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心和南宫煜两人此刻在别处,如若刚才两人未谈妥,陌悠然会发出信号,让南宫煜和束心分别去劫持萧浅钰膝下的两位皇女,用以威胁南宫煜妥协。如今看这情形,明显是不必了。
回到宅子的时候,陌悠然已经昏睡过去,绯蓠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正发烫,连忙请来大夫。
“夫人心中郁结,再者近日多疲乏,所以才突发高烧,只需开几副方子,每天按时服用就好。另外也要让她注意休息,少思少虑。”
大夫的话让绯蓠等人松口气,将大夫送走后,绯蓠把陌悠然交给南宫煜和束心,自己则出了门。
当夜,陌悠然做了个梦。梦中,她又见到了萧浅祎。
萧浅祎在她面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第一句便说了“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陌悠然见着她,心里也了然,这个总是声称自己与她是同一人的女子并未完全消失。
我给你添麻烦了。萧浅祎穿着素白的长裙,发丝披散,整个人虚浮在她面前,好像幽灵。
说清楚!陌悠然不耐烦道。
那夜,其实是我。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跟你相融,我不会再以单独的意识控制这具身体,可那天,我突然清醒了,然后就看见二皇兄在我面前。说到此次,女子脸上立时浮现娇羞欢喜的神色。
陌悠然顿头疼不已,她也以为自从上次她答应这个女人会为她向萧浅钰转述她对他的心意后,她就不会再出现了,结果现在算什么情况,此女不仅没有消失,还能重新控制这具身体。这样的话,她自己算什么?
你别担心,我不会威胁到你,因为我跟你本就是同一人。萧浅祎能听到她的心声。
如今你是你,我是我,两人各有自己的记忆和意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是同一人?陌悠然已在发怒的边缘。
那还不是因为你,你以前做过靠杀人买卖糊口的杀手,戒心比谁都重,即使我反复告诉你你我是同一个,你心里虽信了大半,潜意识里却还是排斥的。你排斥着我的意识,我又如何跟你真正地融合?
这阵子,我只是在沉睡,突然能苏醒过来,并且能以独立的意识控制这具身体,大致是因为二皇兄吧。
见萧浅祎又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陌悠然一阵毛骨悚然。
你给我说实话,那天晚上,你跟萧浅钰有没有做什么?她恨恨地质问着眼前的女子,心想那夜若真是此女在作祟,她与萧浅钰之间可能真就说不清了。
啊?
萧浅祎被她问住,随即红了脸,许久,她才扭捏出声。
那夜,借着酒意,我是对他做了许多大胆的事情,只是到最后一步,还是未成。
未成?陌悠然心头一松,同时有些疑惑。既然未成,那为何今日萧浅钰与她说时却好像她那夜确实酒后乱/性睡了他?
你难道忘记我曾经与你说的?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欲,所以你做不了那档子事?陌悠然想起女子曾与她说过,她是魂,虽无法生情,却掌控着欲,而此女为灵,虽掌控着情,却无法对人生出**。
女子点点头,表示默认,面上却是惆怅惋惜。
就算如此,你可知因为你,我这两天遭受了多大的煎熬!所幸未做到那一步,要真做到,她定掐死这个女人!
女子怕怕地缩了缩脖子,嘴里却嘟囔,你我同体,你掐死我等于掐死自己。
话说,以后还会出现你代我控制身体的情况吗?这时陌悠然此时最关心的一点。
我也不知。
不知?陌悠然猛然拔高音量,心情不佳。
你刚才也说了,如今我跟你各有意识和记忆,各不相融,所以我再取代你并非无可能。
这么说,我俩必须完全相融了才行?陌悠然蹙起眉,愈加犯难。
她犯难,萧浅祎也犯难。我倒没什么问题,可你潜意识里始终排斥着我……
说到底,还是陌悠然本人的问题。
*
陌悠然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沉沉夜色,她掀开身上的薄被,才发现身上覆着一层薄汗。
外面的人听见她动静,连忙闯了进来,“陛下,您醒啦,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束心,你快让人给朕备好热水,朕想沐浴。”出了一层汗,身上格外黏腻。
“好。”束心连忙照做。
当整个人坐入水之时,陌悠然忍不住舒服地嗟叹一声,束心乖巧地拿起胰子给她搓背。
“陛下,舒服吗?”束心以前做下人的时候,为讨好主子学过不少按摩手法,此刻全卖力地招呼在陌悠然身上。
“舒服。”陌悠然细细感受着摩挲在自己背上的双手,心想以前这双手差点夺她性命,如今却伺候着她,令她飘飘欲仙,不禁感叹“缘分”二字当真奇妙。
“南宫煜绯蓠他们呢?”照理她醒来,另外两个男人也会立马围上来,可现在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南宫盟主照看您一个白天,去休息了。至于绯公子,他好像出去了,到现在都未回来。”束心如实答道。
陌悠然本闭着眼享受,听他最后一句,霍然睁眼,“他可说要去哪里?”
束心想了想,“未说。他走时我们都未察觉。”
陌悠然顿心烦意乱,猜测着绯蓠的去向。
“陛下别担心,绯公子一向有分寸,他今日出去至现在未归,怕就是为了您的事。”束心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状似无心,却偏偏几次都能一语中的,令陌悠然咂舌。
这次也不例外,陌悠然转身无奈地瞧了他一眼,之后继续闭眼,享受。
“对了,今天南宫盟主貌似身体欠佳,用膳时胃口不大好的样子。”过了会,束心又补充道。
自家妻主生病,为了方便照顾她,几个男人便在一个院落住下了,之前所谓的不自在早已抛之脑后。同一个院落,用膳就不用分开,束心才将南宫煜用膳时的异状瞧在眼里。
“胃口不好?他难道也病了?可请过大夫?”陌悠然不可思议道。认识南宫煜以来,她还从未见这个男子生病过,并且在她一贯的认知里,这个男子一直是个强悍的存在。
“没请。南宫盟主是个要强的主,他不信自己病了,说休息一会就好。”
“待会朕去看看他。”
“嗯,去看看吧,我也挺担心他。”虽然陌悠然身边的这些男子平时无多交流,但他们因为陌悠然的关系早已将彼此当作家人,所以束心此刻对南宫煜的关切是真诚的。
听他这句,陌悠然很欣慰,忙握住他的手亲了亲。
南宫煜的厢房就在几步之遥,陌悠然抓两块糕点用以快速填腹,一边往南宫煜的厢房走去。
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走入房间,感受到空气流动,便知男子又在练功。
紫檀木制成的床榻上,气宇轩昂的男子正盘膝而坐,深潭般的双目紧闭,披散在背上的墨发无风自动,绣着银蛟的衣襟微敞,露出胸肌中央最性感的沟壑。
只是,有些异常。
若换平时他练功,面容应是平静无任何波澜,可今日,他眉间竟有几分起伏。
南宫煜察觉陌悠然进屋,便收了功力。
忽然,他不适地蹙了蹙眉,一副快作呕的模样。
“南宫,你怎么了?”见此,陌悠然连忙走到他身边,询问道。
南宫煜在她面前倒不大愿意逞强,终于说道:“我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他眼睛瞥到女子手上的油腻糕点,立时像耗子见猫似的,捂住鼻子想躲远些。
陌悠然将他的反应悉数收入眼底,脑海中立时闪过一个想法,却不敢确定。
她举起手上的糕点,往男子面前凑了凑,“你讨厌这个?”
男子见糕点离自己又近了些,脸上的嫌恶之色愈盛,算是默认她的话。
“朕记得你以前挺爱吃这个糕点。”陌悠然一挑眉,心中忽然有些许了然。
男子目露疑惑,显然不明白自己最近为何变得如此异常。
“还是请大夫来看一看吧。”陌悠然提议道。
“我只是胃口不好。”男子始终不想大动干戈。
“你以前会无缘无故地胃口不好么?”
“……”
半晌,大夫赶来,见自己要看的病人面带煞气,见到她宛若俯瞰一只蝼蚁般,她立时变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她隔着帕子摸到对方的脉搏,仅一瞬,她就缩了手,神色震惊,最终对陌悠然拱手笑道:“恭喜夫人,令内有喜了。”
她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南宫煜这样强悍的男子,方才一见之下她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男子绝不会屈居女人之下,为女人开枝散叶,是以刚才把到喜脉的时候,她不禁多生惊讶的情绪。
陌悠然已做心理准备,并不惊讶。反倒她身边的男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已经在孕育生命的肚子许久未动弹。
那大夫离开后,陌悠然才转向男子,眼里的喜悦怎么掩都掩不住,“南宫,你难道没什么话想对朕说?”
倏然,眼前一黑,她整个人被圈进宽厚的臂膀中。
此时紧贴,她才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为了照顾孕夫的情绪,这夜陌悠然自然要在南宫煜房中留宿。正当她脱去外袍,想要搂着男子入眠时,对方突然幽幽来一句,“绯公子还未归,妻主不担心吗?”
虽无过多情绪,陌悠然却从他言语中听出了一丝关切,心中欣慰至极。
原本她还怕身边男子多了,容易后院起火,如今这个平时最不好相与的男子都知道关心自己的兄弟,那这趋势不可谓不好。
“不担心,他一向有分寸,明天应该会回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绯蓠回来了,看上去很是疲惫。
甫一听说南宫煜有喜,他眉梢有了笑意,赶紧去看望这位孕夫。谁知这位孕夫仍没有孕夫的样子,该练功就练功,该处理事务就处理事务。
绯蓠出于长辈的心理对他关照几句,南宫煜却突然定定地瞧着他一阵,说道:“你与其关心本尊,倒不如先关心自己。她身边一众男子里,你年纪最大,再不要孩子,怕是不行。”这话若别人说,听起来多少有些阴阳怪气,带着嘲讽意味,可被南宫煜说出口,听起来倒有几分真诚,只是太过别扭生硬。
“顺其自然,并不强求,不过还是多谢南宫盟主的关心。”绯蓠极轻地笑了笑,轻车熟路地应承道。他这辈子本从未肖想过姻缘,如今这份也是阴差阳错得来的,他已加倍珍惜,至于其他,他并不多想。
另一头,见南宫煜因为怀孕的关系胃口不佳,陌悠然便想着亲下厨房给他做些清淡开胃的膳食。有人在旁指导,倒是规规矩矩,没出什么岔子。
当她端着膳食来到南宫煜厢房的时候,发现绯蓠也在,她一愣,“你回来了。”
简单一句,算作招呼。
“这些都是陛下亲手做的?”看着一盘盘虽看上去不算精美却看得出做膳之人十分用心的膳食被端上饭桌,绯蓠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筷子,跃跃欲试状。
“那是自然!陛下今天可认真了。”束心作为陌悠然的助手,也忙里忙外一个上午,此时进来听得绯蓠问话,当即代陌悠然回答。
“快都坐下尝尝,尤其南宫,看在朕亲自出力的份上,你多吃点。”陌悠然招呼着众位。她此时不像一个国家的帝王,反倒像寻常百姓家为了讨好夫君亲自下厨的女主人。
“好。”南宫煜柔声应了。这世上唯独对陌悠然,他才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也唯独因为这个女人,他才愿意履行开枝散叶的义务。
气氛恰好,唯恐天下不乱的绯蓠却突然幽幽来一句,“也不知我怀孕时,能否有此殊荣。”
“当然能,只要你别嫌弃。”陌悠然不假思索地接道,无半点偏袒谁的心眼,坦然得很。
绯蓠很开心,在桌下用脚贴着她的脚厮磨了一阵。
用完膳,陌悠然就去了他房里,倒不是因为刚才那阵暧昧的厮磨起了行风月之事的念头,而是想问清楚一些事。
“昨日你去哪了?”她与这个男子向来默契,索性开门见山。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了遥国的皇宫。”绯蓠理所当然道,那口吻似乎觉得她能猜到。
也不等陌悠然继续问,他直接说道:“关于二皇子殿下那夜让陛下您留宿他宫中任由您对他做出无礼之事的意图,陛下查不出,我只得亲自去查。”
“查出来了吗?”陌悠然期许地问道。
绯蓠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吊着她胃口,并不想回答。
“你快说。”陌悠然摇了摇他,心里并不轻松。
昨夜梦中,萧浅祎分明与她说过,那夜她对萧浅钰虽做了许多出格之事,但最后那一步未成。可昨日在皇宫中,萧浅钰却一副将她当作负心女的态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暗指他俩那夜该做的事情基本都做了。所以她始终不明,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怕说了,陛下您晚上会睡不着。”绯蓠依然似笑非笑,双目紧盯着她的面容,似乎在审视。
“你不说,朕才会睡不着。”陌悠然不依不饶。
“如若二皇子殿下对您真的有意,您当如何?”男子拗不过她,便试探着问道。
陌悠然一怔,良久未答话。
“您看,我说对了。”男子此句便是针对他方才那句“他若说了,她晚上会睡不着”的笃定话语。
“真的?”陌悠然静默许久,忽然又看向他确认道。
“人都怕寂寞。陛下那夜即使未与他做到最后一步,怕是也予了他许多柔情……”他未说完,陌悠然却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神色间有几分不敢置信,又有几分思量后的理解。
“陛下,有时我真不知应该夸您还是骂您。”绯蓠无奈道。他拍拍她的肩膀,希望她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绯蓠,你是如何得知他这些心意的?”陌悠然怔了片刻,忽又开启另外一个话题,问得十分严肃。
“我自有我的办法,陛下竟连这都好奇。”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陌悠然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自在。
“你快说!不说朕就缠你到底!”她需要这个答案,因为她下意识地认为,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陛下……”绯蓠还是犹豫,甚至都想逃离。
“快说,无论是什么答案,朕都不怨你。况且你是花非缨的事情朕都原谅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朕原谅的?”陌悠然握住他的手,温温柔柔地磨着。
绯蓠被她磨得心神晃动,最终他一咬牙,出声道:“陛下之前不是说过有让人听您话的本事。其实,我也有。”
陌悠然听了,一点不惊讶,反而露出释然的笑意。她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那一次在花府,你是想杀了朕的,是吗?”其语气平平淡淡,仿若只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记得曾在花府做卧底,她不慎丢了珵野,不惜暴露身份亲自去问花非缨要人,结果在花非缨手下一败涂地。
花非缨得意之际,还不忘在言语上羞辱她,将她的自尊和斗志一点点磨灭,最终她认命般,任由花非缨的手掐上自己的脖子。若非孤尘突然闯入,她及时清醒,恐怕早已在花非缨手下丢了性命,如若花非缨当时真想杀了她的话。
如今得知绯蓠就是当初那个对她百般折辱的女人,她不禁能猜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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