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知道么?”
“伯娘更叫我无地自容了。”比起母亲的尖酸,城阳伯夫人的宽容更叫阿岳悲伤。
“只是,如今这婚事……”城阳伯夫人却真是难了,总不能真在府里放个老姑娘吧?
“她愿意什么样儿的,便自己去寻吧。”阿岳心灰意冷道,“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随她去吧,省得她日后,再抱怨别人。”见两个伯娘都叹气,便摇头道,“也只希望,她日后若真的能够嫁到自己喜欢的人家儿,也莫要后悔。”
阿元在心里默默地觉得城阳伯夫人确实很高杆,就这么轻松,便抛了阿镜这么一个麻烦,又得了三房的感激,又叫湛家三太太被关得不见天日,真是叫阿元叹为观止。
三太太不这样闹腾,以后阿镜的破亲事还得叫城阳伯夫人头疼。如今,倒是无需理会了。
“你是她哥哥,好好儿地劝劝她吧。”城阳伯夫人一开始,就觉得若是阿镜同意,这就是一桩好婚事,若是不愿意,也就那么回事儿,谁还会这样的祖宗上心呢?此时也不推,便顺着阿岳的话应下了,又关切地说道,“你正读书呢,别拖累了功课。”
“多谢伯娘。”阿岳感激地应了,这才退出去回头好好儿地收拾阿镜去了,倒是阿元目送她走了,只猴儿在城阳伯夫人的身上撒娇打滚,见城阳伯夫人无奈地真点自己的头,这才对着一旁的阿容使了一个得意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姨母这样慈爱,阿元瞧着感动极了。”见城阳伯夫人意义深长地看着自己,阿元便厚着脸皮小声说道,“以后,姨母多疼疼阿元,这多好呀。”
“你哪里需要我来疼呢?”城阳伯夫人一见这模样,就知道如何了,心里只念神佛,叫儿子的心事没有落空,自己便含笑说道,“只要你们心里欢喜,我再没有不愿意的。”这,就是在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同意了,果然阿元的心里便松了,又殷勤地在屋里窜来窜去,给城阳伯夫人端茶倒水,忙碌的不行,孝敬了一番,这才凑在阿容的身边小声感慨道,“瞧瞧,这年头儿,我这样的好姑娘可真不多了啊。”
“是,独一份儿的。”阿容忍不住笑了,伸手就给摊开了小爪子的公主殿下捏胳膊捏腿儿,特别狗腿。
“瞧在你这么殷勤的份儿上,本宫,本宫赏你。”熊孩子又不老实了,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一看就没想好事儿。
“且容我一日吧。”阿容只笑着求饶,一点儿风骨都没有,眼见公主殿下满意,美少年的脸上笑,心说等把你骗成亲的,叫你知道厉害。
公主殿下怎么能知道这么可怕的心里活动呢?若是知道了,一定飞奔着跑了,此时还一脸不客气地指挥心上人给自己扒果子皮儿,一边哼哼唧唧地放赖道,“容哥儿,叫本宫听听,你如今的差事儿如何呀?”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简直就是地主老财地干活!
“差事很好,多谢殿下为我张目。”阿元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这救了阿容一把,必要请功的,早就将自己出的一把子力气给阿容说了,这番心意,也叫阿容心里欢喜,抱着这熊孩子甜言蜜语了一会儿,这才含笑问道,“如今,你还常到郑阁老处读书么?”见阿元爽快地应了,阿容便做不在意地问道,“听说郑家二房有个少爷书读得不错,郑阁老都另眼相看的,不知是哪个。”
“必是郑琳的。”郑琳自从屁股上的伤好了,便与阿元一同读书,这人处事明白,又温文尔雅,还不是一肚子坏水的人,真正的温润君子,阿元觉得这师兄还是不错的,听见阿容问,便急忙说道,“这倒是个老实人,只是郑家太糟心,我去了就烦,也与旁人接触不着。”郑阁老拼了老命分了家,可是就算分家,这些“孝子贤孙”的也常上门来,简直是逼着郑阁老驾鹤西游的节奏。
怎么别人家的儿孙都出息,他的就这么坑爹?
郑阁老如今分外怀念从前没升官的日子,至少家中的蠢货还知道收敛着点儿。
“不喜欢去,只点个卯就是。”阿容便给她出坏主意。
阿元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回头,见阿容俊美的脸上带着叫心里心里直动的笑容,眼珠子一转,顿时小声笑了,凑在阿容的耳边得意地说道,“这屋里,怎么这么酸呢?”
“因为我醋了。”阿容特别的诚实,一双波光粼粼的秀目对上了阿元的眼,坦然地说道。
这么坦然,公主殿下的脸红了,飞快地眨巴着眼睛,见阿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又甜蜜又欢喜,搓着自己的衣角,她便忍不住小声道,“吃什么醋呢,吃什么醋呢?”她捂住了小嘴儿笑,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些快活,只抱着阿容的脖子小声说道,“我心里,就喜欢你。”郑琳很好,不过,既然叫阿容觉得不自在,作为一个有责任心,又承担,立志要为美少年的后半辈子负责的公主殿下,阿元觉得还是远着些吧。
朋友什么的,这在古代真是一个特别暧昧的词儿。
阿元不想脚踏两只船,也不想给别人当什么红玫瑰啥的,自然不会再顶着阿容的不快活故意找事儿。
有些事情,有些玩笑,是不能在情人之间胡乱开的。
阿容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意,余下的也不多说,只微微地笑了,与阿元约着过几日往京城外的温泉庄子去玩耍,后头阿瑶虽然嫁的得意,却还是与许久不见的母亲抱头哭了一回,待晚上,阿元便与回来了的湛家长辈吃了晚饭,得了美少年的全心的服侍,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她与阿瑶依依不舍地走了,回过头来,湛家三老爷便脸色沉了下来,只听了儿子说出的话,便叹息道,“你母亲,是个拎不清的人。”若不是为了这个儿子,他早就将这败家的妇人休了,也比她在家中祸害一家子强。想了想,他便狠狠地说道,“阿镜,这叫你母亲给教导成了这样,简直就是……”
“和离吧。”沉默了许久,也是一脸疲惫的阿岳便低声道。
“胡说八道!”听了儿子嘴里竟然也说出这话,湛三险些一个耳光抽过去,指着他骂道,“你浑说什么!”
“父亲难道这后半辈子,就这样守着?”阿岳只觉得嘴里发苦,若不是实在叫他寒了心,他如何能劝父亲离了母亲呢,只低头含泪说道,“父亲不知道,这几日,舅舅总是来国子监寻我,寻不着我,就巴结我的那些同窗。”能够进国子监读书的,都是有爵的勋贵子弟,阿岳若不是因兄长们都谦让,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入国子监读书,他本就因只出身三房,不敢在国子监里行事踏错,却没有想到,坑了他的竟然是自己的亲舅舅,亲表哥。
“你遇着什么了?”湛三也知道便宜大舅哥儿如今有点儿不要脸面,顿时脸就沉了,急忙问道,“你与你大伯父说了没有。”
“咱们家自己的事儿,总是叫大伯父伯娘担心算是什么?”阿岳只摇头,低声道,“种种丑态,我也不叫父亲跟着生气了,只是因舅舅与表兄,如今我在国子监也艰难了起来。”这样丢人现眼,那些眼高于顶的子弟怎么会有不讥笑的,不过是顾忌城阳伯府之势不敢使在脸上,只是从骨子里的那种对他的轻视,使在叫阿岳浑身发抖,咬着牙说道,“若不是,若不是我应了大哥以后给咱们府里考个进士出来……”
“混账!”湛三暴怒。
他厌恶妻子,可是这么多年却还是这么过,甚至连个姬妾都没有,说到底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如今儿子的脸叫人往地上踩,只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忍着心中的怒气,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以后那一家子,不会再与你纠缠!”既然不叫他儿子好过,他还管什么情分呢?听说他那舅兄如今虽然结了案,后头还有不少的事儿,这一次,他定叫这一家子寻个好去处。
据说西北挖煤不错?
湛三心里想着,一头听见儿子默默地哭了,他也觉得心疼,安抚地说道,“没事儿,日久见人心,这样的变故也好,你也能看清楚那国子监里,人人的心思来。”
“我就是觉得难。”阿岳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我不敢与伯父说,表哥,表哥还在外头嚷嚷,说我与表妹青梅竹马,早就有了情分。”这就是在逼着他娶表妹,以后一辈子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了,可怜他含蓄地与母亲说了一回,母亲竟然还叫他可怜可怜他舅舅,也提携提携表兄,反正与表妹也是亲上做亲的,有什么关系呢?想到母亲如今理所当然的脸,阿岳便忍不住问道,“我是母亲要给舅舅家的补偿么?”
湛三闭了闭眼,就知道这个妻子不能要了。
他这辈子如何都无所谓,可是若是谁敢毁他儿子的前程……
就算是发妻也……
“国子监祭酒冯大人,曾与我说过你的功课很好。”阿岳虽然出身勋贵,然而却没有寻常勋贵子弟的纨绔气,读书很用功,自然能在一群同窗之中脱颖而出,况身份上也合适,湛三见儿子一脸的不解,便轻声道,“冯大人家,据说还有一个小女儿,嫡出,生性温柔,据说你见过几回,可是这样?”
阿岳的脸上一下子就红了,只迟疑了许久,方才低声应了,又急忙道,“不是故意唐突冯家小姐的,只是碰巧儿罢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碰巧的事儿。”湛三却哼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这是瞧中了你,要招你做女婿的。”
“嗯?”阿岳到底是个少年人,此时就呆住了,之后,脸上腾地红了,喃喃道,“儿子,儿子没想过这个。”只是到底,在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纤细的少女的模样来。
“那就现在想。”湛三不客气地说了,顿了顿,便摇头道,“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去与冯家下定,定下了你,再定下你妹妹,”他便叹道,“不带累你们的婚事,我就与你母亲和离。”若是休妻,到底叫儿子女儿以后不好看,和离虽然也是那么个意思,却蒙了一块遮羞布,也算是那样儿了。
“叫父亲费心了。”阿岳低声道。
“别与你伯父伯娘说这个。”湛三苦笑道,“不然,只怕要生出波折来。”哪怕是和离,他也不会叫妻子去喝西北风,可是想借着这层再来连累他儿子,那时不能够了,想到自己本以为就这样儿也就过了,湛三便叹道,“没有想到,咱们家,竟走到了这一步。”见阿岳也黯然,他便警告道,“冯家是清流之中的中流砥柱,不说冯大人,就是他们家往上追溯,连阁臣都坐过,不是确实觉得你不错,又有咱们湛家不纳妾的家风,寻常这便宜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你放明白点儿!”
阿岳默然。
他父亲,就算是叫母亲给气得吐血,这么多年也没有纳妾,这就是他的榜样了。
“只要她不与母亲似的,我自然一心待她。”阿岳低声说道。
有了儿子的这个保证,湛三这才满意,又听了关于闺女的择偶标准,简直恨得吐血,到底无可奈何,只叫儿子好生劝导,自己便回书房继续一个人睡觉去了。
闺女主意正,他是管不了了。
阿元哪里知道,这湛家就要变天呢?回家的数日,王家的热闹也瞧了,据说那宫里,王贵人如今已经苦的不行,到底是皇后仁慈,实在看不下去有人的作风,也不愿苛待了九公主,方才能叫这母女过得好些了,然而却也只是好些了,几日前,竟是连洗三都免了。此时宫中风平浪静,阿元便没有什么心思回去,好容易等了许多天,阿容得了假期,就预备好了一同往湛家的温泉庄子去。
才收拾好,阿元便听见外头有大大的笑声传来,无奈地探头,果然是五公主一身华丽地过来了,这位估计是已经与肃王妃请完安了,只扭着阿元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有这样的好事儿,你竟然也不寻我一起,可见,我素日里是白疼你了。”温泉庄子,五公主也很喜欢不是?若不是肃王妃说起,这一次竟险些落了她。
“皇姐这神采飞扬的,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我哪里知道你有空没空呢?”阿元张口就恶人先告状,又笑嘻嘻地说道,“不如同去?”
“同去同去。”五公主在宫里呆的浑身痒痒,此时眼睛放光,一边笑一边说道,“这样的好事儿,为什么不去呢?”
“您表弟,也请着?”阿元决定嘲笑一下这个皇姐,然而却见这位皇姐当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顿时嘴角抽搐了,一脸扭曲地问道,“我说,你们真的这么要好了?”虽然五公主的那个小表弟确实长得很好看,跟个小姑娘似的,只是阿元总觉得这少爷有点儿二,还不是一般的二。
“一直都这么好好吧。”五公主老实不客气地说道,“湛家的庄子那么大,多个人难道你心疼么?”见阿元老实地点头,五公主叫这妹妹给噎坏了,只恨恨地说道,“心疼也得叫他与我一起!”见阿元小脸儿上露出了一个你知我知的坏笑,她也不瞒着,只大大方方地说道,“我觉得表弟很好,很合适做我的驸马。”
“你表哥怎么办?”阿元想着从前还有个怜香惜玉的表哥来着,便不怀好意地问道。
“他?”五公主却只是一撇嘴,冷淡地说道,“表哥那样温柔的人,如何能想得起我来呢?”
第81章
阿元也不多问了,点头应了五公主;使人往定国公府去送信儿;自己便与五公主在屋里说话,没一会儿;就见阿容一身清爽地过来,阿元心里高兴,只也顾不得五公主八卦的眼神儿了;也很大方地指着含笑的阿容说道,“我的!”
“殿下的。”阿容也笑眯眯地说道。
五公主被这两个没羞没臊的家伙惊呆了;早就忘了方才是谁表弟驸马地乱叫了,只抖着手指看着一个坏笑一个狐狸笑的家伙;许久,方才认输道,“是我败了。”
独孤求败肥公主殿下左顾右盼洋洋得意。
阿容只看着这熊孩子,低头笑着不说话了。
一对儿小姐妹不大一会儿就又玩到一起去了,五公主喝了一口阿元屋里的糖水,觉得这味儿就是与宫里的不大一样,多喝了一口,一边说“给我带些回宫,”一边又说道,“前儿安国公府的姑娘进来给皇祖母请安了。”见阿元一边点头一边与阿容凑在一起黏黏糊糊,五公主羡慕了一下,却还是继续说道,“从前我还觉得那姑娘不过是寻常,今日仔细地瞧了,嘿!那气度就是不一样!”
她平生所见的女孩儿不知多少,可是这样神情惬意,仿佛天上云朵一般的女孩儿,真的是生平仅见。
“我从前就说,这是可不一样的姑娘。”阿元想了想,便叹气道,“与二皇兄,也还算合适了。”郑王严谨,这姑娘从容,若是中间没有个侧妃庶妃的,也算是不错的一对,只是这安国公府的女孩儿本就是继室,又如何能开口驱逐郑王从前的姬妾呢?
“我瞧着二皇兄,是心里欢喜的。”那么刻板的人,竟然都笑了,五公主真跟见了鬼了似的,只是转眼郑王的笑容又收起来了,盖因那女孩儿不过是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后,便微微颔首,之后,不着痕迹地撇开了眼。
见着郑王脸上的那么一个表情,五公主这才玩儿命地奔出宫来,免得被迁怒的皇兄干掉。
“我觉得这姑娘,是真只当这是联姻了。”搭伙过日子呗,反正是正室,管郑王有几个姬妾呢,正妃只要生个儿子出来,之后关起门过自己的悠闲日子,后头有太后与安国公府支撑,寻常的王府姬妾也不敢闹事,这是多么好的一桩姻缘来着。五公主算是看明白这姑娘的想法了,可就是因为连她都看明白了,这如今,是越发地不敢对上了憋气的郑王了。
“可得叫我躲躲。”不管是个谁,只要还是个男子,就受不了这个好吧?
“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