞒得住吗?”
“别忘了她的身份!若是钱姑娘真的离开了査府,或者一死了之,谁会为了一个身败名裂的孤女去得罪她?这才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可恶!郡王府怎会有这么恶毒的主母?跟乐善好施的已故云夫人,这也差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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