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文也看过来。
陈烨想了一会儿,指着方才洗好的空心菜道:“那你们帮忙摘菜吧。”
程耀点点头,到压水井奋力地压了半桶水,洗好手后,找来一个手工编织的篮子,拉过一个椅子,把篮子放上去,开始摘菜。
那头红色的头发在橘黄的灯光下仿佛都温柔几分,连他耳朵上的耳钉都仿佛软了一些。
苏启文看着桀骜的程耀都去帮忙,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他也去洗了手,帮忙摘菜。
等到陈烨生好火之后,一回头便看到两个精致的少年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摘菜。
心中的郁气一下子散了很多,他走过去想看一下他们摘得怎么样,就看到他们把叶子和菜梗分开,整整齐齐的。
陈烨:……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蹲下身,“菜不是这样摘的。”说着示范一遍。
“怪不得我觉得和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程耀恍然大悟。
苏启文则是面红耳赤,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质疑,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认真地看着陈烨的示范,学起来。
“陈烨,你家里就只有你和你妹妹吗?”或许是今天的阳光比较温暖,戾气很重的程耀首先开口。
苏启文也好奇地看着他。
“是啊。”陈烨一边择菜,一边回答。
“你爸妈呢?”
陈烨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低着头看着菜篮子,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很快,低沉的声音传出来:“我没有爸妈,爷爷把我们带大的,我和橙橙……都是弃婴。”
瞬间,气氛安静下来。
“对、对不起……”程耀没能看到陈烨的表情,有些无措,他道歉道。
“没事,我现在也很幸福,我还有妹妹呢。”陈烨突然抬头,展开笑容,只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在勉强。
程耀还想说什么,被苏启文撞了撞,于是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在三个人的努力下,菜很快被择完。
陈烨指挥着红毛程耀去压水井打水,或许是刚才提起他的伤心事,他听话地去了。
再次冲了一下,陈烨洗锅。
锅是巨大的铁锅,陈烨费劲而又娴熟地把锅从灶上提起来,整个人完全被掩盖住,程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真厉害。”因为父母离异,各自组建了家庭,程耀没人管,觉得自己没人爱的程耀陷入摇滚的世界,而当他的叛逆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十四岁,成为一个小大人了。
他的性格变得阴晴不定,桀骜不羁,不听任何人的话,不仅如此,还经常逃课,在学校还经常一言不合就干架。
在得知变形记这个节目后,他的母亲,已经变成别人妈妈的他的母亲,帮他报名来到这穷乡僻壤,试图让他变得好一点,乖一点。
可是他们不知道,想让他变得好一点,只要给他一点点爱就好了,可是却没人发现,只希望通过别人来改变他,于是不顾他的反对,把他送到这里来。
今天下车的时候,他想要直接离开的,可是闻着这里清新的空气,莫名的,他的身心好像得到了舒张。
他从来没有服过谁,可是看着陈烨,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正当外面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李奇缘正在床上翻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他就是按着自己的感觉找到山洞,可是为何却没有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呢?
难道是那个山洞太小了?还是说山洞不在悬崖上?可是这里丘陵地带,哪里来的悬崖?
胡思乱想中,他闻到一丝饭香,一个驴打挺,正想从床上起来,古老的床吱呀一声巨响,接着啪嗒一声,床脚断了……
端着菜、盛着饭的苏启文和程耀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随即响起李奇缘的惊呼声。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向房间,而陈烨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也放下正在洗刷的工作,连忙跑到房间。
一看到现场,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四个角的木床断了一个角,本是白色却被烟灰染成灰色的蚊帐在空中飞舞,盖住正在哀嚎的李奇缘。
陈烨首先跑过去,拉起蚊帐,就看到李奇缘龇牙咧嘴,抱怨着:“这是什么破床,怎么跳一下就断?”
程耀看着陈烨面如锅底的面色,对着李奇缘暗自摇头,李奇缘却道:“程耀,你脑袋怎么了?”
看着他丝毫不自觉的模样,程耀放弃了。
“起来!”陈烨对着李奇缘冷冷地说道,丝毫没有伸手拉他的意思。
苏启文和程耀看着面色有些不对的陈烨,也下意识地不敢伸手。
李奇缘丝毫不觉得气氛不对劲,他掀开盖住脑袋的蚊帐,嘴里还在嘟囔着:“这床的质量真的不行,陈烨,你们家应该换张新的床了,我跟你说啊……”
第8章
苏启文看着面如锅底的陈烨,拉着程耀往后退了两步。
李奇缘从塌了的床爬出来,真诚地提建议,“要是你觉得没钱买的话,等到节目结束后我可以让我妈给你送一张来,你喜欢什么……样的?”
突然,李奇缘觉得气氛不太对,他懵懂地看向陈烨,就看到脸色青黑,一言不发,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此刻最好还是不要惹他,于是他挠挠脑袋,吸汲着鼻子,“好香啊,可以吃晚饭了吗?”
陈烨没有搭理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张断了一个角的床,咬着牙龈,侧脸鼓起一个弧度。
“那个……你们都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李奇缘问道。
程耀好心地对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可是他没有看懂,“程耀,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对我摇头?”
程耀再次放弃了。
终于,陈烨动了,他走到床边,沉默地把床铺抬起来,宽大的蚊帐直接把他盖住,看不清他的脸色。
李奇缘仿佛才意识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个床那么脆弱,不过,你放心,我会赔你一张更好的。”
苏启文和程耀闭上眼睛,这个智商真是没眼看了。
“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抬着断了一只脚的床,陈烨突然开口。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静默。
他抬了一下,双人床有些重,没有东西垫着,他只好放下来。
而听到这话的苏启文和程耀面面相觑,怪不得他刚才的情绪不太对。
李奇缘惊讶地说道:“啊,陈烨,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陈烨深深地看他一眼,看得李奇缘发慌地往后退一步,低眉敛目,才轻轻地说道:“对不起……真的有用吗?”低不可闻。
说完,跨过地上的摆放好的地铺,走出去。
苏启文和程耀也默默地跟出去。
李奇缘则一头雾水,他们怎么不理他?难道他们知道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所以不太想理他?毕竟他的资源可是最多的。这般一想,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断脚的床铺,也跟着出去了。
晚饭是非常简单的一菜一汤,菜是他们今天去菜园摘的空心菜,汤是鸡蛋芥菜汤,饭是陈烨他爷爷种植的稻谷,闻之极香,吃之极甜。
刚开始苏启文和程耀还有些顾虑陈烨的心情,当饭菜一进口,就像是饿了几天的旅人,快速地扒饭,而李奇缘一开始就没有觉得陈烨的态度有什么不对,毕竟今天他没有与他们一起相处,对他的性格知之甚少。
陈烨也没有对床这件事多说什么。
吃完晚饭,陈烨到储物间找一把破旧的椅子,找出锤头,还有钉子。
来到房间对着床铺敲敲打打,没过一会儿,缺了一个角的床铺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已经完整如初,若不是地上那个明显的椅子,看起来确实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
夜露深重,月半已经升到半山腰,周围有些人家已经关灯睡觉。
苏启文拿着换洗的衣服,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吃完晚饭,他稍微地了解一下这个房子的布局,愣是没看到洗手间!
那洗澡怎么办?
“程耀,你不洗澡吗?”他看着已经趴在地上的地铺的程耀问道,而李奇缘和程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程耀翻了个身,满不在乎,“好累,不想洗。”反正没人嫌弃。
苏启文抬起自己的腋下,闻了一下,总觉得有味道,他有些受不了,抱着衣服就出去找陈烨,他应该有办法。
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没有看到陈烨的身影,反而看到李奇缘站在门口竹林处,抬头望着夜空,对着半月,不知道呢喃什么,他正要转身回去,就看到距离家门口不远处,竹林的旁边,一棵桃树下,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靠在树下。
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寂寞一涌而来,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看到他好像在擦拭泪水,抱着衣服转身回去了。
想念妹妹,更加想念爷爷。
陈烨静静地靠在桃树上,默默的想。
这棵树不过三四米,树枝并不粗壮,可以看得出树龄并不大,而小小的少年靠在上面,有着令人动容的孤寂。
用力地眨着眼睛,泪水一闪而过,布满脸颊,陈烨背着手擦拭,爷爷,我好想你,如果你在的话,我就不用拍摄节目,妹妹就不用到城里去了吧?
如果我再厉害一点的话,我有钱的话,你就可以到医院治疗,就不会离开我们了吧?
不知道橙橙在城里怎么样了,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不喜欢她,她很喜欢念书,不知道到城里有没有人教她。
李奇缘正在与天上的月亮祈祷,听说每个世界的主角最终都能够成神,他现在还在历练中,不能与天上的神仙对话,但是他是不是可以祈祷呢?祈祷明天可以遇到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他很想要的秘籍。
收回紧闭的双手,他就看到陈烨站在他不远处,他连忙喊道:“陈烨,你也出来看月亮啊?”
陈烨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回去。
“又怎么了?今天他们怎么那么奇怪?”他挠挠头,也跟着回去了。
看到陈烨回来,苏启文抱起衣服,问道:“陈烨,在哪里洗澡啊?”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身上好像有虫子在爬,浑身不自在。
陈烨冷淡地回答:“厨房旁边,有个挂帘,你拉起来就可以了,水我已经烧好了,你从压水井自己打水兑一下。”
苏启文点点头,抱着衣服到厨房去了。
等到所有人洗完澡都躺在床上后,关上灯,只余下窗外倾洒进来莹玉的月光,陈烨的声音幽幽响起,“换下的衣服自己洗。”
苏启文嗯了一声,程耀没有洗澡,他早就睡过去了,李奇缘则嘟囔一声,不会洗啊,之后也睡了。
早上五点半左右,天刚蒙蒙亮,陈烨就起来煮粥了,本来就浅眠的苏启文听到声响也迷糊地起来,程耀一夜没睡好,也跟着起来了。
只有睡在床上的李奇缘还在床上躺着。
吃过早饭,导演组说让他们跟着陈烨去上学,苏启文和程耀翻了个白眼,早就看透他们的套路。
背上书包,走出门口的时候,程耀突然问道:“不叫李奇缘吗?”然后他看到就跟变脸一样,脸色沉下来的陈烨,吓得闭嘴不再问。
刚才陈烨把所有的粥全都分给工作人员了吧?打火机好像也全都拿走了,他还看到陈烨不知道跟着跟拍李奇缘的小哥哥说什么,小哥哥一直点头。
不知道想到什么,程耀心里一寒,浑身一个激灵,没有再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烨,心里警惕,以后可不能惹他。
京都。
吃过晚餐,梁慧美决定带着陈橙去买衣服,今晚就是因为小橙子身上的衣服才会被李美琪小看,她一定要好好打扮小橙子,把她打扮得跟小公主一样!
说干就干,梁慧美不顾陈橙的挣扎,抱起她就走。
餐厅旁边就是商业广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把整个商场照耀得像是人间天堂,还未进入大商场,看着大厦上闪烁的各种灯光,陈橙被迷住了眼,不管是在安镇还是在伽马星球,她都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
京都作为种花国的一线城市,商场是极为繁花的,也不怪陈橙觉得美丽。
梁慧美作为工作狂,很少逛街,看到此情此景,也觉得京都的夜景格外美丽。
“漂亮吧?”梁慧美抱着陈橙,轻声地问道。
陈橙眼睛也不回,狠狠地点头,嘴角翘起来,很是高兴的模样,“很漂亮。”
像是星星都下凡了。
“走吧,我们去给我们家可爱的小橙子买衣服,买好看的衣服!”
梁慧美抱着陈橙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百货商场。
二楼是童装,梁慧美毫不犹豫地抱着陈橙到童装区,看着满目琳琅的衣服,心中的购物欲完全被激发。
她放下陈橙,摩拳擦掌,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进的第一家是国内比较出名的童装,以梦幻似通话般的风格著称,梁慧美牵着陈橙来到试衣间旁边的长凳上,蹲下来对她说道:“小橙子,你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帮你选衣服啊。”
说着,脚下生风地去选衣服了。
虽然陈橙衣服破旧,但是营业员看着她乖巧地端坐在长凳上,心生好感,不过看着她身后的摄像师,有些忐忑,没敢直接上前。
乖巧精致的陈橙眼花缭乱地看着店里的衣服,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粉红色、蓝色、橘色……五颜六色,应有尽有。
突然,她对面的墙上有个电视机,屏幕中间一道亮光,突然打开了。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电视机吸引走,她想起在临时妈妈家的时候看的电视,那么感人,于是端正坐好,炯炯有神地抬头盯着屏幕看。
营业员看着老实乖巧的陈橙认真地盯着屏幕看,忍不住悄悄地拿起手机偷拍了,发了朋友圈:
店里来了个超级好看的小女孩,还特别乖巧!妈呀,看着我都想生一个了。
发完偷偷看了一下周围,没人发现,再看看认真盯着电视看的陈橙,幸好她机智,给她打开了电视。
等等——
营业员反应过来,昨天休息的时候她开了一会儿电视,因为是热播的大妈剧《后母心》,她不感兴趣,就关了,那么小朋友——
她看了一下,哭笑不得,小朋友泪眼婆娑。
第9章
陈橙流泪的时候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嚎啕大哭,她默默地流泪,豆大的泪珠悄悄地顺着脸颊滑落,有一种安静的美丽。
她抬着头看着屏幕,本就明亮澄澈的眼睛在泪水的洗礼之后显得更加美丽,那个认真的模样仿佛不是在看一部电视剧,反而像是在思考人生哲理那般。
看着她的眼泪依旧簌簌地往下流,李罗清在柜台翻找,找到一包苏打饼,这是她昨天买来充饥的,还剩了那么一小包。
她蹲在陈橙的面前,摸了摸陈橙的小脑袋,顺而帮她擦掉眼泪,“小朋友怎么哭了呀?”
陈橙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疑惑地看着李罗清,吸汲了一下鼻子。
“这个给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李罗清看着乖巧可爱的陈橙,此刻懵懂的表情,还有那双biubiu地射出可爱射线的眼睛,差点抚心尖叫——太萌了!
陈橙看着这个陌生的姐姐,眼泪不知不觉已经停止,她看着小姐姐期待的眼神,摇摇头,哥哥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李罗清失落地收回饼干,她思考半晌,指着电视屏幕问道:“你是因为看那个哭的吗?”
陈橙顺着李罗清的手指看去,屏幕上正好演到小主角赤着脚在寒冷的冬天里奔跑,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悲伤地追着前方那个渐渐离去的背影,“哥哥,哥哥——”
凄惨而可怜。
想也不想,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