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一眼便认出了这里的机关。
他的眼睛只是一转,便已经猜到了大概:“快,快去救人!”
傻大个已经被张笑笑率先拽了过来。
不管下面那个被倒吊着的人是谁,对傻大个来说,救人,总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他一看见宁远,便已经蹲下身去,伸出一双比普通人都要长的多的手臂,一把便拽住了宁远的小腿。
然后只是一用力,宁远便已经被他轻轻松松地拉了上来。
张笑笑来不及去感谢傻大个,连忙跑过去:“喂,宁土匪,你怎么样了?”
宁远大脑充血,又被岩浆的热气熏得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萧御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走过去,一把拉起张笑笑:“他没事,找个凉快些的地方待一会儿,就好了。”
张笑笑犹豫地盯着宁远。
一众人见这人竟是宁远,都齐齐围了过来。
猴子蹲在地上,帮宁远把了脉:“并无大碍。傻子,过来,背着老大,我们去冰室。”
傻大个二话不说,走过来,就将宁远背在了背上。
一行人跟在后面,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萧御牵着张笑笑的手:“我们也走吧。”
手掌被一只微凉的大手包裹着,触手的粘稠度让张笑笑疑惑地抬起手来。
萧御没有料到张笑笑会突然抓着他的手抬起。
他正要将手缩回来,张笑笑却收紧了手掌,不许他躲开。
原本白皙修长完美的两只手,都已经是血肉模糊的。
伤口一直从手腕处往里蔓延。
张笑笑一把便拉下了萧御的衣袖。
那伤口,竟是从手肘处,一直蔓延到了手掌上。
张笑笑看着看着,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哇!萧御,你的血居然是红的!我还一直以为是黑色的呢!”
萧御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一点:“你这丫头,瞎胡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实话啊!居然说一个女人没脸蛋,没身材,还是笨蛋,除了黑心的人,谁还说得出来?”张笑笑扁扁嘴,却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这把匕首正是萧御送给她防身,被宁远收去,又失而复得的那把。
她动作谨慎而小心的将萧御的衣袖划开,然后,将有伤口的那部分胳膊露出来。
看着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张笑笑的眸子微微缩了缩,面色倒是很是镇定。
萧御无奈一笑,看着张笑笑的动作:“你这丫头,还真是记仇!”
“当然!”张笑笑无比得意地扬起头,看一眼萧御,“我可是女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萧御的面色柔和,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张笑笑认真的小脸。
有时候,心动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看到她的笑,看到她的美,看到她的风采,都会在瞬间波动一个人的心弦。而此时此刻,萧御是被张笑笑的认真模样拨动了心中那根早已紧绷了多年的弦。
“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将萧御两只胳膊上的衣袖都割下来后,张笑笑拿着匕首当教鞭使,指着萧御,一脸谆谆教诲,我为你好的模样。
萧御往后闪了闪:“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小丫头,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么?”
“咦?”张笑笑疑惑一声,手僵在半空中,“萧御,你居然会开玩笑!”
萧御奇怪地看张笑笑一眼:“怎么?有问题么?本王不能开玩笑?”
看着萧御脸上那一瞬间便又恢复往日冷凝的模样,张笑笑撇撇嘴,不屑地将匕首收回刀鞘中,然后揣入怀里:“耍冷酷,装霸道!装吧,装吧!靠,他丫的,不装会死啊!”
话音未落,转身便走。
萧御听着张笑笑的小声嘟囔,看着她缓缓而行的窈窕身影,冷凝的面容上破碎出一抹笑来,这笑中却夹杂了几分淡淡的苦涩。
丫头,不装的话,有时候,真的会死的。
正文 第31章 小爷栽了跟头
第31章小爷栽了跟头
张笑笑和萧御两人追上猴子等人的时候,傻大个已经将宁远放到了一张冰床上。
张笑笑一靠近这个地方,便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若说这里是一座用冰建起来的宫殿,却也是不为过的。
偌大的冰室,几乎有整个栖霞宫那么大了。
张笑笑震惊地四处打量着。
这么多的冰块,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冰雪的世界!
连脚下的路都是用冰块砌就,低下头,便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像。
张笑笑看着自己的影子,刚走两步路,便被滑到了。
萧御伸手扶住她:“小心些!还说自己不笨!”
张笑笑咬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说!”
萧御无奈一笑,将她扶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就是了。”
张笑笑得意地哼了一声,再走路时,便更小心了几分。
奈何,冰块砌就的地面着实太过光滑。
在走了不到二十步,就第七次险些滑到,被萧御扶住之后,张笑笑决定不再固执地推开萧御。
她抱着萧御的胳膊,如一只抱着树干的树濑,却扭过头,不去看萧御。
撅起的小嘴分明在向萧御传达着一个信息。
她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
萧御只是好笑地看着张笑笑,轻轻地扶着她的腰,陪她走到冰床旁边。
其他所有人都已经退开。
傻大个守在床脚。
猴子蹲在地上,搓了搓自己的手。
“这样的话,他就能醒过来么?”张笑笑看着宁远。
即便躺在冰床上,他的脸色依旧红的好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
猴子点点头,口中呵出的气体都似乎能在瞬间便凝结成冰:“会醒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张笑笑便放了些心。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视线的终点齐齐落在宁远的身上。
整个冰室里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连每个人微薄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宁远一直不醒,张笑笑心中总归还是担忧的。
她紧紧地抱着萧御的胳膊,两只手几乎要将萧御的整条胳膊都拽下来似的。
萧御的身体微微一抖,胳膊也下意识地缩了缩,却并没有躲开,依旧任由张笑笑蹂躏着那只本就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胳膊。
感觉到萧御的动作,张笑笑低头朝自己的手看去。
入眼的殷红让她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神志:“猴子,你会医术么?能不能帮萧御包扎一下?”
猴子给宁土匪把脉,看样子,应该是懂得医术的。
方才所有人赶到的时候,都看见了,是萧御救了他们家老大。
猴子缓缓起身,看了张笑笑一眼,并没有说话。
转身走到冰室中的一些看上去似乎是些柜子形状的冰块前,不知在哪里触动了机关。
冰墙缓缓挪动开来,露出里面一堆的瓶瓶罐罐。
猴子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又重新将冰墙恢复原状,才走过来。
将药瓶直接丢给张笑笑:“拿冰室里的冰块清理一下伤口,把这药涂上就行。”
他说着,人已经站在了冰床边上,静静地看着冰床上躺着的宁远。
张笑笑接过瓷瓶,连忙按照猴子的吩咐,帮萧御处理伤口。
那瓷瓶中的药并不是想象中的白色粉末,而是一种绿色的粘稠液体。
张笑笑将那药滴在萧御的胳膊上。
刚滴了一滴,手腕便被萧御抓住:“够了。”
“够了?”张笑笑不解地抬头看萧御。
“这是上好的治伤圣药,世间一共不过五瓶。只一滴,便已经足够了。”萧御解释一句,却并没有细说。
张笑笑仍有几分疑惑地点点头,倒是乖觉地将瓷瓶的盖子重新盖上,帮萧御将药抹匀之后,便又将瓷瓶递还给猴子:“喏,还给你。谢谢。”
猴子看了看张笑笑手中的瓷瓶,眸光微闪地打量着张笑笑。
这一瓶碧泉液,足以治好几千个全身溃烂的人的外伤。
起先,她不知情,这番作为倒还可以谅解。
可是,她都已经知道这药的珍贵,人性大多贪婪,这样的好东西,她怎么还舍得还给他?
张笑笑被猴子打量地分外不舒服,让她有一种被人待价而沽的感觉。
她不耐烦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你不要就算了。好东西,本姑娘留着。”
张笑笑却也不含糊,说要留着,便真的收回了手,将那一瓶药揣进了怀里。
猴子见她这自然的动作,不由得又是一愣。
张笑笑的人却已经转过身去,重新走回到萧御的身边去检查萧御胳膊上的伤,也顺道了解一番这瓶药的神奇之处。
“老大,你醒了?老大醒了!老大醒了!”
所有人中,唯有傻大个一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宁远,自然也是第一个发现宁远醒来的人。
众人听到傻大个的声音,都纷纷朝宁远看去。
宁远抬手揉揉发胀的脑袋。
猴子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帮宁远把了脉,胸口那团压抑着的浊气才在瞬间消散殆尽。
他伸手将宁远扶了起来:“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宁远柔柔额头,抬起头来。
张笑笑和萧御也已经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张笑笑那双担忧的眸子,瞬间便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小笑笑,你是在担心小爷么?”
张笑笑哼了一声:“还会开玩笑,就表示没事了!”
“老大,这地宫,你比谁都熟,怎么会突然掉进岩浆阵里?”猴子似是好奇,却又已有所指地询问一句,眼睛似有意,又似无意地从萧御和张笑笑的身上扫过。
宁远对地宫的地形十分熟悉。
而方才又只有萧御、张笑笑和宁远三人。
张笑笑和萧御肯定是站在一边的。
那么宁远遇难,即便救人的人是萧御,却也难保害人的人也是他。
萧御、张笑笑和宁远是何许人?又怎么会不明白猴子的意思?
宁远抬眼看一眼萧御,眸子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爷栽了跟头。怎么,你小子是打算拿这件事情来笑话小爷,是不是?!”
宁远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那样看似邪魅惑人,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容。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方才的危险与萧御和张笑笑无关,是他自己不小心。
猴子闻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张笑笑和萧御,眸底藏了几分疑虑和不确定,面上却也只是嘿嘿一笑:“老大说哪里话?小的怎么敢笑话您呢?”
宁远嗤他一声:“你小子笑话小爷的时候还少么?!”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猴子嘴上说着不敢,脸上的笑意却半点儿没有消减。
宁远缓缓起身:“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探查清楚了没?”
所有人闻言,面色都不由得变得肃然起来。
连笑嘻嘻的猴子也已经变了脸色:“官军放了火,寨子彻底毁了。有些兄弟没来得及逃出来,还有老小女人……”
猴子说到这里,便再说不下去了。
他们一得到消息,便已经快速传令下去了。
可是,官兵上山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根本猝不及防。
如今留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参加婚礼的。
而其他人……
张笑笑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们是土匪么?!”
说完这话,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又恨声补充了一句,“土匪都比他们有人性!”
宁远深深地看她一眼,沉声问:“领头的是谁?具体的伤亡情况如何?”
猴子看看萧御和张笑笑,有些犹豫。
宁远看出他的神色,低喝一声:“说!”
猴子这才收敛心神,躬身回答:“领头的是蒙城守将蒙放的儿子蒙千严。”
“蒙,千,严。”宁远一字一字念出这个名字,好似要将这个名字在嘴中咀嚼上千次之后,深深地烙印在心里。
猴子顿了顿,又继续回答宁远的第二个问题:“山寨三千八百二十一人,还剩九百一十三人,其中包括轻伤者十八人,重伤者一百一十四人,濒危者三十七人。”
“还有九百〇五人,刚刚有八名濒危者,已经,去了。”有一人补充一句,声音沉痛,似带着哭腔。
若大的男儿,八尺的高个,可顶天,可立地,却在这一刻沧桑了呼吸。
宁远凝眸:“全力救治!”
九百〇五人……
鼻尖仿佛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张笑笑捂着嘴巴,弯着腰,胃部一阵痉挛,眼眶也由不得地发涩。
方才还热闹的地方,这一刻,却已被鲜血覆盖。
两千人的生命,只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没了。
紧紧地揪着萧御的衣袖,张笑笑咬着牙,强忍着自己的不适。
猴子答应一声,朝人群里钻了进去。
伤者不知何时,已经被他们安排在了不远处。
在冰室里,他们的血流速度可以稍稍减缓一些,不至于太快的血流尽而死。
悲伤,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笼罩进它的包围圈之中,没有人能够逃脱。
萧御的眸光越来越沉,隐隐似流动着红色的光晕。
冰冷的气息就像是吞噬人体温的恶魔。
可是这一刻,张笑笑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从心底窜出来的寒意。
这样的寒意,不是因为空气的冰冷,而是从心底里伸出的对危险的畏惧。
她微微转过头去,在看到萧御此刻的模样的瞬间,不由得愣住了。
正文 第32章 不曾拜堂,何来夫妻?
第32章不曾拜堂,何来夫妻?
萧御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看着那样一双眼睛,张笑笑却只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黑色的瞳仁中似乎被寒冰凝结,可同时,在那寒冰之中,却又涌出一撮红色火焰来。
张笑笑呆呆地看着萧御,拉拉他的袖子:“萧御,你怎么了?”
张笑笑觉得心里发毛,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几乎随时准备破体而出,将她击溃打垮。
这样的萧御,实在可怕。
就仿佛是从地狱踏血而来的罗刹,又似嗜血的魔王,周身充斥着让人畏惧的杀气。
对!是杀气!
二十一世纪的社会里,她虽生活在最底层,见惯了人情冷暖,却也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仿佛有一只手厄住了她的咽喉,却只是慢慢地收紧,让她一点点体味着死亡的来临。
大多数时候,人们所畏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之前的精神折磨。
萧御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张笑笑的声音似的,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
所有人见此,都不由得后退几步。
山寨里这些年收的人杂七杂八,可是经过今日一役之后,剩下来的人都是些武功和能耐都属上乘的铁铮铮的汉子。
然而,即便如此,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由得升起一丝畏惧。
“萧……萧,御……”张笑笑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萧御的衣袖。
这样的萧御,实在让人感到害怕。
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她太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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