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眼珠子一转,越发地抱着手喊手疼。
远远地沈小将军看着这破孩子装模作样,决定出宫以后,还得与他湛兄喝一回酒。
“唤我何事?”九公主就看不明白了,阿栾健美高挑,在现代算是有中性美,很受欢迎,可是在古代,男子大多喜欢柔媚温顺的女子,她这样儿该是嫁不出去的那种,凭什么占了沈拓这样英武的英雄人物呢?心里恨她挡了自己的路,语气便不那么好,冷笑道,“难道,连你都想要羞辱我么?!”
阿栾对于小姑娘的怨恨没有什么反应,并不在意,此时却只是一边给阿元捏手,一边低头淡淡地说道,“殿下的书信,我看到了。”见九公主一怔,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传给沈拓的信,这男人为什么要给妻子看,想到上头大胆的爱慕之意,九公主的脸腾地就红了,然而阿栾却只是漠然,顿了顿,方才颔首道,“说这个,并不是在殿下面前炫耀,因为,并无必要。”
“什么?”
“夫妻之间,本就不该相瞒。”阿栾淡淡道,“我的夫君,自然是这世上极好的,只是他有我了,殿下晚了一步,因此,虽感动你的心意,我却不能将他让给你。”
阿元觉得这话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想了想,这家伙才发现,阿栾竟然是在用男子的一种口吻,在郑重地说话。
“什么?”
“我曾说过,这人是我的。”阿栾继续淡淡地说道,“我虽不才,殿下这样的女子,还并不看在眼里。若是殿下再有一次与我生事,到时,就算到时候我拿命相抵,也叫殿下付出代价,你懂了么?”九公主这么一个单薄的人,阿栾只怕自己一耳光就能抽得她去见祖宗了。眼角动了动,阿栾伸手就将手扣在了九公主的脖子上,还未握紧,九公主就叫她浑身陡然迸发的杀气给惊吓得无法呼吸了。
“不过如此。”阿栾不过是警告她,此时收手,在阿元呆滞的目光里轻声说道。
九公主就跟见着看了杀人狂似的,惊恐地看了阿栾一眼,转身就跑,可比方才阿元叫她滚蛋痛快多了。
“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气势啊。”公主殿下看着面前肃容的高挑女子,流着哈喇子说道。
先有恭顺郡主,后有阿栾,阿元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面前打开了。
一边说这家伙一边就把爪子往人家手上摸,努力占便宜,还呆呆地说道,“怎么那么厉害呢?这气势,当真千军万马就在眼前似的。”说完,还猴儿在人家的身上,嬉皮笑脸地说道,“以后,谁叫我心里不爽快了,阿栾要与我做主呀。”到时候一杆银枪见血封喉啥的,公主殿下还用怕谁呢?
一时间熊孩子威风凛凛,威严四顾。
五公主默默捂脸,觉得这妹妹太丢人了,况且,这有挖她表哥墙角儿的趋势,眼下还要讨好表哥的五公主觉得万万不能叫悲剧在眼前发生,见阿栾也目中带着笑意地看着阿元与自己亲近,她心一横,顿时抱住了阿栾的另一条手臂,强笑道,“表嫂莫要忘记我。”说完,对着阿元龇牙咧嘴,顺便也享受了阿栾的几下摸头,觉得确实瞒舒服,怨不得熊孩子们都喜欢摸头呢,五公主就忍不住往阿栾的手心拱了拱。
“喂!阿栾明明是我先遇到!”阿元就不乐意地说道。
“闭嘴!”五公主瞪着眼睛骂道,“我还是不是你皇姐了?!”
远远地看着两个公主挖墙角的沈拓,见从前还是一个熊孩子,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已成争宠之势,顿时肺都要气炸了。不过沈小将军是个沉稳端肃的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只想着回头好好儿抽一回定国公府的小表弟。毕竟,媳妇儿自己都看不住,多丢人!想完了这个,他就感觉有人拉他的衣角,一头,却见天真可爱的小肥仔儿正对着自己笑得满脸讨好,便低头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这么肥,想来一定能吃能睡,沈拓见着了这五皇子,就在脑海里生出了一句话来。
已肥,可杀……
面无表情地将这奔腾的思绪拉回来,沈拓就见这肥仔儿怯怯地问道,“这位大哥能抱抱么?”
沈拓见他目光殷切,况还是得宠的皇子,便没有拒绝,弯腰将他又软又暖的小身子抱在了怀中,严肃地与这笑得跟包子似的肥仔儿对视。
沉甸甸的,叫沈小将军不动声色地用了力。
“能抱紧点儿么?”要是叫他两个皇姐看见,只怕要苦口婆心地劝一劝小将军这肥仔儿是个得寸进尺的小能手,千万不能答应,不过眼下公主们忙着争宠,哪里有时间管呢?
沈拓照做。
“能叫本皇子,抱着你的脖子么?”肥仔儿可怜巴巴地说道,“很高呀,害怕。”沈拓继续照做。
“能蹭蹭你的脸么?”
沈拓迟疑了片刻,还是让这咯咯直笑的肥仔儿嫩的跟豆腐似的小脸儿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触感还不错,沈小将军面无表情地想。
“真好!”五皇子觉得这人跟四皇兄一样好,决定对他跟对四皇兄一样的待遇,忽然回头就一口啃在了沈拓的脸上,见一个大大的牙印之后,这人并没有跟四皇兄似的疼的哭爹喊娘,就满意了起来,在沈拓的怀里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急切地说道,“要飞飞,”见沈拓眼角乱跳,还是给他举高高了几回,顿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得寸进尺地叫道,“骑大马,大马。”
说完,自己就往沈拓的肩膀上扑腾。
沈拓从来没有见过赖皮的小孩儿。
从前他二弟,特别懂事,但凡有个什么不规矩的地方,沈拓几个大巴掌就抽飞了。只是眼下竟对这肥仔儿不能动作,又恐他掉下来,还扶着他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护住了,便无奈极了。
见沈拓还缓缓地走了两圈,肥仔儿笑得不行,拍着手叫道,“喜欢,喜欢大哥!”
沈拓的表情之中,就带了几分温和,觉得若是有个这样可爱的儿子,也是很不错的,此时陪着五皇子玩了一会儿,又抱着他上马在马场之中溜了一圈,这才抱着已经欢乐得啃了他好几口的五皇子回了原地,见此时阿元与五公主都放开了阿栾,便微微颔首,一同去了德妃的宫中。德妃此时正在宫中与诚王妃齐善说话,见了这么一串儿的人过来,便笑了起来,只含笑道,“今儿竟来的这样齐。”
因为是小辈,沈拓并不避讳,给德妃请安,便坐在了最下手。
他虽然不说话,可是却依旧抱着软乎乎的五皇子没有撒手,阿栾也不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也觉得这位夫君竟然会喜欢小娃娃到了这样地步很不可思议。德妃却看见了,有心说笑一句只怕外甥是想要儿子了,不过却担心叫阿栾为难,便只岔了开去,与阿栾温声笑道,“你如今留在京中,我听说圣人将你补入了五城兵马司?”见阿栾微微点头,德妃便笑道,“差事还算清闲,闲来无事,便与珍姐儿来与我说话,不然这宫里太孤单了些。”
阿栾恭声应了,这才说道,“娘娘但有吩咐,敢不受命?”
“阿栾一来,我都叫娘娘看不着了。”阿元就在一旁叹气道。
“多大的人了,还吃这样的醋。”德妃笑嗔了她一句,摸了摸她的脸,这才笑道,“若是日后,你嫁了,才应该是醋的时候呢。”见阿元一脸都不害臊,仰着脸得意洋洋地,就问道,“怎么竟有自豪的意思呢?”
“咱也是能嫁的出去的人了,还不叫我得意一会儿?”阿元便幽幽地叹道,“好容易有个脑子不好使的愿意娶,可得赶紧把事儿砸瓦实了,不然以后他反悔了,我到什么地方哭去呢?”
德妃已经笑起来了,连声说道,“没有他,自然也是有别人的。”说完,见齐善抿嘴儿笑,便问道,“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赐婚的旨意下了,咱们家王爷在屋里烧了高香,还哭了。”齐善便笑眯眯地说道,“特别地开心,因这赐婚,王府里下人三个月都是双倍的月钱,作为庆祝呢。”
“可见,这是他们兄妹要好了。”德妃便满意点头。
齐善笑而不语。
凤鸣知道这熊孩子被人接手,就觉得真是老天开眼,可有收她的傻帽儿了,连连上香,暗自祈祷这熊孩子嫁了人以后千万不要卷土重来再来祸害他,回忆了往昔,更是热泪盈眶,深深地觉得自己挺过来了居然没有上吊真是太不容易了。又许下了宏愿,若是日后熊孩子叫阿容收了,不再为祸兄长,他现在就给府里下人多发许多的月钱,在府里折腾了许多天,这才在齐善无奈的目光里收拾齐整,上朝庆祝去了。
不过德妃误解了也没有什么,齐善显然不想要德妃娘娘知道她儿子那颗沧桑悲凉的心。
阿元目光特别犀利,自然就看出了齐善目中的意思,此时在心里磨牙,等着过几天就去诚王府报仇,这才笑嘻嘻地与德妃说笑。
才说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通传,说是陈嫔过来了。德妃与陈嫔素无往来,闻言就有些诧异,使人通传,这才疑惑地与阿元问道,“陈嫔为何来寻我?”
阿元眼角一跳,还未说话,就见外头一个低眉顺眼的妃嫔走进来,一脸的憔悴,这陈嫔见了德妃,便一下子就跪下了,将头抵在地上,低声道,“嫔妾,是来给娘娘请罪的!”说完,就磕了几个头。
“这是做什么。”德妃不是个跋扈的人,哪里能叫陈嫔这样,急忙起身亲手将她扶起,就见陈嫔已经哭了,泪流满面的,仓皇可怜,心里到底不忍,便扶着她与自己同坐,这才温声道,“都是宫中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何必这样,反倒生分。”说完,见陈嫔只肯搭着椅子边儿浅浅地坐了,知道陈嫔这是谨小慎微的性子,也不点破,说道,“是何事,只与我说说。”
“九公主出言不逊,冲撞了二位公主,却不肯受教,臣妾惶恐。”陈嫔多少留了心眼,知道九公主若是传出想抢别人夫君的名声,那就跟二公主似的完了。此时低声说道,“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公主,叫她不逊,因此嫔妾来给娘娘请罪,回头,定然好好儿地教导她。”
“九公主冲撞了你们俩?”德妃听了,沉吟了片刻,这才侧头去问阿元与五公主。
陈嫔是真害怕,浑身都哆嗦,一脸哀求地往阿元处看去,阿元只顿了顿,想她一把年纪了,却在德妃的面前下跪,也觉得唏嘘,便与德妃笑道,“大抵是九妹妹心中不忿,觉得我教训她的道理不招人信服,因此后头竟对我有些冲撞。不过我与皇姐最是好说话的了,既然陈嫔娘娘过来说开了,日后九妹妹只管着自己的嘴就是,且看日后吧。”她虽然可怜陈嫔,却也不肯叫自己背上恶名,因此将罪过都推到了九公主的身上。
有心说说九公主非要当小三儿的问题,却见阿栾对她摇了摇头,阿元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就算如此,陈嫔也足够了,心里感激阿元维护了九公主的体面。
“不过是这些,日后你看好孩子就是了。”德妃虽恼怒九公主,却只安抚陈嫔道。
陈嫔已经千恩万谢。
“日后,殿下若是不再往微臣的府中送信,就更好了。”沈拓低头逗着肥仔儿,嘴里却淡淡地说道。
这一句话就跟大石头砸在了河水中似的,德妃一听就愣了,只问道,“什么书信?”
阿元没有想到,这话不是作为妻子的阿栾说出来,反倒是沈拓开口,觉得对这家伙满意了些,就见陈嫔竟惭愧得满脸通红,坐都不坐了,挣扎起身又要请罪,便过去扶住了陈嫔,口中温声道,“还是那句话,娘娘管住九皇妹,别再生出事端来就是。”见德妃想明白了,竟气得脸色煞白,显然是要发作,这才轻声道,“我是不能待见九皇妹的,娘娘若是不叫她转圜,想要嫁人,那么,我就去求皇伯父给她赐婚?”
“不不不!”陈嫔只低头说道,“嫔妾发誓,日后九公主,一定不叫她出现在诸位的眼前。”
德妃已经气得发抖,显然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孩儿,只是眼下也不多说,只淡淡地说道,“叫她自己放明白点儿!”顿了顿,便继续说道,“她与阿栾的羞辱,是不能叫我装着看不见的。既然做下了事来,自然要给个说法!”她抬眼,看着点头的陈嫔,问道,“叫她来给阿栾赔罪,这个,不过分吧?”
“这是应该的。”陈嫔急忙说道,然而想到九公主的倔强来,心里却是为难的很。
九公主是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可是陈嫔的心里,也觉得九公主这样做不对。不然,怎么能连体面都不顾,来给德妃请罪呢?
“一日她没有赔罪,一日,”德妃套着宝石护指的手在陈嫔的面前一握,冷冷地说道,“就别叫本宫在宫里看见她,明白么?”
那尖锐的护指在陈嫔的眼里闪过了冰冷锐利的痕迹,陈嫔心里害怕,恐德妃真的不耐烦收拾九公主,急忙应了,又再三请罪,这才匆匆地走了。
眼见她走了,德妃这才与阿元骂道,“从前她亲娘就是个不规矩的,没想到生的也是个这样的下贱种子!”德妃从未骂过人,这一次竟骂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了真恼怒了,几个女孩儿都垂着头不敢说话,听德妃骂了几句,又对着阿栾安抚道,“咱们家里,没有叫媳妇儿吃委屈的道理!我也知道,你顾虑着我在宫里的安生,不愿意与我告状,也不叫你两个妹妹与我说,只是!”她抬头,冷冷地说道,“我虽然在宫里不顶用,可是我是你们的长辈,你们吃了委屈,我就应该给你们出头!不然,还要我做什么?供着么!”
“当初,并未太过在意。”阿栾便低声道,“您对我的心,我哪里会不知道呢?只是想着不是大事,偏要来劳烦您,竟小题大做了。”
“九公主不将你看在眼里,就是不将我们看在眼里,这东西……”德妃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您放心,阿栾不是不说,是觉得杀鸡焉用牛刀呢?只叫我办了就是了。”阿元就在一旁笑嘻嘻地劝道。
“你们长大了,就不把我方才眼里,自己就能处事了。”德妃知道自家人并没有吃亏,脸上缓和了许多,这才颔首道,“只是,九公主这事儿膈应人,等回头,处置了才好。”她的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凛冽之气,显然是不将九公主的死活当成大事的,阿元这才明白,能在宫中混出头,还有皇子皇女长成的,就算看着宽和,那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此时便叹气道,“只陈嫔可怜。”
“天底下,谁不可怜呢?”德妃轻飘飘地说道。
并不是太在意的人,德妃也懒得多说败坏了自己的心情,只缓和了脸色与人说笑,后头沈拓见德妃果然将九公主厌恶上了,便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摸了摸怀里五皇子的小肉脸,便凑到阿栾的耳边,低声道,“咱们也生个孩子吧?”见阿栾含笑看过来,目中亮光点点,沈拓的心里柔软,早将什么九公主荣寿公主的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轻声道,“生个孩子,天天在一块儿。”
肥仔儿一低头,就见两双同样有些粗糙的手握在了一起,歪头想了想,把自己的小爪子也伸了过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来。
☆、第119章
且说陈嫔一路奔回了自己的宫中,只觉得浑身发软,听说九公主还在自己的屋里哭泣;竟似乎还很有理,陈嫔心里都哆嗦了;闭了闭眼,坐在了椅子里;也不说去看看九公主究竟如何了,许久,方才使贴身的宫女取了信纸与笔墨,扑在一旁的桌子上写了;仔细地折好,这才与这宫女低声道,“把这信传出去……”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妥,将这信撕了,这才与宫女说道,“传我的口信儿出去,叫我嫂子进宫一趟,我有事相求。”
“娘娘,可不好为了殿下,与德妃娘娘生出龃龌。”这宫女是个忠心为主的,因九公主自从明白了,就十分折腾人,就叫这宫女为日日担心的陈嫔不平。
“我哪里敢呢。”陈嫔苦笑。
德妃在后宫,只在皇后之下,膝下有皇子皇女,就跟一座大山一样,压得诸妃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