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吃醋啦……”
“哼!”
小情侣嬉笑打闹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轻,直至无声。
陈牧按了上升键,电梯门再次缓缓关上,他看了看手中的花束,眼中深思,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其实刚才那对小情侣的话他都听到了,谁让他耳尖呢,唉,其实那个男生说得也没错,浪漫的确不能当饭吃,可是男生不知道,他今天不是为了所谓的浪漫,而是希望江萝能够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修复两人近期不太和谐的关系。
曾几何时,他和江萝,也是如同刚才那对小情侣般甜蜜,虽然也有争吵误会,但其实都只是爱情中的嬉笑打闹而已。甚至他和江萝更甜蜜,因为他们都明白,离不开彼此。
萝,应该会听他慢慢解释,然后谅解他的吧?
“好香啊,烧了什么菜?”本来略有些不安和低落的心情,因为满室的饭菜香味而回温。
“咳,我给你拿筷子。”江萝想好的分手词又紧张难过得忘记了,找了个借口匆匆跑进厨房,没看到陈牧手上的花。
“等等,那个不急,我还不饿,”陈牧一把拉住她,眉开眼笑,“这给你。”说着把花凑到江萝面前,花香四溢。
玫瑰花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礼物,红玫瑰倒也说不上有什么珍贵,但是陈牧手中的这束玫瑰,正是最美的时候,欲开未开,含羞待放的,红得娇艳欲滴,一颗颗露珠挂在上面,那种清香,淡雅悠远,凑近了很好闻。
江萝的心微微一颤,双手接过,不知所措:“为、为什么突然送我花?”
“呵,”陈牧像是在她脸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弯唇一笑,背倚着厨房的墙,一只腿斜斜地向前支着,一只脚往后抵着墙壁,抱臂说道,“我送女朋友花需要什么理由,人家收到男朋友的花应该是兴高采烈,再不济面上不显,心里也会暗暗高兴,你怎么反倒一副害怕的样子?”
江萝在心里摇头叹气:唉,那是因为我要跟你说大家分开冷静的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本来一看你就已经泄气了,结果你还送花,这可让人怎么办呀,更加说不出口了。
愧疚感更重了,呼——
“我哪有害怕,只是觉得突然,有些莫名而已,”江萝整了整脸色,勉强恢复了平静,“我们出去吃饭吧,别堵在这儿了。”说着拿着花匆匆跑出去。
“筷子不要啦?”陈牧看出她的慌张,也知道她刚才那是借口,故意出声调侃。这妮子今天怎么这么怕他,怪怪的,不过只要不像前几天那样,对他不冷不热、阴晴不定的就好,现在至少说明她有反应,会害羞就好。
他哪里知道,江萝不是害羞,而是……
“我,”江萝把花放在茶几上,嗔怒,“我刚才忘了,筷子我早拿出来了,你快过来吃饭!都要凉掉了……”
陈牧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还是那么令人如沐春风的惬意笑容。刚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怎么和她说了,现在只等着一个契机。他相信,江萝会理解他的苦衷,他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鸡腿炸的不错。”陈牧在餐桌旁坐下来,夹起一只香喷喷的炸鸡腿,咬了一口赞道。
江萝的眼神游移,有点心虚和愧疚,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吗,注意力其实却一直有放在陈牧身上。
江萝忽然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达芬奇那幅著名的《最后的晚餐》,虽然她知道这一顿当然绝无可能是她和陈牧最后的晚餐,但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背叛陈牧的感觉,怪怪的,内心愧疚,就像坐在暗影里那个出卖了耶稣的犹大。只不过犹大是为了贪婪,而她是自以为为了大局和将来的安全考量。
即便是为了大局考虑,可这样做,不顾陈牧的感受,是不是也错了呢?
如果江宸在这里,一定会回答她:大错特错!
“嗯?这茄子……”一口茄子吃进去,陈牧挑了挑眉头,脸色微微一滞,嘴巴也停止了咀嚼。
“怎么了?糊掉了?”江萝有些紧张地追问,想到自己烧菜时只想着今晚怎么自导自演这场分离的假装戏码,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菜烧糊了。可是明明闻着挺香的啊!应该不会吧。。。。。。
“有点咸。”陈牧不动声色地回答,看着江萝一听后蹙眉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看样子她根本就很在意他嘛,明明似乎在对他冷战,可却连他的口味都如此在意。
到底她在顾虑什么东西,这几天才会对他故作冷漠?那句对他隐瞒的指责,他对她解释清楚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是吗——?”江萝怀疑地拖长了音反问道,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口中细细品了品,拉下脸懊恼地说,“陈牧你个骗子,哪里咸了?”
“哈哈……”陈牧用勺子舀起一小勺嫩豆腐送进她口中,堵住了她的抱怨。
江萝用嘴巴接住了豆腐,慢慢品味。奇怪,明明就是她自己做的,也是她刚才烧菜时就尝过的,怎么被陈牧送进嘴里,就特别好吃呢,怪了个哉。
陈牧看着她的样子,心说今晚应该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两人各怀心事,只不过一个是暗暗开心、心中底定,一个是默默愧疚、隐隐慌乱,不知所措。
吃罢晚饭,陈牧抢着洗碗干活:“我来吧,你看电视去。”他想既然今天是个说的好时机,不如自己更主动一点,让她再开心些,待会说事也比较容易。
殊不知江萝更是心慌意乱,他越是这样子好,她接下来更紧张,更愧疚,更说不出口了。
“咚咚咚。。。。。。”江萝一溜小跑,趁机跑回卧室去了,酝酿怎么说,才比较不突兀,比较不伤他。
卧室里的一侧墙壁上,挂着很多形状大小各异的时尚新颖的照相框,里面有很多帧相片。有些是她和陈牧在国外拍的,有些是在家里拍的,有些是在公园或者郊外,总之不论背景是什么,主题都是她和他,甜蜜的两个人,不管或站或坐,他们总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江萝有点触景伤情,越发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只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或者说今天反悔了,以后会不会因为这时的放弃,不顾及大局,伤及自身和陈牧的安全,反而更加懊悔呢?矛盾的心情啊。
犹豫间,陈牧已经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抽出来的一朵玫瑰,陈牧笑吟吟地坐在床边,和她一起挨着:“想什么,这么严肃?”用花挠挠她的鼻子。
江萝心烦意乱地挥开鼻尖的香气和花朵,注视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
如果是以前,她还可以说自己觉得他在她眼中,是完美的男人,自从知道了他隐瞒的一些事情之后,她无法说他是完美的,可是——他在她心中,仍是绝对无可替代的,哪怕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子也绝对绝对不能。
眼前的陈牧,是活生生的,可,前世的他,蹊跷失踪一年,最大的可能性,那个她不愿相信,却是最有可能的“可能”,是他已经被害了。他死了,也许就像那个模糊的梦,熟悉的身影在爆炸声中慢慢化为碎片,是否就是另一种对未来的预示和心电感应?
她不要那样。如果她今天放弃大局的考虑,迎接她的就是那种结局,那她宁愿忍受一时之痛。
“陈牧,”江萝咽了咽口水,下定了决心,“我们今晚好好谈一谈。”
“好,我也正有这个意思,这两天我看你……”陈牧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件事,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我不应该隐瞒你的,但是,我其实……”
“等一下,先让我说吧,”江萝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要消失殆尽,“既然你已经说到了隐瞒,那么——”
陈牧的心也微微提了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等着她说下去,然后再好好解释给她听。
☆、101绝不放手
“……不如就首先说说辛段元破产的事情吧;”江萝淡然地注视着陈牧的双眼,其实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那天我问过你;你说你并没有采取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可是就我所知,辛段元的破产重组背后;却是另有阴谋。你敢说,不是你挖了一个坑;让辛段元那些董事傻乎乎地往里跳?”
陈牧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坦然地说:“如果他们不那么贪心,就不会中我的计;也不会那么快破产。但是江萝你要知道;辛段元公司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早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他们那些董事会的人,根本不顾员工的死活,底层拖欠的工资都被他们自己放进腰包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知道我的那些手段,也许在你看来不那么善良,但也并不违法吧?我承认,我的动机不仅仅是为了让那些员工能生活得更好,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可我不认为这件事有那么严重。”
江萝低下头,幽幽地说:“为什么你可以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呢?好吧,这件事就算你对,毕竟你的重组,让辛段元公司重新焕发了生机,员工们不必再担心失业。那其他许许多多的公司破产,最后被你收购,最终那么多产业变成你的,也是基于上面的理由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萝,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了自己的野心,有些不择手段?”陈牧用手轻抬起江萝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这些事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然后自己慢慢搞清楚的。说实话,一开始我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你做的,”江萝眼中写满沉痛和气愤,回望着他,“你知道吗,当时我很生气,气你的阴谋手腕,觉得你是个黑心商人,可其实我最气的,不过是你的一再隐瞒,你懂吗?”
“原来是这样。”陈牧低头苦笑,“我还以为不会被你发现的,所以想着将来再告诉你。可这些我都可以解释,我的手段的确算不上光明正大,但也绝不阴险,其实那些公司上层不是看不到危机,只是被自己的贪念给蒙蔽了。我带给那些员工的,绝对是更光明的未来,对我自身也有利,一举两得不是吗?”
“至于我的隐瞒,只是因为时机还没到。”陈牧解释道,“更何况我不想把工作上的事拿来烦你。”
“那……”江萝本想继续追问他,为什么要骗她说,他和宋少是竞争对手,事实上,她那天明明看到,他们是同盟者。可是想到当时自己是隐身的,又不知道该不该问,问了又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的呢?
谁知陈牧好像看懂了她的心思,自己接着说道:“有些事我没办法一下子全解释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靳叔和宋少都是我的恩人,宋少不是我的对手,而是我的商业同盟,同时也算是异姓兄弟、我认的大哥,为了蒙蔽竞争对手,我的很多产业都暂时记在他名下。”
“这种事,你没必要骗我的。”说到底,其实江萝心底深处不是不受伤的,毕竟被心爱的人欺骗,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陈牧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诚恳地说:“我那么做,只是想蒙蔽商业对手,获得最大利润。欺骗你,是我的不对,我本来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怕连累到你,所以干脆瞒过所有人。萝,别生我的气。”
“那,你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江萝忽然想起,那天听他和宋少谈起的那笔上亿的军火生意,有些担心他,却又因为空间的缘故无法明说。
陈牧露出一抹笃定的微笑,坦然地回答:“当然不会。你怎么会那么想?先不说我陈牧不会那么傻,再说为了和你好好生活,我也不会把自己放到风口浪尖,哪怕我的野心再大。”
那就好。江萝稍稍放心。只是她推测,陈牧拥有这么多产业,绝不仅仅是事业上的野心或抱负这么简单,他或许有别的苦衷。
其实她早已谅解,只是现在只能把戏硬着头皮演下去:“你记不记得,曾经我为百里风华的营业额立下军令状的时候?”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做得很好,百里风华在你手上步入了更高一层的台阶,现在也是。”陈牧感叹道,“江萝,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匹商业上的黑马,工作能力竟然这么强,连我都很佩服你,当时我只是尝试着让你放手一试,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原来萧语棉说得没错,你只是利用我,为了我的能力才跟我在一起。”江萝终于说出这句今晚最伤人的话,为了演完这场她也快受不了的戏码,“你一再隐瞒我、欺骗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利用我!”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利用不利用的?”陈牧眉头高高蹙起。
“难道不是吗?”江萝弯唇,冷冷地说,“撇开利用不谈,我也不想谈,就说这么多隐瞒欺骗,一句解释,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是吗?不可能的,陈牧。”
“为什么?”陈牧的心缓缓往下沉,“你还有什么误解,你都说出来,我会一一说明白,这样不就好了嘛。如果你对我的隐瞒有怨,可以打我,可以骂我。”
“我不会打你骂你,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我想,”江萝微微哽咽,说着违心的话,“也许我们该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至于百里风华的副总经理一职,我会递辞职信给你。”
“你什么意思?”陈牧慢慢站了起来,缓缓提高了音量,“江萝!我问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想说分手,哪怕这是假的,所以用分开冷静这个词,不知会不会好一点,江萝默默地想。
“有到这个地步吗?”陈牧忽然身体前倾,俯身看着坐在床边的江萝,黝黑的眼眸里风暴暗起,身上恍然一股强势的威压,压得江萝快喘不过气来。陈牧他本来,就不是外人看上去那么温和无害,那么风度翩翩,尤其是这种在他来说,气得快要跳脚的时刻。
这个世界上,能把他逼疯,完全忘掉自己形象的,恐怕非江萝莫属了。
“嗯,”江萝有些愧疚和害怕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说,我们分——唔唔,嗯。。。。。。”本来她想说“分开”冷静一下,结果嘴巴已经被陈牧狠狠堵上。
陈牧眸子里变得黝黑无比,中间像是有一团团席卷舞动的飓风,恶狠狠地撕咬着江萝的嘴唇,心下伤痛,以为她想说的是绝情到底的“分手”二字。
“唔唔,陈牧,不要,你听我,你,”江萝也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她只是想说分开冷静一段时间,没说分手,她勉力挣开,“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分——”
乖乖隆地咚,她嘴又被咬上了,生疼生疼的,怕是咬出血来了,估计陈牧是不会让她把话说完了。
好痛……江萝额上有些冷汗流下来,眉头皱起,倔强地忍住没哭。
陈牧放开她的唇,凑到她耳边,低声地问,带着伤痛:“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江萝摇摇头,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陈牧,误以为她再一次证实了,她是认真的。
这时陈牧突然放开她站起身,像一匹受伤的公狼,弯□朝她气怒又伤心地喊道:“你想说分手是不是?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是我的,我绝不会放手!”
陈牧缓缓垂下头,语气里那种失望难过,江萝听得忍不住想哭:“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离开我?我以为,我以为我们离不开彼此的。你真的爱过我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渐渐低至无声,可是江萝看到了他的口型。
她努力摇着头否认,告诉他,不是的,当然不是的,虽然陈牧低着头看不见。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呢?只是她不明白,陈牧说的背叛离开,是因为曾经受过这方面的心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