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也知道齐雅在想些什么,不过对于一个喜欢看美人儿的肥仔儿来说,只要这群姑娘别心思大了往自家父王哥哥面前凑,只安心地在自己的公主府里给她养眼,她还是愿意照拂这些纯良可爱的姑娘的。日后只由着她们出府嫁人,给一份嫁妆,也算是有了好前程。毕竟她走了运做了公主,便也希望能叫自己眼前的人都能有好日子过,也不辜负了她的这一番好日子。
“不过,这公主府确实心思足。”蒋舒云一边看着手上的玫瑰花茶,又见桌上大多是一些花朵儿做的点心,微微一笑,便温声道,“还是表妹的心思细致。”不是谁都那么爱吃肉的,如阿元的几位表姐,口味颇为清淡,阿元自然也要用些心。
听到蒋舒云的夸赞,阿元得意地笑了几声,这就暴露了本来面目道,“我使人剪了不少的菊花儿来,一会儿咱们几个下锅子吃,可美味了。”
这样不离本行儿的话,就叫女孩儿们笑开了,阿元见她们自在,目光落在了微笑给姐姐们续杯的齐善的身上,心里默默地着急。
她那四皇兄不会傻到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意思么?大好条件都创造出来,如今,这日上三竿,人怎么还不见呢?
若不是为了他,自己能推了阿容?
心里急的打滚儿,阿元面前却只做出了一副平静的模样来,只听着姐妹们说笑,一边还添些话,听见有自己认识的人,急忙问道,“是湛家哪位姐姐?”听说三公主亲自上门给自己的小叔子提亲,阿元想到湛家的那两位姑娘,便几些好奇地问道。
“是湛家二房的阿瑶。”想到当日的两个女孩儿,阿元活泼开朗,远比她的那个清高的堂妹来得叫人喜欢,齐雅便笑着说道,“三公主的诚意很足,湛家这才同意,便往湛府送了不少的礼,很是重视。”说完,见阿元微微点头,便皱眉问道,“只是他家的三房,今日有些变故。我知道你与伯夫人感情好,这里头要谨慎些,别叫伯夫人为难。”
“三房坏事儿了?”这年头儿,再不好的家人,哪怕分了家都是一家子兴衰在一处的,阿元听了一惊,想到那日城阳伯夫人并未露出异状来,急忙问道,“姨母可还有恙?”
“姨母无事。”蒋舒云的母亲也是与城阳伯夫人从小的交情,阿元还未出生时,城阳伯夫人最疼爱她,彼此如今也十分亲近,见阿元急了,便忙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是三房太太的娘家。”见阿元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显然是记起了那家的顶梁柱下了大狱的事儿,便低声道,“大理寺亲查,拢共十项大罪,若不是圣人看在城阳伯的情分上,就是一个抄家流放的罪名。”
其实大理寺上的折子,也是请抄家,成年男子皆流刑,还是圣人唯恐京中趁着此时踩城阳伯一脚,因此留中,之后改了折子,只判了革职,抄家,三代之内不准科举,却还是留了这家一线生机。不过圣人这些年治下越发温和,能有这个局面很是平常,京中虽多非议城阳伯在其中只怕使了大力,到底不过是嫉妒小人的嘴脸。然而,想到呼啦啦的一个大官门,败落不过数日,蒋舒云也有些唏嘘。
“从前,还与这家的小姐一同聚过,虽性情不相投,只是眼瞅着熟识的人就这样从此变了身份,到底心中难过。”蒋舒云便摇头叹道,“圣人还是仁君之治,虽抄了这家,却留了一间宅子,这就是能叫他们有个落脚地儿了。”见阿元听到这里脸色猛地就变了,她急忙问道,“莫非我说错了话?”
“他们家如今败落,穷了,岂不是还要登姨母家的门打秋风?”阿元便脸上不虞地与蒋舒云说道,“表姐也知道,姨母这人,最是心软,这若是以后成了成例,不仅养着他家的三房,再帮着养着三房家……”
“这个不会。”齐雅犹豫地说道,“听说那家是清流,最有风骨。”
“风光的时候才有风骨。”齐善却更加敏锐些,微微皱眉道,“只要这一家子,说是求伯府帮着他们教养儿几个姑娘,这就已经很是麻烦。”能养出那样三房家的母女的,还犯了这么多的事儿,真是个清高的人?早就开始帮着母亲英国公夫人管家的齐善就不信。
她正觉得应该改天请母亲提醒英国公夫人几句,毕竟以英国公数家姻亲,都是一荣俱荣,恐叫这不知心性的人给败坏了,就一抬头,正见着不远处,正有个高大的少年立在树下,痴痴地看过来。齐善心中一惊,惊觉自己方才的百般算计算计落在了凤鸣的眼中,不知为何心中一沉,可是之后,却觉得有些坦然自在。
她不知道凤鸣喜欢了她的什么,可是对于齐善来说,却从未想过要压抑自己的本性。
她就是这么一个心思多,百般筹谋的人,凤鸣此时若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失望离开,远比日后成婚后察觉,夫妻失和彼此痛苦一生来得强些,因此想明白了,她便不再觉得心慌,只平静地对着那大步走过来的凤鸣与姐妹们一同起身颔首,并无异样。
在场的都是凤鸣的嫂子弟妹,况都很亲近,凤鸣也不担心生出非议来,况前日他叫圣人亲手当头一棒,如今还眼花缭乱,心里急得慌,竟是呆呆地看着面前敛目平静的女孩儿,手心攥出了汗水来,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了很久,这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二,二,二……”
“二什么啊。”阿元挥退了左右,一转头见他还在“二”,就觉得觉得这堂兄真是够二。
“二姑娘真是聪慧,面面俱到,叫人钦佩。”凤鸣刚才躲着偷听齐善说话,听她将那些事儿说得很是全面,只觉得心里崇拜的不行,心里想到若是以后有这么个媳妇儿谨慎又细腻冷静,诚王殿下就美得不行,傻笑着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姑娘细致若斯,可见对城阳伯夫人是真心挂念,这样的心意,不知道,不知道……”他偷眼给阿元使了一个眼神,换来这肥仔儿疑惑的目光,实在觉得堂妹这不给自己机会,只好厚着脸皮说道,“不知道小王有没有这个福气,以后得二姑娘维护。”
说完,这少年屏住了呼吸,一张脸就红透了。
二姑娘诧异极了好吧?
寻常的男子,不是都喜欢善良纯洁,小白花儿一样的女孩儿么?她方才还等着这位诚王殿下心上人的幻想破灭,痛心疾首地问问自己“二姑娘你的慈悲心呢?!你怎么能这样想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这样的愚蠢问题,可是怎么就变成了眼前的一幕了呢?
抬眼呆呆地看着这个自己红着脸的皇子,齐善很想问问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然而此时的话又叫她怎么接呢?只好无措地立在原地,看着眼前一双眼睛清亮透彻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便是微微地震动,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若是能与这样的人白头到老,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母亲总说她算计太过,恐日后不易有良缘,可是如今,不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哪怕是知道她的本来面目,还是愿意喜欢她么?
阿元本来还想继续当看不明白四皇兄的暗示,,围观一下王爷是如何告白的,却只叫蒋舒云拎住了小耳朵,龇牙咧嘴地被提着走了。
齐善看着那肥仔儿恋恋不舍,频频回头地走了,这才侧头微笑了一下,见那凤鸣看到自己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脸上也有些发烫,微微一福便问道,“不知王爷……”
“我喜欢你!”凤鸣想到临来前,母妃告诉她要单刀直入,顿时忍不住大声地说道,“真的喜欢!”见不仅齐善震惊,连本以为自己这次没戏的阿元都在听到了这个以后奋力转头,用八卦的目光看来,凤鸣为自己的冲动默默流泪,只缩着头小声说道,“喜欢你很久了,只是我害怕你觉得我唐突,因此不敢与你说话。”他抬眼,看着一愣后默默地做出了倾听的姿态的女孩儿,心里只觉得满腔的情意都要涌出来一般,低声道,“我这人,有点儿鲁莽,不如几个哥哥聪明能干,这辈子,只能做个闲散宗室,指着父皇赏的爵位过日子。”
“您是亲王。”眼见凤鸣有些失神,齐善竟有些不忍叫他低落,便温声道。
“可是还是配不上你。”凤鸣看见她一脸的关切,只露出了一个笑容,便沉声道,“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一颗真心。”他用手敷上心口,抬头,用认真的声音郑重地说道,“我这一生,愿效法王叔,不纳二色,这辈子,我就对你好。”见齐善看着自己不说话,他强笑道,“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儿,也不是讨人喜欢的人,可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若是叫我他日变心,天打雷劈……”
“莫要诅咒自己。”看着眼前情真的少年,齐善只叹息了一声道,“殿下的话,已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儿了。”
凤鸣呆呆地,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心上人的意思。
“圣人,愿意赐婚么?”英国公府的女孩儿,认定一人,便不会优柔寡断,更不会故作矜持。齐善叫凤鸣震动了自己的心思,此时只一笑,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少年,偏头笑道,“若是没有赐婚,家父是不会允的。”不过,这样认真的少年既然敢走到自己的面前,想必赐婚之事,已得了圣人的允诺。
“有有有!”凤鸣的脑子缓了不知多久,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见齐善侧头用帕子掩着自己的嘴笑,心思都飞在天上一般,竟是用力地掐了一把,惊喜道,“这次不是在做梦!”齐善愿意嫁给他,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梦,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如今竟是美梦成真,凤鸣只想将眼前这个女孩儿抱起来用力地扣在自己的怀里,然而却也知道齐善是为了自己的真心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日后还需用更真的心叫她认同自己,只忍住了心中的欢喜,看着齐善道,“谢谢你!”
齐善看着这样的少年,到底没有觉得后悔。
“有我在一日,我就叫你每天都过得快活。”凤鸣低声道,“以后,等太子即位,咱们把母妃也接出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他知道自己不是勾心斗角的料,也没有想过入朝,只想以后清闲自在,身边有自己的母妃妹妹和媳妇儿,一生平静。
“我既答应了殿下,无论殿下日后如何,都一生相随。”齐善觉得这是自己说过的最叫人脸红的话了,可是见到凤鸣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不安与仰慕,心中一软,还是忍不住安抚他。
“你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信!”凤鸣重重点头,之后,便在齐善的面前一脸欢喜地转圈子说道,“一会儿,还要往国公处请见?”见齐善颔首,他高兴极了,只继续说道,“还有父皇处,你放心,赐婚之事,我都会预备得风风光光,我,我叫你做满京城都羡慕的人!”说完了,他抹了一般头上的汗,傻笑了一下,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打田契地契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塞进了诧异的齐善的手里,说道,“这是母妃给你的。”
“给我?”齐善摸着着厚厚的地契等物,往后翻了翻,见皆是各地的良田与红火的铺子,其中几个极有名气,便一惊,郑重地要将这些交换道,“无功不受禄。”
“母妃说,若是你答应了,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凤鸣说到“媳妇儿”,又傻笑了一下,之后用很理直气壮的声音说道,“作为夫君,不是应该把身家都交给媳妇儿保管么?母妃说了,这些本是应该当年我出宫建府的时候就拿出来的,只是我那府里冷清的很,只几个小厮管家,哪里是能托付这些的呢?如今正该给你,都是你与咱,咱……”他想说咱儿子的,只是有这贼心没这贼胆儿,到底不敢说出来。
“那便成亲之后。”齐善见凤鸣的眼睛贼兮兮的,脸上也红透了,只将这些往凤鸣的怀里一塞,顿足走了。
凤鸣未见齐善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掩不住,此时抓着怀里的地契,跟在齐善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你别恼,我给你赔罪。”他给两个妹妹赔罪简直轻车熟路,此时就觉得很是应该给心上人做小伏低,赔笑道,“你不喜欢,那就等成亲之后。那什么,再与我说说话儿吧,只要能见着你,我就快活。”说完,却感觉脚下的袍子叫什么给拖住,一低头,就见不知何时而来的阿元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来说道,“阿元陪四皇兄说说话呀。”
“你!”眼见齐善捂着脸飞快地羞走了,凤鸣心里恨不能跟去,低头见这肥仔使出了千斤顶来,不敢下手抽这熊孩子,只能哭丧着脸俯身问道,“祖宗,祖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诚王好容易与佳人有了默契,却叫这熊孩子给打断,还有比这更叫人吐血的事情没有?!
“小心唐突佳人呀皇兄。”两辈子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公主殿下,此时还舔着脸卖弄自己的小常识,与俯身的凤鸣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表姐,脸皮儿可薄!好容易答应你,这已经是极限,你这么死……”见凤鸣瞪她,阿元便含蓄地说道,“这么热情,倒叫我表姐不知如何自处了。”求完亲就托付身家,她怎么遇不着这么好的夫君呢?阿元有些惆怅地看了连连点头的凤鸣一眼,眼珠子轱辘轱辘直转地说道,“有这时间,皇兄还是要与我舅舅说些好听的话,对不对?”
“真是太对了。”凤鸣摸了摸阿元的小脑袋,见这肥仔高高地仰着头不可一世,便感激地说道,“皇兄有今日,都是阿元你的功劳!这情分,我记在心里了!日后刀里来火里去,都一句话的事儿!”说完,不舍地看着齐善走了的地方发了一会儿的神,觉得此时搞定泰山泰水更重要些,便一同一阵风一般想着公主府外卷去,刚刚出了公主府,就见旁边的肃王府门外,肃王正下马回家,见了风风火火的凤鸣,便含笑扬声问道,“这是叫阿元撵出来了?”
“皇妹温柔,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儿,王叔玩笑了。”凤鸣此时看谁都欢喜,便急忙过去给肃王请安。
温柔?
肃王正笑着的脸默默地扭曲了一下,他再亏心,也没有那么厚的面皮,觉得自家那四处放火捣乱的肥仔儿温柔。
不过肃王据顶还是无视了这个诡异的问题,见侄子满面春风,竟是心中一动,含笑问道,“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心中却已经猜出了几分缘故。
“侄儿大喜。”凤鸣见着了肃王,便想到前日在英国公府听到的一桩事儿来,觉得自己很用该仿效王叔,便急忙恭敬地说道,“还有一事,想要与王叔求教。”
“何事,你说。”肃王将手中的马鞭往一旁小厮的怀中一丢,颇有一番风流写意,此时便只笑道,“王叔何曾会对你隐瞒?”
“就是……”凤鸣此时四处看了看四周,便飞快地窜在了风姿不减当年的王叔的耳边,小声问道,“王叔,当年你那切结书怎么写的,给小侄做个参考,别叫我走冤枉路呗?”最后的切结书只要能叫老岳父满意,这喜事儿,不是就成了?
肃王俊美的脸上的笑容,在这熊侄子殷切的目光中,凝固了。
将马鞭抓过来,他突然觉得手里痒痒。
☆、第58章
黑历史被侄子揭穿什么的;肃王忍不了也不想忍。
拖着倒霉侄子进了肃王府,抽得这小子哭爹喊娘;心里爽了的肃王这才放凤鸣连滚带爬地走了,将马鞭往地上一丢,便往肃王妃处而去。抽了侄子;肃王现在分外神清气爽;因此进了大屋,见肃王妃正拄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是可爱的模样;不由叫屋里侍候的丫头出去,露出了笑容来只过去坐在妻子的对面含笑问道,“这是在想些什么呢?”肃王妃难得有这样认真的时候,也叫肃王觉得好奇了。
“阿玉阿阙这两个,前儿又去打架,才有人告上门来。”肃王妃便叹气道,“从小儿就打架,连顺王都敢动手,我瞧着这是不是有些霸道了?”凤玉凤阙是肃王最小的两个儿子,从来在宫中都很受看重,后头又有了阿元在宫中得宠,两人在太后的面前也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