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觉着这人简直就是歪理,当初她坑自己的时候也没说是一家人,当初她家老被随二一家欺负他们也没念是一家人,怎么这会子就是一家人了?可若是想认亲,那好歹她的父母还在车里,这随绳儿一句都没问候,反而揪着自己不放,这是对自己有多大的怨恨呢?
“实在是时间太赶,不然到县里家中天就要黑了。”二丫头淡淡的说道,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
“当真乡野村妇没有规矩。”随绳儿身边的小丫头为了讨好她,忍不住说道。
二丫头有些好笑,随绳儿还得意异常,明明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这话说她和说随绳儿有什么区别。
“是不过是家生子家里的奴婢,主人家说话,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二丫头轻飘飘的说道,她常在白府那样的人家出入,里头的弯弯道道也有所了解,像他们这些什么外跑的掌柜的,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还不是借了主家的面子只能在外头嚣张跋扈,哪怕就算存了钱在外头置办了宅子,只要主家不糊涂,这些人回到府里还是和奴才一样,连个自由身都没有,就何况奴身买的奴婢了,按道理来说都是主家的下人。
那小丫头不懂那么多,可被二丫头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心中也生了怯意。
随绳儿到是被踩到了痛脚,她是确实知晓管事一家是余岛一家富户的家生子,几乎全家都有卖身契,这按照户籍来看甚至比不上她这个良家子。可那又怎么样,人家有钱,哪怕就是奴籍也是余岛的奴才,比在这无岛命短困苦的穷鬼强多了。再说了,等她去了余岛凭借她的美貌,那府里总是有老爷和少爷的。
“妹妹去了余岛这么短的时间到是懂得了不少。”随绳儿咬着牙道。
二丫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拦我可是为了去余岛之事?”
“不错。”随绳儿满面红光道:“我夫君也会坐不久之后去余岛的船只,我自然是要陪着他去的。我到是不用你伸手,可是同是一家人,妹妹也不可厚此薄彼了?”
二丫头气笑了,瞥她一眼道:“你想如何?”
“我祖父已经不在,只有我祖母还有我爹娘在,你就好意思自己带着大伯和大伯母离开无岛?”随绳儿嫉妒的恨不得眼中沁出毒来,这女人也不知道在余岛干的什么勾当,赚得那么多钱。
“我是爹娘的女儿,自然是带爹娘离开,你也是随二的女儿,那么你家这么多人自然是你带。我和你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血缘你也好意思?”二丫头再也不遮掩眼中的不屑道:“你不是说你夫君有钱有势么?找他啊,还管我要什么钱?也不怕丢了你夫君的面子。”
说完,再不理会,二丫头拉上窗帘吩咐车夫离开村子。
随绳儿脸色憋得的难看,刚想破口大骂,就见行车很快就跑远了,而这时候好些村民也聚了上来。不想让别人瞧了笑话,随绳儿假装凄然道:“不过是记恨王木匠曾经钟情于姐姐,可姐姐不是没应下婚事么,又何苦如此作践家人,哎……当真是有了钱人就变了,想来往后也记不得咱们随家人了。”
说完也不顾村里人是怎么想的,她满肚子火气的回到了娘家,一进门就见花氏探着头往外瞧。
“哟,绳儿回来了,怎么样啊,你瞧见那小贱人没有?”花氏对这个“有出息”的孙女越发巴结。
随绳儿不耐烦的说道:“见着了,我爹呢,赶紧的,说完话我就回去了。”
“是是,孙女婿可是将咱们绳儿放在心尖尖上。”花氏脸笑成一朵菊花道:“我让你娘去喊你爹了,一会子就回来。”
“好。”随绳儿看着院子里的凳子皱皱眉头,总觉着又脏又破,便宁可站着也不想蹭脏了衣服,“往后别让你大女儿去叫我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可是你大姑。”花氏有点不高兴道。
“大姑?她又不是我爹的种!”随绳儿白了花氏一眼,嗤笑道:“都老女人了还站在我家看到男人就走不动道,当初都给她指明了活路了,结果呢?房子房子占不下,连几个客人都守不住,我瞧着我爹说的对,就该把她嫁到海边儿去,那里四十多的老鳏夫多的是。”
“呀呀!这可使不得,都四十多了,也就没几年好活了啊。”花氏舍不得说道。
随绳儿冷笑道:“那也有地方住,总好过如今连个窝都没有,你还指望我爹养她到老啊?”
花氏抿着嘴,不敢说了,如今家里的经济来源都是靠着随二坑蒙拐骗,还有随绳儿心情好的时候手指缝漏漏,这若是得罪了这两位,花氏自己恐怕都没人养老了。
不一会儿,随二骂骂咧咧的回来了,原本还臭着张脸,可一见女儿立刻笑开了花道:“宝贝闺女怎么想着回来了?”
随绳儿看着母亲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就气得慌,之前怀孕的时候一下子抖起来了,就连花氏都不放在眼里,可谁知道肚子还是不争气又生个赔钱货,如今自己嫁了个好人家,母亲不说仗着她的势在家里重新立起来,反而因为生了女儿越发的畏缩,真是给她丢脸。
“屋里说。”随绳儿进屋将二丫头赚了钱回到无岛还买了随独龙夫妇两个的户籍,还有一些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传闻说给父亲听,她就觉着这个家里就只有她和父亲才是聪明人。
随二越听越嫉妒,总觉着老天不厚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轮不到他头上,那容析是二丫头捡的,当初还没看出个头绪两人就成婚了。原以为随独龙这辈子是无依无靠,将来的财产还不都是他随二的,可谁知道人家一家子居然都要去余岛了?那岂不是说随独龙不但有钱了,寿命恐怕比他还要长的多。
这哪里是他可以忍受的,在他眼里,随独龙就是他的奴才,他的狗!
“闺女,你说,那死丫头手里还有没有钱?”当初如果将这死丫头卖了,就不会有这个堵心的事儿了。
随绳儿是随二的女儿,那肚子里的坏水儿是一样一样的,她能不知道她爹的意思,便想了想道:“肯定不会少。”
“也不知道那户籍能不能转给我们。”随二的心越发贪婪起来,他想要二丫头钱,更想离开无岛长命百岁。
随绳儿对这些一窍不通,可不妨碍她知道那户籍的价值,那东西既然值那么多钱就肯定不会作废,更何况就算作废了,只要二丫头一家子没去成就行了。
父女俩显然想到一处,随二搓着手,啐了一口双眼发亮道:“我是他亲弟弟,他要是不在了转给我也是合情合理,不行找个做个转手书。啧啧,到时候带上……”
随二看了眼女儿,嘻嘻笑着道:“当然带你娘,你祖母年纪大了,就在老家养老好了。”
随绳儿白了父亲一眼,只道:“那死丫头的东西我要分一半。”
随二原不想答应,可看女儿的脸色便马上道:“当肯定的,你是我亲闺女,我的东西将来不都是你的。”
随绳儿想着将来的情境忍不住勾起嘴角:随辫儿你个臭丫头,我到要看看你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本事在自己面前嘚瑟,到时候我会很好心的留你一命,每日送你两个铜板保证饿不死你。
世界上总有人想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谁也不能保证这肖想的后果是什么。
二丫头压根没想到自家的所谓亲戚那真是没有最毒只有更毒,她眼下正潇洒的将父母借到自己新租的宅子里,然后检查过母亲的病情,又将曾经给予母亲的结晶要回来,重新改了代码又给母亲配了一些,在她想来只要挨过等船的日子,母亲到达余岛之后一定会很快康复,未来当真都是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被大姨妈攻陷了,睡到半夜总觉着没码字难受,就又很作的爬起来码,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但是还是补上,这是昨天的,今天的等我起来继续码
☆、阴谋初显
因为是暂时住在县里,所以随独龙也没讲究的不愿和女婿住在一处,于是许久没和香喷喷的媳妇睡在一块儿的容析终究是如愿挤上了二丫头的床,整日笑容满面对岳父母也尤为殷勤,这让这段日子上门来找随独龙拉近乎喝酒的往日同僚们都是眼热的很,直夸随独龙眼光好。随独龙也不解释这个女婿是自己女儿自己找的,只是每每有人夸赞女婿,他都有些自豪和心虚。
大家都知道随独龙离开无岛之后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随独龙自己也这么觉着,所以除了每日还继续当差外,就是和槐树县的县令以及同僚小聚,有时候就连郡城的人都会特地跑过来与他吃酒,大家都不是傻子,现在随独龙虽然还只是个编制外的伍长,可人家是要去余岛哪怕以后没了差事也是个富家翁,就更别提人家有个圣教的女儿,以后指不定他们也有机会去余岛正好现在拉拉关系。
随独龙这么多年憋着气,这辈子他就只有当伍长的时候尝到点出头的滋味,其余的日子那种苦楚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提起,然而现在不同了,就连县老爷都对他有点巴结,更别提那些乡绅还有商户们,如今谁看他不叫他一声随老爷,直美得他来者不拒醉了好些天才被女儿劝住了。
“孩儿她娘,我这是高兴啊!”随独龙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忍不住道。
沈氏的身子近来被女儿调养的不错,她侧着身子看着丈夫笑道:“是是,那也要悠着点,这么天天灌酒,女儿都不高兴了。”
“他们以前都嘲笑老子,说老子没儿子说老子以后孤苦伶仃,没人养老。哈哈哈……现在呢?各个巴结老子,就想老子多看他们一眼将来能混点好处。”随独龙看着房顶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氏只是在他身边躺着拍着他的胳膊。
“没事,我好着呢,我闺女有出息,我就要去过好日子了……”随独龙越说越哽咽,他拉着沈氏的手道:“咱就要一个姑娘,将来就算我没人摔盆打幡我也不会过继儿子,不是你生的,我统统不要。”
“她爹!”沈氏回握住丈夫的手,一只手捂住脸哭了出来。
“别哭,咱们要高兴,我这个女儿顶人家一百个儿子,咱们往后坟上绝对不会没人烧纸的。”随独龙喷着酒气,傻笑着给老婆擦着脸玩笑道:“我听说余岛烧的纸都软和的多,指不定咱死了之后花的钱都比无岛的强,到时候还让他们羡慕死我们。”
“又胡说!”沈氏破涕为笑,捶了丈夫一下。
另外一间卧房里也是两个人躺在一处,只是二丫头与容析的气氛全然不似她父母,反而有些微妙。
“你说你去瞧了大夫?”二丫头瞪大了眼睛说道。
容析低着头,恨不得缩进被子里却还是点点头。
“你有病啊!”二丫头推了容析一把道。
容析眼泪汪汪的撇着嘴,大力的点头道:“连大夫都瞧不出来的病!”
“谁说你身体上有病了,你是脑子有病!”二丫头简直想揍死这人,“你好好的跑去医馆看什么大夫?这万一给认识的人瞧见了,人家不定怎么说咱们呢!”
再说了她自己都能瞧病,何必钱给别人赚。
“可是咱们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容析的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颤抖着,声音听起来很伤心。
二丫头顿觉语塞,突然有种身份变换的感觉,她就像是家里的丈夫,而容析反而跟个小媳妇似的,媳妇因为没有怀孕整日伤心落泪,还去偷偷看大夫,那她该怎么做?搂着他的胳膊说,宝贝儿咱们总会有孩子的,不要着急。想及此,她狠狠的抖了一下,太可怕了。
“孩子总会有的,你想那么多干嘛。”二丫头青着脸躲进被窝里道。
“但是我们没有孩子,你爹就没有孙子……”容析露出一对儿湿漉漉的眼睛道:“这样你爹可能会过继的一个儿子。”
“这是那日村长和我爹说的?”二丫头一转头皱眉道。
容析情绪低落的应着。
二丫头知道还处在这个时代的古人都是重男轻女的,男儿可以养老送终,女儿却不行,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人。容析这个想法其实挺好,反正容析也不在乎孩子姓什么,再说她将来也不打算只生一个,给老爹延续香火也没什么困难。
“哎呀,我想什么呢!”用力敲了敲脑壳,二丫头瞥了眼容析,恼羞成怒道:“你管那么多,睡觉!”
容析被她吓得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了。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梦乡之中。
随着月亮升高,茭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洒进了房间,二丫头睡得满脸通红,也不知在做的什么梦,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而容析则安安静静的披散着头发如只猫儿般窝在被子里,屋内寂静一片,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下一刻,容析的长发突然无风自动,每一个发丝都在吸取着屋内的月光,那些月光散成白亮的粉末漂浮在空中直奔着那根根黑发而去,不一会儿容析的满头黑发就变成了一头闪动着月光的白发,就连他的嘴唇也由之前的粉嫩变得艳红起来。
月光下,配上少年精致的容颜,亦妖亦仙。
“又到日子了……”少年缓缓张开双眸,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他便已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之上,长发如瀑布般顺滑的垂在脚边,却并不落地而是隐隐漂浮。
二丫头无知无觉依旧睡的酣甜。
少年柔着眸子看了二丫头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的侧脸。
“你当日用识海救我神魂,你与我就已经分不开了……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傻子还想着我会另娶你再嫁。”如同沾了月光的手指滑过二丫头的脸颊,少年满眼的眷恋道:“很快了,很快我就会醒过来了……这段时间就让我这一魂一魄逗你开心吧。对付那些人也够了……”
这段时间二丫头老听容析说有人盯着他们家院子,先是地痞流氓后来是一些流民,最近就连一些地头上混的不错的人都慢慢出现了。二丫头很是怀疑是不是那天让外头人知道她买了户籍,就有人盯上了她了。
随独龙似乎也有所感应,便也不再外出应酬,而是会将兄弟们招呼回家,二丫头很大方的雇了个厨子不说做什么余岛的吃食,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也上得了台面。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二丫头带着容析去买了船票,就在下个月初,而祭祀开祠堂的日子也到了眼前。
同样还是雇了车,二丫头一家就连沈氏都带上一同回了随家村。这一次随家村里几乎全村的人都跑来了,带头除了村长就是一身新衣的随二,随二一见随独龙下了行车就跑了过来,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二丫头左右看看,发现没看到随燕儿也没看见随绳儿,反而是刘氏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骇人。
“哟哟,大林回来啦,哎呀,让娘看看可是瘦了。”花氏依旧是一张巧嘴,黑的都能说出白的,明明她恨随独龙恨的想让他去死,可在乡里乡亲面前就是这么会变脸,要说随绳儿的伪善也是遗传她的。
不过随独龙现在谁都不怕,以前不怕村里人说闲话,现在更不怕,他直接无视随二一家,带着女儿女婿和村长说了几句,便回去扶了妻子出来一同往随家村唯一的祠堂去。
村长陪着随独龙走在前头,自然又提起了过继的事儿,只可惜随独龙这次态度强硬,他并不想找个无血缘的孩子过来将来说不定还给女儿添堵。村长劝说无果,虽然心里难免不悦,可二丫头的身份在那里,他也只好遗憾的打消了念头。说起来也是他的私心,毕竟他也是孙子的人,并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子辈未来还在无岛苦苦挣扎。
祭祀什么的在无岛都很