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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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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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她回答,他接着讲了下去,“在伦敦念中学时,我曾有过一段时间十分困顿。我生于英国长于英国,长到十四岁也不大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中学以后,学校里突然多了许多肤色名字与我相似的人,大部分都是中国来英国求学的留学生。他们大多生的矮小瘦弱、不懂英国规矩、举止也显得不太有教养,故而是我的英国朋友们课间取乐欺负的对象。曾有一次,他们将一位绰号‘Looty’的中国学生扔进泥沼地里,并取笑他说:‘知道为什么吗,从前你们打了败仗,我们英国兵去了你们的圆明园,将你们皇帝母亲的爱犬带回了伦敦,献给维多利亚女王,并取名为Looty。’”
  “父母都是中国人,却长于英国;不论对于英国还是中国,我都没有归属感。我不认为自己是个英国人,也不想要成为中国人。但是听到那句话时,不知为什么,我既困惑又愤怒。困惑的是,为什么鸦片战争的结果是维多利亚女王收获一只狗,而不是维多利亚的情夫John Brown被送给慈禧太后当太监用?英国中学里的史学教师信誓旦旦的说:‘英国人征服大陆靠枪炮、病毒与细菌。’可是中国难道没有病菌与钢铁?英国凭什么征服世界?”
  “而愤怒的后果又是,我在学校打架了。帮中国人揍英国人。他们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说你看我与他们像不像?我父母亲也是中国人。他们叫我的英文名Zoe,说,‘Zoe,他们身材矮小举止粗俗,你与他们完全不一样,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
  “为什么要帮他们?我不明白那一刻的愤怒源自于哪里,很多年都不明白。甚至极度怀疑自己:我究竟属于哪一国?究竟该偏帮谁?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存在?”
  “那一架打的很痛快,我头破血流,他们比我更糟。我赢了,赢了的结果是:被学校开除。”
  “回了香港,渐渐学了一点中文,也想明白一点事情。我祖父是个奸诈的商人,帮英国人向中国倾销鸦片,低价买入中国瓷器与茶叶贩售到英国,两边获利。他还帮巴富尔与中国道台作过翻译,以一万七千两买下当初那块盐碱沼泽地,自此上海开埠,六十多年后的今天终有了这十里洋场,他实在功不可没。谢家两辈人都在替英国人效犬马之劳,而我父亲仍旧还想叫我接着做英国人的狗。”
  “我并不喜欢被称为英国人。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整个人简直就像是被清政府割弃在外的香港:背靠整个大陆,却与整个中国都格格不入,独自面对着全世界。痛恨自己的中国血统,恨中国弱国无强兵,又腐朽糜烂至极,是最看不起中国的那一个,却又是最希望她首先强盛起来的那一个。”
  “我始终记得,我先有这个中文名字,后才有英文名。我父亲众多姨太太,给他生了一堆的孩子,只有我有中文名字。择益,是我母亲在伦敦一家公立医院想出来的,以中文音译到英文,能对上的只有一个女名,Zoe。所以自小到大,我很讨厌自己的英文名,后来才知道,这大约是一位传统中国女性的智慧。为什么是择益,而不是择易?我中文不好,却很早就懂的一句中文谚语:‘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她一早就知道,未来对我而言,择易事易,择益事难。是不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1840炮轰打开国门之后,1843巴富尔被派作驻沪领事前往上海。开埠以后,英国商人不愿和中国人同住,这时巴富尔看中了黄浦江边一块不甚起眼的泥滩,这里不见人烟,芦苇丛生。巴富尔此时被这片地方吸引了,这里地势开阔,一边是黄浦江和苏州河的交汇处,既可以突出吴淞口溯长江深入中国内地,又可停泊商船、军舰,便利进出贸易。他向英国政府请拨一万七千两买下这块地,当时英国政府并不看好,只付给他1W3;他便自掏腰包四千两。后来,这片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滩涂成了如今有万国建筑博览之称的上海外滩。
  ——
  *呃……你们对上一章及治外法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那一瞬间的事,是个活在享受国家治安和平年代的d现代人都会不解、悲哀、愤怒绝望。人可以世故圆滑变通,但是不能没点血性啊。
  ——
  *知道我为啥写香港上海,谢择益与楚望了吧。哎,一个人就是一座城。
  ——


第85章 〇〇九  夜之一
  屋檐上头的积水坠下来; 冻成几根不规则冰棱子; 在霓虹灯光里像陈列柜里昂贵水晶吊灯的残影。白色毛茸茸斗篷的妙龄少女与黑军装的军官就蹲坐在下头,偶尔一两辆经过的轿式自备汽车灯光晃来; 两人就跟忽明忽暗的虚影一样;前者在脸上带着点忽明忽灭的微笑; 慢悠悠似乎讲着什么笑话在安慰她;路过骑车人不住侧目:这样两个人好像不应该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却又如此真实的蹲坐路边说着话; 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人人都无暇顾他。
  刚接到通知; 洋泾浜向西北面扩建修筑道路与工厂,日本大班向法租界华商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协商请调了五千千瓦交流电去上海北面。电厂添置新汽轮发电机组要在一个月之后才能启用;这一个月内,凌晨一点至六点之间; 停供法租界、部分公共租界民用电。
  今天是四点出的通知,通知以后立马执行了。自行车与过路人都是附近工厂加班的工人; 停电以后; 三五结伴成群,一趟赶一趟的从两人面前喧闹的过,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只有工部局仍旧没停电。
  盗窃案和打人案见的多了; 审案流程都固有程序化,快得很。不多时助理官出来请林小姐,谢择益仍旧蹲在那里,摆摆手; 意思就是我不进去了,就在这等你。
  他向来天大的事当笑话跟你讲,久了,讲话严肃些; 别人也分不清是真的严肃,还是严肃的在同你讲笑话,亦或是编写善意谎言来安慰你,跟你说:你看我过得也不怎么样,是不是好受些了?
  深刻的话,掏心窝的话,亦或是自揭伤疤的戏谑……这辈子从没求过什么共鸣,也不指望谁来理解。总之我无所谓,你受用就好。
  他蹲在那里,烟一支接一支,等到楚望出来时已经一地的烟蒂子。
  最近开春,预防霍乱天花在即,工部局卫生处为了防止一些中国人随地大小便、随地吐痰,到处带人张贴预防天花、霍乱及灭蚊广告。大清早在工部局门口乱丢烟头,简直一点面子不给。故而楚望一出来,工部局连忙叫卫生处派了人拎着簸箕扫帚藏在暗处,只等中尉大人一走立马清扫场地。
  见她过来,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开了车门先请她坐上去,躬身钻进车里以后才问:“怎么样?”
  车远远开出好远都没听到回答。某一瞬间偏过头,见副驾驶室里的人在定定的看着自己,也不知这样盯了多久。不加掩饰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点跟情爱无关的欣赏、一点怜悯,还有一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茫然;这种眼神他也见到过:在博物馆里,一位不大有艺术细胞的看客在参观一组已故大师的雕塑作品的神情,虽然鉴赏水平不足,好在事先背诵过一点点赏析句子寥供参考。
  不过她确实在看雕塑。一点点车灯里头,驾驶座上的人长得就像打磨精准、坚硬的、白色乳膏质的希腊雕像,不过她不是在欣赏,她是在回忆里翻找——听完他那段亦真亦假的内心剖白,她总觉得曾经见过这么一个人。
  工部局没法给她立案,也许带着一点点偏驳、一点对华人的歧视、兴许还有点子对小日本的忌惮……总之这个结果她一早就接受了,倒也没有多难受,也没有为自己多加辩驳,仅仅记住那位理事反复强调《中英五口通商章程》的一句话——“他国和英国人‘倘遇有交涉词讼……其英人如何科罪,由英国议定章程、法律,发给管事官办’。”对这件事,她心里反倒明镜一样。
  只不过一但出了工部局的大门,反复回味起谢择益的话,不知怎么想起点子别的什么事——“英籍华人陆军中校,北非战场身负重伤,终身未婚”,她似乎在某个地方看到过这句话,也许在百度百科、某本书上,也许在博物馆里、学校图书馆某次二战陈列展;那句话讲的也许也不是谢择益,也许是旁的什么人……但是她突然就想了起来。像他这样的人,不论已婚还是未婚,战死、以后拖着一具残缺身体苟延残喘的活到到二十一世纪,香港回归与否,回归十年或是二十年也好……情感无从寄托安放,生不知在为谁战斗为谁捐躯,死亦不知该魂归何处;求不得任何人理解,也没有人会理解到。
  被英国接纳也好,中国也好;无论哪一国,所立身之地,他乡很难再是吾乡。
  永远是异类,永远是孤独的。
  没想到她竟然跟这样一个人说:“你们背后有一整个国家”,指着所立身之地说“我们自己的国家”。
  天知道他也许也多么想像她一样有可为之哭泣流泪,可以指着一片能凭自己辱骂,却绝不容外人践踏的土地大声哭喊道:“我们自己的国家!”
  然后这样一个人,他竟反过来揭开伤疤对你说:你看,你还有的哭;总好过我,我想哭都没得哭。这样比起来,有没有高兴点?
  “你这么盯着我,让我有种……”谢择益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老实话,“让我很惶恐。”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问道:“那么你爱香港么?”
  虽然搞不清楚她那个“那么”是启的哪里的下,还是认真回答道:“目前不怎么爱。”
  又问:“那你受了委屈,第一个会想去哪儿?”
  “受什么委屈?倒也没什么委屈,”一本正经的仔细思考起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从前一想到要回香港,去住在那堆姨太太们中间,似乎还挺委屈的。”
  她若有所悟点点头。既没有国可以爱,又不怎么恋家;诸多情感无处安放,多情一些似乎也情有可原。
  车一路开回福开森路,在谢择益手电筒光照下上了楼。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还没来电,谢择益却未卜先知让阿妈买了一打蜡烛。楼下郑先生听到声响,抹黑出来见着光,问两人借了两支蜡烛回来照明,直说:“从没想过会停电,突然来这么一遭,真是毫无防备。”又说郑太太怕黑,一宿没睡着,外头铺子都关门了,骂了郑先生一宿。为此连连夸赞:“还是谢先生想的周到。”
  谢择益得了夸赞,难得微笑着没多说话。
  两人又马不停蹄一路朝红十字医院奔去。冬日里头天亮得晚,此时刚有些蒙蒙亮,医院用单独的电线线路,倒没停电,是四邻八舍里头最亮堂的一栋楼。正门口侯了一堆记者,等下车走近被人拦住了,听说楚望似乎也是受害者知情人之一,连忙叫人来将楚望带了进去,但谢择益不能进去,只好叫他等在外头。
  被护士从侧门引进医院时,记者们的窃窃私语从外头飘进来:“听说晚上出事儿的是个上海大户人家小姐,所以出了大价钱将别的病人转了院;但听说进去医院的小姐有薛、沈、许家三位,到底是哪一位?”
  有眼尖的记者,见着护士引着又一位衣着不凡的女士走侧门小道进去了。不免又加了句:“现在是四位了。这位是?”
  楚望边走边想,沈家不仅疏散工作做得快,疏散工作没做好的地方,还可以拿障眼法来弥补,让记者不妨做做选择题:这里头有ABCD四位小姐,那么请问正确答案是什么?
  高考时英语老师说:不知道选什么,那就选C。
  新东方雅思老师说:选答案长那个。
  ……
  沈小姐的病房有里外两进:里头是病房与盥洗室,外头一间访客休息厅,中间隔着一道帘子。
  她去工部局这段时间里该看的病看了,该驱逐的病人也都驱逐了,闲杂人等能避免就避免。如今帘子里头是沈小姐与沈母了,外头是沈局长、真真与许小姐。一见她进来,许小姐眼中带着点渴望的光,直勾勾将她看着。
  紧接着,帘子里头轻飘飘一声:“林小姐?”接着又是一句惨兮兮的:“你去报案了吗?”
  “去了,”她盯着许小姐说:“但是没受理。”
  里头又是一句:“哦。”沈母接了一句:“那挺好的。瑛瑛与我们都不愿将事情闹大,毕竟没出阁的女孩子名声要紧。”
  许小姐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沈副局长咳嗽两声:“名声事小,人命关天。你们这些小姑娘,以后都长些记性。”语气还算温和,也不知是在劝诫还是威胁。
  楚望微笑道:“我只是来看望我朋友的。沈小姐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
  沈副局长盯她看两眼,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倒是沈小姐似乎又哭了,“妈,你说说,是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还是你们不想?是担心我,还是怕?”沈太太叹了口气,“这时候,你又问这个做什么?”沈副局长道:“你是独女。为人父母的不关心你,该关心什么?”
  许小姐脸上挂着冷笑,将脸转到一旁。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阵吵闹声,刚才还觉得似乎在医院外头,一阵响似一阵。病房外一阵剧烈敲门声,沈副局长眉头一皱,叫那人进来问:“外头是谁?”
  那家仆跌跌撞撞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老爷,是叶少爷——”
  沈副局长猛一惊:“你说谁?!他——他怎么会知道?”
  真真一直在角落里没说话,一听得这一声,猛的一抬头;肿了半边的小脸上绑了纱布,能看到的另外半张脸上脸色煞白。
  家仆道:“我们哪里知道?他不知怎么就寻了过来,全身脏兮兮的,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不要命似的往里闯,我们七八个人都拦不住!”
  帘子里头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呜咽。
  沈月英尖叫道:“薛真真?薛真真!你真想叫我死?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病床猛的嘎吱作响,她似乎要从里头扑出来,被沈母猛的按住了,一阵叹息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里头哭嚎却一声响作一声,沈小姐啜泣道:“妈妈!若是有一天你女儿死了,害死她的那个人就在外头!她姓薛——”
  许小姐与楚望都转头将她看着。真真捂着脸绝望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叫过他来。整个上海没几处有电,我去哪里叫他来?”她扯扯楚望的衣袖,小声哀求道:“他两点到港,原本说好我去接他;但是出了事我直奔了这里,没有联系他,也没叫人去接他。”
  虽只得只言片语,料是谁都能窥探到两三分事情真相。
  沈副局长倒还算镇定的啜了口茶,问道:“薛小姐,你口中说的‘他’,是谁?”
  吵闹声近在门口。沈副局长放下茶杯的瞬间,大门敞开“砰——”的撞开,直直闯进个人来。1
  那人紫棠皮肤,高高大大立在门口,满身是汗和抓伤;淋漓大汗将他衬衫与羊绒衫全部湿透,汗流过眼睛与伤口;浑身衣服都脏兮兮的,衣冠不整,一只鞋子也不知搞到哪里去了。
  眼见他生生从楼下过五关斩六将的上来了,门打开时还有两三个来拦;他像只发狂的狮子一般甩开众人,几乎是以摔的姿势摔了进来。摔倒在地时他没有护着脑袋,也没护着身体任何一个部分,而是死死盯着裤兜里落出来的一只小小的盒子,也因此重重扑倒在沈副局长跟前。
  叶文屿倒像不知道痛,倒地两三秒,一个激灵,趔趄的往前爬了两步,一手将那只小盒子捡了回来,又一咕噜爬了起来。
  许小姐惊叫一声,纳罕道:“这哪里像是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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