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凤玉真的看中了蒋舒兰,阿元觉得,虽然这是自己的亲哥,不过已经有人家儿的女孩儿,她也不能叫这哥哥与人家生出什么,败坏了人家的名节。
蒋舒兰更看重阿元些,此时便点头,避开了凤玉与凤阙,低着头走了。
凤玉有心回头去看她,只是到底是在许多人的面前,他还是明白规矩的。
阿元偷眼,见蒋舒兰并未将凤玉方才种种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报的想法,显然是个规矩女孩儿,便在心里放心,只是心中到底可惜。
若是蒋舒兰没有定亲,她倒是喜欢凤玉能得偿心愿的。
到底是无缘罢了。
想到这儿,阿元便停下,只在京中这几家女孩儿的面前将沈珍郑重介绍,因她难得这样亲近谁家的小姐,况沈将军这一次回来只怕就要封爵的消息满京城都在传,几家的小姐便对沈珍高看一眼,况沈珍并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说起话来温柔和气,也不与旁人争锋,不大一会儿便与京中的这几家女孩儿亲近了起来,眼见她如鱼得水,阿元便松了一口气,又细细地问了蒋舒宁姐妹方才可有受伤受惊,这才罢了,偷偷地溜出来去寻阿栾。
果然,阿栾正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等她,想到沈拓的醋性大得很,阿元心里腹诽,却还是规矩了起来,只与阿栾在园子里赏玩,不大一会儿,便有些忍不住地问道,“这几天,没有宫里的谁谁谁上门叨扰吧?”九公主看中了沈拓,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一个明白道理的。
“宫里传了一封书信,不过叫我撇在一旁了。”阿栾便淡淡地一笑,见阿元脸上露出了气愤的模样,便安慰道,“这算什么呢?他与旁人无心,何必因这些叫自己不快活?”
阿栾的豁达叫公主殿下汗颜了一下。
要是换了阿元,不宰了敢挖自己墙角的小三才怪呢,不过想到阿栾的心性更似男儿,骨子里有一种疏朗与开阔,阿元便看开了些,只是却还是与阿栾说道,“她再敢传信什么的,便告诉我,我收拾她!”好好儿的公主,就算不得宠,却也是天家富贵了,竟巴望着别人的夫君,这是要做什么呢?阿元是最看不起这样觉得自己比人家妻子好,就想要抢人家夫君的人的,从前不过是对与自己一样是穿越女的九公主容忍,眼下却实在是生出了厌恶来。
更何况,沈拓还其实一点儿都没有想过要跟美人儿九公主生出什么来,这样上杆子真的可以么?
“有殿下在,我还担心什么呢?”阿栾狭长的目中有笑意闪过,见阿元抱着自己的手臂气鼓鼓的,便故意拍了这熊孩子一个小小的马屁。
公主殿下浑身炸起的毛儿果然被撸顺了,此时脸上要笑却拼命地忍住,鼓着包子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严肃点儿!”说完四处瞅了瞅,见沈拓没在,壮着自己的老鼠胆就往阿栾的身上拱,一边便笑嘻嘻地说道,“知道你不放在心上的,只是我心里过不去罢了。”顿了顿,便好奇地问道,“我隐隐约约地听说沈将军过阵子还要出京,你也要随军么?”若是阿栾也一起走,阿元觉得这就是又要分别了。
“只父亲出京,我与夫君留在京中任职。”阿栾犹豫了片刻,便低声道。
她是知道沈夫人的身份的,从她嫁入府中,沈家便没有隐瞒她此事,对于愿意为了婆婆远走边关的公公,阿栾还是很尊敬的,然而却也知道,因这个,圣人多少忌讳沈家,如今只命沈望出京,却将一家子都留在京中,看着是荣宠至极,可是这其中的防备,却也是显而易见的。况且,圣人并没有隐瞒这种心思,用沈夫人的话来说,留沈家上下一条命,圣人就已经很仁慈。
况留在京中,不用奔波,这一次,她也能有空暇给沈家生育子嗣了。
见阿元抿着至极的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阿栾也觉得心里有一种欢喜来,摸了摸阿元白嫩的小脸儿就笑了,只笑了一会儿,却目光一厉,向着园子里一处假山后头看去,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锦衣少年磨磨蹭蹭地出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是在烦恼什么,之后,对着阿元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阿元却看着这个苦命的三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怜悯来。
第113章
凤玉这一回是真动心了。
怎么会有这么软乎乎的小姑娘呢?特别喜欢害羞;当凤玉死死地勒住了疯马;迎面对上了一双带着水意的眼睛,就见那个好看的小姑娘怯怯地躲在自家表妹的身后;眼睛里全是害怕,却还是忍着眼泪对已经呆住了的自己小声问道;“你没事吧?”多么善良的小丫头呀;娇娇弱弱的,和自家的风风火火的妹妹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却叫凤玉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跳,竟然说不出话来。
因那姑娘是蒋家的小姐,况前头还有不少的贵妇小姐,凤玉是不好意思问出什么的;眼见阿元偷偷地出来往园子里来了,凤玉想了想,就跟了上来。
阿元素来与京中的小姐们走动得不错,问她是绝没有问题的。
想着这个第一次叫自己脸红了的小姑娘,凤玉就对着外头看过来的妹妹憨厚地笑了。
“三哥啊。”阿元知道这哥哥是来问自己什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来,却只是招了招手,将这哥哥叫到眼前,见他目光带着期待,就觉得不忍心了。
凤玉因肃王的教导,素来洁身自爱,从来没有对女孩儿动过心的,这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却成不了,何等的悲剧呢?
“前头热闹的很,我寻思着过来与你说说话。”凤玉顿了顿,见阿栾很有眼色地走了,这才火急火燎地拉着妹妹躲在了一边儿小声问道,“前头,蒋家的那位小姐,是个什么来历呢?”对于妹妹,他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直接就问了出来。
阿元心里一叹,不愿意在此事上做出含糊的模样来,便直言道,“这是蒋家二老爷家的嫡女,母亲是宗室的广安县主,论起来,咱们也可称县主一声姨母。”见凤玉的眼睛亮起来,阿元只忍着心里的为难,慢慢地说道,“只是,这表姐已经订了亲事,汾阳侯家的嫡子,亲都订了,就等着明年良辰吉日过门儿。”说到了这里,她便不肯再说下去,偏开头去。
满心欢喜的凤玉竟叫妹妹这一席话跟一盆冷水泼下来似的,从里冷到外。
“定亲了?”这句话,就跟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似的,凤玉的脸都煞白。
一腔的热情成空,自然是心神大动的。阿元心里也不大好受,却只劝道,“蒋家表姐是个叫人喜欢的人,可是订亲了,三哥便不要多做纠缠。不然若是生出什么来,不只坏了表姐的名节,日后,叫她如何自处呢?”见凤玉如同梦游一样点点头,阿元便低声道,“我若是三哥,就不再与表姐见面,也莫要去撼动她的心神,不然这世间之事,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搁在男子的身上不过是无关痛痒,对于女子,却是要命的事情了。”
凤玉俊朗高大,又是国公,年少英武,就是阿元没有见过那位汾阳侯家的少爷,也知必然比不上他的。不过蒋舒兰是个实在的性子,应该不会看重这个若是凤玉忍不住与她接近,阿元只怕这表姐一头碰死都有的。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不知为何,阿元的心里,竟生出了这样的感慨来。
“我明白的,总不叫妹妹担心。”阿元说的这样明白,凤玉勉强笑了一笑,只顿了顿,低声道,“我不会叫大家为难。”说完,挺直的腰杆子就软了,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些什么,也不想着往前院去了,耷拉着头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见他受了这样大的打击,阿元就心知,凤玉的模样瞒得住别人,只怕也瞒不住家里头的精明的父亲与兄长,这一回,沈家的亲事就要落在她四哥凤阙的身上。只是凤玉虽然是自己的哥哥,阿元却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拆了蒋舒兰眼下的姻缘。
谁知道人家蒋舒兰与汾阳侯公子,就不是良缘呢?
目送凤玉走了,阿元也觉得没意思起来,缓了缓心神,这才往前头去,就见前头已经热闹的不行。
虽然沈夫人的那张脸真的叫人心中惊疑,觉得这位怎么特别眼熟,不过能在京中混得开的贵妇都不是一般的人,自然明白圣人与肃王都不在意的含义,因此虽不十分热络,却都客气有礼。又见连新贵城阳伯夫人都亲近沈夫人,也都在心中揣摩起来。
阿元往前头给众人请安,这才到了后头,目光在只规矩地坐在一旁带着微笑听着小姐们说笑的蒋舒兰的身上过了一下,之后,便坐在了众人的中间,听众人说笑,这里头,沈珍不是容貌最美貌的,然而谈吐气质却是数一数二,虽有一二小姐嫉妒,大抵看着阿元笑吟吟地坐在沈珍的身边,便不大敢张狂了。
更何况,这位的身后,一家子的武将,随便哪个出来都不是好惹的。
“我听阿栾说,边关苦寒,沈家姐姐却也在边关带着人风雪里给将士们送热汤热饭,叫我听了真是钦佩极了。”阿元便抓着沈珍的手笑着说道。
“家中只我是个闲人,总要想些事情来为大家做,算得了什么呢?”沈珍便低声叹道,“我的日子还算好的,除了苦寒些,还有什么苦呢?殿下没有去过边关,没有见过百姓的生活,是京中见不到的贫寒,却还是一力支持朝廷,”沈珍目光中带着几分伤感地说道,“我知道的一位老妈妈,大儿上了战场,连尸体都没有寻回来。她哭了一场,把二儿补入了军中,不过三年,又战死了,最后的一个儿子,父亲说什么都不叫她送进来了,只她与父亲说‘边关不稳当,咱们自己个儿的家哪里能稳当呢?’,说什么都送了最小的儿子从军,自己在家中浆洗度日。”
“这样的老妈妈,虽然身份低微,然而却叫我等自叹不如的。”阿元便叹息道。
席面上,各家的小姐也第一次知道边关竟然战事这样惨烈,脸上都露出了哀容。
京中歌舞升平,哪里知道这些呢?
“这最后一个小子,眼下在父亲的身边做亲卫,父亲实在不忍心叫他往前头去。”沈珍笑了笑,却只是低声道,“这位老妈妈的运气还算好的。边关战事频繁,每年阵亡的将士不知多少,多少的孤儿寡母,老弱妇孺。有一年蛮人攻的厉害,边关之中十家里九家的门前挂上了白幡,吃紧的时候,女人们都在后头拿着火油武器,等着与人厮杀。”她说了这些,却强忍住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天下承平,是军中的将士,用血换回来的。
“沈家姐姐说的话,我虽然没有看到,可是却觉得那画面就在眼前。”阿元脸上肃容地说道,“将士们流了血护佑了我等的繁华,我等却从不知道这些无名的英雄,也不知,”她低声叹道,“这些将士留下的家人,又该如何生活。”
“我等姐妹,虽然于国无用,然而却愿意拿出自己的贴己,尽些自己的心意。”蒋舒宁最是个爽利的,便扬声道,“虽不能叫所有人都得到,可是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了。”
“若是皇伯父允了,大可多多益善。”这样涉及到了军中的事,虽然是极好的,阿元却也不会随意应承的。然而她也叫蒋舒宁说动了心思,心中盘算回到宫中便与圣人皇后请求,应该必会应得,到时候得了大大的虎皮,再盘算这些不迟,她便与感激地对着桌上这些都点头称是的小姐们感激地福了福后,将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的沈珍温声道,“若是珍姐姐不见怪,待过几日,这应该能更有好处。”
“我只谢桌上的姐妹!”沈珍郑重地说道,“这样的心意,竟是可称恩义。”
一众方才还对她有些嫉妒的女孩儿们,都微微地红了脸儿,纷纷摇手推却。
勋贵中的女孩儿,不是只知道在后宅争斗的。
阿元心中叹息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似乎发着光亮的女孩儿,温柔稳重,却又有一种叫人说不出来的坚毅。
沈家的儿女,竟都是这样的人才。
觉得定国公府只怕这一回是真的要立起来了,想到与自己交好的五公主,阿元就在心里欢喜,待众人再次落座,已经开始询问沈珍边关之事,阿元就见蒋舒兰正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沈珍,不由挨过去含笑问道,“表姐这是在做什么?”
“若是可以,我也想做沈家小姐这样的人。”蒋舒兰怯怯地对阿元一笑,看着沈珍的目光带着十分的钦佩,低声说道,“这样的女子,才是好女子。”她生性懦弱,从前也只知道在后宅纠结地过日子,如今想起来,竟觉得平日里与父亲的妾室或是自己的庶出的姐妹之间鸡毛蒜皮的事情,完全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表姐只随着心意做自己就是。”阿元安慰了一下蒋舒兰,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用力点头,心知这位表姐虽然性情软弱,却是个纯良的人,到底有些遗憾,便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回身与旁人家的小姐们说话去了。
蒋舒兰也慢慢地坐到了沈珍的身边,用心地听她说起边关的生活,那是与她在扬州,在京中完全体会不到的生活,却叫她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想往来。
这一场宴,虽然是在肃王府设宴,然而眼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肃王妃为了沈夫人设宴好日后出现在京中众人的眼前。
前头沈夫人是主角,后头沈珍也被京中小姐们接受,阿元只笑眯眯地看着,并不嫉妒。
反正这是自己嫂子来着,做什么要嫉妒自己的嫂子呢?
熊孩子心安理得地将八字没一撇的亲事给默默地定下来了。
后头蒋舒兰的心里也生出了与从前叫不一样的开阔来,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敞亮了,宴席散了,坐着家里的车回去,到了自家门口,送了对着自己安慰了一会儿,劝她今日别因车差点儿翻了害怕的堂姐走了,蒋舒兰这才叫丫头们扶着往自己的小院子去,一进去,就挥退了丫头,自己匆匆地走到了床边上,从里头摸出了一口不大的描金红木箱子来,用钥匙打开,就见里头都是一些金银裸子与金钗银票,都是这些年母亲与外祖母赏的,她平日里没有花销,因此攒了下来。
金银不去管,蒋舒兰只飞快地点了点一旁的银票,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五千两的银子,再加上这些金银,应该很不少了。
心里有些舍不得,然而想起方才沈珍说起的边关的事情,蒋舒兰眼里就多了几分认真,慢慢地将这些银票与金银都放在了箱子里头,想了想,除了一些有独特意义的首饰,她又把梳妆台划拉了一遍,费力地将许多的钗环首饰塞进了箱子里,正要合上,等着哪一日就给沈珍送过去,就见外头帘子一挑,竟有个眉目柔和温婉的女子走了进来,见着了有些不自在的蒋舒兰手边的箱子,这女子姣好的脸上就露出了诧异来。
“这是做什么?”这女子见蒋舒兰站起来给自己行礼,忙按住了她,见这小箱子塞得满满的,不由疑惑地问道,“你这是等着银子急用?”
蒋舒兰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低头揉着衣角不说话,许久,方才轻声唤道,“母亲啊。”
“若是要用银子,与我说,何必动用自己的?”这女子正是蒋舒兰的母亲,蒋家二太太广安县主,此时便握着蒋舒兰的手温柔地说道,“咱们家左右不缺银子,你动用这么些,是要做些什么么?”
“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心思罢了。”蒋舒兰顿了顿,便小声将今日在肃王府的见闻说了,见母亲皱眉,便急忙说道,“没有谁撺掇我做这些,只是我瞧着听着,自己就想要出一把力。”她低头说道,“我不是个能往边关吃苦的人,只有这些银钱,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广安县主没有想到这闺女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心思来,觉得奇怪,到底并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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